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洛海朝他伸出一只手，后者乖乖地把手機(jī)放在他手里。
機(jī)子的外型洛海很熟悉，確實是特殊聯(lián)絡(luò)用的。打開后蓋，里面也確實沒有電話卡。
“為什么之前沒告訴我？”洛海問。
“沒找著機(jī)會�！庇冉鹇冻鲆粋�燦爛的笑容，“你也知道，昨天晚上我們一進(jìn)門就搞上了，一直搞到天亮……”
然后在洛海冰一樣寒冷的目光中，他慢慢閉上了嘴。
“下次一定記得�！彼f。
洛海把手機(jī)扔回給他，轉(zhuǎn)頭朝臥室走去。
“你去哪？”尤金喊住他，“我好不容易做了這么多菜呢，你連嘗都不嘗一口？”
洛�；剡^頭，目光在尤金身上打量，似乎在判斷他搞這一出背后真正的用意。
尤金的唇角勾起微笑，胳膊肘撐在餐桌上，朝洛海的方向前傾，“檢察官大人，我戴著腳環(huán)，行動范圍只有附近一百米。我確定在這一百米內(nèi)，是買不到毒藥和其他殺傷性武器的�！�
這當(dāng)然是真的。
無論尤金表現(xiàn)得多狂妄，仍舊只是一介階下囚，自由和生命都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他想，隨時都可以折斷這只鳥兒的翼骨，看著他飽受折磨地死去。
洛海沒說話，但折了回來，拉開尤金對面的椅子坐下。
死囚犯露出一個笑容，把一雙筷子遞到他面前。洛�？戳怂谎�，接過筷子，從盤子里夾了塊牛肉放進(jìn)嘴里。
牛肉燉得很爛，鮮嫩多汁，味道也恰到好處，比洛海吃過的很多星級飯店做得都要美味。
“怎么樣？”尤金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勉強(qiáng)入口�！甭搴Ｃ鏌o表情地說，然后又夾了一塊。
尤金勾起唇角，“我就知道你喜歡。以前艾嬸一做燉牛肉你就第一個沖過去，每次我們都得把第一口肉讓給你。我往里面放了肉蔻和橘子皮，應(yīng)該跟艾嬸以前的做法差不多�！�
洛海沒有說話，他的筷子在碗沿上碰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屋子里短暫地安靜了幾秒，遠(yuǎn)沒到尷尬或突兀的地步，只是更微妙了一些。
“你知道樓下的帕西法太太養(yǎng)了只斗牛犬嗎？”尤金轉(zhuǎn)移了話題，剜起一塊雞肉放進(jìn)嘴里，“那只狗兇得要死，我一進(jìn)電梯就開始沖我瘋狂地叫。就那位老太太的體型，我真懷疑是她遛狗還是狗遛她……”
洛海打斷他，“為什么要做這些？”
尤金干脆放下餐具，手肘撐著桌面看向洛海，“因為，我們既不可能每天都像在審訊室里那樣劍拔弩張，也不可能每天都像昨晚那樣瘋狂作愛。你是人，我也是人，我們現(xiàn)在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總得找個正常點的相處方式吧？”
洛海直勾勾地看向尤金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看出他的目的。
尤金嘆了口氣，“拜托，我是個死囚犯，還有一個月就要被槍斃了，這期間要是惹惱你說不定還會被提前執(zhí)行。我只是想讓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個月過得稍微舒服點而已，沒有什么陰謀。”
尤金的表情很真誠，眼神也很有說服力。
但他要是信了，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
“我知道。”洛海移開目光，給自己倒了杯水。
“什么？”尤金沒反應(yīng)過來。
“我知道帕西法太太養(yǎng)的斗牛犬�！甭搴Ｕf，“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向物業(yè)投訴她了，她還是我行我素，照樣每天出門遛狗，有時候連繩子都不栓。”
“那也太嚇人了。”尤金邊吃邊說，“你不是檢察官嗎？就不能管管？”
“我是檢察官，不是警察�！甭搴Ｕf，“得等她的狗把人咬死，她被抓進(jìn)局子里以后，才歸我管�！�
尤金看著他，噗哧一聲笑起來，“你也太壞了。”
“只是在陳述事實�！甭搴Ｕf。
尤金笑著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過了一會兒又沉吟著開口，“你確定不喜歡裸體圍裙嗎？我可以換個顏色——”
“閉嘴吃飯。”洛海簡潔了當(dāng)?shù)卣f。
-
總體來說，這頓飯還是在風(fēng)平浪靜中結(jié)束了。
洛海把剩下的食物收進(jìn)冰箱里，清理了廚房。
無論怎么說，尤金確實做得一手好飯，讓常年往返在食堂和外賣間的洛海的味蕾得到了極大滿足。
“你的房間在北邊，柜子里有新床單和被罩。那屋的紗窗是壞的，晚上別開窗，除非你想喂蚊子。”洛海說。
“我們不睡在一個屋嗎？”尤金眨眨那雙漂亮的眼睛。
洛海把最后一個碗放進(jìn)櫥柜然后看著他，“不�！�
“那你要是情熱期突然發(fā)作，渾身燥熱無力動彈不得，連床都下不了怎么辦？”尤金真誠地說。
“……”洛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會大喊的。”
尤金頓時感到無趣，聳了聳肩，進(jìn)房間收拾去了。洛海收回目光，像往常一樣走進(jìn)衛(wèi)生間洗澡、刷牙。
月亮如往常一樣升起，掛在黛藍(lán)色的夜幕中，靜靜地散發(fā)著銀白色的光。洛海低下頭，讓花灑的流水沖過發(fā)頂，感受溫?zé)岬乃鹘?jīng)過皮膚，和泡沫一起流向腳尖。
一切都與往常一模一樣，但一切都變得截然不同。
洛海抬起頭，用手撥開前額潮濕的發(fā)絲，望向?qū)γ娴溺R子。鏡面被水汽熏得朦朧，只影影綽綽地倒映出一個影子。
影子盯著他，陌生得嚇人。
洗完澡，洛海走出浴室。公寓里安靜一片，只能聽到窗外的鳥鳴和風(fēng)聲。
但多年的職業(yè)直覺還是讓他察覺到來自背后的目光，他轉(zhuǎn)過身，看見尤金靜靜地靠在房間門口，就這么一語不發(fā)地看著他。
但那視線里并沒有敵意，非要說的話，更近似于柔情。
“對了，我一直有句話忘了跟你說�！庇冉鹫f，“很高興再見到你�！�
“，奧狄斯�！甭搴＠涞卣f。
他沒有看尤金，但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幾秒。
“，洛海檢察官�！闭f完，尤金走進(jìn)房間，關(guān)上了門。
第9章
不要在工作時間發(fā)消息
“所以，尤金·奧荻斯到底是怎么走上這條邪路的？”巴尼問，“昨天我從窗戶看見他了，長相和氣質(zhì)一點都不像個恐怖分子�！�
弗洛克表示贊同，“他長得就像我老家那種鄉(xiāng)村酒吧里的駐唱，抱著吉他唱‘哦你的眼睛像星星’，喝一瓶啤酒就人事不省的那種�！�
科林正在給洛海倒咖啡，聽到這個話題忍不住插了句嘴，“其實，他還真當(dāng)過歌手，不過不是酒吧駐唱，是跟唱片公司簽了約，正兒八經(jīng)出過專輯的歌手。”
“什么？”
聽到這個，巴尼和弗洛克都感起興趣，圍了過來。
“是真的，網(wǎng)上還能搜到他之前發(fā)的歌�！笨屏终f，“除此之外，他還當(dāng)過幼兒園老師、星級酒店的廚師、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財務(wù)，還在朗賽開過一家小花店�！�
“這履歷也未免太豐富了一點吧？”巴尼震撼極了，“這種人在哪兒找不到工作啊，為什么非要來當(dāng)恐怖分子？”
“職業(yè)經(jīng)歷證明不了一個人的品德和良心�！甭搴５卣f。
“他是不是北方人？”巴尼砸了下舌，“那群北方佬的思想都極端得要命，我將來要是有孩子絕對不能讓他找北方佬。”
“更糟。”弗洛克說，“他是佛巴港人�！�
巴尼頓時了然，“佛巴港人啊，那難怪了�！�
“他是奧荻斯孤兒院出來的，那個地方很早以前就是因為窩藏Omega被查封的�！笨屏盅a(bǔ)充說，“后來整間孤兒院都被燒毀了，我聽說他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孩子�！�
“我說怎么奧荻斯這幾個字聽著這么耳熟，原來是那家孤兒院的名字，怪不得他思想這么極端……”
閑聊的話題很快從尤金·奧荻斯身上轉(zhuǎn)到北方佬的思想有多極端，并互相吐槽起認(rèn)識的北方佬來。
洛海沒有再加入他們的閑聊，而是把注意力轉(zhuǎn)向手頭的工作。然而他的手機(jī)又一次震動起來，似乎打定主意不讓他安生。
洛海拿起手機(jī)，里面已經(jīng)擠了三封未讀消息，發(fā)件人當(dāng)然還是尤金·奧荻斯。
——吃早飯了嗎？你走得太早了，再等五分鐘就能吃到我給你做的吐司了。不過沒事，下次我會早點起床。
——我又看到帕西法太太家的斗牛犬了，它在樓下跟一只貓打起來了，那貓好像是你們小區(qū)的老大啊，戰(zhàn)斗力杠杠的。
——嚯，那只斗牛犬倒霉了，治這個估計得花不少錢。
洛海：“……”
洛海點開消息對話框，面無表情地在里面輸入。
——不要在工作時間給我發(fā)消息。
發(fā)完以后，他剛準(zhǔn)備放下手機(jī)，機(jī)體就震動了一下。還不到一秒鐘，尤金回消息過來了。
——我很無聊嘛。你的電腦密碼是多少，我能用你的電腦嗎？
看著這條消息，洛海不禁懷疑尤金的腦子是不是真的有點毛病。
——不能。
——那我能看你書房里的書嗎？求你啦求你啦，我真的太無聊了~
這條消息的最后還帶了一個淚眼汪汪的小倉鼠表情。
洛海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開始抽痛。
——隨便你。
回完這一條，他剛想把手機(jī)放回去，對面又發(fā)來了消息。
——你中午回來嗎？有什么想吃的嗎？我可以現(xiàn)在去買。
他拿著手機(jī)忍了又忍，還是快速回過去了一條消息。
——不。
對方還是秒回。
——啊，好可惜。我還想著給你展示一下我做海鮮的水平呢。當(dāng)年我做的海鮮煲可是我們店里的鎮(zhèn)店菜品。
洛海從肺里緩慢地吐出一口氣，在消息對話框里敲下最后一句話。
——不要，在工作時間，給我發(fā)消息。
發(fā)完這句，他按滅手機(jī)屏幕，拉開辦公桌抽屜把手機(jī)丟了進(jìn)去。
另一邊，其他人的閑聊已經(jīng)從吐槽北方佬轉(zhuǎn)到了各地食物的差異。
“我知道杜哈特有那種疊起來的蜂蜜小圓餅�！卑湍岚岩恢皇址旁谙旅�，另一只手舉高，“最大的能疊這么高。我表哥有一回出差去那邊給我?guī)Я艘粋�回來，我吃了一星期都沒吃完�！�
“那個是挺厲害的，但是太甜了，不合我的口味�！备ヂ蹇诵χf，“我更喜歡實在一點的。比如馬文的烤魚，兩面魚皮煎得酥酥脆脆的，一口咬下去全是湯汁，配一碗米飯能香到升天。”
“你們說得我都餓了�！笨屏植缓靡馑嫉孛亲�。
“我也餓了。”弗洛克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還有五分鐘就下班了，走吧，一塊兒吃飯去！”
“吃什么？烤魚還是蜂蜜塔？”巴尼笑著問。
“下次要是去馬文出差，我肯定請你們吃烤魚�！备ヂ蹇藦囊巫由险酒饋恚敖裉炀瓦�是吃點南特美食吧。我知道有一家做得特別好吃的芝士鍋，帶你們?nèi)L嘗！”
巴尼也收拾好文件，把電腦關(guān)機(jī)，抬頭看向洛海，“走嗎？”
“我不去�！甭搴５卣f，“有點事情�！�
這一句話讓其他人都有些尷尬，尤其是他的助理科林。
年輕的Alpha看了看巴尼和弗洛克，又看了看自家上司，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那我也……”
“你跟他們?nèi)グ�。”洛�？聪蚩屏郑笆且恍┧绞�，不用你陪我�！?br />
既然自家的領(lǐng)導(dǎo)都這么說了，科林也只好點點頭。
巴尼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兩個人走出洛海的辦公室。
“你老板真該改改他這孤僻冷淡的性格了�！备ヂ蹇苏f，“照這么下去，再過六年也升不了職。”
“能力挺強(qiáng)的一個人，就是太不合群了。”巴尼評價道，“如果我是道爾檢察長，我也不會提拔他的�！�
科林尷尬地笑了笑，“沒辦法，他這人就這樣�！�
-
在檢察院的同僚都走得差不多以后，洛海才從工位上站起來，從抽屜里拿出手機(jī)，徑直朝樓下走去。
午休時的辦公樓很安靜，走廊的左側(cè)掛著法律界的名人名言，右側(cè)掛著近期內(nèi)得到優(yōu)秀榮譽(yù)的檢察官和法官照片，在最中間，端正地擺著檢察長科立特·道爾的半身像。
這尊雕像神情威嚴(yán)，面容英俊，穿著筆挺的西裝，目光望向遠(yuǎn)方，頗有正義守護(hù)者的氣質(zhì)。
洛海的目光在雕像上停留了一會兒，又很快移開，沿著走廊一直來到一樓的醫(yī)務(wù)室，抬手敲了敲門。
一個年過半百、銀灰頭發(fā)的男性Beta打開門，看到洛海后露出一個微笑。
“伊恩醫(yī)生。”洛海說。
“進(jìn)來吧�！币炼麽t(yī)生朝他招招手，“一直在等你。”
洛海走進(jìn)醫(yī)務(wù)室，里面的電腦和儀器都開著，桌上還放著一杯熱茶。
伊恩讓他在床上躺下，不疾不徐地把檢查儀器接在洛海身上，“你很久沒過來了，最近工作很忙？”
“有點�！甭搴Ｕf，“最近的Omega犯罪比以前多了很多。”
伊恩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們讓你負(fù)責(zé)Omega犯罪？”
“是的。”洛海說，然后在伊恩皺起眉頭想要說什么之前打斷了他，“Omega犯罪也是犯罪，會嚴(yán)重影響社會治安。而且，我的確比其他人更了解Omega的情況。”
伊恩嘆了口氣，“隨便你怎么說吧。反正這些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只是個快要退休的糟老頭子，管不了那么多。躺好，我們來看看你的身體狀況和信息素平衡。你還在繼續(xù)用藥嗎？”
洛海依言躺好，在輕微的儀器光線與聲響下安靜地等著，“如果我不用藥，不超過三個小時就會被聞出Omega的味道，這是您告訴我的。”
“是，但是……”伊恩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那種藥可以偽造你信息素的味道，但偽造不了你真實的生理結(jié)構(gòu)。不僅如此，它還會破壞你的腺體，緩慢地摧毀你身體內(nèi)的激素平衡，讓你生理期異常，承受巨大痛苦……”
說到一半，伊恩突然停下，有些驚訝地看著儀器的顯示界面。
“怎么樣？”洛海問。
“比上次好了很多�！币炼魉剖遣淮_定一般，直起身子又俯下去看，“不管是血液指標(biāo)，還是信息素的穩(wěn)定性……我還以為以你的情況肯定會一次比一次惡化呢。”
一塊懸在胸口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洛海稍微松了口氣。
伊恩還在盯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思考，“既然你說你沒有停藥，那就只能是……”
“我找了個Alpha�！甭搴ｎD了頓，似乎不太愿意用這個說法，“算是吧�！�
伊恩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后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一個Alpha？你把你是Omega的事情告訴了一個Alpha？”
“不算是。”洛海從床上坐起來，目光低垂，把儀器從身上拆起來，“他本來就知道我的性別。”
這句話里隱藏的信息量太多，伊恩知道自己作為一個局外人不應(yīng)該問太多。于是他沉吟了一下，選擇換一個問法。
“你能信任他嗎？”
“不。”洛海淡淡地說，“但我有辦法讓他不背叛我�！�
第10章
有人欠踹
話說到這份上，伊恩也不好再問什么。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如果能保證人身安全，有一個能長期保持關(guān)系的Alpha自然是好事，他的信息素有助于你恢復(fù)體內(nèi)激素平衡，緩解情熱期混亂的痛苦�！币炼鲝�(qiáng)調(diào)道，“如果——你能保證人身安全的話�！�
“我會的，謝謝您�！甭搴｜c點頭，語氣真誠。
洛海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準(zhǔn)備離開，就在他轉(zhuǎn)身的時候，伊恩又叫住了他。
“對了，洛海。你最近……有跟道爾先生聯(lián)系嗎？”
洛海回頭看向他，“他是我的領(lǐng)導(dǎo)，我每天都要至少去他辦公室一次。”
伊恩的表情有些尷尬，“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工作上的聯(lián)系，是私下的那種。你從來沒跟他說過你身體的問題嗎？”
“他是我的領(lǐng)導(dǎo)，我是他手下的檢察官。”洛海說，“不管以前發(fā)生過什么，現(xiàn)在我身上都已經(jīng)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了�！�
伊恩想說點什么卻最終沒能說出來，過了很久才長長地嘆了口氣，略帶皺紋的臉比剛才看著更蒼老了些。
“我先走了，您忙。”洛海輕聲說道，拉開醫(yī)務(wù)室的門離開了。
-
離開醫(yī)務(wù)室，洛海像往常一樣朝他常去的那家快餐店走去。
這家店味道算不上很好，但有幾個優(yōu)點。
人少，安靜，出餐快，而且離他住的公寓很近。有時他午休回家拿東西，順便就在這里吃飯，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種習(xí)慣。
幾只蜻蜓盤旋在附近，陽光穿透樹梢斜射下來，剛好映在蜻蜓的翅膀上，晶瑩透亮。洛海穿過這些靈敏的小昆蟲，踏過樹葉的影子。
久違地見到伊恩醫(yī)生，洛海有種莫名的疲憊。現(xiàn)在他只希望能在無人打擾的環(huán)境里吃完午飯，用冷水洗一把臉，然后盡快恢復(fù)狀態(tài)，完成下午的工作。
然而現(xiàn)實是殘酷的，連這一點小愿望也不打算滿足他。就在洛海即將推開快餐店大門的時候，一個輕快的聲音叫住了他。
“哎呀，洛海檢察官！你也在這里吃飯啊？”
洛海回過頭，說話的是一個叫年輕的女性Beta。她穿著警服，大概因為太熱，襯衫了解開兩顆扣子，腦后扎著高馬尾，整個人洋溢著一種松弛又精神的氣質(zhì)。
洛海只好點點頭，向她回個招呼，“芬妮警官�！�
“還以為我吃飯時間已經(jīng)夠晚了呢，沒想到還有人跟我一樣晚�！彼贿呁崎T一邊笑道，“工作很努力嘛，洛海檢察官�！�
“還好�！甭搴Ｕf，“我只是……”
他的話剛說了一半，不遠(yuǎn)處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嗨，這邊這邊！”
洛海抬頭看去，尤金·奧荻斯竟然就坐在他們前面的餐桌前，游刃有余地翹著二郎腿，沖他打著響指。
洛海：“……”
“你的朋友？”芬妮問。
芬妮和尤金的目光同時投向他，后者的眼神玩味而挑釁。洛海能讀出他眼神里的意思：你確定要說嗎？
尤金的假釋當(dāng)然是得到了道爾檢察長的正式同意和文件證明的，但芬妮不知道。如果她質(zhì)問起來，洛海還要進(jìn)行一系列麻煩的解釋說明，甚至是書面報告的核對。
“對，我的一個朋友。”洛海面無表情地說，然后就徑直往前走，打算繞過尤金所在的桌子。
芬妮拉住他，“你不打算跟你朋友一起坐嗎？我不介意的�！�
“是啊，洛海檢察官�！庇冉鹦Σ[瞇的，“不打算跟你朋友一起坐嗎？”
洛海相當(dāng)確定在尤金那天使般英俊和燦爛的笑容背后，他看見了惡魔的翅膀在扇動。
他盯著尤金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看了兩秒，最終緩緩地改變方向，走到他對面拉開了椅子。
尤金的笑容依舊燦爛，他靠近芬妮，故意壓低聲音，“你看，他就是抗拒不了我的魅力，無一例外�！�
芬妮被逗得咯咯笑起來，“你們關(guān)系很好嗎？”
“那當(dāng)然了。”尤金笑瞇瞇地說，湊近了芬妮壓低聲音，“他屁股上有幾顆痣我都知道。”
正在喝水的洛海被冷不丁嗆了個正著，狼狽地咳嗽了半天。
芬妮的表情從好奇變成震驚，又變成略帶曖昧的猜測，目光在尤金和洛海身上來回掃視，“所以你們是……”
“不是，我們……”洛海用紙巾擦了擦嘴，“以前一起住過一段時間，僅此而已�！�
“別說得這么絕情啊，是一起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庇冉鹦Σ[瞇地說，“而且最近又恢復(fù)了這種關(guān)系�！�
芬妮恍然大悟，“所以你們是室友？”
“是的。”這次洛海搶在尤金之前果斷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沒有再給他任何攪合的機(jī)會。
尤金無趣地聳聳肩，又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了芬妮，一邊露出牛郎般的俊美微笑一邊朝她伸出一只手，“嗨，我叫奧蘭·史密斯，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都不知道洛海的朋友里有這么漂亮的美女�！�
一個洛海很熟悉的假名，尤金用這個假名從無數(shù)人那里騙取過情報，欺瞞過守衛(wèi)，讓他的光翼會組織無孔不入。
顯然這樣的手段能成功是有原因的，面對這樣一張俊美燦爛的笑臉，很少有人能不中招。
芬妮的臉頰立刻就有些泛紅，她不好意思地跟他握了握手，“我其實不算是他的朋友，是同事。我在刑警大隊工作，有時候工作上會跟檢察院有一些交集�！�
“哇，你是個刑警！”尤金把手肘撐在桌子上往前靠了靠，露出饒有興趣的目光，“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dāng)個刑警，把那些欺負(fù)我的壞蛋都抓起來！”
“奧蘭·史密斯�！甭搴４驍嗨�，加重音節(jié)把他的假名讀了一遍，“我們是不是該點菜了？”
“哦，對。”尤金把菜單推給芬妮，“你先點，這家店的東西我基本上都吃過�！�
芬妮笑著道了聲謝，接過菜單看起來。
趁著這個功夫，洛海壓低聲音拉近與尤金間的距離，“你怎么在這里？”
尤金也放低聲音，同時挑起眉毛，“這里離公寓的距離不到一百米，我怎么就不能來了？”
在桌布的掩蓋下，洛海不動聲色地勾起腳尖，皮鞋的鞋尖抵上尤金的腳踝，不一會兒就觸到了堅硬的電子腳環(huán)。
沒有壞，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他腳環(huán)上的曼塔系統(tǒng)是目前最先進(jìn)的科技，一旦遭遇一點破壞或掙脫的痕跡，立刻就會警報。
“放心，我一直乖乖的�！庇冉鸬难凵駸o辜，聲音低沉，“只是下樓找點吃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