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走遠后,就連空氣中的鈴蘭花氣味都隨之飄散,宛如握不住的一縷風(fēng)。</p>
良久,綜藝組小助理給帳篷里的每個人分發(fā)茶水。</p>
此時正值十月份,南方荔枝喀斯特山脈一帶的天氣還處于比較炎熱。</p>
大家擠在一個帳篷里無疑是燥悶得慌,哪怕有太陽能制冷器和幾個風(fēng)扇。</p>
不知道為什么,謝冉在時,總感覺空氣里的濕度都多了幾分,心情也平靜不少。</p>
“導(dǎo)演,你說那位會玩的盡興嗎?”制作人忽然來了句。</p>
“應(yīng)該會吧?”導(dǎo)演喝了口茶,壓了壓燥熱的身體,遲疑沉吟:“要不,調(diào)屏看一下?”</p>
制作人聞言,放在屏幕控制器旁的手僵住。</p>
他指節(jié)曲起緊張地抓了下桌沿,咽了咽唾沫問:“這是可以的嗎?”</p>
他語氣中攜著敬畏和怯懦。</p>
“不可以吧。”帳篷內(nèi),所有人齊聲的篤定。</p>
一提到那位,氣氛都有些凝滯,燥熱也沒了,悶感也消失了。</p>
“我就開開玩笑,那位的鏡頭是不能錄入的,這一點我很清楚�!�</p>
導(dǎo)演本來想活躍一下氣氛,哪里知道自己氛圍沒活躍起來,還更死了。</p>
他下意識用眼神瘋狂示意制作人接話。</p>
制作人竟不像以往那樣,再接導(dǎo)演的話,主要剛剛他太敢想。</p>
覺得就算看一下也沒什么。</p>
導(dǎo)播員調(diào)出謝冉走入森林的屏幕,和其他幾個小屏幕合在一起,有種六宮格畫面。</p>
不知看到了什么,導(dǎo)播員打翻了桌上的水杯。</p>
“導(dǎo)、導(dǎo)演,66號謝冉他,他他他…”</p>
結(jié)結(jié)巴巴的,怎么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p>
導(dǎo)演蹙道,視線一個挪移到屏幕,登時他“嚯”地湊上前,眼睛越瞪越大。</p>
他雙手撐在桌子上,桌沿都發(fā)生了輕微的震動,足以見得他此刻有多震驚。</p>
“這小年輕,他在干什么?”</p>
那是種十分汗流浹背的口吻。</p>
“他知道那是誰嗎?!”</p>
…</p>
進入森林后,謝冉從森林入口的道具籃筐內(nèi)里挑了把趁手的92a黑色手槍。</p>
他和獵殺陣營的人不一樣,AWM、SVD、98K和M200這些雖然都是假槍,但重量擺在那里,不好攜帶。</p>
選完槍,謝冉又想擺爛了。</p>
他站在幾條岔路口前躊躇,眨眼睛思考自己該往哪個方向。</p>
摸了摸手背上的小兔子耳朵創(chuàng)可貼,謝冉抬腳隨便選了個岔路口往里走。</p>
他走的不快,步驟很悠閑,耳邊的發(fā)尾一晃一晃的。</p>
森林入口的樹木不算太高,但成片成片的連在一起,仍給人一種遮天蔽日的視覺感。</p>
一路上無論是灌溉植被還是草種植物很嫩綠,這條路上的碎石都很小,被草被裹在下頭,一腳深一腳淺踩上去時,很令人舒適。</p>
謝冉漫無目的閑逛,縷縷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縫隙映照下來,光束無處不在。</p>
忽地,謝冉停下了。</p>
他看到前面的一棵蒼天大樹下,站著個人,對方背對著他。</p>
遠遠望去,那道身影長得很高。</p>
站在逆光里,逆光勾出他身形的輪廓。</p>
謝冉把手槍從迷彩服挾槍挎帶內(nèi)掏出,黑色登山靴“哧哧”動了起來。</p>
手腕上戴著的四方形小手表定位器在“嘟嘟”地響,謝冉卻沒注意去看,也沒注意去聽。</p>
他先是快步的走動,之后是小跑,再到加快地跑,他毛茸茸的發(fā)尾在空氣中飛揚。</p>
蒼白的皮膚多了絲紅潤。</p>
謝冉越跑越快,越跑越快。</p>
他腳下生風(fēng),像要飛起來。</p>
“咻————”</p>
背對著他的人驀地轉(zhuǎn)過身,AWM子彈上膛,一槍射擊在謝冉臉上的護目鏡,傳出“砰”的聲音!</p>
——66號謝冉已淘汰。</p>
謝冉被突如其來的一槍弄得整小腦袋和身體下意識后仰,“叭嘰”地滾著摔進了一旁的草叢里。</p>
然后他就那樣躺在草叢里擺爛不動了。</p>
這是謝冉的目的。</p>
既然無法裝病申請中途退出比賽,那就找同陣營的人或潛匿者淘汰自己。</p>
這樣一來,導(dǎo)演組的人不僅看不出來也不會再覺得他沒有積極參與。</p>
因為他只是運氣不太好,恰巧每一輪開始都會被淘汰掉。</p>
“嘎吱…”</p>
有個腳踩在綠草和枯枝敗葉上的細微聲音由遠及近。</p>
聲音的主人站定在謝冉躺著的草叢前,彼時陽光很大,謝冉大張雙手躺得“安詳”平和。</p>
渾身上下散發(fā)出平靜、和煦陽光明媚歲月溫馨的氣息。</p>
臉上的護目鏡已經(jīng)被打掉。</p>
露出了謝冉過于蒼白的臉,他眉目盡顯病態(tài),可兩眉中間的那顆朱砂痣?yún)s秾麗艷紅。</p>
“名字�!惫训纳ひ舻统晾涑�。</p>
謝冉:“…什么?”</p>
他眼睛慢吞吞地睜開一條縫。</p>
入目便是對方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眼,溫和蜷曲的睫毛,似在含著笑意卻一片冷漠的眸子。</p>
明明是太陽光大盛的午后,對方卻如高山之頂?shù)囊慌跹蓸渲系囊荒ê丁?lt;/p>
來人身著修身迷彩服。</p>
AWM槍支槍頭朝下,槍身斜置于胸膛前,面容逆著光隱藏于陰影中。</p>
神情晦澀不清,清雋獨寂。</p>
他看清了那張禁欲矜貴的臉。</p>
啊啊啊啊——</p>
是贏驕!</p>
謝冉“咕嚕”一陣滾動,從草叢里滾到一處小土坡后,軟綿的爪子扒著泥土和草皮,小腿肚不自覺地打顫。</p>
“名字�!�</p>
對方似乎有些執(zhí)著。</p>
竟又追問了第二遍。</p>
昔日的罪孽之影,黎明市最大的走私販賣、詐騙犯,死前都沒能從他的金口下得到這種待遇。</p>
謝冉只覺腦袋內(nèi)仿佛轟隆了一聲,然后腦中一片空白。</p>
他嘴唇微抿低著頭,眼眸藏于劉海下,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不知道是你!”</p>
謝冉一開口就如開了江河的閘子滔滔流:“如果知道是你,我不會靠近,我會滾遠點。”</p>
想起華盛安酒店大堂上叫對方老公吐對方一身血的行為,謝冉抿著的唇有些用力,用力到唇色都變了。</p>
他想不明白,贏驕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也很疑惑他身上為什么穿著和自己差不多的迷彩服。</p>
難道他也參與了《槍戰(zhàn)真人秀》?</p>
不,謝冉琥珀色的瞳仁顫了顫,或許贏驕?zhǔn)莵須⑺�?�?lt;/p>
這個念頭的火苗剛升起,就被謝冉馬上篤定。</p>
否則,這所有的一切不可能會那么巧合,秦懷安也不會冒險讓他離開上京,秦懷安明明恨不得掐死他,還會在意贏驕讓不讓他去坐牢?</p>
“我現(xiàn)在就滾遠一點,保證滾出你的視線,你能不能不要殺…”謝冉四肢在地上爬了兩下,雙手撐著膝蓋站起。</p>
他剛才從草叢堆里滾到小土坡后時,膝蓋好像磕到了有些尖銳的石頭,發(fā)著抖。</p>
謝冉太畏懼贏驕了,連膝蓋受傷隱隱作痛都能忽視,換作以往,他的臉估計要疼得皺成包子形狀。</p>
面對江忘時,他雖然也怕對方對自己使用暴力。</p>
可他清楚,清醒狀態(tài)下的江忘不會那么沖動,頂多被氣急了破口大罵揍他個幾下。</p>
打完,命還在。</p>
但面對贏驕,謝冉絲毫不懷疑他提在手里的AWM是假槍,可迷彩服衣夾里帶著的卻是把真槍。</p>
贏驕不會一言不合就揍人,但他會以維護自身安全為正當(dāng)理由,而“打”死人!</p>
此刻,他很清楚地認知到,贏驕99%是來殺自己的!</p>
謝冉有些著急離開,又無法忽視膝蓋的疼,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p>
贏驕:“我沒讓你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