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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高陽頭疼的扶額:“季羽書,你是不是又在窯子里聽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戲本?”

    “你們玩,我先走一步。”謝景行面無表情的站起身,瞥了季羽書一眼:“你要是閑得慌,塔牢缺人,什么時候收拾一下和鐵衣一起過去�!�

    季羽書立刻如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不吭聲。

    另一頭,流螢小筑中。莫擎依舊如同往常一般坐在桌前喝茶。

    流螢如今是對莫擎徹底死心了,之前還有些想要征服這個男人,如今卻是連一點征服的想法都沒有,徹底沒了脾氣。因此連妝容都未曾梳理,施施然走過來拿起莫擎放在桌上的一錠銀子收進匣中,自己又在莫擎的對面坐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不冷不熱道:“多謝莫公子一如既往給流螢捧場,讓流螢不至于在如今這樣不景氣的時候吃不上飯。”

    在別的姑娘都被新來的波斯舞姬搶走老主顧時,唯有莫一如既往的給她捧場。樓里的姑娘都羨慕嫉妒流螢的不得了,殊不知在流螢眼中,莫擎也只是個不知道有什么怪癖的怪人。

    大約莫擎就是喜歡拿銀子在花樓里發(fā)呆吧。

    流螢也沒打算和莫擎攀談,這莫擎來了這么多次,從未和她攀談過一句,若非是每次對樓下迎客的姑娘說話,流螢甚至?xí)詾槟婢褪莻啞巴。

    可是今日,莫擎卻破天荒的對她開口了。莫擎道:“不是我�!�

    太過驚訝,以至于流螢只能瞪大眼睛瞧著他:“啊?”

    “給你銀子的不是我�!蹦娴�。

    流螢不解:“什么銀子�!�

    “我家主子要我隔三日來這里找你,給你銀子,什么都不做�!�

    這大約是莫擎來寶香樓說的最長的一句話,然而此話一出,流螢的目光就頓時警惕起來,她站起身:“你主子是什么人?”

    莫擎搖頭:“不能說�!�

    “你!”流螢怒視著他。

    “主子說,等再過些日子,她會來見你的�!蹦娴溃骸皶簳r不要接別的客人�!�

    流螢笑了:“大哥,我不知道你主子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是我是寶香樓的姑娘,如今已經(jīng)如此不景氣,我不是剛被人捧紅的頭牌,我要是不接別的客人,我吃什么,喝什么,你養(yǎng)我��!”

    莫擎不吭聲了。

    見莫擎不吭聲,流螢更怒,心中一股無名之火頓起。別的男人這個時候不管是不是真心總要順口安撫幾句:“我養(yǎng)你啊�!本退闶球_騙人也好,歡場之上誰都不會把誰的話當(dāng)真。這莫擎倒好,簡直就是個榆木疙瘩,又愛較真,連句騙人的好話都不肯說。一發(fā)火就想哄人,剛剛張了張口,流螢卻又沉默下來。莫擎的確不是歡場中人,他自己也說了,不過是奉主子之命行事。這么一想,又覺得拿這些事情來要求他真是怪沒意思的。

    莫擎眼見著流螢神色變幻不定,也有些莫名其妙,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一句沈妙并未吩咐他要說的話。他道:“我主子是個好人,你……不要害怕�!�

    流螢愣了一下,看向莫擎,莫擎卻又低下頭去喝茶,莫名的,流螢的心情好了起來,她道:“我什么要相信你�!�

    莫擎:“……�!�

    ……

    這天夜里,無星無月,沈妙在羅雪雁屋子里陪羅雪雁說了些話,才準(zhǔn)備回自己院子。路上驚蟄將白日里打聽來的消息告訴沈妙:“姑娘,聽聞荊家人今兒下午就啟程會蘇州了,臨走時將榮景堂住的偏院里值錢的一些擺設(shè)都卷走了,可真真是強盜般的行徑,老夫人氣的差點又中風(fēng)了�!�

    這個“又中風(fēng)了”,說的端的是嘲諷意味十足。誰都知道沈老夫人氣急敗壞的時候就總是不由自主的“中風(fēng)。”不過如今也算是遇到了對手,不要臉的遇到了更不要臉的,說起來也真是佩服荊家人的臉皮,這么自若的將榮景堂的東西順走,真是奇葩到了極點。

    “沒想到那荊家人說的冠冕堂皇信誓旦旦要為表小姐討個說法,現(xiàn)在卻是灰溜溜的回蘇州,表小姐也就不管了。明知道表小姐在孫家沒好下場,卻一點兒也不想辦法。原先說的狠,不過是為了多討銀子罷了。”驚蟄道。

    “民不與官斗,”沈妙嘴角微揚:“荊家人想來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都不是什么好人�!斌@蟄撇撇嘴。

    沈妙不置可否,荊家人連夜趕回蘇州,可是又哪里趕得回去。孫天正可不是什么軟柿子,當(dāng)初沈丘出事,荊楚楚是逃了,這荊家別的人可都沒逃掉。孫天正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回蘇州的路上發(fā)生什么,是無人知道的了。

    方走到院子里,沈妙正要推門進去,忽然一頓,掃了窗戶一眼。

    “驚蟄,”沈妙道:“你先去燒水,我想沐浴,燒的熱一點�!�

    驚蟄愣了一下,點點頭答應(yīng)了。沈妙推門走了進去,走過外堂,走過屏風(fēng),走到自己的閨房內(nèi),將門掩上。

    油燈的燈火微微晃動,只見桌前正歪歪坐著一人,一身袍子似乎都是流動的暗金色,將屋中的暗色都襯得光彩熠熠。他一手撐頭,一手百無聊賴的翻著沈妙桌上的書籍,聽到動靜,漫不經(jīng)心的轉(zhuǎn)過頭,露出一張唇紅齒白的俊臉。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謝景行有些不滿。

    “我似乎也并未邀請你�!鄙蛎钇届o的看著他,道:“謝小侯爺。”

    “我等了你很久�!敝x景行挑眉:“已經(jīng)餓了�!�

    沈妙:“滾�!�

    ------題外話------

    小侯爺調(diào)戲娘娘。

    娘娘:(ノ`Д)ノ

    ☆、第一百零九章

    從良

    “滾�!�

    聞言,謝景行的唇角一勾,饒有興致的側(cè)頭看向沈妙:“許久不見,你的脾性越來越暴躁了�!�

    沈妙在桌前坐下,冷道:“你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不請自來�!�

    若是被人瞧見謝景行在她房中,不知道會惹來多大的麻煩,偏偏此人還老是喜歡干這種事,仿佛骨子里便帶著危險一般。沈妙已經(jīng)決意要遠(yuǎn)離謝景行,對方身上的秘密太多太深,如今謝景行卻又自己過來,讓她怎么能不動怒。

    “路過此地,順帶過來看看你�!敝x景行聳了聳肩,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他今日穿著素色深衣,皎白的衣領(lǐng),本是冰雪季節(jié),卻因著他出色的眉眼顯得屋中都布滿春意。他撫著下巴,道:“還有一事想要問你�!�

    “講�!鄙蛎钛巯率且痪湓捯膊辉敢鈱λ嗾f。

    謝景行見沈妙如此態(tài)度,倒也不惱,道:“沈垣在府里,有沒有信任的人?”

    聞言,沈妙有些驚訝的看了謝景行一眼。她沒想到謝景行要問的人竟然是沈垣,雖然不清楚謝景行的目的,她卻還是道:“沒有,沈垣回京時日短,和府中人也不親近。你問他做什么?”

    “剛從他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過來�!敝x景行懶洋洋道:“沒找到東西,過來問問。”

    沈妙垂眸思索,莫非謝景行是想在沈垣那里找到什么,卻沒找到,所以以為是沈垣將東西交給了信任的人,才從她這里打聽。

    “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沈妙問:“和豫親王府密室中的東西一樣?”

    此話一出,屋中頓時靜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沈妙能感到從謝景行身邊迸發(fā)出的凜冽寒意。不過那危險的氣氛只有一瞬,很快謝景行就笑起來,他笑的時候翩翩如玉,只是一雙桃花眼中卻是掩飾不了的銳利鋒芒。

    謝景行沒有回答沈妙的話,而是問:“這段日子你也過的不錯,聽說沈家二房快敗了�!�

    “小侯爺對沈府上的事情了如指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沈府的人�!鄙蛎畛鲅莩爸S。

    謝景行攤手:“沒辦法,沈府的護衛(wèi)像擺設(shè),偏偏發(fā)生的事又有意思,想不知道也難�!彼蛄苛艘幌律蛎睿骸爸皇俏业凸懒四愕暮堇��!�

    “你也可以一試�!�

    謝景行笑瞇瞇的看著她:“我沒那么多功夫�!�

    “聽起來你倒是很忙。”沈妙盯著他:“卻有這么多閑工夫逛別人的府邸�!闭f這話的時候,她顯出了一點生氣來。謝景行總能輕而易舉的引出她心中的某些小情緒,若是被驚蟄谷雨她們看到,定也會為沈妙此刻的神情大吃一驚。因為沈妙已經(jīng)很久沒有流露出這般坦率的情感了。生氣或是惱怒,都是從前的沈妙才會有的東西。

    謝景行道:“小姑娘火氣總是這么重�!�

    沈妙沒好氣道:“問都問完了,你還不走?”

    謝景行站起身,拍了拍衣裳,果真是打開后窗打算從窗口掠出去,忽而想到什么,又回過頭,古怪的看著她,問:“差點忘記問你,沈妙,你愛慕裴瑯?”

    沈妙:“……”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見謝景行挑剔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似有嫌棄:“應(yīng)該也是白搭�!鄙碛稗D(zhuǎn)瞬消失不見。

    “這個混……�!鄙蛎畈铧c磨牙。卻見驚蟄在外頭敲門:“姑娘,水已經(jīng)開始燒了,奴婢先替您放香料。”一進來還奇怪道:“姑娘站在窗前做什么?仔細(xì)別著涼�!�

    沈妙收回目光:“無事,剛趕走一只野貓。”

    “野貓啊�!斌@蟄笑道:“這個季節(jié)野貓出沒是常事,不過就是擾人清夢,趕明兒讓人趕出去,省的麻煩�!�

    “還是下砒霜的好,”沈妙道:“死了干凈。”

    “咦?”驚蟄有些摸不著頭腦。

    沈府另一頭,萬姨娘目光帶著憂慮,似乎又有些憤恨,對沈冬菱道:“也不知那日五小姐對夫人說了什么,這些日子聽彩云苑的下人說,夫人的病一日一日的好起來了。如今認(rèn)得人,也不發(fā)脾氣,眼下更是能做事了,還讓身邊的婢子熬粥給老爺喝,怕是想要重新得老爺看重。真到那一日,只怕又是咱們受苦的日子�!比f姨娘有些埋怨:“看來五小姐果真是要幫著夫人了,還給夫人治好了病。”

    沈冬菱正在桌前梳理自己的長發(fā),她將長發(fā)披散下來的時候,恰好又對著燈火,將面上的蒼白之色緩和了幾分,越發(fā)顯得臉蛋尖俏,眼睛大大,活脫脫的水靈小美人。她道:“姨娘多慮了,五妹妹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妙手回春�?磥碇胺蛉艘恢笔窃谘b瘋賣傻而已,五妹妹與她說了些話,便讓她想通了,不再裝傻�!�

    “什么?”萬姨娘一驚:“菱兒,你說夫人一直在裝瘋賣傻。那這么久以來,老爺對咱們照顧有加,豈不是都被夫人看在眼里,夫人一旦有機會,必定會饒不了咱們的。”

    “姨娘擔(dān)心什么�!鄙蚨庥勉y梳有一搭沒一搭的梳理頭發(fā),一邊道:“因為大姐姐和二哥的事情,爹對夫人已經(jīng)十分瞧不上眼。便是夫人真的清醒過來,爹最多不過是表面待她寬容,心中定是厭惡的。夫人要想再得到從前的地位已經(jīng)是不可能,夫人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姨娘放寬心就是�!�

    萬姨娘疑惑:“既然夫人知道老爺不會原諒她,為什么不繼續(xù)裝瘋?五小姐究竟跟她說了什么讓她改變了主意?”

    “夫人現(xiàn)在除了七弟以外什么都沒了,五妹妹大約是在七弟一事上做文章吧。姨娘也要努力給爹生個兒子,不管是庶子還是嫡子,只要生了兒子,日后就能在這里站穩(wěn)腳跟,誰都不敢踩在您頭上�!�

    萬姨娘苦笑一聲,她又何嘗不想生出兒子?早年間的時候是被任婉云壓制的死死的,當(dāng)初若非她生的沈冬菱是個女兒,只怕她們母女兩早就活不到如今。眼下任婉云倒是瘋了,可是沈貴從來都是薄情寡義的,她到底也不是妙齡女子,如何留得住沈貴的心?又如何那么巧能生出兒子?

    心中胡思亂想著,萬姨娘岔開話頭:“說這些做什么,菱兒倒不如猜猜看五小姐究竟想干什么。幫著夫人,就是和咱們作對啊�!�

    “那倒未必�!鄙蚨鈸u頭:“五妹妹不是個簡單人,如今咱們在二房中地位到底不高,即便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偠灾灰獢v和到這些事情中去,過好自己的日子,否則,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

    萬姨娘聽得心驚肉跳,試探的問:“所以……�!�

    “不要看,不要問,不要說。”沈冬菱看著鏡中的自己:“順其自然就好,總有一日,我們能過上好日子的。”

    沈府中,不僅彩云苑的人在議論此事,秋水苑中,任婉云這個名字也被人提起。

    陳若秋穿著素白中衣,坐在床榻上道:“二嫂身子日漸好了,老爺,二哥那頭怎么說?”

    沈萬揉了揉額心,因為沈垣的事,如今朝廷上的同僚們對沈家都頗有微詞,連他都被連累,這些日子過的也不甚輕松。他搖頭道:“二哥沒提起此事�!�

    “便是二嫂真的好了,二房也只剩下一個七哥兒�!标惾羟锏溃骸岸缧宰佑帧蘸笠环恳环康奶Ъф貋�,只怕……”說到此處,竟然生出了些兔死狐悲之感。她和任婉云的不同之處就在于,陳若秋能牢牢把握住沈萬的心,可是三房一直都沒有兒子,如今沈垣又死了,沈老夫人眼中,怕是急于讓兩個兒子開枝散葉。沈貴那頭不肖說了,本就不是什么專情之人,可是沈萬這頭,若是被催的急了……陳若秋不免心慌,男人的寵愛能有多久?可她就是肚子不爭氣。

    沈萬察覺到陳若秋臉色難看,疑惑道:“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適?”

    陳若秋勉強笑了笑,搖頭道:“只是想起了大哥大嫂一事�!鳖D了頓,陳若秋才開口:“大哥大嫂分家之意已決,甚至威脅要請出族中長老。怕是連不孝的罪名也不怕背了�!�

    “此事本就是娘做的不夠穩(wěn)妥�!鄙蛉f道:“被人拿捏住了把柄,倘若將大哥惹急了,把娘做的陷害丘兒之事拿出來說,滿京城都要戳咱們的脊梁骨�!�

    陳若秋點了點頭:“不錯,大約是仗著這一點,大哥大嫂才會這般篤定�!标惾羟锏溃骸岸家呀�(jīng)相安無事了這么多年,怎么偏偏在如今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鬧分家呢�!彼挥傻糜窒氲搅松蛎�,自從沈妙性子大變之后,沈府中很多事情也都悄悄改變了。從前沈信夫婦對沈家其他人好,那是因為沈妙對他們好。如今沈妙一表現(xiàn)出厭惡不滿,沈信夫婦的態(tài)度立刻就變了。

    沈萬嘆了口氣,陳若秋問:“老爺,此事可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沈萬搖頭:“若是換了我們,也不能接受。大哥一家都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最看重的又是小五。荊家人和娘合起謀來算計丘兒和小五,已經(jīng)犯了大哥的忌諱。單單只是分家,已經(jīng)是他們手下留情。若是換了大哥以前的脾氣,只怕要將這沈府掀了。”

    “可是……�!标惾羟锏溃骸艾F(xiàn)在分家,對我們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啊�!�

    沈萬看向窗外:“如今二房遭受重創(chuàng),二哥和我仕途都受阻。從前還能接著大哥的勢,一旦分家,眾人都知沈家不和,便是為了討好大哥也不會與我們交往。沈家的路只會走的更加艱難�!�

    “不僅如此,公中的銀子……”陳若秋提醒。從前沈信賞賜無數(shù),自己常年在西北又花不出去,全都交給了公中,沈老夫人花銀子大手大腳,任婉云偶爾還需貼補自己尚且過成這樣。如今一分家,就算沈信不要老將軍留下的財產(chǎn),他們的日子也只會越過越艱難。

    “單只是這樣便罷了。”沈萬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陰沉:“分家之后,以大哥的兵力名聲,只會越過越好,到最后壓我們一頭,兩權(quán)相較,也得走到這一步。”

    陳若秋聽得心中一驚。她嫁到沈府這么多年,自然曉得沈府的貌合神離,沈信夫婦常年不在府上所以不知道,她和任婉云卻是心知肚明。這沈府之內(nèi),沈信和沈貴兄弟本就不是一個娘肚子里爬出來的,自然也不是真心。沈信過的越好,其他兩房就越是不好,總有一日大伙兒會走到一個對立的局面之上,卻未曾想到這局面來的這樣快。

    “老爺,就算是為了玥兒,也不能讓咱們被壓下去�!标惾羟餅樗粗绨颍骸翱墒且趺磳Ω端麄兡�?”

    “如今大哥對我們都起了警惕之心,要想動手也沒那么容易。”沈萬搖了搖頭:“再者他的兵不是常人,想找漏洞更難,此事還得等契機�!鄙蛉f道:“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給玥兒尋個好人家吧,這些日子你先留意�!�

    陳若秋試探道:“老爺,定王殿下……�!�

    “先切莫將主意打到定王身上�!鄙蛉f厲聲道:“才經(jīng)過垣兒一事,朝中人都生怕和沈家扯上干系,皇子就更需注意了。這個時候去想定王,定王心中也會不喜。”

    陳若秋點了點頭:“妾身知道了,老爺也早些休息。”

    ……

    第二日一早,沈妙剛用過飯,卻見霜降從外頭氣喘吁吁的跑進來,一進屋就道:“姑娘!出事了!”

    “有話慢慢說,急成這樣像什么樣子�!惫扔瓿庳�(zé)道。霜降吐了吐舌頭,還是沒忍住,噼里啪啦一股腦兒說了出來,道:“前些日子里荊家人不是啟程回蘇州了嘛,今兒個那頭的官府來說,荊家人在回蘇州的路上遇上流寇,全部都被匪徒滅了口,曉得荊家和老夫人有些關(guān)聯(lián),官府才上門知會�!彼蹬闹乜谛挠杏嗉碌溃骸叭缃襁@匪徒也越發(fā)猖獗了,光天化日之下便敢這樣殺人,還一個活口也沒留。早知道這樣,荊家人一定后悔來定京城一趟�!�

    沈妙垂眸,荊家人被滅口,究竟是不是流寇所為,端看個人怎么想了。不過沈妙卻知道,孫天正的手段一向雷厲風(fēng)行,就如同在朝堂之上一樣。此事因荊楚楚而起,孫才南喪了命,孫天正怎么能甘心,沈妙相信,若是可以的話,孫天正恨不得將沈家人也全部滅口。只是沈家終究不是荊家。

    荊家依舊是和前生一樣的結(jié)局,因為荊楚楚的貪婪而送命。而今荊楚楚還在孫天正的手中,孫天正不會讓荊楚楚輕易死去。這樣滿懷絕望的活著,或許比死了更令人痛苦。

    不過,這與她都沒有關(guān)系了。

    沈妙對谷雨道:“準(zhǔn)備的東西呢?”

    谷雨道:“在箱子里,不過……�!惫扔暧行┆q豫:“姑娘,您真的要……�!�

    “去取�!鄙蛎畲驍嗨脑�。

    半個時辰之后,沈府的西院側(cè)門中,走出了四個人。

    這三人中,為首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穿著一身月白衣裳,帶著一頂帽子,倒也算得上翩翩佳公子,就是個頭矮了些,不過卻有些粉雕玉琢的可愛。一雙明眸更是少有的清澈,這等姿色,放在小倌館中也能受人追捧了。

    緊跟在他身后的,是兩個隨從打扮的人�?墒亲呗穮s有些笨手笨腳,扭扭捏捏的。隨從的身后,是一個侍衛(wèi),比起這三人來說,他便顯得高大了許多。

    “別怕。”沈妙道:“膽子大些,別露了馬腳�!�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妙、驚蟄、谷雨并莫擎。

    驚蟄和谷雨不習(xí)慣穿男裝,哭喪著臉,還有些害怕,沈妙卻是從容的很,看的莫擎都有些心中犯嘀咕。卻不曉得當(dāng)初在秦國做人質(zhì)的時候,曾被那些皇室捉弄,要她扮男裝,足足扮了幾月有余。如今扮起來,竟也是活靈活現(xiàn)。

    待三人上了馬車,莫擎親自駕著馬車,谷雨問沈妙:“姑娘,咱們真的要去寶、寶香樓么?”

    “當(dāng)然�!�

    “可是……”谷雨道:“咱們有話不能在外邊說么,要是被人看見姑娘逛花樓……�!彼f不下去了,因為谷雨也不知道女子逛花樓會怎樣?

    “寶香樓是生意場,生意場給銀子就行,逛花樓的人不會講禮儀道德,本就是放浪形骸的場所,逢場作戲,不會有人注意�!�

    驚蟄和谷雨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沈妙主意極大,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而且總能有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既然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只能走著看了。

    快活樓里的雅室里,有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季羽書道:“謝三哥,你來的正好,有件事情要跟你說,定王……。”

    “咦,”一邊的高陽突然出聲,握著酒杯的手一頓,自言自語道:“這次怎么不同?”

    “什么不同?”謝景行一邊說一邊在臨窗的位置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順著高陽的目光看去。

    只見寶香樓的樓下,一輛馬車方停,從里面下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人正是莫擎。莫擎身后卻是跟了三個少年模樣的人。

    “以往姓莫的都是獨來獨往,怎么今日來了這么多,這也是沈妙吩咐的?”高陽托著下巴打量。

    “我看看。”季羽書伸著脖子看去,靈光一現(xiàn):“莫非是沈小姐其實是以銀子來嘉獎做的不錯的下人。下人干的好的,就賞他們?nèi)毾銟且蝗沼�。我也想�?dāng)沈小姐府上的下人。”

    “邊兒去�!备哧枌⒓居饡哪X袋撥開,道:“我怎么覺得這幾個人看著有點眼熟呢�!�

    話音未落,就見謝景行一口茶“噗”的噴了出來。

    “三哥!”被噴了一頭一臉的季羽書手忙腳亂的跳起來,一邊整理衣裳一邊怒道:“你干什么!”

    謝景行沒搭理他,目光頗為意外的盯著樓下幾人,道:“竟然自己來了�!�

    “自己?”高陽抓住他話中的意思,往下仔仔細(xì)細(xì)的一看,看清楚時,也差點仰面翻倒過去。

    那為首的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不是沈妙又是誰?

    普天之下,還真有女子女扮男裝來逛花樓的,若非親眼所見,高陽還以為只有戲本子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東西。

    沈妙隨著莫擎進了寶香樓。門口迎客的姑娘瞧見莫擎,駕輕就熟的迎上去笑道:“莫爺,還是點流螢姑娘吧�!�

    莫擎點頭,那姑娘似乎這才注意到莫擎身后的幾人,遲疑了一下:“這幾位……”

    “和我一道的。”莫擎道。

    那姑娘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了什么,神色促狹的看著莫擎:“倒沒想到莫爺好這一口……沒事,人多玩的熱鬧�!�

    驚蟄和谷雨一聽,立刻紅了臉,莫擎也有幾分不自在,一行人中最坦然的,便是只有沈妙了。

    那姑娘領(lǐng)著他們往流螢小筑里走,莫擎幾乎成了寶香樓的�?�,這里的姑娘沒有不認(rèn)識的,倒也見怪不怪。只是如沈妙幾人這般清秀的公子哥兒倒是不多見,尤其是沈妙,生的粉雕玉琢,不時地有姑娘嬉笑著往這頭看。

    待到了流螢小筑,領(lǐng)路的姑娘敲了敲門,對著里頭道:“流螢,莫爺來看你了�!闭f罷又對莫擎幾個道:“奴就先下去了�!�

    莫擎推開門走了進去,梳妝鏡前正坐著一名女子,衣裳松松的披在身上,一頭青絲如瀑,對著鏡子梳妝。聽見動靜,頭也不回的道:“你今兒來的倒早�!�

    驚蟄和谷雨詭異的看了一眼莫擎,莫擎輕咳了兩聲,道:“不止我�!�

    流螢梳妝的手一頓,轉(zhuǎn)過頭來,瞧見沈妙幾個先是一怔,隨即俏臉爬上一絲怒容,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

    不等莫擎說完,流螢又冷笑道:“若是想要這么玩倒也可以,不過你得出兩倍銀子!”

    此話一出,這不僅驚蟄和谷雨,連沈妙也目光詭異的朝莫擎看過來。

    莫擎有些窘迫,不知道前幾日待他態(tài)度緩和不少的流螢為何今日大發(fā)雷霆,并且那種冷冰冰的疏離又開始出現(xiàn)。

    “流螢姑娘,在下是莫擎的主子�!鄙蛎铋_口打開僵局,她微微一笑:“我們今日不是來‘玩’的�!�

    驚蟄和谷雨想蒙上自己的眼睛,只恨不得自己不能裝作不知道。

    聽見“主子”二字,流螢愣了愣,目光警惕的將沈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沈妙走過去,驚蟄和谷雨忙將桌前的凳子搬到靠近流螢的地方,等沈妙坐了下來。

    “是你讓莫擎天天來點我牌子的?”流螢問。

    沈妙點頭。

    流螢一手支著下巴,目光倏然變得風(fēng)情萬種:“公子這么做可就讓奴家不明白了。莫非是對奴家動了真情?”

    莫擎望天,流螢到底是歡場女子,做起這套風(fēng)月場所的派頭來,可謂爐火純青。驚蟄和谷雨卻是面露鄙夷。

    沈妙看著她:“流螢姑娘以為如何?”

    流螢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起沈妙,目光頓了頓,忽而笑了:“這位姑娘想玩戲本子里虛凰假鳳的把戲?”

    竟是一眼識破了沈妙的女子身份。沈妙也不意外,她本就生的清秀,做男子打扮的時候膚白如玉,眉目宛然,行走之間又過于秀氣,認(rèn)真一看,自然逃不過別人的眼睛。

    “我想替你贖身�!鄙蛎畹馈�

    流螢笑不出來了。

    她賣入寶香樓的時日不短,到了現(xiàn)在,自然比不得當(dāng)年紅極一時的風(fēng)情。過問她的人越來越少,更別說花一大筆銀子替她贖身了。

    “姑娘的意思,流螢不明白�!�

    “我曾僥幸得過一方帕子,是難得的雙面繡,明齊會雙面繡的人舉國只有數(shù)十人罷了�!鄙蛎畹溃骸岸喾酱蚵牐弥鲎粤魑灩媚镏帧!�

    “你!”流螢雙手一緊:“你如何得知出自我手?”

    沈妙擺了擺手:“我如何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處繡坊,還缺個繡娘,流螢姑娘有沒有興致,替我管理繡坊?”

    流螢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忽然笑的花枝亂顫:“姑娘,你不會是想讓我從良吧?”

    驚蟄和谷雨有些不滿流螢這刻的神態(tài),莫擎也微微皺眉,多少風(fēng)塵女子渴望洗凈鉛華,流螢尚且年輕,如果洗去風(fēng)塵,未必就不會有一個好前程。

    “我自來就被人賣入此地�!绷魑灻媛遁p佻:“學(xué)的是房中術(shù),只懂得如何伺候討好男人,姑娘讓我打理繡坊,出賣苦力,那等苦日子,我可過不來。就不怕我將繡坊弄垮了?”

    沈妙盯著她,微笑道:“垮不垮是我的事,可干不干,是你的事。”她輕描淡寫:“只是……這對我可有可無的一件事,對你,卻是能脫離此地的唯一生路�!�

    “世上有千般人,萬行業(yè),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對于我來說,并不覺得青樓女子就比人下賤,可是世人眼光如此�!鄙蛎畹溃骸熬腿缤业哪绦l(wèi),同樣也是為奴,可卻不會有人瞧不起她。我的貼身丫鬟,有的人甚至?xí)w慕她們。世情如此,人分三六九等,誰不想當(dāng)人上人,誰又想每日都被人戳脊梁骨呢?”

    ------題外話------

    大家都覺得感情戲慢┭┮﹏┭┮其實禍妃的感情戲比較細(xì)膩,毒后的波動更大一點。禍妃里勺子本身沒什么*,讓他當(dāng)皇帝也不想當(dāng),掙銀子也隨便,遇到感情時候就會比較純粹。小侯爺是一個*太多的人,想做的事情也很多,所以感情只占了很小一部分,馴服他難度更高。而且娘娘和小侯爺現(xiàn)在處于亦敵亦友階段,彼此還在相互試探,小侯爺刷好感度的*會在確定統(tǒng)一戰(zhàn)線后,總而言之,勺子是冰山暖男,小侯爺是壞男人╭(╯^╰)╮

    ☆、第一百一十章

    收服裴瑯

    “世上有千般人,萬行業(yè),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對于我來說,并不覺得青樓女子就比人下賤,可是世人眼光如此。”沈妙道:“就如同我的莫侍衛(wèi),同樣也是為奴,可卻不會有人瞧不起他。我的貼身丫鬟,有的人甚至?xí)w慕她們。世情如此,人分三六九等,誰不想當(dāng)人上人,誰又想每日都被人戳脊梁骨呢?”

    “你!”流螢最恨的就是有人拿她出身風(fēng)塵來說事,聞言更是氣的不行。

    沈妙道:“你不妨好好考慮一下�!�

    “姑娘既然看不起淪落風(fēng)塵之人,又何必與我說這么一番話�!绷魑灢慌葱�。

    “我看不起的,是甘心淪落風(fēng)塵之人。”沈妙站起身來,道:“幾日之后,莫侍衛(wèi)會再來一趟,流螢姑娘不必心急回答我。不過……以色侍人,自來都沒什么好結(jié)局�!�

    沈妙沖莫擎使了個眼色,莫擎連忙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前,流螢掃了他一眼,面上有些惱怒。莫擎也很尷尬,沈妙不打算久留,對流螢點了點頭便起身走了。也不知身后流螢是何模樣。

    待出了寶香樓的門,驚蟄才憤憤不平道:“姑……少爺好心好意想為她贖身,卻不想她竟如此不領(lǐng)情。實在是好心沒好報�!�

    莫擎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忍了下來。

    谷雨問:“姑娘,咱們現(xiàn)在是回去么?”

    沈妙沒有回答,身子巋然不動。谷雨有些奇怪,瞧見沈妙似乎在看什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見她看的地方,正是街道對面的角落,那里站著個青衣人,正望著寶香樓的小筑。

    谷雨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沈妙抬腳往那頭走去。

    屋檐下,青衣男子站的筆直,目光緊緊盯著流螢小筑的方向方向,看的太過入神,連身邊何時走來了人都不知道。直到一聲輕咳打斷了的他的思路,只見面前不知何時站了四人,為首的少年一身月白長衫,生的眉眼清秀,粉雕玉琢,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此刻瞧著他,唇邊含著淡淡微笑。

    裴瑯一怔,只覺得這少年似曾相識,那少年沖他點了點頭:“裴先生�!�

    “沈妙!”裴瑯微微瞪大眼睛。他看著沈妙身后隨從和侍衛(wèi)模樣的人,又看了看沈妙,大約是有些震驚,道:“你……怎么穿成這個樣子?”

    女扮男裝的事情并不少有,在明齊,許多小姐出門為了行事方便,偶爾也會穿男裝,打扮起來倒也是別有一番俏麗。不過沈妙……裴瑯看著面前翩翩如玉的少年郎,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方才從寶香樓出來�!鄙蛎畹馈�

    裴瑯一下子咳了起來,臉都咳的有些發(fā)紅。女扮男裝不少見,可是女扮男裝逛花樓的,他還是頭一次聽見。偏偏沈妙還一副十分坦蕩的模樣,一絲羞赧也無。

    沈妙突然上前一步,湊近裴瑯,“啪”的一下展開手中的折扇,將二人的臉擋住,在折扇那頭輕聲道:“大家都說寶香樓的姑娘才是人間絕色,所以我特意去逛了一圈。近來新添了許多波斯舞姬,各個香艷無比�!�

    饒是裴瑯在外頭從容鎮(zhèn)定,便是面對達(dá)官貴人也游刃有余,眼下對著沈妙這略顯曖昧的動作,卻是有些不知所措。更何況沈妙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讓他恍然生出一種錯覺,仿佛面前的真是那家走馬章臺,眠花宿柳的公子哥兒,在同他談?wù)撃募业奈杓Ц榔G。

    “胡鬧!”想起自己先生的身份,裴瑯從牙縫里擠出二字。

    沈妙微微一笑,眼睛像是月牙般的彎了一彎,幾乎算得上是呵氣如蘭了,她道:“可是我,點的是流螢姑娘的牌�!�

    此話一出,裴瑯的身子便僵了。

    沈妙收回折扇,笑著看向他:“我看裴先生在此地觀望流螢小筑許久,是不是也對流螢姑娘充滿向往?”

    裴瑯盯著沈妙,平淡的神情突然生出一點兇厲。

    沈妙卻不為所動,依舊笑的開懷,指了指一邊的快活樓:“既然裴先生也對流螢姑娘充滿興趣,不如與我一同進去喝杯酒,聊聊美人。”她舉止分明有些輕佻,卻又有種令人不可抗拒的威嚴(yán),她橫折扇于胸前,自顧自的先上了樓,遠(yuǎn)遠(yuǎn)拋下一句:“美酒聊美人,方是人間快哉事�!�

    驚蟄谷雨和莫擎三人雖然不懂沈妙說的是什么意思,對于沈妙做的決定卻是從來沒有反駁過,當(dāng)即就跟了進去。

    裴瑯一個人站在原地,頓了片刻,他才下定決心般,跟了進去。

    樓上靠窗的位置,季羽書一下子跳起來:“看吧!我就說沈小姐是心儀那個裴瑯,繞這么大一圈子去點流螢姑娘的牌子,都是為了今日能和裴瑯說上話!”

    高陽沒理他,只是暗自揣測道:“方才她用扇子遮住臉,同裴瑯說的到底是什么話。”高陽搖頭:“偏用扇子遮住了,莫非他知道你會唇語?”說這句話的時候,高陽看向謝景行。

    謝景行聳肩,表示不置可否。

    “話說起來,方才沈小姐做搖扇子那個動作,端的是風(fēng)流倜儻,簡直比我還要出色�!奔居饡袊@:“如此麗質(zhì)佳人,怎么就看上了一個窮書生。便是跟了小爺我,也比跟那個連花樓都逛不起的小白臉好啊。”

    謝景行站起身,季羽書問:“你去哪兒?”

    “當(dāng)然是聽聽他們說什么了�!敝x景行意味深長的一笑:“我倒要看看,裴瑯到底是顆什么樣的棋子。”

    快活樓的雅室中,莫擎守在門邊,驚蟄和谷雨站在兩旁,俱是低著頭,仿若不存在似的。

    桌前,沈妙在倒酒。

    酒是魯酒,色若琥珀,聞起來有股清香。這酒倒不醉人,只要酒量不是太差,少飲些許也不會有事。

    沈妙倒了兩盅,她倒酒的姿勢十分優(yōu)美,手指抓著酒壺的壺柄,晶瑩的酒水倒進小巧的玉盅中,聲音竟也十分悅耳。

    裴瑯眼睜睜的見著沈妙將一盅酒推到他面前,笑道:“先生請用�!�

    “沈妙,”裴瑯直呼其名,面色從一進來都沒有緩和過,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先生竟如此心急,不用美酒就論美人,是不是有些牛嚼牡丹?”沈妙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裴瑯被她的話說的一滯。他在廣文堂已經(jīng)呆了數(shù)年,自來遇到的人都對他恭敬有加,哪怕是最頑劣的學(xué)生,也不會用這樣輕佻的語氣對他說話。若是別人就罷了,偏偏對的是沈妙,裴瑯總覺得,沈妙并非輕佻之人,這般說話,卻讓他有些摸不清對方的底細(xì)。

    見裴瑯遲遲不說話,沈妙便輕輕笑起來。她道:“與裴先生開個玩笑罷了,裴先生怎么這樣緊張?”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眸清澈,眼神卻似乎帶些促狹,分明是純真的少女模樣,一瞬間竟有種不自知的嫵媚風(fēng)情,裴瑯目光微微一頓。

    “這酒是魯酒,”沈妙端起酒盅,沖裴瑯遙遙一舉,裴瑯倏然變色,沈妙卻像是沒注意到他的神色一般,自顧自的慢聲道:“齊魯之地,釀的酒也是琥珀色,快活樓中的魯酒想必也是托人從齊魯運過來的�!�

    裴瑯看著她,忽的端起桌上的酒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酒不醉人,”沈妙言笑晏晏:“否則旁人看了,還以為裴先生是個酒壇子。”她語氣嬌俏,說的話卻讓裴瑯手心微潤,她道:“說起來,魯?shù)厝吮闵蔑嬀�,飲酒多用壇子,裴先生方才那樣,卻有些像是魯人了�!�

    裴瑯抿著唇不說話,溫潤的眉眼卻有些扭曲起來。

    沈妙一手支著臉頰,她飲酒微微上臉,哪怕并未醉人,面上也帶了淺淺紅霞,再微微瞇眼的時候,看著竟如海棠春睡,卻又因為扮著男裝,清爽俏麗外,別樣風(fēng)情頓生。她道:“我想起十幾年前,魯?shù)氐囊晃恢�,好似也姓裴。不曉得的,還以為裴先生與那人是一家�!�

    裴瑯一下子把酒盅蹲在桌子上,與此同時,莫擎虎目一瞪,右手邊按上了腰中的佩劍。

    “可惜那裴知府當(dāng)時因卷入前朝一樁陳年舊事,被陛下斬了全家。闔府上下,男兒皆被處死,女兒流放充為官妓�!鄙蛎钚Φ挠行┲共蛔。骸奥犅勁嶂有一雙出色兒女,尚且年幼,卻也死在這場風(fēng)波之中�!�

    裴瑯的嘴唇有些微微發(fā)抖,他一字一句的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噓�!鄙蛎顚λ隽艘粋噤聲的語氣,自顧自的又飲了一盅酒,雪白臉蛋上紅霞頓生,她道:“其實我還有幸聽聞了一樁秘事,看在裴先生也姓裴的份上,不妨就與裴先生分享�!�

    “那裴知府本有能力送一雙兒女逃出生天,免于災(zāi)禍�?上Ч俨钭返木o,便只能保下一人,于是……。裴知府保下了自己的兒子,女兒卻被官差捉走�!彼锵У膿u頭:“官差都如狼似虎,對于罪臣家眷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那小姑娘被人捉住,豈有好下場的道理。”沈妙感嘆:“要我說,那裴知府明知女兒落入虎口必然生不如死,卻還是將女兒推了出去,未免有些無情。”

    裴瑯閉了閉眼,面上顯出痛苦之色。

    “裴先生如此感懷,想來是感同身受�!鄙蛎钔腥τ那浦骸安贿^想來這和裴先生都沒什么關(guān)系,因為裴先生并非魯?shù)厝�,裴先生可是自來就生在定京城的商戶。說起這些,不過是因為這魯酒醉人,一時感懷罷了�!�

    裴瑯面上的溫和之色倏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濃濃的警惕和防備,他道:“這是沈?qū)④姷囊馑�?�?br />
    沈妙搖頭。

    “我父親疼愛我,給了我一處繡坊,繡坊缺了個繡娘�!鄙蛎钔祥L聲音:“聽聞十多年前裴知府的大女兒,從小就會雙面繡�?汕闪�,這位寶香樓的流螢姑娘也會雙面繡。我便想,都是淪落風(fēng)塵,又都會雙面繡,指不定流螢姑娘和那位被推出其的罪臣小姐有幾分淵源。我呢,就動了幾分惻隱之心,解救她出風(fēng)塵。”沈妙瞧著裴瑯,開口道:“裴先生,你覺得學(xué)生這樣做對是不對?”

    她自言“學(xué)生”,滿頭青絲也都包裹在男子樣式的官帽中,笑盈盈看過來的模樣,很有幾分如玉少年郎的風(fēng)采�?墒沁@清澈的雙眸中,隱藏的深深底細(xì)和心意,卻讓人看不透也猜不著。這故作嬌俏的靈動里,卻是將宦海中臣子間笑里藏刀的那一套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與她打交道,仿佛懸崖走鋼絲,話中藏話,敵友難清。

    裴瑯側(cè)頭:“你以為如何?”

    沈妙笑起來,她笑的純粹,似乎真的只是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高興。她道:“我以為甚好。便是那位裴知府的兒子知曉了姐姐的下落,親自來為姐姐贖身,只怕以裴姑娘的對當(dāng)年裴知府的怨和本身的心氣兒,也不會愿意的。反而會糟蹋自己的一生�!�

    裴瑯沒有說話。

    “世上有些人,本是玉,混在石頭堆里久了,也就成了石頭�?捎行┤�,心氣兒藏在骨頭里,便是將人碾碎了磨成渣,骨子里的傲氣都不會變動一分。聽聞那裴知府雖說是犯了罪,當(dāng)初卻也是個傲氣之人,想來教出的一雙兒女不遑多讓。你說,”沈妙看向裴瑯:“那姑娘寧愿是以淪落風(fēng)塵的貴女身份活著,還是以青樓名伶洗凈鉛華的身份活著?”

    “說了這么多,”裴瑯冷笑一聲:“你想我做什么?”

    “裴先生聰明過人,我就知道瞞不過你。見微知著,聞弦歌而知雅意,說的就是如此�!鄙蛎詈敛涣邌莸膶⑴岈樄ЬS了一番,才道:“裴先生身負(fù)妙才,胸有經(jīng)緯,為何不入仕?”

    “沈妙!”裴瑯突然高聲喝道,不知沈妙那一句戳到了他的痛楚,他一下子激動起來,連驚蟄和谷雨也為之側(cè)目。裴瑯怒道:“你休想!”

    “裴先生莫要心急,不妨心平氣和的聽我先說說�!鄙蛎钚Φ溃骸霸S是裴先生被我方才那個故事嚇到了。覺得這官場之上,一不小心便會連累闔府上下,兇險多舛,加之入仕后,大抵沒有現(xiàn)在做個逍遙先生來的自在。”

    裴瑯面色逐漸恢復(fù)淡然,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清高溫潤的先生模樣。

    “可是先生現(xiàn)在卻孑然一身,既無眷侶,也無家人,不必?fù)?dān)憂連累。況且……這世上,站得高看得遠(yuǎn),站得高,也能做的多。想要庇護能庇護的人,光憑個白身的先生可不夠。先生固然能桃李滿天下,可是……”沈妙氣定神閑的舉起杯,分明是笑著的,一瞬間卻有著冷淡的涼薄,她道:“真正出事的時候,高門大戶避之不及,又怎么會勞心盡力�!�

    “只有自己強大,方是正道�!鄙蛎畹穆曇羲朴行M惑,竟比寶香樓那些*的艷曲兒還要惑人心智。

    “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入仕,對他又有什么好處?”

    沈妙微微一笑,裴瑯這個人,看似溫和淡然,也的確是個不理外物一心教書的先生,可是每當(dāng)論起事來,總能一陣見血的問出關(guān)鍵之處。前生傅修宜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拉攏裴瑯作為自己的幕僚,甚至后來登上國師寶座,憑借的都不是偶然。

    “裴先生為什么要問對別人有什么好處,卻不問問對自己有什么好處?”沈妙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巧妙地繞了個彎兒,不咸不淡的答道:“升官發(fā)財娶老婆,最后便宜的也都不過是先生自己。做生意,哪有問別人得了幾文,卻不提自己賺了幾兩呢?”

    “我哪里有賺?”裴瑯淡淡道。

    “先生是沒有賺,可是流螢姑娘賺了啊�!鄙蛎钚χ扑黜形⒐忾W爍:“女子從良,后半生有個穩(wěn)當(dāng)?shù)囊揽�,可是救了別人的一生�!�

    裴瑯?biāo)浪蓝⒅蛎�,若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沒明白沈妙的用意,他便是真正的傻子了。

    “入仕之后,我要做什么?”裴瑯問。

    沈妙滿意的看著他,在最短的時間里權(quán)衡利弊,做出最有利的選擇,這是裴瑯一貫的作風(fēng)�?墒恰X中不由得想起當(dāng)初傅修宜廢太子的時候,她也曾跪下來求裴瑯,裴瑯談?wù)摰恼Z氣,就如現(xiàn)在一般理智而無情。如今,砝碼在她手里,而這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國師,也只能任她擺弄,沈妙的心頭浮起一絲極淺的快慰。這快慰表現(xiàn)在臉上,便成了歡喜。

    “其實也沒什么�!鄙蛎畹溃骸跋壬湃A橫溢,便是不主動入仕,一年之后,自然也會有貴人招攬。只希望那個時候,先生不要拒絕貴人,想法子應(yīng)了他,當(dāng)然,表面是應(yīng)了,卻要為我所用�!�

    “你要我當(dāng)內(nèi)應(yīng)?”裴瑯不可思議的看向沈妙。

    沈妙搖了搖頭:“怎么能算是內(nèi)應(yīng)?先生大可以升官發(fā)財,我保證不讓先生身份暴露,只需在一些時候,告訴我一些消息就行了�!�

    裴瑯沉默片刻,看向沈妙:“你所說的貴人,是哪位?”

    沈妙微微一笑:“定王傅修宜�!�

    裴瑯悚然一驚,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沈妙。他知道沈妙從前愛慕定王愛慕的幾乎成了滿城笑聞,也知道定王那樣深藏不露的人對沈妙不屑一顧。后來不知從何時起,沈妙變了一個人般,裴瑯一直覺得沈妙身后大約是有人指點,可是此刻想來,卻不禁猜想,莫非是因愛生恨,所以才會連定王也算計?

    可是僅僅只是愛而不得,就會有如此作為?

    裴瑯有些迷惑。面前的少女男裝俏麗,飲了酒后面帶淺淺紅霞,正是豆蔻好年紀(jì),生的也是白嫩可人,一雙眼眸如初生幼獸纖塵不染,可是卻又在舉手投足中,帶了些不經(jīng)意的輕佻風(fēng)情。裴瑯覺得有些不自在。

    同沈妙這個年紀(jì)的姑娘說話,對他來說就像長輩于晚輩,再不濟也像哥哥與妹妹,可是此刻,倒像是他才是位于下風(fēng)的那位。一舉一動都被人牽著鼻子走,偏還反抗不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裴瑯已經(jīng)問了許多次這個問題,到了現(xiàn)在,他也不確定做出這些事情的人究竟是別人還是沈妙自己。就像是自己的底牌已經(jīng)被沈妙看清了,可他連沈妙最初的目的都沒有弄清楚。

    被絕對的壓制。

    “我不想干什么,只想做一個對我和對先生都有利的決定而已�!鄙蛎钚χ鴮⒋沟矫媲暗囊痪^頭發(fā)別到耳后,越發(fā)的顯得脖頸潔白如玉。她道:“先生,究竟是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

    “我只能在這里做回答?”裴瑯問。

    “你有……”沈妙指了指酒壺:“一壺酒的時間。喝完這壺酒,先生告訴我答案。”

    “不必了�!迸岈槾驍嗨脑挘骸澳闳裟茏龅侥愠兄Z的,我答應(yīng)你�!�

    屋中靜默一瞬。片刻后,沈妙笑了起來,她提起酒壺,給空了的兩個酒杯都斟滿酒,再捻起自己面前這杯,作勢要同裴瑯干杯。

    裴瑯猶豫了一下,才舉起杯,心中生出些古怪的感覺,同自己的學(xué)生在酒樓對飲……他的心中竟然有些發(fā)熱。

    “祝先生日后鵬程萬里,錦繡無量�!鄙蛎钚χ鴮⒕埔伙嫸M。她飲的極快,一絲酒液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劃過微尖的下巴,沒入潔白的衣領(lǐng)中。

    裴瑯別開眼,豆蔻少女再美,終究是青澀的,尤其是沈妙這種眉眼溫順清秀的佳人,更是端莊矜持。裴瑯也不是愛美之人,卻有那么一瞬間微微亂了心智,覺得這是十分不對的,違和的。

    沈妙的眼中閃過一絲暢快。

    大約是飲了酒,一些藏在心中的情緒如罪惡般滋生出來。她記得裴瑯端正肅容,最是講究情理,在裴瑯面前,她將母儀天下四字詮釋的淋漓盡致,可最后還是被裴瑯的利弊打敗。

    那是前生能決定傅明生死的國師,如今卻被她拿捏著軟肋。在裴瑯面前端著皇后的儀態(tài),連為和親的婉瑜大哭都不可以。如今……她沒有皇后的端莊,也沒有謹(jǐn)守的婦德,女扮男裝,逛花樓,學(xué)生同先生飲酒,行跡輕佻,放浪形骸,裴瑯又能怎么樣呢?

    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樣。

    然而那暢快只是短短一瞬。

    在裴瑯應(yīng)下的時候,她就知道,沒有必要繼續(xù)糾纏下去。

    眼中因酒意而生的風(fēng)情盡數(shù)褪去,一寸寸爬上清醒。她站起身,微抬下巴,又恢復(fù)到那個略顯威嚴(yán)的沈妙。

    “流螢姑娘安頓好后,會將繡坊的地方告知先生�!鄙蛎铧c頭:“銀錢已結(jié)過,先生慢飲,魯?shù)氐木疲刹皇悄艹3:鹊降��!?br />
    最后一句,也不知是諷刺還是客氣,說的裴瑯眉頭微皺,眼見著沈妙帶著幾人退了出去。

    他端起酒來飲了一口,本該是醇厚佳釀,偏在嘴里澀的驚人。

    走出門外,驚蟄和谷雨都不敢說話,兩人瞧出沈妙此刻心情不虞,同裴瑯的一番話他們聽的云里霧里,敏感察覺到此事非同小可,更是不敢輕易開口。

    被外頭的冷風(fēng)一吹,面上的紅霞散盡,沈妙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眸中只含冷冽。

    對于裴瑯,終究是含了當(dāng)初他袖手旁觀的怨恨,再怎么掩藏,還是泄露了一絲一毫。

    不過,目的是成了。

    “回府。”她走向馬車。

    ……

    那快活樓毗鄰方才雅室的另一間隱藏的雅室,房中幾人皆是靜默。

    方才看了一出好戲,初看只覺得妙趣橫生,如今人走茶涼,細(xì)細(xì)想來,不覺悚然驚人。

    季羽書咽了咽口水,似乎想要打破這沉悶的氛圍,道:“同這樓有關(guān)系還真好,至少聽墻角的時候方便多了。不僅能聽,還能看,呵呵,甚好�!�

    那雕花的柱子后頭,有一方巨大的琉璃,被細(xì)細(xì)的欄桿掩映,據(jù)說是從西洋來的琉璃,那頭看不到這頭,這頭卻可以看到那頭。加之有銅做的布滿小洞的柱子,說的什么,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季羽書的這句話說完,雅室中的另外兩人卻沒有回答他。高陽以折扇抵著自己的下巴,這是他思考的時候慣常做出的模樣,謝景行則屈肘撐著頭,一邊把玩著手里的茶杯,一邊垂眸思索什么。

    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季羽書開口道:“你們兩人別沉默了,不就是魯州裴知府的事,裴瑯就是裴知府的兒子嘛!”

    沈妙的那個故事講得輕松,那是因為相信裴瑯聽得懂,而這里的三人亦不是笨蛋,略略一想就明白了。

    魯?shù)刈锍寂嶂�,一雙兒女,姐姐是流螢,弟弟就是現(xiàn)在的裴瑯。在逃離途中,為了保全裴瑯,裴家安排的人舍棄了流螢,流螢終究淪落風(fēng)塵。而裴瑯在裴家人早已安排好的退路下,化作定京人士,自小生活在此地,出身商戶,父母幾年前過世,如今孑然一人。

    渾然天成的身世,許多年都沒有人發(fā)現(xiàn)。

    然而……謝景行懶洋洋勾唇道:“所以,百曉生都查不出的底細(xì),她是怎么知道的?”

    說到最后,尾音轉(zhuǎn)冷,桃花眸中騰騰殺氣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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