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讓保鏢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圍了起來,雨停之后我把梅音拖到室外,逼他給我想辦法。
“大師,你是上天的信徒,如果火焰燒在你的身上,這天意是否也會有用呢?”
這話實際上是嚇唬他的,我不至于殺他,至少他還能給我丹藥。
但是我看起來確實不是善茬,他被我嚇得不輕。
于是他告訴了我另一個方法。
“溫先生,神佛不愿意幫您,我也是實在束手無策,但是這個世界上不僅有正神,還有邪神……”
他告訴我在東南亞的一個國家,有很多邪門的東西,最厲害的是一個供奉黑白雙神的廟。
“白神已經(jīng)在幾百年的供奉中成為正神,如果您帶愛人去,它或許可以保佑一二,但是黑神還是邪神,它沒有信徒的供奉即將神隕,因此非常渴望信徒,如果您愿意成為他的信徒,我想他或許可以實現(xiàn)您任何愿望�!�
“只不過求人辦事需要錢,求神辦事只怕就是命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我有些興趣,讓他給我細(xì)講了這兩個神的事。
他告訴我黑白雙神在當(dāng)?shù)氐恼Z言中叫南迦,他們是忽然降臨人間,起初都非常邪門……
他認(rèn)真的給我講了許久,在聽了梅音的說法之后我覺得它們極有可能是古早的祭祀用品,在一次次血腥的祭祀之中擁有了邪惡的力量,白南迦沒有那么極端所以被人供奉,日積月累就真的成神了,黑南迦能量更大也更邪惡,因此被人所畏懼,在漫長的歲月無人信奉之后就逐漸走向隕落。
我覺得可以試一下。
但是拜邪神的不可測因素太多,我怕事沒辦成反而引火上身,所以我將這件事思考了很久。
這段時間阿臻一直服用丹藥,他看起來和沒生病時完全一樣,體重也開始恢復(fù),精力和氣色都很好。
我一直用腸胃病的理由騙他,而他對我深信不疑,也認(rèn)為自己得的不過是不值一提的病,這段時間沒有再不舒服之后開始著手準(zhǔn)備結(jié)婚的事。
他充滿期待地忙上忙下,計劃著我們結(jié)婚之后要去哪里玩,說以后三十多歲要去收養(yǎng)兩個小孩子,還說要把老宅子也收拾出來,等老了可以搬回去住……
他憧憬著的是漫長美好的一生,并不知道自己靠邪術(shù)維持著生命,死期將至。
我將去東南亞的計劃定在了婚禮之后的蜜月。
我要先和他結(jié)婚。
如果失敗了,那我會親手安葬他的尸體并在他的墓碑上也刻上我的名字。
如果成功了,我心愛的阿臻會為我穿上喪服捧著我的遺照給我下葬,在我的墓碑上刻上“亡夫溫明承”幾個大字。
我死了也仍然是他的丈夫他的男人。
婚禮進(jìn)行得很順利,盛大隆重,賓客滿座,我?guī)缀跹埩宋艺J(rèn)識的所有人,多到阿臻罷工不肯寫邀請函了,婚禮當(dāng)天我甚至允許了記者采訪拍照。
所有人都在祝福我們,我也不吝將我的婚禮給大眾觀看,如果可以我希望全世界都知道。
當(dāng)天我喝了很多酒,我讓他一遍遍叫我老公,他起初很不好意思,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臉肉眼可見地充血變紅,但是第一聲叫過之后就容易多了。
他得了趣,也讓我這樣叫他。
我很輕松地叫出了口,他卻又紅了臉。
洞房的夜晚我們抵死纏綿。
婚禮之后大概半個月,我?guī)Я撕芏鄰拿芬裟抢锱獊淼牡に幗o阿臻續(xù)命,讓他盡量維持著健康人的樣子。
然后我?guī)еネ藮|南亞。
起初,廟中的神侍在知道我的來意之后并不愿意接待我,直到我聯(lián)系上當(dāng)?shù)氐恼硎驹敢饨o他們的貧困地區(qū)捐一筆錢。
迫于政府的壓力,他們只能答應(yīng)。
那天我們先拜了白南迦,然后我對阿臻說我對當(dāng)?shù)匚幕指信d趣想和神侍單獨聊聊讓他在外等我,見他沒有起疑以后,我獨自和神侍去往黑南迦的供塔。
塔中空無一人,在帶領(lǐng)我爬上最高層后,神侍們仿佛忌憚什么似的讓我獨自進(jìn)人房間,他們在門口看到我進(jìn)去后就帶著驚慌不定的神色逃似的一起離開了。
那是我最離奇的經(jīng)歷。
和白南迦巨大的神像不同,黑南迦很小,大概只有二十多厘米,說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的,它的腳底和頭頂刻著祭祀圖,身上密密麻麻的古文字,眼睛是嵌進(jìn)去的紅寶石,看起來精美而詭異。
它仿佛知道我是為了它而來,又好像對我這個最后的信徒的到來十分迫不及待。
在我的手將它捧起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一陣好似來自靈魂的劇震。
好像有另一個存在試圖告訴我它的狂喜。
或許梅音說的對,神對于擁有信徒這件事是很執(zhí)著的,特別是將要隕落的神。
我低頭和它對視,恍惚之間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意識。
只要我愿意信奉它,它可以實現(xiàn)我任何愿望。
這不是我自己的揣測,而是忽然冒出來的想法,仿佛有個人對著我的靈魂說出這句話。
我明白了,我虔誠地將它舉過頭頂。
“黑伽南,我是你最虔誠的信徒……”
我這句話之后它作為眼睛的紅寶石驀然迸射出暗紅的光線。我看到它身上的古文字仿佛活了過來,在它的身上鉆入又浮出。
而腿腳處刻畫的遠(yuǎn)古祭祀圖中,人物也開始活動,披著獸皮主持祭祀的女人用屠刀砍下了人祭的頭,將他的皮扒下來披在自己身上后,她高振雙臂宣告著祈禱的開始。
我笑了,它在癲狂地大喜,我也是。
我對它說:“我所忠誠的神,請你實現(xiàn)我的愿望……”
“我要我的愛人長命百歲�!�
“我要我的靈魂回到他的身邊�!�
“永生永世,永生永世。”
第36章
溫明承(8)
我知道我可能會死,但是沒想到死亡來得這么快。
我們才剛剛回國,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把阿臻送回家。
一輛飛速奔馳的跑車逆向沖了過來,它是深色的,在夜晚沒有開燈,等到我發(fā)現(xiàn)它時已經(jīng)晚了,我?guī)缀鮼聿患按蚍较虮P。
車子撞在一起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巨響,車頭瞬間變形起火,車窗玻璃在高溫和撞擊中破碎,碎片以及車頭的鐵塊到處飛濺。
我和阿臻同時轉(zhuǎn)向?qū)Ψ降姆较�,他向我撲過來,伸出那雙畫畫很好看的手試圖保護(hù)我,卻沒發(fā)現(xiàn)向他自己噴濺過去的碎玻璃。
“阿臻——”
我什么都顧不得了,將他狠狠按了下去,我太著急了,大概是用力過大,他的頭在車門上撞了一下。
我壓在他的身體上,想問他痛不痛,但是一開口卻看到不知道哪里噴涌而出的血濺了他滿臉。
他目眥欲裂,看著我的眼睛帶著幾乎具象化的驚恐,血絲從大睜到裂開的眼角流出,他伸手摸我的脖子,慘烈地哭喊:“明承!明承!不——救命救命救命——”
我想安慰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
而下一瞬我在他的眼睛中看到我自己的樣子。
一塊碗口大的碎玻璃插在我的脖子上,只要我一說話,血就汩汩涌出,而我的半個身子都已經(jīng)通紅,靠窗的那半張臉也已經(jīng)被劃爛變得血肉模糊丑陋不堪。
我瞬間死死蒙住了他的眼睛。
“別看我……別怕,不要怕……”
變形的車頂像棺材蓋子一樣把我們擠壓在一起。
他抱著我的脖子哭喊得撕心裂肺,用沾滿血的手拼命捶打壓在我們身上的車頂,一聲聲地求救。
可是鐵塊豈是人能撼動的?即便打爛了手也不可能推開車頂,更不可能救得了即將流干血的我。
他的指骨肯定受傷了,我想阻止他,但卻沒有力氣了。
我要死了。
他也知道我要死了。
活著的時候,我病態(tài)地執(zhí)著于他,甚至向邪神許愿的時候,也希望我的鬼魂能夠回到他的身邊,可是真的到死的時候,我忽然看開了。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只要他能活得好就行了。
在他人生的最初本就沒有我。
魏自臻沒有溫明承或許也能活的好好的。
我用最后的力氣笑著將唇印在他的唇上……
沒關(guān)系的阿臻。
健健康康的好好活著。
我走以后或許還會有其他人愛你,如果你想,就去吧,我不怪你。
謝謝你愛了我這么多年。
再見魏自臻。
別為我難過,也別忘了我。
我舍不得死,我舍不得你。
我愛你。
*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仿佛沒有軀體,我碰不到也摸不著,好似處在光影和碎片化的色彩組成的空間,聲音和意識都距離我很遠(yuǎn)。
不知道世界是虛無的,還是我是虛無的。
但是我感覺到某個方向,心里有個聲音告訴我快去,就在那個方向。
阿臻……
阿臻?
我念著不知道誰的名字,懷著說不清的急切,義無反顧地向著我心中的方向沖去。
“明承?”
“你今天怎么沒去上班?”
忽然有一個人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