第45章
它哪里乖?
它極其兇悍。
“為何取這么個名字?”駱寧一邊給黑狗撓肚皮與脖子,一邊好奇問。
藺昭眼睛都看直了。
她不太相信,這是長纓大將軍。此刻,他溫順得像只小奶狗。
“這不是取的,而是先皇封賜的�!碧A昭告訴駱寧,“它是御賜的大將軍,官位比很多人高�!�
駱寧:!
她著實沒想到。
怪不得上次它咬死了鄭家的家丁,鄭家沒敢找雍王討要說法。
長纓大將軍有這個權(quán)利。
也怪不得人人敬畏它。它傷人不要緊,人傷了它,那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駱寧與狗,玩得不亦樂乎,雍王進了花廳。
見狀,他眉頭深深蹙起來。剛剛挨了一鞭緩和的臉色,再次難看。
一聲口哨。急促、尖銳,駱寧耳膜震動,心頭顫了顫。
黑狗一股腦爬起,很不甘心似的跑去主人腳邊。
雍王怒其不爭,越看它越心煩,再次在它頭上敲了下:“退下去!”
黑狗聽得懂,耷拉著耳朵出去了,嘴里還發(fā)出可憐兮兮的嗚嗚聲。
雍王聽到這聲,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
“……下次不準這樣對長纓大將軍,可聽到了?”他對駱寧說,“它不是愛寵�!�
駱寧應(yīng)是。
她也有點不甘心,想著:我喜歡它、它也喜歡我,你干嘛非要阻止?又不耽誤你的事。
然而不敢講。
雍王似看出她不滿,眼風掃過來,駱寧低垂視線。
藺昭被安排下去吃飯,駱寧陪雍王用餐。
他傷口包扎了,用筷子艱難,故而他吃得比較少。
“你到底對長纓大將軍用了什么詭計,叫它這樣聽話?”雍王忍不住問。
他大概好奇很久了。
駱寧:“沒有用詭計,每次王爺都在�!�
雍王便覺得她不老實。
他不再提此事,轉(zhuǎn)移話題:“鞭法上要再花心思。怎么瞧著還不如上次?”
“我對上您,有些緊張�!瘪槍幍馈�
雍王蹙眉:“本王難道吃人?”
“不,是王爺威望重,我生怕控制不好,叫王爺失望。不成想,越是擔憂越是出錯�!瘪槍幷f。
雍王:“大可不必。”
聲音又轉(zhuǎn)厲,“做了雍王妃,若如此冒失犯錯,本王先不饒你。一點小事就害怕慌神,難成大事�!�
駱寧應(yīng)是。
“再練。若還打成這樣,本王要罰�!庇和跽f,“到時候,把你所有的銀票與金葉子收回。”
駱寧:“……”
這也太狠了。
駱寧慎重點點頭,“一定好好練,絕不叫王爺失望。”
雍王吐了口氣。
駱寧覺得他快要被氣死了,吃飯時候默不作聲,也沒吃多少。
飯畢,駱寧要告辭。
雍王沒有挽留,也沒相送。
回去路上,駱寧還與藺昭說了此事。
藺昭預(yù)測王爺不會惱火,可雍王還是挺生氣的。
“……可能是不喜你逗弄長纓大將軍�!碧A昭說,“它是王爺?shù)南聦�,你逗得它跟小狗似的,王爺面上無光�!�
“它本就是狗�!�
“在世人與王爺眼里,它是猛獸。王爺用心栽培它了,請了人專門喂養(yǎng)它、教導(dǎo)它。如此花費功夫,到頭來它還只是一條求人撓癢癢的狗,王爺?shù)枚嗌鷼��!碧A昭說。
駱寧:“……原來如此�!�
她終于理解了雍王的憤怒。
有點像一位老父親,他親眼看著苦心培養(yǎng)的兒子落于婦人之手,變得黏糊又諂媚,毫無男兒之態(tài),似個軟骨頭。
怪不得他恨不能把駱寧和狗都打一頓。
“我下次不跟長纓大將軍玩了�!瘪槍幷f。
也不能怪她。
每次黑狗瞧見她,都可憐兮兮求她摸摸下巴,非要蹭她。
駱寧不忍叫它失望。
她對藺昭說,“雍王真應(yīng)該養(yǎng)個兒子�!�
免得他把狗當兒子養(yǎng)。
藺昭失笑:“不是快了嗎?”
駱寧:“……”
她不是這個意思。
過了兩日,雍王府的總管事來見駱寧。明面上送新上市的櫻桃,實際上給駱寧送一封信。
信上寫了四個人名。
有了平陽公主提醒在前,駱寧便知道,這四個人都是禮部替雍王選中的四名側(cè)妃。
果然是鄭、崔、王、裴各一人。
其中有鄭四小姐。
“……皇后的胞妹,居然要給雍王做側(cè)妃?”駱寧把名單給兩位嬤嬤,叫她們說說這四位小姐,還忍不住提了她的疑問。
尹嬤嬤便說:“鄭四小姐對王爺一向癡心。能嫁給雍王做側(cè)妃,門庭榮耀,鄭家自然愿意把此等機會給四小姐。”
駱寧:“往后王府熱鬧了。”
這天,兩位嬤嬤分別說了這四位小姐。
她們提到鄭嘉兒,竟可以不用半個貶損的詞,說清楚她的性格。
說她直率、凌厲。
駱寧見過她三次,粗略了解她性格,故而明白,尹嬤嬤是說她囂張、狠辣。
【第069章
想要駱寧死】
四月天多雨,庭院樹葉被刷得干凈碧玉;雨勢不大,細膩纏綿。
櫻桃初上市,甜中帶酸,駱寧很喜歡。
雍王府送了一回,駱寧叫孔媽媽去集市買了兩回。
除了每日去向祖母問安,關(guān)心她老人家的身體,開導(dǎo)她心情,駱寧幾乎不閑逛。
她也極少去侯夫人跟前。
她關(guān)在院子里,背誦尹嬤嬤與何嬤嬤教給她的知識、練習(xí)耍鞭。
下苦功就會出成績。
如今不管是尹、何兩位嬤嬤的隨口抽查,還是藺昭的對練,駱寧都應(yīng)付自如。
一日早上,駱寧早起時想點綴梳妝臺,叫小丫鬟初霜去趟后花園,摘一些開得好的芍藥回來。
芍藥尚未過季。
小丫鬟去了,回來低聲同駱寧耳語:“表姑娘和碧云也去摘芍藥。管事的孫媽媽把開得最好的全部挑給了我,表姑娘臉色難看極了�!�
初霜很喜歡出這種風頭。
可駱寧的大丫鬟秋蘭不準她顯擺,她不敢公開說,只偷偷告訴駱寧,過過嘴癮。
她就是喜歡管事與其他下人都器重文綺院的人。
駱寧失笑。
初霜面頰微微一紅:“大小姐,婢子不曾同表姑娘起沖突,還讓了她。她沒要。”
說著嘴上又沒把門了,“她哪有資格要?侯府的好東西,先緊著大小姐您�!�
駱寧再次失笑:“你這個小鬼機靈�!�
秋蘭進來替駱寧梳頭,見小丫鬟初霜插花半日不出去,就問她:“你叨叨些什么?大小姐哪有空聽你閑扯?”
駱寧一向不插手大丫鬟管小丫鬟。
院內(nèi)每個人,都有她的本職差事,駱寧賦權(quán)后就不會干涉。
初霜吐吐舌頭:“這就出去了,秋蘭姐姐�!�
芍藥在梳妝臺上,開得豐神凜冽,淡香縈繞不散。
駱寧心情好。
她高興,白慈容卻氣壞了。
經(jīng)過被驅(qū)趕、又死皮賴臉回來,她再也沒有自己的院子,住在東正院的倒座,很不習(xí)慣。
白慈容總安慰自己:“要忍辱負重,韓信受得胯下辱,這點磋磨算不得什么�!�
可到底才十六歲,年輕氣盛。
她從小沒受過苦,邱士東把她當掌上明珠寵著,她錦衣玉食長大;進了侯府,待遇比嫡出的大小姐還要好,人人敬重。
倏然跌落,不管她如何寬慰自己,一口惡氣堵在心里。
人要經(jīng)過很多磨礪,才能承得住打擊。白慈容頭一回遭遇這等挫折,實在無法平心靜氣。
這次,她沒有向侯夫人白氏訴苦,而是去找駱寅。
兩個年輕人的想法,更相近;而侯夫人,總是叫他們?nèi)�、顧全大局、籌劃長久。
“我命中自有富貴,算命先生說我將來貴不可言,我壓根兒不需要駱寧提攜�!卑状热菹�。
她趕到駱寅的院子,駱寅剛起床。
今日不是休沐,但他又告假在家。衙門俸祿稀薄,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上峰是苦出身的文官,對他這種“侯門子弟”很無奈。
“大嫂�!卑状热菪τ�,捧了六枝芍藥,“今早在后花園摘的。最好的送去了文綺院。這幾朵很漂亮,送給大嫂�!�
溫氏性格綿軟溫柔,笑容和煦接了過來:“多謝阿容�!�
“大哥可在家?”
“在的,他早起練劍,剛更衣。阿容稍等。”溫氏笑道。
一派和睦。
駱寅很快從里臥出來。
“阿容,可是娘那里有事?”駱寅問。
白慈容:“不是,是我有件事想要麻煩大哥。余杭的老祖母快要過生辰,我想送禮回去……”
她瞥了眼駱寅。
駱寅接收到了她暗示:“你跟我來�!�
他把白慈容請到了東廂的待客稍間,丫鬟奉茶后,溫氏進來說了幾句話,就道:“你們商議要緊事,我去看看阿欽�!�
她出去了,白慈容的笑臉垮了下來。
眼中不由噙淚,她低聲對駱寅說:“大哥,我真是受夠了。駱寧實在欺人太甚。”
她一說這話,駱寅頓時火冒三丈:“何止?她得勢張狂、小人嘴臉,我恨不能殺了她�!�
他們倆,有著共同的怒火與憋屈。
駱寅更甚。他自己挨了好幾次打,受盡了疼痛與羞辱,憤怒將他理智燒得一干二凈。
“大哥,你覺得她嫁入雍王府,對你我前途有利嗎?”白慈容悄聲問。
駱寅冷哼:“她?她不踩貶我們就不錯了,指望她提攜?癡人說夢!”
“雍王下聘的第一日,就公然打大哥你�?梢姡槍幣c雍王是靠不住的�!卑状热菡f。
駱寅:“的確!”
“我們不能容她。等她真嫁入王府,過上了富貴好日子,咱們往后更受她打壓,從此抬不起頭�!卑状热菡f。
駱寅深以為然。
“待她真的做了雍王妃,后悔晚矣,那時候咱們對付她,就是蚍蜉撼樹。而她想要對付我們,如碾死螞蟻�!瘪樢�,“不如先下手為強,叫她攀不上高枝�!�
他與白慈容對視一眼。
兄妹倆心照不宣。
“我們必須早下手�!卑状热莸�,“不能叫姑姑知曉�!�
“自然。我娘婦人之仁,對駱寧癡心妄想,還指望靠著她輔助咱們飛黃騰達。只我們倆清醒,看透駱寧惡毒本性�!瘪樢�。
他說著就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咱們要怎么弄死她?”
白慈容想了想:“大哥,我有個辦法�!�
她叫駱寅湊過來,低聲說給他聽。
她這個辦法很好。
可以弄死駱寧,還能順便替她賺一些同情。
駱寧一死,做不成雍王妃,駱家的爵位還在;太后可憐她死了,說不定恩賞侯夫人白氏進宮。
白慈容還認識慧能法師,她也有機會進宮。
只要她出現(xiàn)在皇帝面前,她就有希望成為寵妃。
“……大哥,若我得了造化,誕下皇子時就替你請封。從此你得了食邑,再也不用怕駱崇鄴�!卑状热菡f,“皇后娘娘的叔叔都封了國公爺�!�
駱寅心中狂喜。
他對白慈容說:“你這樣的才華與容貌,成為人上人是遲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