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眼下沒了沈妙和自己爭,為什么自己的爹娘卻來逼自己。
“我要去跟娘說,我不嫁!我不嫁!”沈玥站起身來,將桌上的筆墨紙硯胡亂一掃,顯然是氣的狠了。周圍的丫鬟連忙跪了一地,卻是無人敢勸。
另一頭的彩云苑中,有人也聽到了動靜。
彩云苑比起兩年前的熱鬧,如今蕭條了許多。自從任婉云死后,沈貴又傷了子孫根,沈老夫人大怒,不許沈貴再納亂七八糟的女人回府。沈貴破罐子破摔,曉得自己這輩子再也不能和女人生出孩子了,回府看著院子又覺得心煩,干脆日日流連青樓往返,這彩云苑中的女人,除了下人外,便只剩下萬姨娘和沈冬菱二人。
沈貴曾經(jīng)有兩個兒子,比起三房來,都能算得上是子嗣興旺,可惜到了現(xiàn)在,卻只剩了一個庶女,無論如何,沈冬菱都是沈貴唯一的血脈了,下人們待沈冬菱和萬姨娘二人便也尊重起來。
“外頭吵吵嚷嚷的又是鬧什么呢?”正在做針線活的萬姨娘抬起頭來,這兩年她過的不錯,比起從前的唯唯諾諾來,看著倒是硬氣了不少。
門口的小丫鬟便道:“回姨娘,是二小姐因為三夫人要為她選婿發(fā)脾氣呢,這會子正往秋水苑趕過去�!�
“嗤”的一聲,萬姨娘笑出聲來,搖頭道:“這二小姐妹妹都要為此事發(fā)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的沈冬菱也是沈府的姑娘,年紀和沈玥差不了多少�?墒巧蚶戏蛉丝床簧鲜�,沈貴根本就不管院子里的事。沈冬菱的身份不高,這么久了都極少有人來說親,便是有來說親事的,也盡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人家,一看不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她這頭為沈冬菱的親事犯愁,那頭有人管的沈玥反而還不滿,投胎果真是積了德的事情。
正想著,卻見屏風后的沈冬菱站了起來。她身量長了不少,身材苗條修長,眉眼尖尖的模樣,很有萬姨娘當初唱旦角兒的那幾份風姿。
“你去哪里?”萬姨娘隨口問了一句。
沈冬菱道:“姨娘不是一直操心我的親事嗎?”
萬姨娘一愣,不曉得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等了兩年,現(xiàn)在,這個機會來了。”沈冬菱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本王想要
沈玥在秋水苑里很是鬧了一陣,可惜這一次陳若秋卻像是鐵了心般的,任她哀求都無動于衷,甚至動了怒要說是再鬧就將她軟禁起來,沈玥心中真著了慌,可是陳若秋不再理她,出秋水苑的時候整個人就帶了幾分憤怒和焦急。
卻見彩云苑中走出幾人,為首的藍衣少女見著她,先是怔了一怔,隨即上前道:“二姐姐。”
沈玥掃了一眼那女子,“嗯”了一聲,態(tài)度卻是有些冷淡。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二房的庶女沈冬菱。沈冬菱以前被任婉云壓得死死的,一年到頭都不出院子,沈府里甚至有下人都不認得她。自從任婉云死后,沈貴被診出了再也無法有子嗣,沈冬菱倒是成了二房唯一的血脈�?杉幢闶沁@樣,沈玥表面上待她溫和,實則卻是瞧不起沈冬菱這樣的出身的。就算是血脈,也改變不了沈冬菱是庶女的事實。如果說沈玥對沈妙是嫉妒和怨恨,對沈冬菱卻是毫不猶豫的輕視。
沈冬菱卻像是未曾瞧見她的冷眼,依舊笑著道:“我打算紡幾匹絲來做絹布,前些日子里見姨娘說起如今興起的花樣。恰好描了幾個花樣子,二姐姐可要一些?”話里卻是帶著些討好的意味。
“不必了�!鄙颢h道。
這般被冷落,沈冬菱依舊好脾氣的道:“如此便罷了,原先想著給二姐姐也做幾個�!�
沈玥有些不耐煩,眼下她一心為陳若秋要為她選婿的事情擔憂,又哪里顧得了那么多。卻見沈冬菱低著頭,露出一截潔白的脖頸,心中微微一頓。她收回手,仔細的打量起沈冬菱來。
沈冬菱和沈玥的年紀只差半歲,如果說沈家原來的女兒中,沈清大方,沈玥雅麗,沈妙清秀,三人都還是有些嫡女獨有的氣質(zhì),那么沈冬菱就有種庶女特有的嬌俏。萬姨娘當初可是戲班子唱旦角兒的,既是花旦,總有幾分姿色,沈冬菱長得不像沈貴,卻和年輕的萬姨娘幾乎是一個巴掌拍下來的模子。眼睛大大,下巴尖尖,倒像是有些出挑的姨娘相。不過比起那些飛揚跋扈的姨娘,沈冬菱整日低眉順眼,不爭不鬧的,倒又將她的姨娘相壓了幾分。
可是仔仔細細的一經(jīng)打量,也是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俏麗佳人。
沈玥的心中突然一動,她主動拉起沈冬菱的手,笑瞇瞇道:“我不讓你給我做,無非就是怕累著你了。你是府里正經(jīng)的小姐,又不是繡坊里的繡娘,成日做這些針線活算怎么回事�!�
沈冬菱一愣,似乎詫異沈玥突然這么親昵,面色微微漲紅,幾分受寵若驚道:“二姐姐言重了,平日里我也沒什么別的事,姨娘叫我做針線活,便做了一些。不礙事的�!比f姨娘似乎是當初被任婉云打壓了太久收了性子,便是如今翻了身,最愛做的也不過是在院子里做繡活。沈冬菱倒是隨了她的性子。
見沈冬菱如此乖巧,沈玥眸光中的笑意更濃:“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老實巴交的,愛做繡活是好事,可是哪有小姐成天都做繡活的。我明兒個要去珠寶鋪子里挑些首飾,你跟我一塊兒去吧,今年有些新的款式,或許有你喜歡的,看中了什么,我送你�!�
“這……�!鄙蚨庥行┗艁y的擺手:“不行……�!�
“你還跟我客氣不成?”沈玥佯怒:“你我總歸是最親的姐妹,若是連你都要這般生分,這姐妹做著還有什么意思?”
沈冬菱有些不知所措,卻又不曉得如何接沈玥的話。沈玥見狀,微微一笑,溫和的拍了拍她的肩,道:“三妹妹還是這般膽小,倒是個惹人心疼的性子。成了,我還有些事情,便不與你說話了。明日讓丫鬟去彩云苑找你,跟我一同去首飾鋪子。”話中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沈冬菱點點頭接受了。
待沈玥一行人漸漸走遠后,沈冬菱身邊的丫鬟烏梅道:“這二小姐是什么意思?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想起邀姑娘去首飾鋪子了?”
沈玥自然對沈冬菱都是淡淡的,獨獨這會兒熱情,的確是惹人心疑。
“她這是變著法兒的討好我呢。”沈冬菱望著沈玥漸漸看不著的背影,微笑道:“大約是覺得我很好收買,想讓我依賴她信任她,日后想要我?guī)退裁疵�,便也簡單多了�!?br />
烏梅聞言大驚:“那可怎么辦?這二小姐分明就是不懷好意,想要利用小姐,小姐若是著了道該如何是好?”
“無妨,”沈冬菱笑的有些歡喜:“這個忙我也樂意幫,就像她送我首飾一樣。要把好東西拱手讓人,我既不是圣人,哪有不要的道理�!彼溃骸爸皇撬约菏竽看绻饬T了�!�
正往秋水苑中走的沈玥卻是目光沉沉,滿腦子都是方才沈冬菱柔弱又順從的模樣。同是窈窕淑女,同是芳華年紀,同是沈府的女兒……沒來由的,沈玥就有一種直覺,籠絡(luò)住沈冬菱,或許在未來對她自己,大有作用。
……
沈玥在這頭鬧得雞飛狗跳的同時,另一頭,沈府西院的院子門口,正有人在往外頭搬花。熙熙攘攘的聲音倒是顯得有幾分熱鬧,沈萬自西院門口路過,便正巧聽見一個婆子驚叫道:“小姐小心!”
沈萬循聲看過去,只見一名年輕女子正將一盆極重的花草搬到臺上的位置,大約是手中的花盆太重,差點兒砸中了腳。旁邊嬤嬤送了口氣,那女子回過頭來,沖著嬤嬤一笑,端的是笑靨如花。
沈萬的腳步一頓。
女子穿著青碧色的對襟羽紗衣裳,下身著翡翠撒花洋鄒裙,百合髻,頭上插著一支瑪瑙簪子,昨夜下過雷雨,今日早上便出了日頭,她生的倒不算傾國傾城,只能算是秀美,可是日光將她額上的汗珠曬得晶瑩,因為出了汗,臉上變生出了些紅暈,竟有種無法言說的美。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沈萬雖然不好女色,卻不代表會對美人無動于衷。他的后院中只有陳若秋一個女人,雖然鐘情,可天長地久,總會覺得有些乏味。如今卻見這美人與天地之間,活色生香,自然不由得駐足。
就像是欣賞喜歡的一幅畫,一首詩,此刻的沈萬,還未有別的情緒。他自來對男女之事就不甚熱絡(luò)。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有人在看她,轉(zhuǎn)過頭來,瞧見沈萬,先是一愣,隨即就走了過來。
她走到沈萬面前,沒有尷尬亦沒有害羞,落落大方的行禮:“三老爺�!�
沈萬掃了她一眼,恍然大悟她的身份,就道:“常小姐�!�
常在青只見過沈萬一回,那是她剛來沈府的時候,晚上陳若秋帶著她去榮景堂給沈老夫人行禮。晚上燈火暗,眾人又都各自想著白日的事,沈萬也未曾留意常在青。沒想到近了看,卻是個難得的極有氣質(zhì)的美人,想著陳若秋與常在青似乎很是交好,態(tài)度便更加親切了些。
“常小姐在做什么?”沈萬笑著問。
常在青回頭看了院門口的花臺一眼,笑道:“昨夜里下了雨,許多花枝都被雨淋濕了風吹壞了,我在同它們‘包扎’呢。”
“包扎?”沈萬有些新奇,問:“花朵如何包扎?”
常在青微微一笑:“三老爺瞧著就是。”
沈萬走到花臺前去看,果真見到那些七零八落的花枝上,有的纏著布條,有的涂著藥水一樣的東西,卻是小心翼翼的擺弄的十分整齊。周圍放著一些剪子和布條,有一顆花大約是折了一半,竟是又被接了起來。
“你倒是有心。”沈萬喟嘆:“也難得肯下功夫�!弊蛞鼓且粓隼子辏ú荼夭豢缮儆袚p傷,便是陳若秋這樣的愛花之人,可惜了一番之后便也將那些花草拿出去扔了。摧折過的花草不復從前好看,養(yǎng)著也是惹人生厭。不曾想常在青待這些花草卻是肯用心,不僅沒有丟掉,還好生的“包扎”。
“花草也是有生命的。”常在青笑著道:“既說自己是愛花之人,總不能一遇到這樣的事情便忘記自己的初衷吧。萬物有靈,不能做心口不一之人。口口聲聲說愛憐花草,卻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到�!背T谇嗨实溃骸皼r且不過是動動手的事,愉人悅己,何樂不為?”
“好一個愉人悅己�!鄙蛉f看向常在青的目光充滿欣賞:“常小姐才是真正的風雅之人,是我庸俗了�!�
“三老爺謬贊。”常在青打趣:“大家都是俗人,我也是有私心的,若是我將花草養(yǎng)得好,日后住在府上也會覺得安心許多�?傔能做一點事的�!�
沈萬開懷一笑:“常小姐多慮,便是常小姐什么都不會種,沈府里也不會有人想要趕你走。”
常在青也跟著笑:“那就多謝三老爺了。”她忽而又想起了什么,看向沈萬:“說起來,我昨日無意中擺了一盤棋,便是怎么也解不開。本想找三夫人幫我瞧瞧,可今日三夫人似乎有些忙碌,聽聞三老爺亦是棋藝高手,可否替在青指點一二?”
又想到了什么,笑道:“我可以為三老爺煮茶,三夫人或許與你說過,我煮茶煮的十分好喝�!�
她態(tài)度落落大方,若是拒絕反倒顯得是沈萬失禮了。最后卻又用茶來作條件,到顯出幾分俏皮來。沈萬略一思忖,便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他們二人便到了花園中的石桌前開始對弈,對弈的時候,亦隨口聊著些話。沈萬詫異的發(fā)現(xiàn),常在青不僅棋藝出眾,與他談話的時候,天文地表,無不涉獵。況且見識長遠,便是朝中之事,竟然也能插得上一兩句嘴。沈萬自來就欣賞有才之人,對于女人的美貌到不那么看重,后院中獨寵陳若秋,不過是因為陳若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女�?墒顷惾羟镉袀不好的地方,便是因為自己出身書香世家,偶爾還會端著架子,有些自命清高的模樣。若是一兩次倒也是情趣,日日生活在一處的人,難免覺得陳若秋偶爾也會太小家子氣,斤斤計較了些。
常在青卻十分不一樣,同樣是十分有才華的女子,常在青身上卻沒有大戶人家有的驕縱和清高,反而相當爽朗。在爽朗又不乏細膩,十分善解人意。與她說話的時候,似乎妙趣橫生,讓人心中又熨帖的很。不知不覺,沈萬看向常在青的目光越來越欣賞,流連在對方身上的時候也越來越長。
趙嬤嬤遠遠的瞧著,眼中流露出一絲欣然。卻是不動聲色的吩咐丫鬟將院門看好,莫要放旁的人進來。
……
這頭如此,明齊的皇宮之內(nèi),今日也是分外熱鬧。
太子為了招待秦國和大涼來的兩位客人,特意設(shè)宴款待。秦國太子和公主在場,大涼睿王也接了帖子,陪著赴宴的,還有明齊的九個皇子。
太子如今病情越發(fā)嚴重了,這倒是不折不扣的事實。正因為如此,連帶著跟著太子的楚王和軒王也有些軍心搖動。這兩年來,太子的勢力正在被別的皇子勢力漸漸取代。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一個事實,太子的這個位置,坐的并不會太過長久。太子自己大約也意識到了,這兩年來,連朝政之事大抵參與的都很少,不是不想?yún)⑴c,只是跟著他的人太少了。
反觀之,周王靜王兩兄弟和離王一派倒是越見顯赫。離王自來就是因為笑面虎左右逢源,追隨者眾多。周王兄弟么,則是憑借著自己的母妃徐賢妃。這兩派勢力如今斗得水火不容,頗有些圖窮匕見的模樣。
最安穩(wěn)的,倒是定王傅修宜了。定王這兩年也參與朝事,只是他參與的朝事大多很討巧,似乎是刻意為了表現(xiàn)出自己并無野心。都是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盡管如此,文惠帝卻對他十分滿意,也因為他表現(xiàn)出來的這份中立和安然,無論是太子,還是周王,亦或是離王,對他都沒有刻意打壓。
定王反而是最安全的一人。
堂廳里,太子笑著舉杯相邀:“諸位遠道而來,實在應該慶賀�!�
皇甫灝坐在太子下手,舉起杯作勢與太子碰了一下,笑道:“多謝太子盛情款待。”
皇甫灝的身邊坐著明安公主,在被皇甫灝禁足幾日后,明安公主終于被放了下來。今日她也是盛裝打扮了一般,眉眼含情的看著坐在她對面的紫袍青年。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睿王半塊面具蒙著臉,眼神卻一點兒也未往她這頭瞟。但也并未看太子,反是盯著酒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笑問:“睿王如何不飲酒?可是酒不合口味?”
睿王勾了勾唇,道:“身子不適,不宜飲酒�!�
幾乎是毫不掩飾的打臉了。這睿王雖然自來到明齊之后就一直神秘莫測,態(tài)度也瞧不出待明齊究竟是個什么端倪,可禮數(shù)卻是齊全的。今日這般,在場的諸位卻是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個想法,大涼的睿王似乎有些心情不悅。
可好端端的,誰又惹了他?
太子面上有些尷尬,傅修宜開口道:“既然如此,睿王殿下就以茶代酒吧。來人,給睿王上茶�!�
傅修宜開口,接了太子的話頭,太子的臉色好看了些,對傅修宜倒是出了幾分感激。其余的一眾皇子皆是對傅修宜的話十分贊同,雖然睿王來頭不小,可誰也不愿意在別國面前伏小做低,傅修宜這般硬氣又不失禮的話,全了明齊的臉面。
皇甫灝探究的看向睿王,明安公主卻是有些擔憂的看著睿王,開口道:“睿王殿下無事吧?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yī)過來瞧瞧?”
皇甫灝聞言,頓時沉下臉,狠狠地看了一眼明安公主。明安公主平日里驕縱便罷了,可是眼下當著明齊這么多皇子的面表現(xiàn)出對睿王的癡迷,不是上趕著給人看笑話?況且皇甫灝自己也是男人,男人對男人的心思最了解,睿王看明安公主的眼神,分明就是有幾分不耐煩。若是這睿王是個大度的便罷了,要是睿王脾氣不好,真的厭煩了明安公主,連帶著整個大涼都對秦國無甚好感,吃虧的只會是他。
睿王卻沒搭理她的話,反而是看向了對面座中的最后一個人,眾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順眼看去,卻是定王傅修宜。
傅修宜在九個皇子中自來是最安分守己的,此刻睿王卻獨獨看向他,幾個皇子再看傅修宜的目光就有些變了。傅修宜倒也鎮(zhèn)定,并未因著睿王的視線而顯得慌亂,他與睿王對視。
睿王忽然笑了,道:“來明齊之前就聽聞九皇子少年俊才,如今一看名不虛傳,不知可有婚配了?”
眾人卻是沒料到睿王會突然來這么一句,神情陡然間古怪起來。傅修宜也愣了一下,答道:“還不曾。”
周王哈哈大笑,他坐在傅修宜身邊的,順勢拍了拍傅修宜的肩膀,道:“咱們老九是幾個兄弟中唯一未曾娶妃的,怎么,睿王也對老九的親事有興趣?”
睿王面具下的唇勾了勾,悠然道:“大涼宮中也有許多適齡公主,本王一見九皇子,覺得甚是投緣,有心想結(jié)秦晉之好�!�
此話一出,在座諸位頓時神情大變。
睿王這話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和傅修宜做個親家。若真的如睿王所說,娶一個大涼的公主,背后的意思可不僅僅是多一個妃子,還多了來自大涼的助力。如果說之前對傅修宜態(tài)度的溫和是因為傅修宜從未表明過對皇位的興趣,那么睿王此刻的一番話,卻讓眾人無法再用從前那樣的目光看待傅修宜。因為傅修宜一旦娶了大涼公主,就會成為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傅修宜握著酒盞的手也猛地一緊,不動聲色的看向睿王。
真的就只是如表面上說的,想要將大涼公主嫁給自己嗎?傅修宜不覺得。
睿王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
傅修宜從來秉持的都是韜光養(yǎng)晦的觀點,不到最后時分,不可亮出自己的底牌。雖然睿王的條件令人心動,可若是真的有此好意,傅修宜絕不愿意是在現(xiàn)在,當著所有皇子的面提出這事。不過是一句話,皇子們看向他的目光已經(jīng)充滿了提防,幾乎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
就算他再如何心動,那都是不可能同意的。傅修宜緊咬牙關(guān),不知道為何,他竟覺得這個并未有交集的睿王對他似乎充滿敵意,否則便也不會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讓他陷入如此艱難的境地。
他的心中對睿王生起警惕,面上卻是赧然笑道:“多謝睿王殿下厚愛,只是在下如今未有娶妻念頭�!�
“哦?”睿王唇角一勾:“可是九皇子已經(jīng)有了心儀的女子,所以不愿?本王自來不做棒打鴛鴦之事,若是如此,也不會勉強。”
“殿下說笑�!备敌抟斯笆郑骸爸皇侨缃竦拇_尚未有此念頭�!�
見傅修宜干脆利落的拒絕了睿王的提議,諸位皇子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墒墙�(jīng)過方才的事,對傅修宜再無從前的放心。今日傅修宜是拒絕了,誰能保證來日他又改了主意呢?皇位一事,自來就是天大的誘惑,他們九人尚且想要為之一搏,憑什么覺得皇家中還會出個清心寡欲的圣人?
“真奇怪�!鳖M鯀s好似獨獨對傅修宜極有興趣,并未因為傅修宜拒絕了提議就放過他。他似笑非笑道:“九皇子并未娶妻,又無心儀之人,為何不愿考慮此事。本王見九皇子也是風流俊杰,莫非平日里就沒有愛慕你的姑娘?”
此話一出,向來有些粗枝大葉的成王哈哈大笑道:“睿王殿下有所不知,原先在咱們明齊的,可有位姑娘愛慕咱們老九,愛慕的舉朝皆知�!�
“是不是沈妙!”不等成王說完,明安公主就急急的打斷他的話。明安公主是聽過沈妙的那些傳言的,當初還很是嘲笑了一番。
“原來公主也知道?”成王有些訝異。
“沈妙癡戀定王殿下的事便是秦國都知道了,算不得什么稀奇。”明安公主幸災樂禍道。只要能讓沈妙丟臉的事,她總是樂于插上一杠子。
“不錯�!背赏跣Φ溃骸邦M醯钕驴赡苡兴恢@沈妙便是為威武大將軍的嫡女,當日在朝貢宴上與公主殿下比試的那一位,您也是見過的�!彼袊@道:“想當初那沈妙年歲還小,便整日都想法子去尋老九,便也是不知羞的,直接與老九說了愛慕之心。還為老九做針線,做糕點,學撫琴,學寫詩…。嘖嘖,真是做了許多事�!背赏蹼m然如此說,可話里卻帶了惡意的侮辱,就像是看個笑話一般。
“當日在朝貢宴上,她卻很有幾分風姿�!闭f話的是皇甫灝。從外頭傳言說起來和親耳從知曉內(nèi)情的人聽到是兩回事。皇甫灝也難免有些詫異,在秦國府上,在朝貢宴上,沈妙表現(xiàn)出來的,卻不像是那般委曲求全的人。做針線,做糕點…。皇甫灝想著沈妙對明安公主橫眉冷對的時候,只覺得十分奇異。他玩笑道:“九皇子真是鐵石心腸�!�
“當初那沈小姐年紀小�!背赏趵^續(xù)道:“誰知道兩年后,竟然出落得如此美麗。并且原先蠢笨怯懦的,如今卻是一點兒也看不到從前的影子。這明齊定京城的小姐里,比她更出色的好像也沒多少�!背赏鹾俸僖恍Γ骸霸缰绱耍暇女敵鹾伪厝绱藷o情,平白辜負了美人恩,要知道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
明安公主冷笑:“這沈小姐倒也是個妙人,身為姑娘家,卻一點兒也不知羞,便是這般直接的追過去。也真難為她了,做針線,做糕點,日日跟著……。真是好‘體貼’啊�!�
曉得明安公主在朝貢宴上被沈妙對付,所以對沈妙不痛快。眾位皇子便也只是笑著不說話。
還是傅修宜輕輕搖了搖頭頭,他道:“沈姑娘是好人,諸位還是不要拿她開玩笑了,壞了她的名聲的罪過,誰也擔不起�!�
“老九,你就是太嚴肅了�!背跣Φ溃骸澳悴灰思�,難不成還不許別人要。若不是我們都已經(jīng)立了妃,要我娶沈小姐,我也愿意!”
“不錯!”皇子們紛紛附和。
“的確如此,”皇甫灝笑道:“若我是九皇子,我也一定會娶她的�!�
明安公主心中不悅極了。她看向睿王,發(fā)覺睿王并未跟著眾人玩笑起哄,反是眸光安靜,心中一喜,問道:“睿王也是如此以為嗎?”
睿王一頓。
眾人的目光望向他。
帶著面具的年輕男人挑起酒盞把玩,淡淡道:“為男子做針線,做糕點,學撫琴,學寫詩……”
明安公主道:“不錯,簡直傷風敗俗,殆笑大方!”
“這樣好的姑娘,”睿王含笑道:“不巧,本王也想要。”
------題外話------
謝哥哥和傅渣渣第一次撕逼。
謝哥哥(傷心欲絕):你都沒有和我看雪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卻和他寫詩學撫琴從做糕點到做針線?wtf!
☆、第一百三十八章
搶
“不巧,本王也想要�!�
座中眾人原本還是笑著的,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皇甫灝盯著睿王的眼睛,傅修宜也意外的看著他,明安公主面皮僵直,神情都有瞬間的扭曲。
還是太子哈哈大笑著打圓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沈小姐才貌雙全,自然引得無數(shù)英雄折腰!”
眾人又跟著紛紛附和點頭起來,睿王似笑非笑的拿起放下酒盞,沒有再開口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不過是順口說的玩笑話,不為別的,大涼朝的睿王怎么可能娶一個明齊的臣女。且不說這二人般不般配,在如今這樣情勢敏感又緊張的情況下,娶個別國的姑娘,便如一顆不安分的陷阱,誰知道那姑娘是不是對方國家派來的探子?便是膽子再如何大,也不敢冒這個風險的。
眾人依舊笑著喝酒吃菜,只是明安公主自從睿王說了那句話后,整個人都陷入在怨恨的情緒里,目光中都帶著恨意,看的皇甫灝都連連蹙眉。
總的說來,太子辦的這一場府宴還算圓滿,明齊的皇子們大約是想要摸清眼下秦國和大涼對明齊究竟是個什么態(tài)度。秦國到現(xiàn)在為止,對明齊表現(xiàn)的都十分親近,并未有要為敵的意思。倒是個大涼來的睿王,不冷不熱,說不上親近,更提不上敵對,倒讓人不好捉摸。便是觥籌交錯,眾人酒酣耳熱的時候,他亦是因為未曾飲酒而神態(tài)清明,言語間滴水不漏,讓人沮喪。
到了最后的時候,睿王又是最早離席的。因為他的離席,明安公主的神情就更加不好了�;饸鈽O重的明安公主在回去的路上一臉責罰了好幾個下人,就連過來同定王交公務(wù)函的屬下都被她大罵了一番。
那兩人不是旁人,卻是謝長武和謝長朝二人。傅修宜訓斥了他們二人幾句,明安公主這才罷休。等回到了定王府上,傅修宜將今日宴上發(fā)生的此事告知了自己的幕僚們,思索道:“那大涼的睿王似是對本王有些敵意,在宴上刻意打壓?”
傅修宜很是招攬了一批能人,作為一名皇子,除了隱忍之外,他的心機籌謀或許算不得最高,可是招攬人才的方式和恒心,九個皇子里卻是無人能比得過他。他能在數(shù)九寒天在對方柴門外巴巴一等就是一夜,亦可以為對方的家人謀劃一輩子的安穩(wěn)富足的生活。因此跟著他的幕僚們除了有才,也對他忠心耿耿。一旦有什么問題,他都能從幕僚嘴里得到答案。
而馭人之術(shù),才是一個帝王最應該學習的東西。在這一點上,傅修宜的確是個最優(yōu)秀的帝王。
諸位幕僚各自沉思著,傅修宜看向最前面的青衫男子,道:“裴先生可有什么見解?”
若說這里的每一個幕僚都是傅修宜信任的人,那裴瑯絕對能算傅修宜的心腹。裴瑯是兩年前被傅修宜招到門下的。當時傅修宜看中了裴瑯的才華,奈何裴瑯本人并不貪慕權(quán)勢,最后傅修宜也是費了渾身解數(shù),甚至以天下大義曉之以理,才讓裴瑯動了心。而這個頗費了一番周折才籠絡(luò)到的人也不負傅修宜的厚望,在兩年時間里,替傅修宜解決了許多難題。因此到了現(xiàn)在,每當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傅修宜總會第一時間想到裴瑯。
裴瑯皺眉道:“殿下可曾在別的地方與睿王有過交集?”
傅修宜搖了搖頭。
“這便奇怪了�!迸岈樂治觯骸邦M跫仁谴泶鬀鰜淼娜耍粦摢毆毧粗氐钕�。如果說之前沒有交集,實在想不出為難殿下的理由。殿下并未礙著他的路,就算大涼要發(fā)難明齊,找的人也應當是陛下或者太子才是。”
傅修宜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或許……。”他沉吟一下:“或許是為了沈妙?”
“殿下此話何解?”另一個幕僚問道。
“我想了想,睿王說的那些話里,同我有關(guān)系的,便只有沈妙了。只是當時我分不清他是玩笑還是故意,也覺得沈妙和他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現(xiàn)在想起來,覺得有些奇怪。”
有幕僚就道:“莫非,睿王和沈妙私下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么?”
裴瑯斷然道:“這不可能。”
眾人都瞧著他,裴瑯說話極有信服力,他在傅修宜面前說過的話或是預言,總會在最后得到證實。眾人對他的推測便是再不服氣也得承認。
“睿王是初到明齊,沈妙也是跟著沈信回京不久,在這之前絕對不可能有所聯(lián)系。若是在這之后,”裴瑯拱手道:“殿下與睿王打了這么久的交道,應當知道睿王是一個不好琢磨的人。大涼既然派了他來出使明齊,睿王也必然是個會權(quán)衡利弊的人。這樣短的時間里,為了沈妙一個女人而與殿下敵對,這不符合利益。”
聞言,傅修宜沉吟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依裴先生所見,如今應當如何?”
“既然今日殿下也未受太大牽連,若是輕舉妄動,反而讓周王他們心生警惕。自朝貢宴后,睿王一直未曾提離開之事,留在定京定有別的事情要做。如今秦國仍在,倒也不懼。不放靜觀其變,看看睿王打的什么主意,再做定奪也不遲�!�
裴瑯施施然道。
傅修宜點頭:“既然如此,就照裴先生說的做吧。”他按了按額心:“今日酒飲的多了,明日還要長朝,我先休息,諸位也都散了吧�!�
傅修宜離開后,廳中的幕僚三三兩兩也都散了。無人與裴瑯在一處,因著裴瑯本就是孤身一人,并且在傅修宜面前又太過得信任,多多少少都會惹人眼紅,在定王府上,竟無人與他交好。
裴瑯走出屋子,望著天上的星辰出神。
兩年了,已經(jīng)兩年了。他遵循同那個少女的約定終于成了傅修宜的心腹。日子這樣安逸的過著,憑借著自己的智謀得了傅修宜的信任,一切非常自然,有時候裴瑯甚至會覺得,這樣本來才該是他的一生�?墒巧蛎畹脑俅纬霈F(xiàn),將這個假象打破,從一開始裴瑯就知道,與沈妙做的這個交易,就像是同魔鬼的交涉,從他接近傅修宜開始,終會有一日,如眼下這樣,成為一個他原先所不齒的奸細。
傅修宜對他極好,可是他一開始就是背叛的人。
裴瑯深深嘆了口氣。
安逸的日子結(jié)束了,從今以后,他要走的路,都會像今日一樣,膽戰(zhàn)心驚,一個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
沈妙……。裴瑯的眼前浮現(xiàn)出紫衣少女清秀的臉。
他一個男人尚且如此艱難,背后籌謀一切的少女,為什么就可以擔負起一切呢?
這個道理,他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了。
……
油燈下,沈妙在仔細的寫字。雪白的紙攤開,谷雨在一邊磨墨,驚蟄小心的隔一會兒給油燈添些油省的火苗不夠亮。
她寫的極為認真,不時地還停筆思忖一會兒,完了繼續(xù)寫。將四四方方的一張紙寫完后,外頭已經(jīng)是萬籟俱靜。沈妙擱下筆,將信紙?zhí)崞饋泶盗舜�,確定將那上頭的墨跡都吹了干去,才找了個信封,將信紙裝好。交到了驚蟄手里。
“明日一早,在外頭尋個可靠地人,將這信送到沈府里的常在青手里,切忌,不可假他人之手,一定只能送到常在青手里�!鄙蛎畹�。
驚蟄一邊稱是一邊將信收好,雖然疑惑沈妙好端端的怎么會給常在青寫信,卻也沒多問。
谷雨將桌上的筆墨紙硯收起來,笑道:“姑娘也早些休息吧。眼下夜深了,再晚休息對身子不好。”
沈妙點了點頭。待驚蟄和谷雨走后,她將油燈拿到榻前的小幾上,卻是坐在榻邊出神。
昨夜做了那樣一場夢,眼下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今日一整日也都盡是想的是這件事。仿佛從那個夢中窺見了前生的一點端倪,她終于知道了為何常在青那么容易就讓羅雪雁成為一縷幽魂,原本就有沈妙自己在其中助紂為虐。如果說常在青是罪魁禍首,她自己也就成了被人利用的劊子手。
想起這些,恨意排山倒海而來。沈妙只恨不得不能生吞活剝了常在青。
可是如今便想法子讓常在青身敗名裂,未免也太過簡單。常在青一輩子心心念念的就是取之不盡的富貴財富,身份地位,為什么不讓常在青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再全部化為泡影更痛快?讓她被天下人嗤笑。若是用常在青去對付陳若秋,更是能夠省掉自己的一番力氣。
物盡其用四個字,當是刻入骨髓的教訓,借刀殺人,這一次也該換沈妙自己來玩了。
她想了整整一日,到底是想出了一些東西。那一張信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沈萬的喜好。同沈萬做了這么多年的叔侄,從前因為是真心尊敬沈萬,沈妙從小為了討好三叔做了許多了解,如今這些了解全部拱手送人,還是送給一個有野心的女人,沈妙便不相信,以常在青的段數(shù),沈萬這樣的偽君子還能不中招?
郎有情妾有意,表面上端的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內(nèi)里卻都是豺狼虎豹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日后撕裂起來豈不是更有趣?
沈妙眸光閃過一絲冷笑,狗咬狗,總是好看的。
她脫下外裳,上了塌,正想躺下,卻又鬼使神差的,看了窗口一眼。
窗戶關(guān)的很緊,外頭清風搖曳,黑漆漆的夜里,并未有別的人。
沈妙怔了一下,心中暗自唾罵自己,好端端的怎么會忽然看窗戶,好似覺得謝景行不來反而有些不習慣般。她搖了搖頭,將心中那點古怪的感覺壓住,將油燈吹滅,這才是真的睡了。
睿王府中,有人在院子里喂虎。
白虎在院子里撒著歡兒,偎在青年腳下,不時地伸著腦袋從后者的手里討食吃�;蛟S是因為吃的驚喜,又被人照料的極好。這白虎渾身毛皮都透著亮光,似是肥了一圈,看著像只漂亮的大貓。
“別喂了,再喂就真成了貓了,眼下這副德行,哪還有只虎的樣子?”高陽在一邊瞧著,潑冷水道。
謝景行充耳不聞,一邊繼續(xù)給白虎喂食,一邊漫不經(jīng)心道:“我寵的,你有意見?”
高陽被噎了一下,伸手道:“好好好,我不管你喂貓還是喂虎,今日在東宮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你怎么對定王發(fā)難了。傅修宜那種人,現(xiàn)在對你一定有所懷疑,打草驚蛇有些不妥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宮里的事情傳到高陽耳朵里的時候,高陽起先還不敢相信。謝景行做事自來有自己的章法,現(xiàn)在就和傅修宜對上可不是好時候。傅修宜私下里也是有些手段的,雖然不至于傷了謝景行,也總會給謝景行添些麻煩,現(xiàn)在可容不得出什么紕漏。
見謝景行根本沒搭理自己的意思,高陽眼珠子一轉(zhuǎn):“不會是為了沈妙吧?”
謝景行道:“你很閑?”
“啥?”
“蘇家的事情打點好了?”謝景行問。
高陽一愣,隨即道:“已經(jīng)安排人去做了。不過,”頓了頓,他又道:“你這樣做有意義嗎?雖然你和蘇明楓是好友,可是有一天他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必然會與你為敵。到時候,你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有所圖謀,做了到不如不做,你這又是何必?”
文惠帝有心打壓蘇家,即便蘇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刻意收勢,到底還是留了一些殘余的尾巴,這些尾巴極有可能在未來成為置蘇家與死地的把柄。謝景行讓高陽做的,就是替蘇家暗中收拾了這些把柄,保全蘇家未來不必出什么變故。
高陽對謝景行這樣的做法是不置可否的。謝景行如今戴著面具,所以無人知道他就是睿王,可若是有一日東窗事發(fā),抵死不承認自然也可以,可是蘇明楓肯定能認出來的。相識相伴的兒時兄弟,卻是在欺瞞自己。況且大涼和明齊,終有一日會站在敵對的位置。
謝景行可以保住蘇家,卻保不住和蘇明楓的過去。這是無法避免的事實。
“我做事,為何還要考慮他的想法?”謝景行道:“只是因為我想做而已。”
“真是如此?”高陽難得的犀利道:“或許你忘了,你現(xiàn)在和從前不同,這個身份,注定在明齊中,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摘下面具,別人都會用警惕的目光看你。臣可以以下屬的身份告誡,這并沒有什么好遮掩的,殿下。”
夜風習習,白虎吃飽了,打了個飽嗝,歡騰的去叼謝景行的袖子。滿院子都是沉默的風聲。
不只隔了多久,謝景行開口道:“不是�!�
“不是所有人,有一個人不同。”他道:“可以用大涼睿王身份相交的人。”
“你是說沈妙?”高陽提醒:“殿下不要忘記,如今沈妙與殿下相交,是因為她也要對付定王傅修宜。殿下可以幫助她,可是一旦真的有一日,到了最后的時候,她還是會站在殿下的對立面的。被天下人唾棄,殿下不是一開始就有這個準備么?如果只是貪戀一時的快活,黃粱一夢,醒來后不過徒增傷感。”
“那又如何?”
高陽一愣。
謝景行反問道:“那又如何?”
他將白虎從地上提起來抱在懷里,站起身,修長挺拔的身影在夜色里如青松一樣筆直。
“世上一切東西都要付出代價的�!彼溃骸皺�(quán)也好,人也好,都一樣。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本王就想辦法搶�!�
“江山要搶,皇位要搶,女人要搶,心也要搶。”
“一開始這條路都注定的,天下人恨又怎么樣?如果連這點都承受不了,你就趁早回大涼吧�!�
“本王從來沒有忘記自己要走的路,相反,本王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不要懷疑本王的決定�!�
“如果一切都是黃粱一夢,那就把夢變成現(xiàn)實好了。”
他淡淡的,卻毋庸置疑的開口:“本王有這個自信,高陽,你懷疑嗎?”
很多年后,高陽再次回想起這個冬夜的時候,似乎都能感覺到骨子里沸騰的熱血。他見過那人少年的囂張和頑劣,見過他青年的狂妄和高傲,卻又在一瞬間,仿佛隔了很多歲月,見到了真正來自皇族天生的的霸道和威嚴。
“如果一切都是黃粱一夢,那就把夢變成現(xiàn)實好了�!�
世上有幾人敢說這樣的話?偏偏謝景行說了。
高陽頓了頓,片刻后,他屈身跪了下去,同對方行了一個半分不差的君臣之禮。
“臣,誓死追隨殿下�!�
“起來吧�!敝x景行逗著懷中的白虎。
高陽拍拍膝蓋上的灰塵,想了一刻,肅然問道:“那么,殿下打算如何搶沈姑娘?”
謝景行:“滾�!�
……
進了初冬之后,日子過的就分外快了。不過似乎人人都是忙碌的,定京城里也沒發(fā)生什么新鮮事兒。若說要有新鮮事兒的,便是在沈府內(nèi)里的事兒了。
陳若秋在那一日同沈萬談話過后,便是鐵了心的要將沈玥嫁出去。成日里帶著沈玥去應酬各家夫人。沈玥便是一萬個不愿意,被沈萬關(guān)了一次祠堂后就再也不敢了。沈玥性子嬌氣,吃不得苦,只得乖乖的同陳若秋去見那些夫人。
陳若秋雖然想要嫁了沈玥,卻也心疼自家女兒,挑人的時候亦是挑的仔細。沈萬雖然也是個精明人,到底比沈貴多些人性,沈玥是他的掌上明珠,劃出來的那些人家,除了府里的確門當戶對,沈玥嫁過去足夠錦衣玉食以外,對方男子也都是定京城里十分不錯的青年俊杰,且府上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成群姬妾。這也得多虧了沈玥的才女名聲,一個才華橫溢又脫俗的姑娘,總是容易得到別人的好感。
因著整日操心沈玥的事情,陳若秋便對沈萬也疏忽了幾分。卻不知在何時起,常在青竟也成了沈萬的紅顏知己。明日里沈萬下了朝后,有些心事難題會對陳若秋傾訴,如今陳若秋沒工夫紓解他,常在青反而成了沈萬的廳中。不止如此,常在青偶爾還能為沈萬撥云見月。
不知道為什么,常在青竟也有許多興趣和習慣和沈萬是一模一樣的。比如沈萬不愛甜,常在青做的糕點恰好也不怎么甜。沈萬喜歡香茶,常在青煮的茶也大多都是香茶。就連他們最欣賞的書畫家也是不約而同。人對于與自己相似的人總是會起幾分親近之心,沈萬越發(fā)覺得常在青與自己甚是投緣。見慣了陳若秋的溫柔清高,常在青這樣的爽朗聰慧反而如一股清風,讓沈萬的心又起了許久不曾激起的波瀾。
只是這一切,陳若秋都不知道罷了。
陳若秋自然是不知道的,常在青手段高超,每次都不會主動去找沈萬,便都是沈萬去主動找的常在青。而他二人在一起的時候,也隔得遠遠的,看上去禮節(jié)十足,不過是順口說些話而已,便是旁人看到了,也不會多想,又哪里會去提醒陳若秋?
陳若秋這頭如此,還有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便是沈府的三小姐沈冬菱突然和沈玥關(guān)系親密起來。
雖然沈府里如今只有這兩位小姐了,可是沈玥骨子里如同陳若秋一樣,是有些瞧不起地位比她更低的人,更何況是從姨娘肚子里爬出來的庶女。這么多年都未曾有什么交集,莫名其妙的都成了親密姐妹,的確是惹人懷疑。
沈府的彩云苑中,沈冬菱正將面前的糕點推到沈玥面前,笑道:“這是廚房新做的點心,加了牛乳和桂花,二姐姐也嘗嘗。”
沈玥看了一眼那點心,并沒有伸手去拿,反而有些煩躁的嘆了口氣,道:“我現(xiàn)在哪里還有吃東西的心思,氣都起飽了�!�
沈冬菱看向她,擔憂道:“二姐姐還在為自己的親事苦惱么?”
“你不知道�!鄙颢h沒好氣道:“昨日我去了員外郎府上,我娘對那個王公子極為滿意,若我猜得不錯,她總是要打我嫁給王公子的念頭,我現(xiàn)在食不下咽,急的腦仁兒都疼�!�
“員外郎?”沈冬菱好奇道:“可是那位叫王弼的公子?”
“你竟然也知道?”沈玥狐疑的看著她。
“曾經(jīng)聽父親說起過�!鄙蚨庑邼囊恍�。
沈貴也在朝為官,的確可能知道王家的事。沈玥遂道:“不錯,就是他�!�
“聽聞那位王公子學識淵博,如今也都入了仕,雖然眼下還不算飛黃騰達,可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二姐姐,這是一樁好事啊,為何不愿意?”沈冬菱問。
“便是將他夸得再如何天花亂墜我都不喜歡。”沈玥沒好氣道:“我要嫁,就要嫁生來就風光無限的人,他算什么?”
沈冬菱聞言,試探的問:“莫非……二姐姐是有心上人了?”
沈玥一愣,隨即掩飾的道:“沒有,你胡說八道什么呢�!�
沈冬菱歉意的笑:“我原想著,王公子那樣的人算不錯的。若是二姐姐都不喜歡,是不是因為有了心上人,所以其他人都瞧不上眼了。原是我誤會二姐姐了,二姐姐可不要惱我�!�
沈玥擺了擺手,目光卻是有些心不在焉。她想到傅修宜,不由得心中一痛。陳若秋與她說過了,傅修宜要娶的,是能夠幫得上他的人,她只是一個普通文臣的女兒,傅修宜不會娶她的�?墒巧颢h卻還是會忍不住想,若是有朝一日傅修宜愛上了她,是否也不會管那些身外之物,對她清醒相待呢?她這般美麗聰明,才女之名遍布定京,自然也要嫁一個風華無雙的男子。明齊之中,便只有傅修宜能如入得了她的眼。
她為傅修宜守了這么久,眼下功虧一簣嫁給旁人?沈玥不甘心極了。
沈玥聽見沈冬菱輕聲開口:“二姐姐為何不嘗試一下呢?其實王公子也許沒有你想得那么多糟糕。畢竟王家和沈家也是門當戶對,要說起來,王公子本人也是個好人,二姐姐嫁過去,總不會受委屈,安安穩(wěn)穩(wěn)一輩子,不是很好么?”
她越是這么說,沈玥就越是厭煩。沈玥要的從來不是安穩(wěn)而是風光,眾人艷羨的目光,只有傅修宜能給她。
“二姐姐還是莫要想太多了吧,這樣的福分,有些人求都是求不來的,譬如我�!鄙蚨獾溃骸叭羰菗Q了我站在二姐姐的位置,曉得這件事,定然不會拒絕。反而覺得很歡喜,女子在世,求得不就是一個穩(wěn)妥么?”
沈玥本來是聽得有些不耐煩,待聽到后面時,卻忍不住頓了頓。她的心中慢慢浮起了一個奇異的感覺,不由自主的看向沈冬菱。沈冬菱下巴尖尖,將她整個人襯得格外柔弱,仿佛做什么都不會反抗一般的溫順。眉眼間亦是信任的神色,仿佛是真的將沈玥當做是傾心相待的姐妹。
好像是個極好擺布的人。
沈玥的心中慢慢浮起了一個念頭。
------題外話------
本文又名:《霸道睿王愛上我》╮(╯▽╰)╭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跳
一連幾日,定京城都很是平靜。
秦太子府上,明安公主也難得的消停了幾天。這幾日除了出門在定京街上逛逛,倒是未做什么事情。
只是表面上是如此,私下里卻也未必。
府邸之上,明安公主容貌嬌美,身著金紅色紗裙,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盤子里的果脯。在她的對面,正屈身跪著兩名臣子模樣的人。二人面對明安公主這般折辱,敬業(yè)沒有半分惱怒的模樣。這二人不是別人,卻是臨安侯府的兩位庶子,謝長武和謝長朝。
自從謝景行時候,謝鼎無心朝政,倒是將自己的權(quán)力放給兩個庶子,讓他們自個兒在朝堂上闖蕩。謝長武和謝長朝倒也手腕不低,他們?nèi)缃穸荚诙ㄍ跏窒伦鍪�。定王對他們雖然算不得倚重,卻也是當做自己未來有用之人培養(yǎng)的。兩人都希望能做出一番成績。
若說謝長武和謝長朝有什么憤恨的地方,就是即便是謝景行死了,玉清公主的后人沒了。謝鼎也不肯將方氏扶正,方氏不扶正,他們二人就永遠都是一個庶子的名頭。如今謝長武和謝長朝急于做出一番成績,便是為了待自己的功勛到達一定高度的時候,就能逼迫著謝鼎不得不將他們改為嫡子。就算是為了臨安侯府的門楣也只有這樣做。
而他們之所以出現(xiàn)在秦太子的府邸之上,也是因為傅修宜的吩咐。
傅修宜如今有心想和秦太子交好,私下里想要達成某種協(xié)定,對于皇甫灝的胞妹明安公主,自然也要花費一番心思。想著明安公主平日里也許對定京不太熟稔,就派了謝長武和謝長朝二人。
謝長武和謝長朝是傅修宜的人卻是私底下的,而他們平日里要做的事情也就是陪陪大人物們。因此由他二人來奉承明安公主,別人也不會感到奇怪。
明安公主脾氣暴烈,這幾日卻沒少給謝長武和謝長朝二人苦頭吃。
今日亦是一樣。
她看著對面的二人,嘲笑道:“你們整日跟著本宮,倒也不嫌悶得慌。明齊的官員都是喜歡跟在別國公主后面走么?那明齊的江山來的未免也太過容易了�!�
“臣的職責是讓公主殿下盡興�!敝x長武道:“公主殿下滿意,臣等才會安心。”
明安公主嗤笑一聲:“你可不是本宮的臣子,本宮手下不收這樣無所事事的人。聽聞你們臨安侯府曾有個精彩絕艷的侯世子,可惜英年早逝了。若是他的話,本宮到可以考慮讓他成為本宮的臣子。”
地上匍匐的兩人低著頭,神情卻是有一瞬間的陰霾。
有的人就是死了,帶給人的陰影卻一點兒也不會減少。自從兩年前謝景行時候,謝長武和謝長朝本來以為,再也不會活在謝景行的陰影之下了。然而每當人們提起臨安侯府的時候,最先想起來的,還是謝景行。他們總說:“那位謝小候爺若是不死,如今不知道事怎樣的風采,臨安侯恐怕也極為驕傲吧。”
卻忘了,他們兄弟兩亦是臨安侯府的少爺,卻好像無論做的有多優(yōu)秀,都無法超越謝景行留在天下人心中的英姿。
謝長朝目光閃了閃,道:“兄長的確精彩絕艷,曾與威武大將軍的嫡女沈五小姐關(guān)系匪淺。說起來也是有緣�!�
聽到沈妙的名字,明安公主先是一愣,隨即柳眉倒豎,語氣不由自主的重了,道:“怎么回事?你快告訴本宮!”
謝長朝抬起頭,似乎是有些詫異的看著明安公主,道:“公主殿下可曾記得當初明齊校驗場上,沈五小姐步射獨占鰲頭的事情�!�
明安公主神情越發(fā)陰沉,謝長朝這么說,讓她想到了自己在朝貢宴上與沈妙比試出的丑,只恨不得撕了沈妙才好。
“當時蔡霖下場后,我二哥本想挑戰(zhàn)沈五小姐的。若是我二哥上場,必然能讓沈五小姐敗落,可是這時候我大哥去沖了出來,護住沈小姐,自己替上�!敝x長朝道。他永遠記得那一次,本來著替蔡霖出氣能拉攏蔡大人,誰知道謝景行突然跳了出來。謝景行雖然表面上瞧著風流,何時主動替姑娘解過圍。謝長武和謝長朝幾乎那時候就認定,謝景行對沈妙大約有些別的意思,否則何必為沈妙解圍。
也正因為謝景行的出現(xiàn),他們兄弟在校驗場上被謝景行打的落花流水,幾乎成了笑話,也成了謝長武和謝長朝終生不能釋懷的怨氣。
“原來如此�!甭勓裕靼补鞯故抢湫σ宦暎骸翱磥碇x景行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既然與那賤人勾搭在一起,想來死的活該,死的痛快!”
謝長朝和謝長武眼中飛快閃過快慰,只要抹黑謝景行,聽見有人說謝景行不好,他們心中就十分快慰,仿佛這樣就能抒發(fā)自己心中的不滿似的。
“那沈妙本宮看著也十分礙眼,若非哥哥護著,本宮不能出手。早已讓她死了十回八回了。”明安公主有些煩躁。那一日太子東宮之上,睿王說的那些話時時回蕩在明安公主耳邊。
“這樣好的姑娘,本王也想要�!�
她瘋狂地妒忌,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只恨不得將沈妙碎尸萬段�?墒撬换矢俗�,便是出去,身邊也跟著皇甫灝的護衛(wèi),什么都不能做。眼下被謝長朝提起沈妙,那些惡毒的情緒又順著心底胡亂滋長出來。
明安公主囂張了一輩子,沒有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如今沈妙成了她的攔路石,焉有留著的道理。
她心中忽然一動,看向謝長武和謝長朝。
謝長武和謝長朝跪在地上,明安公主沒讓他們起來,他們就不能起身。這一日一直都是如此,非常聽話。仿佛說什么命令都會乖乖的執(zhí)行一般。
她忽然就笑了,明安公主捻起一塊糕點,仔細的瞧著糕點上精致的花紋,卻是道:“謝長武,謝長朝。你們跟了定王有幾年了吧,怎么到現(xiàn)在還只是個跑腿的呢?”
謝長武和謝長朝一頓,沒料到明安公主會突然朝他們發(fā)難�?擅靼补鬟@話幾乎是戳到了他們二人的痛處,要知道他們自兩年前暗自里替傅修宜辦事,可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譬如現(xiàn)在,竟到了和宮中那些下人沒什么兩樣的地步,要去討好伺候一個公主。之所以未能得傅修宜器重,在他們二人眼中,自然和本人沒什么關(guān)系。謝長武和謝長朝自認文韜武略都十分出眾,之所以到現(xiàn)在都出不了頭,無非就是因為一個庶子的名頭。
明安公主這話帶著譏嘲,他們雖未言語,面上卻忍不住流露出幾分忿忿。
明安公主道:“你們很想升官吧?很想被定王帶在身邊,得他器重吧?很想有一日飛黃騰達,不必頂著一個侮辱人的庶子名頭吧?”
謝家兄弟二人不說話。
“本宮有一個法子,能讓你們二人得償所愿�!泵靼补髀朴频�。
謝長武和謝長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俯身道:“求公主殿下賜教!”
“那就是本宮呀。”明安公主笑意盈盈:“本宮是秦國的公主,如今定王對我太子哥哥有所求。所以才讓你們二人來討我歡喜,若是本宮在太子哥哥面前替你們美言幾句,讓太子哥哥和定王成事,定王也會念著你二人的功勞。”她看著自己涂著蔻丹的指甲:“你們這些日子委曲求全的討好本宮,不也就是為的如此么?”
謝長朝和謝長武沒說話。一般來說是如此,可是他們被派來讓明安公主開心,一開始就沒抱著明安公主能為他們說好話的想法。要知道明安公主飛揚跋扈又目中無人,不被她遷怒便是好事,哪還敢有得她青眼的想法。謝長武和謝長朝又不是傻子,知道明安公主突然提起此事,必然有什么交換的條件,一時都沒有說話。
見他們二人都不言,明安公主有些按捺不住,自己便說出來了。她道:“只是本宮的一句話,多少人想求都還求不來。你們二人與本宮非親非故,好端端的,本宮替你們說話,自然也要拿些補償�!�
這話再裝傻就說不過去了,謝長武道:“請公主殿下吩咐�!�
“你們也知道,”明安公主翹著小指甲,道:“本宮一向很仁慈,在明齊也打著與人為善的想法,奈何總有些不長眼的賤人要招惹本宮�!彼穆曇艉龆怃J:“本宮如今最厭煩的,便是沈家那個小賤人!”
沈妙和明安公主之間的齟齬,謝長武和謝長朝都是知道的,明安公主錙銖必較,在沈妙手里吃了虧,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可如今是在明齊的地盤,沈妙也不是什么平民小戶里無關(guān)痛癢的小姐,若真是出了事,明安公主自己也是個不小的麻煩。
明安公主看向謝長武和謝長朝二人,第一次目光如此親和,她道:“我知道你們二人皆是明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青年才俊,膽識過人,不知道可愿意幫本宮這個忙否?”
謝長武和謝長朝一愣,謝長朝試探的問道:“公主殿下打算如何?”
“放心罷,本宮心善,不要她的命�!泵靼补餍Φ溃骸安贿^你們得將她賣到明齊最下等的窯子里去,等她慢慢習慣那里的生活時,再想法子讓官府把她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