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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能有這個氣量先來打招呼,是他沒有想到的,林洲已是迎了上去,“好久不見�!�

    林夏看了眼秘書,眼中看戲的八卦心沒藏好,“樓下幾個部門參觀過了嗎?沒有的話,我?guī)阕咭蝗Π伞!?br />
    “謝謝,剛剛?cè)タ催^了。對了,爸爸說等你來了,讓你和我一起去見他�!�

    “好的�!绷窒臎]有再寒暄,“一會見�!�

    雖然自小父母離異,并沒有跟著父親一起生活。但在物質(zhì)生活上,他沒有被虧待過。無論是出國留學(xué),還是購房,都是林建華的手筆在。

    上個月,奶奶祭日,林建華回鄉(xiāng)下,父子倆在家里吃了頓飯。

    奶奶活著的時候,便不愿去城里生活。林建華很早就在鄉(xiāng)下給老太太蓋了別墅,母親王秀萍并沒有改嫁,離婚后,也一直住在鄉(xiāng)下的家里。

    在一個普遍不富裕的年代里,有錢男人有外遇并不稀奇,非得鬧到離婚才稀奇。但對方是孫玉敏,好像又不奇怪。一個狐貍精一樣的女人,腦子跟外貌一樣好使。

    當(dāng)初老太太反對他倆離婚,孫子才三歲,王秀萍的娘家有哥哥,娶了個勢力的嫂嫂,哪還有家可回?真離了改了嫁,這個小孫子,就相當(dāng)于沒了媽。

    老太太跟孫玉敏約法三章,說我這個媳婦離婚了沒娘家可回,洲洲年紀(jì)小要娘照顧。那我就只能委屈你一下,跟著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出去住。反正你們有錢,別在村里呆了,去鎮(zhèn)上住吧。

    林建華答應(yīng)了,終于把婚給離了。

    老太太只對孫玉敏說過這一回狠話,之后一生,任外面風(fēng)風(fēng)雨雨,她都沒說過媳婦一句不是。

    墻上是老太太的照片,當(dāng)時去拍照時,她已經(jīng)很瘦了,臉上都沒了肉。林建華每次來,都要仔細(xì)看這張遺照,再說一句,當(dāng)初應(yīng)該早點去拍照片的。

    飯后,王秀萍端了鍋碗去廚房洗。

    林建華沒喝酒,但吃完飯后的臉卻漲得通紅,很清醒地對他說,洲洲,爸爸這輩子做錯過一些事,有些事不能彌補的錯誤。我現(xiàn)在只有你一個兒子了,回來幫我吧。

    林洲沒有立即答應(yīng),他說,我需要考慮下。

    林建華想要再說些什么,卻也沒有說出口,起身時手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也沒停留,出門開車走了。

    看著坐在對面沙發(fā)上的林夏,林洲清楚地知道,若不是一些意外,他是沒有機會坐在這里的。

    紅木的茶幾上擺了一套茶具,習(xí)慣了沙發(fā)的柔軟,坐在方正硬挺的圈椅上,林夏下意識挺直了腰背,坐著并不舒服。

    林建華從外邊走來,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潤嗓子,沒看林洲,對著林夏問,“老王家的新工程,你怎么連招標(biāo)都沒參加?”

    “他家搞激進(jìn)擴(kuò)張,杠桿有點高,我們墊資太多,回款時間長,風(fēng)險有點大�!绷窒倪m時提醒他,“上半年,我們還幫他擔(dān)保了兩千萬。”

    “哪個公司不是負(fù)債經(jīng)營的?他電話都打到我這來了�!绷纸ㄈA沉吟半刻,“接了吧�!�

    林夏心中不認(rèn)同,但他發(fā)話了,這事基本定了,沒有反駁的空間,“好�!�

    這時林建華才看到坐在一旁的林洲,“對了,你剛來公司,老王這個項目交給你,順便和各部門都打個交道�!�

    “有什么事跟林夏匯報就行�!绷纸ㄈA看了眼女兒,“你精力主要放在地產(chǎn)上,現(xiàn)在行業(yè)低迷,我們得做點事情了�!�

    “就這么件事,你們有什么意見?”

    “沒有�!绷种抻旨恿司洌鞍职�,我會做好的�!�

    “你現(xiàn)在跟我說承諾屁用都沒有。”林建華毫不客氣,他不喜歡說太多,做的太少,“你沒問題就先走吧。”

    “好的。”林洲站起身,踏在厚實的地毯上,一步步走到門口,看著那張結(jié)實厚重的紅木辦公桌,再掃了眼坐在沙發(fā)上不言語的林夏,他輕輕地關(guān)了門。

    “你這是有意見?”

    “爸爸,我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嗎?”她都意外于自己的直接,就這么問出口,將那點不滿意口無遮攔地表現(xiàn)出來。

    林建華笑了笑,內(nèi)心對她這個問題很不滿意,“現(xiàn)在把林洲放到這個位置上,你可以理解為,以后讓你有個自己人可以用�!�

    “集團(tuán)是我跟你媽媽一手建立的,我更希望,有一天能交到你手里�!绷纸ㄈA放下了茶杯,站起身俯視著女兒,“只要你有這個能力。”

    他懶得再廢話,“好了,別浪費時間了,你去做事吧�!�

    幼稚病是種不易被察覺的慢性絕癥,人并不能因為出身而理所當(dāng)然地得到一切,更不能因為做出了一點小成績,就能來撒嬌問哪里做得不夠好。

    林建華沒有提醒她這一點,她到底還是活得太順?biāo)臁?br />
    斗爭的弦要永遠(yuǎn)繃著,他并不介意看到他倆斗起來。

    第6章

    周六是婆婆周敏的生日,在家中設(shè)宴。

    程家是個大家庭,子女和侄輩都教育的不錯。家底雖厚實,但子女并未都在商界發(fā)展。相反,全面開花,遍布于學(xué)術(shù)界、機關(guān)部門和大型國企。更難得的是,家庭關(guān)系和睦,凡有聚會都爭取排開時間到場。

    程父年紀(jì)大了圖清凈,住在近郊。婆媳關(guān)系雖是千古難題,但不住在一個屋檐下,平日里沒事不見面,林夏其實很省心。

    至于要見面,她也不拿捏姿態(tài)。天底下沒幾個婆婆能把媳婦當(dāng)自己人,與其想著如何多溝通聯(lián)絡(luò)感情,不如直接把婆婆當(dāng)大客戶處。

    禮物早就準(zhǔn)備好。原本準(zhǔn)備各開各的車,出門前她拿車鑰匙時,程帆說你坐我車好了。她也懶得開車,把禮物搬到了他車的后備箱上。

    才出了車庫,程帆就接到了下屬的電話,然后就邊開車邊罵人。

    林夏看了他一眼,他靠邊停了車,倆人換了座位,他坐到副駕駛位上繼續(xù)罵。

    我還不如開自己車,林夏內(nèi)心吐槽著,當(dāng)他下屬估計心理壓力挺大的。

    程帆在工作上對人要求非常嚴(yán)苛,挺有涵養(yǎng),罵人不帶臟字,但有時一語中的的諷刺簡直是刻薄。

    他談事時,高強度輸出邏輯嚴(yán)密的信息與觀點,沒有任何表情管理,甚至是面無表情時,整個人都帶著一股壓迫感,給對方很大壓力。林夏有跟他偷學(xué)過這一點,有時挺管用的。

    這么點完美主義,也幸虧只在工作上,在生活中他倒沒那么事逼。

    “行了,就這樣�!�

    見他掛了電話,林夏余光掃了他一眼,他伸出左手摸了她的頭,像是安撫她一般,“生產(chǎn)線出了點問題,我再打個電話�!�

    車已上了高架橋,還沒到中午,都有了堵車的跡象。

    林夏不習(xí)慣開他的車,也沒放點什么聽。她開自己車時,經(jīng)常打開播客聽著當(dāng)消遣。

    他今天開的攬勝,還是三年前買的。當(dāng)時兩人還沒結(jié)婚,好像是去約會。她坐在車?yán)餂]聽到聲,但感受到車被撞了下。林夏回頭隔著玻璃看了下,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騎著破舊的電瓶車,咣當(dāng)從側(cè)后方猛撞了一下,一看就是著急趕路的農(nóng)村婦女。

    這車他剛提沒多久,林夏他要打保險公司電話處理。結(jié)果他就開了窗,看著后邊要趕上來道歉的女人擺了手,搖頭說不用了。也沒下車看一眼,就繼續(xù)上路了。沒有抱怨,也沒顯擺自己心善,就像剛才沒發(fā)生過那一場剮蹭一樣。

    一個漫長的電話后,看著前方龜速前行的車流,程帆忽然問了句,“你最近公司沒什么事吧?”

    正看著前邊車尾上巴斯光年救胡迪的玩偶掛件發(fā)呆的林夏愣了下,“什么?”

    她那一晚的反常,和蘇城那說到一半的話,他知道岳父還有個兒子,正常人都能推斷出會發(fā)生什么。

    但程帆也沒主動提這件事,“看你最近挺累的�!�

    昨晚他到家早,洗完澡就躺床上拿了本書,邊看邊等她。結(jié)果她在書房呆到了半夜,就直接去了另一個臥室睡覺。

    他既然問了,林夏也沒想瞞著,“沒什么,就林洲,我爸前妻的兒子,來公司做事了�!�

    她還有心情接著開句玩笑,“你說,按電視劇里情節(jié),接下來我是不是得跟他爭家產(chǎn)了�!�

    “那你想嗎?”

    林夏搖頭,“爭的來嗎?”

    她又拿什么爭?

    一家民企,股權(quán)高度集中在創(chuàng)始人家族手中,沒有分散風(fēng)險的股權(quán)結(jié)構(gòu)下,大概率是一言堂。子女不缺錢,但也沒什么股份足以在重大決策上拍板。跟員工并無區(qū)別,不要質(zhì)疑老板的決定,只需要絕對服從,不然可以走人。

    不爭,就要耐心等待。物質(zhì)生活的豐裕,醫(yī)療水平的先進(jìn),可以讓人活得很長,也多得是子女年近四十才接班的。

    “的確爭不來。”程帆沒有說后半句,要搶。

    周敏今年六十五,保養(yǎng)得宜。

    她已多年不吃晚飯,身材保持得很好。一襲手工繁復(fù)的墨綠色旗袍,無需更多配飾,只戴了一雙簡單的珍珠耳環(huán)。

    林夏將禮物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劉姨,輕輕抱了下迎上來的周敏,“媽,生日快樂�!�

    周敏笑著拍著她的手,“外面熱的吧,趕緊進(jìn)去坐著。”

    他們來得不算晚,但人已經(jīng)來了大半,圍坐在客廳喝茶聊天。

    公公程云鶴已退休,多年的官場生涯可謂跌宕起伏。整過人,也被人整過,動蕩年代被打傷的腿,到現(xiàn)在陰雨天都隱隱作痛。年老了并無含飴弄孫的心情,每天早起打一套太極,再讀書看報。

    他們坐下前,周敏正說到程遠(yuǎn)的年少趣事,“他那時候才三歲吧,老三篇就全會背了,當(dāng)時街道開會學(xué)習(xí),喊他上去背誦是大人們的必點節(jié)目�!�

    程遠(yuǎn)是程帆的大哥,四十多了。兩年前調(diào)任了某沿海城市,這次亦趕回來為母親慶壽。比起程帆,他長相隨程云鶴,更為嚴(yán)肅而內(nèi)斂,脾氣秉性更是。

    “我那時在湖南工作,每年只有一周的探親假。他才三四歲,一整本語錄都會背了,一字不差�!�

    憶起往事,程云鶴內(nèi)心對大兒子內(nèi)心是有幾分驕傲,種種原因,幾乎是缺失了他的整個童年。天賦從小就展露無疑,現(xiàn)在坐到這個位置,雖說有家庭的助力,但更多是靠他自己。

    至于小兒子,中年得子,得承認(rèn),程云鶴是寵過頭了些。嘖,看他那樣,躺在沙發(fā)上,坐沒坐相,還拿了個手機在看,都懶得搭理他。

    程遠(yuǎn)對父親甚為恭敬,笑著岔開了話題,“您當(dāng)年在湖南工作,是不是很難理解當(dāng)?shù)胤窖浴N以鐑赡耆ツ浅霾�,要�?lián)系的一個人不會說官話,我愣是一句也沒聽懂,還是找了個當(dāng)?shù)氐姆g來。”

    “可不是,每個地方的話還都不一樣�!�

    林夏坐在沙發(fā)上,他爹可沒當(dāng)眾夸過他,甚至還嫌棄他一股銅臭味,秉著看戲的微妙心理,她看了眼程帆。

    這人倒沒什么不滿,半個身子都快壓倒了在她身上尋找舒適的支撐點,懶散地坐著聽著他們說話,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彎腰伸手拿了個小核桃遞給了她,“給我剝一個�!�

    林夏知道他有恃無恐,在婆婆面前,她就得扮演個小媳婦,伺候她兒子。她拿過核桃,但在眾人面前用牙齒沿著裂縫將小核桃撬開總不雅觀吧,站起了身,“我去找夾子�!�

    她順勢逃離了客廳,卻在去廚房找開殼器的路上被嫂子王瑞霞捉住了。

    “我說你面子還挺大,來了不跟我打招呼,還得我先來向你問好啊?”

    林夏主動挽上她的胳膊,“嫂子你這是哪里的話?這不是剛跟爸媽打完招呼就來找你了嘛�!�

    王瑞霞瞧了林夏一眼,她穿了條黑白條紋的無袖連衣裙,裹在通體雪白的身上,嘖,才發(fā)現(xiàn)她還挺豐滿,身材極為凹凸有致。夠瘦,不用怎么鍛煉肱二頭肌都凸顯出來,光裸的手臂線條感十足。落肩的發(fā)絲柔軟地垂下。

    可真是個尤物,還是個冰山美人,難怪招程帆喜歡。當(dāng)初不是沒有更好的結(jié)婚選擇,有很多能在事業(yè)上祝他一臂之力的,但他還是選了她。

    王瑞霞反手捏住了林夏的手臂,“看到你這么好的身材真的是嫉妒死了。這都到夏天了,我還都少吃一口都不行,一餓就心慌�!�

    “多吃沒關(guān)系,夏天多運動出汗就行了。”

    “真的?”王瑞霞半信半疑地問,“你是每天運動嗎?還是一周三次?”

    林夏壓根不運動,一到夏天她就沒胃口,少吃能不瘦嗎?

    “我最近買了瑜伽私教課,有空就早上去上一節(jié)�!�

    “那好,我也要去報個瑜伽班試一試�!蓖跞鹣纪熘鴮⑺龓У搅似珡d,一群妯娌,正在喝茶吃點心。

    林夏跟她們一一打了招呼,找了個角落里的空位置坐了下來,那一枚小核桃放在手中把玩著。聽著她們說些女人之間的私密話,還挺有意思。她并不喜歡讓自己成為焦點,在人多的場合,她一般都默默聽著,偶爾說個一兩句。

    “剛過梅雨季,怎么就這么熱了?我昨晚都被熱醒了�!�

    “是啊,全球都在變暖了。不過這個天是要開空調(diào)了,你昨晚沒開嗎?”

    “我還沒開,我老公體寒,這個天他還要蓋個薄被睡覺。今晚我回去把風(fēng)扇找出來,放在我這頭吹�!�

    “他到了大熱天,也不吹空調(diào)嗎?”

    “洗完澡開一會,定時三個鐘頭,不能開一整夜。哎,有什么辦法呢,習(xí)慣了就好。”

    想起昨夜異常悶熱,林夏回臥室前又去沖了個涼,作為個挺怕熱的人,她是挺不能理解有條件還得忍著受熱的人。

    聽到那一句“有什么辦法呢?”,她就沒忍住,對著堂嫂說了句,“你們可以分開睡。”

    堂嫂難以置信地問,“分房間睡嗎?”

    “是�!笨粗娙说哪抗舛季奂谒砩希砸环N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她,林夏把后一個“啊”字默默吞掉。

    “今天分房睡,明天是不是要分居了?”

    “是啊,不在一個床上睡,還是夫妻嗎?”

    王瑞霞瞇了瞇眼,林夏這都結(jié)婚三年了,還沒懷孕,審視的目光看著林夏,“夏夏,難道你跟程帆會分房睡啊?”

    這時婆婆周敏也走到了偏廳門口,雖不知前情,但聽到兒媳問的這句話,她也看向了林夏,想知道她的回答。

    第7章

    不然呢?

    家里房間那么多,放著當(dāng)擺設(shè)嗎?

    總有彼此應(yīng)酬到半夜的時候,帶著一身的煙酒味,在外間的浴室收拾干凈了。跟做賊一樣地摸著黑輕聲進(jìn)入臥室,若遇上對方淺眠或剛?cè)胨�,再小心都不免將對方吵醒�?br />
    既然對方都睡了,也打不了炮,這么折騰一番,圖什么?

    這么一算,的確,她跟程帆結(jié)婚三年,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次數(shù)有限。更多時候是一個人睡,king

    size的床,不必顧及另一個人讓出一半的空間,不必習(xí)慣彼此睡覺的脾性。

    是的,這三年的婚姻,她所做的改變極少,連舊習(xí)慣被打破,建立新習(xí)慣都不必;而他也沒對她有過什么要求。

    “當(dāng)然......沒有�!绷窒膬�(nèi)心嘆了口氣,人家那是炫耀夫妻情深,當(dāng)真以為是吐槽問怎么辦,就跟她一樣蠢了。

    她余光掃到了站在門口的婆婆,又加了句蒼白而無力的解釋,“分床睡不好,影響感情�!�

    認(rèn)真解釋并科普分房睡的好處,估計今晚她的名聲就能在親友圈里臭了;在婆婆面前說我老公就喜歡抱著我、我倆從來不分床睡更是種錯,沒有婆婆喜歡媳婦跟兒子在她面前打情罵俏。

    “對的,而且夏天冷氣吹多了也不好,開到半夜,下半夜也熱不到哪去。”

    周敏走了進(jìn)來,“在說什么呢?”

    “我們一群女人,正說點私房話呢。”王瑞霞站起了身迎婆婆,“小娟說她老公不能吹空調(diào),我們就在說要不要分房睡�!�

    “老程睡覺打呼嚕,我年紀(jì)大了神經(jīng)衰弱都沒直接分房睡,把原來的書房打通了,中間安了個推拉門,有事喊一聲就聽得見�!敝苊糇吡诉M(jìn)來,眼神掃過林夏,“年紀(jì)輕輕夫妻就分房睡,像什么話?”

    沒指名道姓地說她,林夏笑了笑,當(dāng)沒聽懂似的。

    “人都到齊了,去餐廳吧�!�

    生日宴是請了米其林餐廳的廚師□□,從食材、擺盤,再到口味,幾乎與店里保持著一樣的穩(wěn)定水準(zhǔn)。

    吵鬧的小孩們被放在了臨近廚房的小餐廳內(nèi)吃飯,有家里阿姨照顧著。

    難得的相聚,自然是要喝酒,

    程帆昨天就派人把酒送過來了,母親生日,拿的還是老酒。喝酒是種硬社交禮儀,稍微重要點的應(yīng)酬,最次也得是瑪歌。以前是在歐洲預(yù)定期酒,后來出差時順便收了個酒莊,自產(chǎn)自喝了。

    他拿了周敏的酒杯,給她倒了半滿,“媽,生日快樂。祝您身體健康,依舊貌美如花�!�

    “我都這個年紀(jì)了,哪里還有什么美貌?”周敏卻是撲哧笑了,這個小兒子,油嘴滑舌。

    “爸�!背谭聪虺淘弃Q,“媽這是在抱怨你,平時不欣賞贊美她呢。”

    眾人都被程帆的幽默逗笑,夫人的熱鬧場合,程云鶴也愿意在小輩們面前失點顏面,“我的錯,在這給夫人道個歉了�!�

    周敏嬌嗔地望了他一眼,林夏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一動,一個六十五歲的女人,向伴侶撒嬌時,是很可愛的。

    “你怎么不給自己倒酒�。磕鑹陌∧��!北淼苤茴?吹匠谭喎o大家倒了酒,到自己那就停了,立馬就嚷嚷開了。

    王瑞霞反駁了他,“你就不懂了,說不定人備孕了戒煙酒呢�!�

    “我下午要去工廠處理點事,就不能喝了�!背谭珦Q了瓶白葡,倒給了坐在旁邊的林夏,“我讓我老婆替我喝行不?”

    “程哥你還真行,讓嫂子替你喝了,我們好意思給嫂子勸酒嗎?”

    “你知道就好�!背谭珔s是手下留情,只倒了半杯,將酒杯遞給林夏時,“少喝點。”

    林夏溫柔地看了他一眼,“好的�!�

    在他媽家,他怎么著就行。

    “工廠?”程遠(yuǎn)想起了什么,“是你在A市拿地要建的工廠嗎?”

    “不是�!�

    程云鶴也看了過來問,“你在A市要建工廠?”

    “是的,阿帆上個月拿了塊地,二十多萬平,要建一條新的生產(chǎn)線做膠膜原料�!�

    這事是程遠(yuǎn)偶然知道的,當(dāng)時還打了個電話給程帆。

    兄弟倆感情好,年長程帆不少的程遠(yuǎn)做事更為謹(jǐn)慎,每次看著弟弟動靜不輕的投資,他總在一旁多看著點。

    “對,已經(jīng)開始打樁做土地檢測了�!�

    這非常重資產(chǎn),固定資產(chǎn)投資就快占了投資總額的一半。這種工業(yè)投資,花錢速度是直接燒錢都趕不上的。

    這么大的投資,林夏有聽程帆說過。

    在光伏的產(chǎn)業(yè)鏈上,隆盛是處于下游行業(yè)的。下游天然受制于中上游的供給,如果能再將其中一環(huán)控制在自己手里,那么采購、管理和物流等成本就能控制住,將綜合成本控制的比競爭者低。

    這項投資,年初時程帆就已經(jīng)在籌備。林夏能肉眼看出他壓力很大,他不說,她也不主動問。

    她不擅長開導(dǎo)人如何解壓,他看起來也并不需要。況且這么多錢的投資,她說兩句他哪里就能壓力不大��?他要真做到?jīng)]壓力,那估計也不正常了。

    聽到A市時,林夏一怔,她不知道是在那兒建廠。

    她讀小學(xué)前,是在A市度過的。

    程帆發(fā)現(xiàn)了她的愣神,“怎么了?不能喝就不要喝了。”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去過了,忽然對他說了句,“你知不知道,我是在A市長大的?”

    “你沒跟我說過�!背谭珱]有當(dāng)場問她,卻是問,“我下個月去看施工進(jìn)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好�!�

    一場酒喝得盡興,蛋糕被小朋友們分了去,坐在小板凳上吃著蛋糕看電視。

    程遠(yuǎn)家的老二程星藝,才四歲,早兩年二孩政策出來后,王瑞霞拼的二胎。

    中年危機下的男人會犯蠢,經(jīng)常是小錯不犯,一犯就犯個兜不住的。沒錢的想炒股創(chuàng)業(yè),有錢的想搞破鞋。

    程遠(yuǎn)的位置越高,受到的誘惑也越大。

    生個閨女挺好,程遠(yuǎn)一下班就只想著回家陪女兒玩,女兒會說話以后,都是女兒來打電話問爸爸什么時候回家。

    一塊蛋糕吃了還不夠,程星藝小跑著來餐桌上,媽媽不允許她吃太多甜的,她很聰明地跑向了林夏。

    小孩子天然懂美丑,程星藝喜歡這個嬸嬸,長得漂亮,對她有求必應(yīng)。她趴在嬸嬸的膝蓋上,扯著她的裙子,小肉手把紙盤遞了上去,“嬸嬸,蛋糕�!�

    看見程帆面前的一塊蛋糕沒有動,林夏拿了過來,給她時這個小姑娘竟然撒嬌說要她喂。

    她吃的差不多了,在長輩親友面前到底要端著,剛好有個由頭離開,“媽,我抱她去吃蛋糕�!�

    小姑娘還挺重,她抱到了沙發(fā)上,邊喂她吃蛋糕,邊聽她講悄悄話。

    “王棟梁喜歡我,張浩然也喜歡我,我不知道怎么選,兩個我都喜歡�!�

    林夏拿著紙巾擦去了她嘴角的奶油,“那你肯定有一個更喜歡的吧�!�

    小姑娘眉頭一皺,“可我最喜歡的李子軒不喜歡我�!�

    “那你就不要喜歡他呀�!�

    “為什么?”

    林夏很少跟小孩相處,也不知如何去理解他們的思維給回答,干脆就把她當(dāng)成年人。所以這個問題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原因時,“我也不知道,隨你。”

    程星藝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但又換了個問題,“嬸嬸,我什么時候可以結(jié)婚?”

    “等你讀完大學(xué)�!�

    “如果我到時候不想結(jié)婚了怎么辦?”

    “那就不結(jié)唄�!�

    “那我想結(jié)婚呢?”

    “可以啊,你找個愛的人結(jié)婚就行�!�

    程星藝咬著木勺,在想,愛是什么,她到底要跟誰結(jié)婚。

    回去自然是程帆開的車,坐在副駕駛座的林夏昏昏欲睡,喝了酒的臉頰酡紅,一縷卷發(fā)垂在胸前。

    剛剛在飯桌上,嫂子說,看星藝多喜歡她,程帆,你們要不要自己生個。

    他媽并沒有催,一是大哥已有孩子,二是知道他不喜歡他們干預(yù)他的婚姻及家庭計劃。

    正如當(dāng)初,他們不滿意他選的結(jié)婚對象。

    他可以選擇更為簡單的婚姻道路。他的太太,大可不出去工作。家庭理財與保險交給太太,建立慈善基金會組織募捐活動。如果愿意,可以幫著老公打理人際關(guān)系。生兩個小孩,保姆家教不會少。

    林夏,于他而言,是種hard模式。

    在遇上她時,他已三十而立。那不是個幼稚而狂熱的年紀(jì),不再會敏銳發(fā)現(xiàn)并熱切回應(yīng)伴侶的需求。會有心動,會有喜歡,但能讓一段關(guān)系持久的是利益的制衡與雙方的理性。

    “偷看我干什么?”林夏并沒有睡,頭有些昏沉,“你剛剛怎么給我倒那么多酒?”

    她剛喝完一杯,坐在她手邊的他服務(wù)周到,又給她續(xù)上了。也是天太熱,冰鎮(zhèn)后的白葡更為清爽,她貪杯了。

    “那不是看你挺能喝的嗎,誰敢勸你酒啊?”程帆打了個彎,“睡吧,我先送你回家�!�

    駛在一條綠蔭道上,繁茂的梧桐隱約有遮天蔽日的架勢,往前看去是地上蒸騰的熱浪,后視鏡里是不斷縮成一道綠線而又被迅即放大的綠樹。

    說到勸酒,程帆想起了他們倆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飯局上。

    他應(yīng)酬到一半出來透氣,結(jié)果就被一朋友撞上了,要拉著程帆去他的飯局喝兩杯。這種事總是存在,借著人脈的勢就能干成一些事,誰也不能精明過度到不被別人占一點光。

    程帆就去了,想著打個招呼,再悶一杯就走。

    進(jìn)去時,第一眼瞧見的就是背對著他的一快兩百斤的中年男人。那人手里端著酒杯,在向旁邊的女人勸酒。

    看著側(cè)臉,那個女人長得挺漂亮,襯衫外披了件淡藍(lán)色的西裝外套,一身的正裝,不會是陪酒的,連伴兒估計都算不上。

    沒有注意到程帆走進(jìn)來,眾人還在各聊各的,誰也沒注意那個中年男人的身體愈加靠近透著一股冷意與抗拒的女人,畢竟飯局上勸酒是常規(guī)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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