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謝長武一愣。不錯啊,明安公主想看的無非就是有人把沈妙折辱一番,如今外頭風聲緊,沈妙送不出去,為何不能將外人引回來呢?將沈妙變成禁臠,是不是也可以滿足明安公主的心態(tài)?
“三弟,你……�!敝x長武道:“你已經(jīng)想到了?”
“爹今日有個戶部郎中的應酬,你我二人不能同時缺席,否則遭人懷疑�!敝x長朝道:“二哥你先去,我讓管事嬤嬤買幾個促使下人……事成之后,再與公主報信�!�
這幾日因為時時關注沈妙的事情,謝鼎難得安排幾個應酬兩人都推辭了,再這么下去太過反常。謝長武便道:“我知道了,三弟你也多加小心,不要給人留下把柄。”
謝長朝應了。等謝長武走后,謝長朝才從袖中摸出密室鑰匙,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
沈妙在密室了呆了兩日,她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是多久,由送飯菜的次數(shù)卻能夠猜到,一顆心不由得往下沉,已經(jīng)兩天了,這些人既然沒有動她,說明沈信的動靜真的很大�?墒桥鲞@么大的動靜都沒人找到這里來,只能說明謝家兄弟的籌碼是正確的,很難有人想到這里來。
正思索著,卻聽見外頭有人的腳步聲,門被人推開了。
昏暗的光線下,那人對上沈妙的目光,倒是怔了一怔,隨即笑了:“這幾日每次來你都裝睡,怎么今日不裝了?”
謝長朝生的和謝長武有幾分肖似,只是比起謝長武的隱忍來,他顯得更加浮躁一些。此刻也是走近沈妙,看了看已經(jīng)被沈妙用過一半的清水的米飯,“嘖嘖”了兩聲,頗為遺憾的開口:“不光是公主殿下,其實我也很想看看千金小姐學狗吃飯是個什么模樣,你怎么不等等我呢?”
沈妙冷眼看著他。
有一瞬間,沈妙覺得她能理解謝景行為何這樣討厭這兩個庶弟,就如同沈清和沈玥一樣。沈清和沈玥尚且還要遮掩一下自己的禍心,謝長武和謝長朝卻是活脫脫的小人嘴臉,連惡毒都不屑掩飾。
似乎被沈妙輕蔑的目光激怒了,謝長朝猛地捏住沈妙的下巴,逼她盯著自己。謝長朝道:“沈小姐還不知道吧,沈?qū)④姾蜕蚍蛉巳缃裨跐M定京城的找你下落,萬兩黃金懸賞,可惜到現(xiàn)在都還無人認領。你說,若是我將你送出去,會不會得到萬兩黃金呢?”
沈妙不言。
“可惜我也是替人辦事,自然不能這么輕易地將你放出去�!敝x長朝又是一笑:“放心,今日之后,你的日子會稍稍好過一點……公主殿下本來打算將你賣入下等窯子里去的,可惜沈?qū)④娮返锰�,咱們便只能將窯子開到侯府里來了�!�
沈妙目光微沉。
似乎極為滿意沈妙這副姿態(tài),謝長朝湊近沈妙,幾乎是在她耳邊以一種詭異的音調(diào)低語道:“早上我吩咐管事嬤嬤去招幾個看院子的大漢,要身強力壯的莊稼漢那種,你說,過了今夜,你還有力氣瞪我么?”
沈妙垂眸,袖中的手卻是暗自摸到了那把帶著勾的簪子。這兩天她也沒有閑著,每天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毅力慢慢的反手用簪子磨手腳上的繩索。她估摸著到了眼下,手腳上的繩子都只剩下一點點相連的地方,只要輕輕一掙就能掙脫。到時候,她就用簪子刺瞎謝長朝的眼睛。
這世上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所謂的絕路,也不過是沒有勇氣去試一試罷了。
謝長朝道:“可是我不愿意將你這么個嬌滴滴的小美人拱手讓人。細皮嫩肉的官家‘嫡女’”,他重重的咬了“嫡女”二字,微笑道:“倒不如讓我先享受�!�
“當初謝景行那個小雜種似乎對你有些不同尋常�!敝x長朝笑的有些下流:“他那個人,我同他做了十幾年兄弟,最是了解不過,你和他之間怕是不是普通關系。怎么,沈小姐是謝景行的姘頭么?”
謝長朝話說的如此難聽,以至于沈妙也顯出一點憤怒來。然而這憤怒卻像是取悅了謝長朝,他大笑道:“你是他的姘頭也沒關系,這么多年,那個小雜種在臨安候府壓了我兄弟二人這么多年,今日我就睡了他的女人,這感覺也不虧�!彼靶χ骸吧蛐〗銘摳兄x我,你的第一次給了我這樣的官家少爺,比跟了那些泥巴地里打滾的莊稼漢好得多!在我之后,你才會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粗魯!”
他猛地扳過沈妙的頭,拇指在沈妙的臉上摩挲,面上升起了些迷醉的神情,卻是令人作嘔。
沈妙目光平靜,卻是算計著在什么時候?qū)Ⅳ⒆哟吝M謝長朝的眼睛,又如何再刺瞎他的另一只眼睛。廢了他一雙招子,看他如何橫行!
謝長朝目光微微清醒,他突然沉下臉,看向沈妙,道:“你為何不怕?”
沈妙瞧著他。
謝長朝沉著臉,似乎對她無動于衷的反應十分不悅,道:“你為什么不怕?你還在等誰來救你么?”
沈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謝長朝忽然縱身一躍,沈妙躲避不及,被他一下子撲倒在地。這下子再也顧不得別的,雙手雙腳掙開繩子,可她還未來得及伸手拿出簪子,謝長朝卻猛地在她身上亂啃起來。他像是瘋了一樣,嘴里胡亂嚷道:“你在等誰來救你?莫非是那個死了的謝景行么?”
沈妙好容易才摸出簪子,謝長朝背對著她,臉埋在沈妙脖頸間就要扯開她的衣衫,沈妙目光冷然,揚手就要對準他的后背刺下!
卻在余光掃到門口時驀地停手。
“你以為謝景行會來救你嗎?”謝長朝嚷嚷道:“那個小雜種已經(jīng)被剝皮砍頭,死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平靜的、帶著收斂的磅礴怒意的聲音在空曠的密室淡淡響起。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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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哥哥:你有種再說一次(¬_¬)
求謝長朝的心理陰影面積╮(╯▽╰)╭
☆、第一百四十二章
結(jié)盟
“是嗎?”
空曠的密室里響起男子低沉的聲音,這聲音十分平靜,甚至稱得上悅耳動聽,然而在此刻此時,卻仿佛帶著令人心悸的力量,讓人聽了便覺得毛骨悚然。
謝長朝一愣,閃電般的放開沈妙轉(zhuǎn)頭注視著來人。
密室的墻壁上掛著牛角,牛角里放置有照明的火把,燃燒的火把火光明亮,將昏暗的密室似乎分成了兩部分,對面的人站在暗色里,就著昏暗的火光,依稀可以看清楚他的相貌。
那是一個身量極高極挺拔的青年,外罩一件玄色錦鼠毛披風,卻露出里頭紫金錦袍,鹿皮青靴,暗金腰帶,便是在這樣陰暗的地方,亦是絲毫不掩尊貴之氣。而他面上戴著半塊銀質(zhì)的面具,分明是極冷的色澤,卻又在密室里火把的照耀下跳躍出幾分暖意,讓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謝長朝呆滯片刻,忽然叫道:“睿王殿下!”
他是在明齊的朝貢宴上見過此人的,也在太子的東宮宴席里與此人打過照面。帶著半塊銀面具的人不是大涼睿王又是誰?可是大涼睿王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謝長朝忽然心中一沉,他問:“你怎么知道這里?”
這是臨安侯府內(nèi)的密室,便是睿王有天大的本事能潛入其中,可是這密室卻決計是萬萬都不會找到的。這密室謝鼎都一無所知,整個臨安侯府,只有謝長武和謝長朝二人知道。大涼睿王一個外人,又是如此發(fā)現(xiàn)此地?謝長武肯定是不會說出去的。
沈妙在瞧見謝景行出現(xiàn)的那一刻便松了口氣,心中生出幾分慶幸。她固然可以和謝長朝拼上一拼,也未必想不出別的脫身法子,但總會有萬一。萬一有什么不好,將來也兇險的多。謝景行的出現(xiàn),似乎就連“意外”二字都省了。
“說��!你為什么知道這里有密室?”謝長朝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種強烈的不安,這種不安并非是因為對方是大涼睿王而生出的恐懼。而是一種本能的,打心底冒出來的畏怯�?墒沁@密室只有他和謝長武知道,就連他的那些手下都不曉得。今日也是一人前來,此刻要逃也來不及。
“臨安侯府,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那紫袍青年慢悠悠的踱步上前,從暗處走到了光明底下。越是明亮的火把映照下,銀質(zhì)的面具亦是跳動著閃耀的熠熠光澤。他勾了勾唇,笑容也不知是嘲諷還是真心,慢慢的伸手拂向臉上的面具。
沈妙微微一怔,謝長朝咽了咽口水,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的紫衣青年。
銀質(zhì)的面具被拿下了。
燈火一寸一寸爬上青年近乎完美的臉龐上,五官英俊到烈日都為之失色,那似笑非笑的頑劣表情一如既往,而一雙桃花眼經(jīng)過歲月的沉淀,少年時期的輕佻斂下,生出幾分淡漠幾分深沉,卻如同行駛在暗夜星河上的小舟,低頭去望,依舊是滿眼明亮。
比兩年前更英俊、更沉穩(wěn)、更深不可測、也更危險的謝景行。
是在戰(zhàn)場上被人萬箭穿心的,剝皮風干早已在明齊歷史上形成唏噓一嘆的謝景行。
謝長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大叫道:“謝景行!謝景行!”
“難為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敝x景行含笑上前,只是笑意并未到達眼底。
“別來無恙,謝長朝。”
“你不是死了嗎?”謝長朝面上開始升騰出恐懼的神情,他惶急的開口:“你不是在北疆戰(zhàn)場上被萬箭穿心,扒皮風干示眾,早就死的尸骨無存了嗎?你是人是鬼?別過來!”他說的又快又急,仿佛這樣就能掩飾自己心中的恐懼似的,仿佛一個勁兒的說謝景行死去的消息,說的那些話就能成為事實一般。
謝景行道:“你說我是人還是鬼?”
謝長朝一愣。
面前的青年衣飾矜貴,姿態(tài)優(yōu)雅入骨,如果說兩年前的謝景行是一把看上去就十分華麗的寶刀,而如今這把寶刀終于出鞘,帶著收斂的殺意,卻讓所有人都忽視不了其中銳利刀鋒。
謝長朝的目光落在謝景行手中的銀面具上,心中一動。
謝景行若是真的是鬼,怎么還能以睿王的身份出現(xiàn)?謝長朝可記得清清楚楚,面前的謝景行戴上面具,分明就是大涼的睿王。難怪他和謝長武總覺得大涼的睿王十分肖似一個人,卻總是想不起來,如今想來,就是謝景行無疑。只是兩年前謝景行戰(zhàn)死沙場的事情人盡皆知,沒有人會把睿王同一個死了兩年的人聯(lián)系起來,卻不知,此人早已偷梁換柱!
思及此,謝長朝忽然冷笑道:“原來如此,原來你沒有死,卻跑去投奔大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搖身一變成了大涼的睿王。你假死叛國,不配做謝家的子孫,父親知道此事,一定以你為辱。大哥,小弟可真佩服你啊�!�
沈妙已經(jīng)退到了角落里,聞言有些詫異,沒想到謝長朝竟然會以為謝景行做了明齊的賊子,投奔了大涼。卻也不想想,大涼就算再如何厚待有才之士,一個永樂帝胞弟的身份,卻也不是隨隨便便許給別人的。
果然,謝景行輕笑一聲,眸光漸冷:“不要拿你骯臟的血統(tǒng)與我混為一談。想做我的兄弟,謝長朝,你還不夠資格。”
謝長朝不屑的笑道:“莫非你以為你得了個睿王的身份,就真的是大涼永樂帝的胞弟了?謝景行,你自來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如今卻也學會做白日夢了�!�
謝景行不置可否。
謝長朝見狀,面色慢慢變了,他道:“你……你真的是大涼的睿王?”
“所以呢?”謝景行盯著他:“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別碰我的東西�!�
謝長朝怔住。自他和謝長武很小的時候起,就很討厭謝景行。臨安侯府的下人們原先都是跟著玉清公主的老人,偶爾聚在一起的時候說話,謝長朝聽見說是方氏逼死了玉清公主。謝長朝不認識那個他們出生就死了的玉清公主,卻十分記恨謝景行,原因無他,因為謝鼎對謝景行寵愛的沒有理由。
謝景行永遠占著臨安侯府最好的東西,吃的穿的玩的,謝景行想做什么沒人敢阻攔,便是犯了天大的錯,哪怕是打了皇子或是大臣家的少爺公子,謝鼎也只會自己賠禮道歉,待謝景行也只是輕輕揭過。有一次從海上送來一快虎皮被謝鼎給了謝景行,是非常罕見的完整虎皮,謝長朝和謝長武年紀小,偷偷去了謝景行屋子玩了一下午那虎皮。
后來謝景行回來了,謝長朝永遠都記得謝景行的神情。謝景行看了一眼被謝長朝兄弟二人爬過的毛皮,輕描淡寫的讓管家拿去燒了。
他說:“別碰我的東西,臟�!�
謝鼎將謝家兩兄弟狠狠責罵了一通,卻偏偏沒有責罵小題大做的謝景行。謝長朝從那個時候起,就對謝景行的東西有一種執(zhí)念。沈妙也是一樣。
所以聽到謝景行的話,他立刻就笑了,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沈妙,惡意的道:“謝景行,那又如何,我碰了你的女人,你也要像從前一樣,把她燒了嗎?我剛摸過她,你嫌不嫌臟?”
沈妙目光沉沉,謝長朝的確是有一開口就讓人想殺了他的本事,別說是謝景行這樣脾性強勢的人,便是她重生以來一直秉持的好脾氣,眼下也想讓人將謝長朝拖出去斬了。
“她和虎皮不一樣�!敝x景行微微一笑:“當年的虎皮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所以燒就燒了�,F(xiàn)在……”他的眸光冷冽,說出的話溫和,卻帶著凜冽寒意。
“我以為你太臟了,所以還是燒了你吧�!�
謝長朝先是不屑的一笑,笑著笑著,瞧著謝景行好整以暇的神情,他突然笑不出來了。謝長朝坐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強忍著內(nèi)心的恐懼道:“你想干什么?”
“謝長朝,這么多年你還是沒有長進�!敝x景行似乎對他的反應有些失望,嘆道:“你看了我的臉,你以為我會讓你活下去?”
沈妙竟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謝長朝這個段數(shù),在謝景行的面前就像是稚童,難怪謝景行會覺得失望。早在謝景行拿下面具的時候,沈妙心里就清楚,謝長朝今日是不可能活著出去的了。
謝長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他道:“你不敢,我是父親的兒子,這里是臨安侯府,你殺了我,別人總會查到你的身份,你也不會好過!”
“放心吧,”謝景行微笑:“今日臨安侯和謝長武赴宴,夜里才回,無人會發(fā)現(xiàn)你的蹤影�!彼溃骸翱丛谀憬辛宋夷敲炊嗄甏蟾绲姆萆希乙矔辗髂�,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黃泉路上。謝長武會下來陪你,謝字就不必說了。”
謝長朝似乎終于相信謝景行是來真的了,站起身就要往外頭跑,可他兩年前都不是留了余地的謝景行對手,如今又怎么可能在謝景行手下脫身。他自己尚且未看清楚,就被人從后面踢中膝蓋,電光石火間喉嚨就被人卡住了。
沈妙正看著,卻忽然面前一黑,有什么東西攏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來,卻是謝景行的披風。
謝景行用披風把她兜頭罩了進去,道:“別看。”
這頭語氣溫和,另一頭卻是毫不留情的咔著謝長朝的喉嚨慢慢收緊,密室里清晰的能聽到骨頭發(fā)出的脆響。
“咚”的一聲,沈妙撥開罩在頭上的披風,謝景行已經(jīng)用帕子擦拭著手,地上謝長朝仰面躺倒,大睜著眼睛,顯然已經(jīng)是沒氣了。
謝景行出手果斷狠辣,沈妙還是第一次見他殺人,卻見他神情平靜,并未有一絲異樣,不由得在心里喟嘆。
她把披風遞給謝景行,謝景行見狀,掃了她一眼,別過頭去:“你自己留著吧�!�
沈妙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卻發(fā)現(xiàn)放在同謝長朝掙扎的時候,衣襟都被謝長朝撕壞了,眼下大喇喇的袒露著,連肚兜都能瞧得見端倪。她一愣,隨即心中將謝長朝罵了一頓,倒是將謝景行的披風罩在身上。
謝景行的披風于她來說太大,前面的扣子扣不上,沈妙弄了半天也不好。謝景行見她遲遲未反應,轉(zhuǎn)過頭,恰好見著沈妙還在弄披風的扣子,便走過來在沈妙面前蹲下。從披風的領口里抽出帶子替沈妙系好。
他的手生的十分好看,骨節(jié)分明又修長,系帶子的動作靈巧又溫柔,如果忽略了一張冷臉外。沈妙抬眼瞧他,謝景行的睫毛生的極長,垂下來的時候,銳利的目光變得柔軟,到顯出幾分難得的溫和。
他專心致志的打著結(jié),卻從頭至尾冷著一張臉,好似心情不佳,卻不曉得是誰惹到了他。
打完個結(jié)實的蝴蝶結(jié)后,謝景行還未站起身,沈妙道:“其實你不用殺了他的�!�
她說的是謝長朝。謝景行其實并沒有必要殺謝長朝,謝長朝說的沒錯,他雖是庶子,可到底也是謝鼎的兒子,雖然不曉得謝景行留在明齊究竟是為了什么,可是這樣肯定是會給他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看了我的臉,不能留活口�!敝x景行道。
沈妙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根本沒人要看謝景行的臉,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是謝景行自己主動把面具拿下來的。謝景行根本就是對謝長朝動了殺心,又何必找這么個牽強的理由。
“日后少出門�!敝x景行道:“我來的再晚點,今日你就出事了�!彼f這話的時候,微微蹙眉,和著冷臉,倒有幾分諄諄教誨的模樣。
沈妙一時無言,想了一會兒,道:“我爹娘大哥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
“沈家軍全都出動,定京挨家挨戶找過幾回,都無功而返�!敝x景行道:“沒人猜到你藏在臨安侯府。”頓了頓,他又道:“羅潭傷的很重,一直昏迷不醒,高陽已經(jīng)去沈宅救人了,聽說眼下情況不錯�!�
“羅潭受傷了?”沈妙一愣:“怎么還傷的很重?”
“中了刀傷,”謝景行側(cè)頭瞧了沈妙一眼:“你不知道?”
沈妙搖了搖頭:“當時我被打昏了帶上馬,后來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蹦艘粫䞍海蛎钔蝗幌肫鹆耸裁�,看向謝景行:“羅潭受傷不醒,那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謝景行有些莫名:“什么意思?”
沈妙心中一動,羅潭受重傷昏迷不醒,自然是不可能見到謝景行,也不可能同謝景行說自己對他的托付的。那么謝景行眼下過來救人……是他自己的主意?
沈妙一瞬間心情有些復雜。
倒是謝景行,眸光微微一閃,忽而靠近沈妙,雙手撐在沈妙的身旁,幾乎是將她攏在懷里的姿態(tài)。他揚唇道:“聽你的意思,你讓羅潭找我了?向我求救?”
沈妙把他推開,知曉謝景行聰明,瞞也瞞不過去。就道:“只是覺得你有這個本事,況且身份也便利的多�!彼龔娬{(diào)道:“我讓羅潭來找你,說好了是一樁交易,待你救我出來,我自然也會付出相應的酬勞�!�
“酬勞?”謝景行滿不在乎道:“沈家貼出萬兩黃金,不過我不在乎,大涼國庫多得是,你能付得出什么?”
沈妙咬牙:“只要不以身相許,自然都是可以的�!�
謝景行挑眉看她,嘆道:“原來你是這樣想的,莫非你在提醒我,你想嫁給我的事實?女子當婉約含蓄,你這樣不好�!�
沈妙唯有冷笑以應對。
“算了,”謝景行道:“救人于我只是小事一樁,我也不為難你。酬勞簡單,”他盯著沈妙,似笑非笑道:“寫詩彈琴,做糕點做針線,暫時就這幾樣吧�!�
沈妙:“……”
她說:“換一個�!�
“本王就要這個�!敝x景行拒絕了沈妙的話。似乎是覺得地上有些涼,又將沈妙拉了起來。
“眼下不能送你回沈宅,你一共失蹤了三日,外面流言漫天,此刻回去,難免被人猜疑。”謝景行道:“我安排人送你去公主府,容姨會幫你�!�
沈妙怔住,看向謝景行,問:“榮信公主也知道了你的身份?”
謝景行搖頭:“明齊人里,你是唯一一個�!�
沈妙就沉默了。謝景行看著地上謝長朝的尸體,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忽然道:“不過今日我為了救你,出手殺人,難免惹了麻煩。此事因你而起,從今往后,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你是我的盟友,明白了嗎?”
“我好像并沒有同意�!鄙蛎顨饧�。
“我同意就夠了�!敝x景行欣然,打了個響指,從外頭走進兩名黑衣人。
“搬回去�!敝x景行用腳碰了碰謝長朝的尸體。
沈妙詫異:“你要他的尸體做什么?”
謝景行挑眉:“有堪大用�!�
鐵衣和南旗二人將謝長朝的尸體運出去。也得虧謝長武兄弟自己建了這么個密室,連臨安侯府的下人們都不知道,密室挖捅了地道,可以從直接出到外頭。走起來竟也省事了許多。
……
公主府已經(jīng)許久沒有客人前來了。
自從兩年前謝景行戰(zhàn)死沙場的消息傳來后,榮信公主就大病了一場,后來病愈后好似落下了病根,連皇家的場合都極少出席。離開公主府出門的時日越來越少,甚至連有人拜訪也是稱一律不見。誰都知道,這是因為謝景行死了。榮信公主一生無子,唯有對這個侄兒是當做自己兒子看待的。原先謝景行在世的時候,還隔三差五的去公主府坐坐,后來謝景行戰(zhàn)死,榮信公主又是這么個古怪脾氣,就幾乎是門庭冷落了。
今日公主府上,卻來了一位客人。
在外頭掃灑的丫鬟是公主府伺候的老人,一眼就瞧出了馬車上坐著的姑娘兩年前來過公主府,當時榮信公主還很熱情的招待了她,是叫沈、沈什么來著,那丫鬟卻記不清了�?墒峭▓蟮娜藳]等多久,就瞧見了榮信公主的貼身女官急匆匆的出來,將那女客和身邊的侍衛(wèi)一同迎了進去。
剩下幾個掃灑的丫鬟見狀,俱是聚作一團,悄聲議論著:“那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公主這兩年可從未見過什么客人,今日竟也見了。”
“瞧那模樣,好似還很迫不及待似的,大約是從前就與公主有些交情吧。難得見到這么一個�!�
“兩年前她也來過的,公主當時身邊的夕姑姑還送她回了府宅,就是姓沈的嘛。”
那最外頭一個勁兒的回憶叫什么的丫鬟突然靈光一閃,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那位姑娘的名諱了,那姑娘不是威武大將軍的嫡女,沈妙嘛!”
眾人先是恍然大悟,隨即目光又變得精彩萬分。
她們自然是認得沈妙的,最近在定京吵得沸沸揚揚,失蹤三日不見蹤影,沈信甚至愿意以萬兩黃金奉上救人。眾人都揣測沈妙定是遭遇了不測,未曾想到這個眼下談論的重點居然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在了公主府?
沈妙來公主府做什么?
……
沈妙坐在正廳里,丫鬟們過來給她上茶上點心,只是到底還是能感覺到一些不露聲色打量她的目光。沈妙坦然接受了,若是有人認出她,自然奇怪她眼下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公主府。
可是沒辦法,就如同謝景行所說,她現(xiàn)在獨自回府,阻擋不了流言的發(fā)生。得找一個位高權重說話又有信服力的人為她證明,上次的花燈節(jié)榮信公主替她證明一次,這一次還得要榮信公主幫忙。
沒辦法,榮信公主為人正直磊落,公平到有些不近人情的事情人人都曉得。如果是從榮信公主嘴里說出來,的確是不會有人懷疑。
片刻后,身后傳來腳步聲,沈妙回頭一看,被女官攙扶著的榮信公主正緩緩走來。
沈妙不由得一驚。
來人穿著秋色薄羅長袍,外罩斗篷,大約是面上也上過脂粉,可是還是掩飾不住的衰老憔悴。上一次兩年前沈妙見著榮信公主,她還是一個頗有精氣神的婦人,如今卻像是一夜之間被抽走了靈魂般,讓人看著竟是有幾分心酸。
便是前生沈妙到了最后,榮信公主已經(jīng)真的年華老去,也不見有此刻的面容憔悴。而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沈妙心知肚明�?磥碇x景行戰(zhàn)死的消息對榮信公主打擊極大,兩年竟然就憔悴成了這個樣子。
她起身向榮信公主行禮。
榮信公主見著她,倒是露出了一點懷念的神情來,嘴角也帶了些笑意:“兩年未見著你,當初沈?qū)④娮叩眉�,本宮還來不及讓人給你送些辭行禮,你回京的時候本宮又著了風寒,朝貢宴也未曾去,倒是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見上一面�!彼谧狼白讼聛恚疽馍蛎钜哺�。
沈妙微微頷首:“是該由臣女前來拜訪的。”
“之前我就知道你長得好看,”榮信公主笑著看她:“眼下見你,倒是應了本宮心中的念想,自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如今越發(fā)的出眾。若本宮那侄兒還在世……�!彼穆曇袈拖氯�,眸中閃過一絲痛色,卻是說不下去了。
沈妙也不知道說什么的好。
倒是榮信公主自個兒又笑起來,她道:“本宮總是說這些讓人覺得不高興的話。每次都勸自己不要想了,可最后卻又總是想著。教你跟本宮一塊兒不高興,你…。也是難過的。本宮光顧著自己難過,卻不想想你聽了是什么感受,真是本宮的不是�!�
榮信公主骨子里那般強硬的人,竟然也會對人致歉。沈妙心中有些詫異,更多的卻是同情。謝景行的身份是不能同榮信公主說明的,可是在榮信公主看來,陪伴了多年的侄兒就這么是在戰(zhàn)場上,還是死得如此凄慘,心中的沉痛可想而知。
榮信公主笑道:“你的事情本宮都聽說了,放心吧,兩年前本宮幫你,這一次本宮自然也會幫你�!�
沈妙只說自己是被歹人擄走,卻因為離臨安侯府較勁,被謝景行原先的貼身暗衛(wèi)給救了。因著謝景行的暗衛(wèi)曾也見過沈妙才施以援手,但是就這么貿(mào)然回沈家只怕會引起流言,還得請榮信公主出面一番。
只要搬出謝景行,榮信公主總會變得格外寬容。加之那個所謂的謝景行從前的暗衛(wèi)是真的有謝景行賜給他的令牌,榮信公主親眼見識過后,便也不再懷疑了。加上她本來對沈妙就頗有好感,這個忙自然是爽快的應承下來。
“臣女多謝公主殿下。”沈妙道:“每次都來麻煩公主殿下,臣女實在愧然�!�
“你這算什么麻煩呢�!睒s信公主苦笑道:“原先景行在的時候,但凡犯了錯,總喜歡往公主府鉆。哪一次惹的麻煩不是比天大,也沒見他有一絲愧然。原本想著,本宮就當是做善事,等本宮老了,就換本宮給他找麻煩。誰知道……”榮信公主笑的有幾分難看:“如今我倒是想他再給本宮找找麻煩,卻再也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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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朝無意間助攻惹Σ(°△°
☆、第一百四十三章
求助
羅潭在夜里醒了一回。
說來也巧,沈信一行人在定京城里四處搜尋沈妙的下落,羅凌在府里看著羅潭和高陽,卻突然接到手下線報來說,似乎瞧見有可疑的人在城西活動,羅凌想著沈妙,便將羅潭托付給高陽,自己帶著手下往城西趕去。
屋里就只剩下羅潭和高陽二人。
羅潭醒來的時候,屋子里只有兩個丫鬟在照料著她,卻是沈妙的白露和霜降,見她醒了,俱是驚喜不已,道:“表小姐可算是醒了�!�
羅潭覺得身子有些發(fā)沉,撩開被子看,只見中衣下處竟是有一道白色的布匹纏著。白露見狀,以為羅潭是在擔憂自己日后會留疤,就寬慰道:“表小姐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當日里傷口生的很,可將老爺夫人嚇壞了,一連請了好些個大夫都沒法子,還是宮中那位高太醫(yī)醫(yī)術高明。不僅如此,高太醫(yī)還留了個方子,只要表小姐按方子敷藥,日后疤痕很輕,幾乎是看不到的�!�
羅潭揉了揉額心,大約是記起來了一點兒事情,問道:“我暈了幾日?”
“回表小姐,您暈了快三日了�!彼档�。
“三日?”羅潭嚇了一跳,突然想起了什么,惶急的問道:“小表妹呢?小表妹找到?jīng)]有?”
白露和霜降神情黯然,搖了搖頭。
羅潭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她道:“姑姑和姑父現(xiàn)在怎樣?”
“外頭現(xiàn)在封了城,老爺和夫人整日在外奔走搜尋姑娘下落,可是都沒什么消息。”霜降道:“眼下也不知道姑娘到底如何了?”
“都三日了,三日過去怎么還會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那些人又不是會妖法,還能活活把人變沒了不成?”羅潭激動道。
白露和霜降面面相覷,卻也只能低著頭不說話。
羅潭握緊拳頭,心中焦急不已。當時她記得親眼看著那兩個歹人將沈妙打暈帶上馬車,然后……羅潭心里一動,忽然想起沈妙在馬車上與她說過的話來。
“記住,若是你成功逃出去后,想法子給睿王府上遞信,就說有事交易,價錢后議�!�
沈妙在馬車里對羅潭說,若是有事的話找睿王就是。雖然羅潭也很不解沈妙和大涼睿王私下里怎么會有交情,可是在小春城的那兩年,羅潭也清楚的知道沈妙的性子,不會做無謂之事。她站起身來就想往外走,白露和霜降見狀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扶住她道:“表小姐這是想做什么?奴婢們來做就是了,表小姐身子還未好,莫要讓傷口重新裂開了�!�
羅潭站起身來的時候便覺得身上一陣乏力,大約是在床上躺的太久了,腿腳都軟綿綿的,這讓向來習武覺得自己身強力壯的她有些惱怒。然而她卻道:“我有些事情要去辦,你們別管我了�!�
話音未落,便聽得外頭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道:“你要去哪兒?”
羅潭抬起頭,便見自屋外走進一名年輕男子,這男子一身白衣,頗有些翩翩公子的模樣,生的也挺好看,手里端著一彎腰,隨手放在小幾上,自腰間摸出一把扇子,不緊不慢的輕搖道,又問了一遍:“你要去哪?”
羅潭皺眉:“他是誰?”
霜降連忙道:“這位是宮里的高太醫(yī),就是他將表小姐治好的。如今就住在咱們沈宅里,方便給表小姐施針換藥。”
羅潭蹙眉,羅潭這個人雖然有些男兒氣,少了女子的嬌柔,不過卻和萬千女子一樣,喜愛好看的事物。之前在小春城的時候,偶爾戲臺子里有生的俊俏的小生,羅潭還會拉著沈妙去給那小生打賞,足以見羅潭對于男子的相貌十分看重。若是放在平日里,遇著這么個俊俏的白衣公子,羅潭大約也會好聲好氣的,可是如今她心里揣著沈妙,便是遇著個天仙也沒心思欣賞,便道:“高大夫,我有要事在身�!�
高陽不由得被噎了一下,他聽過有人叫他“高大人”“高太醫(yī)”,卻沒聽過有人叫他“高大夫”,這讓他恍然覺得自己仿佛是某個市井中做館大夫,有人來請就背個醫(yī)箱匆匆出門的赤腳醫(yī)生那種。
這對于向來挑剔又自愛的高陽簡直有些不能忍受。
他又看了羅潭一眼,少女的膚色不似京城中女子白皙嬌柔,帶著健康的小麥色,即便是虛弱的,站在那里,卻也如一株生機勃勃的植物,有種爽利。她蹙眉瞪著高陽,有些俏麗的五官便顯得更加立體。高陽還是頭一次見到三天前被人捅了一刀三天后就能如此生龍活虎的人。聯(lián)想到第一次瞧見羅潭傷勢的驚心,高陽也未免發(fā)出驚嘆。那樣的傷勢尋常人便是男子也難得堅持下來,羅潭一個姑娘家卻愣是撐到了被人發(fā)現(xiàn),其求生*倒是十分強烈。
高陽自認也算個憐香惜玉之人,可是沈妙那種心機手腕可怕的母老虎他不喜歡,羅潭這樣粗魯好強沒一點女子柔弱的剛硬他也不喜歡。當即便道:“沈?qū)④姾蜕蚍蛉搜抑魏霉媚�,在下治好了姑娘,姑娘卻四處奔走導致舊病復發(fā),醫(yī)治不力的帽子在下受不起,所以還請姑娘不要隨意走動。”
羅潭心中焦急,只能耐著性子同他解答:“我出去有要事,回頭一定親自告訴小姑姑和姑父,此事和你無關,可以了嗎?”
“不可以。”高陽道:“在下身為‘太醫(yī)’,要對自己的病人負責。”他重重的強調(diào)了“太醫(yī)”兩字,希望羅潭能明白,自己和那些市井中坐館大夫不一樣。
羅潭沒能注意到他的強調(diào),這么一來反倒是發(fā)貨了,氣急敗壞道:“你一個治病大夫,憑什么管我?”
“第一,在下是太醫(yī)。第二,羅凌兄臨走前將姑娘托付給在下,姑娘若是真的有要事在身,在下可以為姑娘跑上一趟,姑娘但說無妨�!�
羅潭咬了咬唇,沈妙當時對她說,睿王一事萬萬不可告訴別人,是因為沈妙信得過羅潭才將此事告訴羅潭。羅潭自來就是個死心眼兒,加之睿王身份敏感,便是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外人曉得,哪怕是沈妙的丫鬟們也不能曉得。她狠狠瞪了高陽一眼。
“如果姑娘改變了主意,就先喝藥為好。喝了藥姑娘身子早些好了起來,自然就能去辦要事了�!备哧栁⑿χ馈�
羅潭讓白露拿來藥碗,一口氣“咕咚咕咚”的喝了個精光,頗有些豪氣干云的模樣,待喝罷了,將那藥碗“砰”的一下放下,對高陽道:“這下行了吧!”
“在下佩服�!备哧枦_羅潭拱了拱手。良藥苦口,既是給羅潭熬的藥,羅潭傷勢重,那藥汁更是苦不堪言,便是聞著味道都覺得難受,羅潭面不改色的灌下去,堪堪要贊一聲好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羅潭道:“我要休息了,麻煩高大夫能早些離開。白露霜降你們也退下,有人在屋里我睡不著。吵得慌�!�
高陽笑意盈盈的同兩個丫鬟一道出去了。
待所有人走后,羅潭站起身,跑到窗口往外看,白露和霜降在另一頭掃灑院子。她飛快的從屋里翻出外裳和披風,三兩下穿好。想了想,又將桌上的幾瓶外敷的藥全部攏在袖子中,從屋里搬出個板凳放在窗前,開始翻窗!
關于偷偷溜出府去玩這回事,從前在小春城的時候,羅潭和羅千兩姐弟就練得爐火純青。到了最后幾乎是羅連臺就算將他們二人拿鐵鎖鎖在屋里,羅潭和羅千還是溜門撬鎖該干啥干啥。
所以要把她關在沈宅里,羅潭還真沒放在心上,當務之急是趕緊去睿王府找到睿王。羅潭對沈妙的話深信不疑,總覺得只要找到睿王就一定能救出沈妙。
只是她腰部的傷口的確是還未痊愈,輕輕一動就扯得生疼,羅潭此刻也顧不上了,一手按著傷口,成功翻窗出去,另一頭又輕車熟路的找到院子里的角落,撥開墻邊的雜草,顯出一個狗洞,毫無負擔的鉆了進去。
羅潭做這一切做的無比輕松,卻沒瞧見遠遠站著的白色人影,正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她的這一番動作。
高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羅家是將門世家,就算小春城民風彪悍,就算……羅潭好歹也是個官家小姐,翻窗鉆狗洞,也難為她想得出來。高陽以為明齊里,出了個沈妙就算奇葩了,沒想到沈妙的表姐也不遑多讓,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么,他搖了搖頭,卻還是跟了上去。
羅潭快瘋了。
她出門的時候怕驚動別人不能帶沈宅的馬車,結(jié)果出來后又不好再找別的馬車,這樣一來,只得自己走過去。雖然睿王府離沈宅的距離并不是多遠,可眼下對于她這樣剛剛從生死線上爬回來的人來說,未免也太長了。
然而羅潭卻沒有放棄。
羅家的子孫毅力自來玩笑,便是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羅千,到了真正嚴肅的時刻,卻也能撐上一時半會兒。羅隋自小就教導他們小輩,永不放棄的家訓。是以羅潭雖然覺得眼前發(fā)暈,走的艱難,卻從沒想過中途放棄。
高陽遠遠的看著,他本是輕搖折扇,仿佛看熱鬧一般的看著,看到最后扇子卻也搖不動了。
那少女全身攏在斗篷里,旁人看不清楚,他卻看的仔細,羅潭都在止不住的顫抖,每走兩步,就要停下來扶著墻休息一會兒。沒人比高陽知道羅潭受的傷有多重,方才在沈宅里,雖然有故意捉弄的意思,高陽說的卻也沒錯。羅潭的傷口很容易裂開,而牽扯傷口,那肯定是很疼的。他幾乎都可以猜到羅潭額上不停冒出的汗珠了。
不過令人詫異的是,即使是這樣羅潭都沒有停。每一次高陽以為羅潭停了許久是不準備往前走的時候,羅潭又會繼續(xù)。這令高陽十分好奇,想瞧瞧羅潭這樣不顧自己安危愣是爬也要爬出去,究竟是想干什么。
這短短的一段路似乎格外漫長,羅潭無比懷念自己從前能蹦蹦跳跳的時候。當映入眼簾三個字“睿王府”的時候,她雙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到底是沒跪下,因為身后有一雙手將她扶了起來。
羅潭轉(zhuǎn)頭一看,那位白衣翩翩,紙扇輕搖的“高大夫”正扶著她站起身來。
“你跟蹤我?”羅潭甩開他的手,憤怒道。
“哦�!备哧査斓某姓J了,問:“你千辛萬苦就是為了來睿王府?你找睿王做什么?”高陽大約也猜到了羅潭的來意,從未聽過謝景行說起過羅潭,那么羅潭和謝景行之間的聯(lián)系便只剩下沈妙了。羅潭為了沈妙來找謝景行,多半也就是為了沈妙的下落。
羅潭警惕的看著面前的高陽,心中很是焦急。她沒想到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高陽,半是沮喪半是憤怒。這人看著人模人樣,竟然會做這等跟蹤人的陰私事情。她惱怒自己眼下身子虛弱,否則怎么沒發(fā)現(xiàn)有人在身后跟蹤?然而羅潭卻沒想到,以高陽的本事,便是此刻她身子全好,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高陽的蹤跡。
羅潭心里盤算到,沈妙和睿王之間的關系萬萬不能被人知道,況且這人還是宮里出來的,萬一回頭向文惠帝高密,惹出麻煩可怎么辦?不得不說羅潭雖然平日里粗神經(jīng),在有的事情上卻想的頗為長遠。
“你認識睿王么?”高陽問她。
“我怎么可能認識睿王!”羅潭斬釘截鐵的反駁:“睿王殿下金尊玉貴,我只是普通的臣子家女兒,怎么可能認識他!”
“那你為何要來找他?”高陽不依不饒。
羅潭結(jié)巴:“因為、因為……。”她目光瞥到高陽的臉上,忽然靈機一動,急中生智的大聲道:“我聽聞京中傳聞睿王殿下是個絕世難尋的美男子,所以想來一睹芳容!”
她念書念得不好,成語說的亂七八糟,“絕世芳容”這詞也說了出來。高陽聞言“噗”的就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
“就為了一睹芳容,你不顧身子未好,拖著病體,千辛萬苦也要來這里就是為了一睹芳容?”高陽問。
羅潭振振有詞:“你懂什么,世上好看的人難尋,若是有,看一眼也是珍貴的�!�
高陽搖了搖頭:“那在下也極好看,姑娘為什么不看在下?偏偏要來這里�!�
羅潭:“高大夫,人貴有自知�!彼f:“我不與你說了,我要去見睿王殿下。”說著便上了臺階,到了睿王府門前,天真的道:“麻煩兩位通報一聲,我有重要的事要見睿王殿下�!�
高陽緊隨其后,沖那兩名護衛(wèi)使了個顏色。護衛(wèi)自然是識得高陽的,登時便也沒說什么,便將大門打開,一人道:“我?guī)Ф贿M去等候�!�
羅潭看著高陽:“你來干什么?”
高陽道:“我也想一睹芳容。姑娘要是不讓我進去,在下只好回沈宅,沈夫人和沈?qū)④娀仡^問起來……”
“等等!”羅潭打算他的話,恨恨瞪了他一眼,道:“你跟我進來吧�!�
那兩名護衛(wèi)面面相覷,俱是對眼前情景有些摸不著頭腦。原來以為高公子帶了位姑娘來睿王府。眼下瞧著怎么像是……那位姑娘來睿王府,帶著高公子?
高陽和羅潭在正廳等了片刻,半柱香后,戴著面具的睿王殿下出現(xiàn)了。
羅潭心中焦急,若是從前,第一次與睿王這般近距離的接觸,定然要好好睜大眼睛瞧清楚睿王是個怎樣的人。然而眼下情況不等人,每多等一刻,沈妙可能就會多一分危險。她看了一眼還在自在喝茶的高陽,對睿王道:“請睿王殿下借一步說話�!�
在羅潭忐忑的等待中,睿王微微點了點頭,羅潭心中暗喜,想著這位睿王倒不似傳言般不易近人。
待進了一旁隔世,羅潭二話不說就跪下身來,道:“求睿王殿下救救我小表妹!”她將沈妙教她的話講了一遍,最后道:“既然小表妹如此相信睿王殿下,臣女也相信睿王殿下一定能救出小表妹。雖然眼下臣女拿不出什么東西,可若是找到小表妹,沈家一定會對睿王有所報酬。求睿王殿下救命!”
她在地上磕了個頭。
羅潭骨子里雖然也有傲骨,可那又和別得一些人寧死不跪外人不同。羅潭是個實在人,再她看來,睿王好歹也是大涼的皇室,磕個頭也不虧。若是說些好聽的話讓他開心,救出沈妙來說,做這些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她磕頭磕的爽快,卻沒瞧見這動作似乎讓那人嚇了一跳。
“我知道了�!鳖M醯�。
羅潭覺得有些古怪,但又說不出是哪里來的古怪。她下意識的道:“睿王殿下是答應救出臣女小表妹了嗎?”
睿王輕輕點了點頭。
“多謝睿王殿下!”羅潭欣喜地再給他磕了個頭,就要站起來。誰知道甫一站起來,就覺得眼前一黑,猛地栽倒下去。竟是昏厥了。
睿王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伸手去撈,喚道:“來人!高陽!”
高陽從外頭進來,先也是驚了一驚,快步上前后抓住羅潭的胳膊替她把脈,片刻后放下手嘆道:“身子太虛弱了。給她熬碗?yún)嘞氯ィ刃褋砦宜退厣蛘!?br />
從外頭進來兩個婢子,將暈過去的羅潭扶到床上躺下。高陽和睿王走到屋外,睿王“啐”了一聲,猛地掀開臉上的銀面具,道:“憋死我了,你干嘛讓我裝三哥嘛�!�
這人竟不是謝景行,而是季羽書。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總不能讓羅潭在睿王府呆到天黑,到時候沈家人找上門來,說都說不清楚。反正謝三都已經(jīng)去打聽沈妙下落了,你就裝一裝應付一下,回頭讓她早點走不就行了�!备哧柕�。
季羽書擺了擺手:“再來幾次我可受不了。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跪下磕頭,我又不是菩薩,話說這樣會不會折我的陽壽啊?這姑娘也實在太生猛了些,剛剛那一跪,我心都快跳出來了,還好沒出什么破綻,否則三哥回頭要是知道我壞了他的模樣,非得揍我不可�!�
高陽道:“幸好她傻。”
“你是說我裝的不像?”季羽書怒道:“我裝的人都跟我磕頭了,哪不像了?”
高陽擺手:“我懶得跟你說�!�
“不過她為什么叫你高大夫?”季羽書狐疑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宮里,改做坐館大夫了么?”
高陽:“……”
……
羅潭這一暈,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她醒來的時候,高陽正好過來給她端藥,羅潭也不客氣,接過來就是仰頭“咕咚咕咚”的灌下去,這等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度,也是讓高陽看的有些嘴角抽搐。
喝完了藥,羅潭一抹嘴巴,看了看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道:“我得回去了,睿王殿下在哪,我去跟他道個謝�!�
高陽斜眼看她:“不必了,睿王已經(jīng)出門了,你要跟他道謝,可能得明日以后。”
羅潭先是一愣,隨即又喜不自勝。想著睿王這么快就出門,定是去救沈妙去了。剛與他說了此事這么快就動作,看來睿王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性情中人,想著想著,羅潭在心里對睿王的印象便上了一個臺階。
高陽莫名其妙的看著突然高興起來的羅潭,道:“既然如此,就整理離開吧。”
“好�!绷_潭高高興興的從榻上爬起來穿鞋,忽然想到什么,問:“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自然如此�!备哧柕溃骸叭舴菍④姾头蛉藦娏彝炝�,在下也不想的。宮里還有許多貴人娘娘等著在下醫(yī)治�!备哧枏娬{(diào)道。
羅潭有些同情的看著他:“高大夫整日實在是太辛苦了,若是如此的話,還是趕緊先回宮里吧。耽誤了差事扣了你的銀子就不好了�!�
高陽:“……”
為什么羅潭總能把“太醫(yī)”說成人人都能勝任的差事一般?甚至于他也沒什么地位?高陽百思不得其解。他咬牙道:“不必了,在下已經(jīng)同太醫(yī)院告過假。”
羅潭“噫”了一聲,轉(zhuǎn)頭卻翻了個白眼,藏匿了自己鄙夷的眼神。
一個大男人生的倒是挺俊俏的,偏偏沒事就去跟蹤黃花閨女,還色瞇瞇的想要看定王殿下的“芳容”,醫(yī)術再好也無醫(yī)德,無恥!有��!
不管怎么說,最終高陽還是跟著羅潭回了沈宅�;厝サ穆飞希瑸榱伺铝_潭傷口出問題,高陽找了一輛馬車。
回到沈府,沈信一行人都回來了。見了他們二人回來,眾人皆是松了口氣。沈丘問:“潭表妹,高太醫(yī),你們這是去哪兒了?”大家還以為羅潭又被人擄走了,沈丘甚至還懷疑高陽是不是哪里來的探子,就是高陽把羅潭擄走的。
“對啊潭兒,你這身子還沒好,是去哪兒了?”
羅潭面色一僵。沈妙和睿王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去的,得找個借口蒙混過去。她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
“是在下帶她出去的�!备哧柟笆值溃骸傲_姑娘的身子還未好,不過整日悶在屋里,心情郁郁,反倒不利于傷情恢復,在下帶她去外頭走了走,會讓螺姑娘傷口恢復得更快一些�!�
聞言,羅雪雁的懷疑之色才消了下去,不過話里終究還是帶了幾分埋怨,對高陽道:“高太醫(yī)一片好心,可若是下次再這樣,還是與下人們說一聲才是。潭兒身邊一個婢子都沒帶,我們還以為她出事了呢。”
高陽赧然,道:“是在下思慮不周,向夫人賠個不是�!�
“算了算了�!绷_雪雁擺了擺手。
羅潭心中松了口氣,看向高陽的目光雖然還是不甚熱絡,到底比方才好了些。高陽替她背了這么大個黑鍋,羅潭心里不是不感激的。羅家人講究知恩圖報,羅潭想著,回頭多給高陽診金,之前的事情便不計較了罷。
“可是怎么沒見著凌表哥?”羅潭伸長脖子四處看了看,沈信、羅雪雁沈丘都在這里,卻獨獨少了羅凌一人。
“你們沒在一處?”沈信皺眉問。
羅潭搖了搖頭。
“那就奇怪了�!绷_雪雁也道:“今日出門前,我讓凌兒看著你,回來不見你們蹤影,還以為你們一同出去的。只有你和高太醫(yī)么?”
羅潭點頭。
“表弟是不是出去買東西了?”沈丘問:“便是出去尋人,眼下天色晚了,也該回來了�!�
沈家為了交換信息,傍晚的時候都會回沈宅,述說一下今日找人的結(jié)果,便是羅凌自己出去找人,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莫非是找到了?”羅潭心中一動:“會不會是凌哥哥找到了小表妹,所以回來的晚了?”
沈丘和羅雪雁一愣,隨即都是面露欣喜:“若是這樣就好了。”
卻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人慌亂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
眾人一看,來人卻是羅凌的手下,他滿身鮮紅,道:“不好了,凌少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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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下支線,潭表姐感覺和誰都很有cp感啊_(:зゝ∠)_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右手
“不好了,凌少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