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名年輕人激憤地大喊:“吳局,您就任由她在這里信口雌黃嗎?”
張汐顏很是淡定地說:“我如果是你,這時候絕對會裝成不相干的中立人員伺機而動,
而不是氣急敗壞地蹦出來跳腳。庚辰涉及花集村和張家村一千三百多條命案,
案子結(jié)得相當(dāng)詭異,
你作為案發(fā)地轄區(qū)的執(zhí)法人員,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卻是在維護與嫌兇庚辰有著極深牽扯的應(yīng)龍部落,連話都不讓我說�!�
吳鳳起抬手,讓人把那年輕人按住帶下去。他對張汐顏說:“你繼續(xù)說�!�
吳鳳起的身后的韓秘書悄聲詢問:“吳局,張汐顏來者不善,讓她鬧下去怕是不妥�!�
吳鳳起的嘴唇微顫,如蚊鳴般的聲音擰成一條絲線傳入韓秘書的耳中:“她有句話是對的,民宗協(xié)應(yīng)該是中立公正的�!钡米屗[。她鬧起來了,有些事情才好辦。
韓秘書會意,對身邊的人悄聲使了個眼神,防止有人出來搗亂攪事。
張汐顏對他們的小動作視若無睹,繼續(xù)說:“第二,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部落戰(zhàn)爭,國與國之間開戰(zhàn)都是打經(jīng)濟戰(zhàn)不拼人命,想如以前那樣從戰(zhàn)場上收割血祭品的套路行不通了�!�
“第三,在互聯(lián)網(wǎng)和交通都這么發(fā)達的時代,打著替天行道騙民宗協(xié)和道門的傻子來當(dāng)炮灰收割血祭品的套路也不好使了。從今以后,哪些人的死亡跟我有關(guān),我會及時向大家報賬,通訊發(fā)達沒有時差,很容易算清楚庚辰這個中間商從中賺了多少差價�!�
“第四,庚辰的肉軀早在五千年前就被黎未誅滅,如今只剩下龍魂全靠應(yīng)龍部落世世代代給他立圖騰柱拿活人祀祭存活,如果缺少祭品就會像其他滯留世間的上古神靈一樣消散。他唯一的生機就是回到他的故鄉(xiāng)方能得以重生。我們巫神族后代被他殺光了,精血都被他收集走了,即使加上我和三姑奶最后兩個巫神后代的血也是杯水車薪,但天神族后代和道門弟子的血也可以開啟血祭大陣送他踏上歸鄉(xiāng)路,諸位多加堤防吧。”
她說話間,左手劃破右掌,當(dāng)即有鮮血往下淌,她抬起流血的右手,大聲地對天立誓:“我張汐顏以鮮血和性命對天起誓,我所說的應(yīng)龍部落用活人祭祀庚辰、以及庚辰屠殺我巫神族后代是為收集精血進行血祭的話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立死當(dāng)場�!�
她字字鏗鏘地神情堅定,手掌的血隨著她的誓言淌過掌心、手肘,染紅了衣袖。
院子里一片寂靜。
天空沒有雷落下,夜風(fēng)依舊吹拂,空中依然是月朗星稀,并無烏云飄來。
好一會兒,才有聲音響起:“發(fā)誓有用的話要警察做什么?”這是最先站出來的那個年輕人,他的師哥是今天下午自相殘殺的三個民宗協(xié)中的一個。他抬起頭冷眼看著張汐顏,說:“我?guī)煾缡窃谡{(diào)查這五人的死亡真相時被你殺害的�!�
張汐顏放下手,瞥見柳雨要上來替她處理傷口,說:“你繼續(xù)拍�!庇没ㄉ裥M當(dāng)場治好了手掌上的傷。
柳雨退后,繼續(xù)將攝像頭對著張汐顏,又拍了拍站出來的那人。
張汐顏說:“這就是我剛才說的第三點,不讓庚辰這個中間商賺差價,哪些人跟我有關(guān),我現(xiàn)在就跟你們對賬。從尸斑可以確定,這五個舉報人都是死于昨夜。吳老,昨夜您有派人監(jiān)視我和柳雨,我三姑奶奶也在。當(dāng)然,你們可以說我有的是手段在相隔很遠的地方殺人于無形,那我們就換個角度來解釋這事�!�
她指向地上的其中一具尸體:“這人提供的舉報線索曝露了九黎集團總部大廈地下三層的用幻陣封起來的蠱池。上古巫神的閉關(guān)老巢讓一位普通人找出來,是不是很神奇?黎未的幻陣,在場的有幾位有把握能破?誰提供給他的破陣信息?來不及問了,人死了。我的目標是庚辰,這人不可能知道供奉庚辰的圖騰柱在哪,他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價值,比路人還路人�!�
“如果把幾個普通人的死亡算到我的頭上,那么結(jié)果就是將調(diào)查案件的和受蒙蔽的心懷正義除魔衛(wèi)道的人都拖進來變成炮灰,再被人渾水摸魚從中撈一堆活人祭祀品走。這種戲碼持續(xù)了五千年,之前被豎起來當(dāng)靶子的是黎未,現(xiàn)在是我。黎未已經(jīng)找回烏玄順利地回老家了,庚辰還在享受他的祭祀供奉,至于幾千年里源源不斷前仆后繼的炮灰們,他們的骸骨散落在南疆的青山綠水間,至今仍然隨處可見�!�
民宗協(xié)的那些人的臉色極其難看,任誰都不愿意被人當(dāng)槍使、當(dāng)炮灰、當(dāng)傻子。應(yīng)龍部落的人更是恨得真想撲上去立即撕了張汐顏,然而,她的戰(zhàn)斗力實在可怕,更何況還有吳鳳起擋在這里。他們?nèi)绻袆幼�,韓山絕對不會手軟。
一名出身全真教頭上挽著道髻的中年道士上前行了一禮,問:“你的意思是這五個人并不是因為舉報你們遭到報復(fù)而被殺害的?”
張汐顏說:“昆明辦事處的應(yīng)處長是應(yīng)龍部落的正統(tǒng)后裔,他在這么個位置上可以做很多的事情。這五個人比起他的重量,輕如鴻毛�!闭宜麄兾鍌的麻煩不如直接打到昆明辦事處。
中年道士不置可否,繼續(xù)問:“那今天上午那三位中幻術(shù)而死的民宗協(xié)辦事員怎么說?”
張汐顏說:“規(guī)矩壞了。修行者的爭斗,不應(yīng)該牽扯到無辜的普通人,這是其一。其二,正常情況下,我如果向他們出手,他們是不是應(yīng)該先進行自保和防御?如果他們只是防御,或者是朝著非致命要害處攻擊都不會一擊斃命同歸于盡。他們中了幻術(shù),把同伴當(dāng)成了我,意圖出其不意一招取走我的性命。然而,按照規(guī)矩,他們只有調(diào)查緝拿的權(quán)利,沒有見到我就格殺勿論的權(quán)利。”
“民宗協(xié)的人見到我格殺勿論,這就是我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民宗協(xié)自己壞了規(guī)矩,失了公正公平公道公義,便沒資格再要求我們遵守規(guī)矩�!睆埾佌f完,轉(zhuǎn)身對柳雨說:“說完了,可以關(guān)攝像了。”
柳雨保存好錄下來的視頻,把手機遞還給張汐顏。
吳鳳起身邊的韓秘書喊了句:“兩位……”話還沒說完,柳雨和張汐顏突然從面前消失。
不僅是韓秘書,其他的人也都紛紛面露驚詫,紛紛尋找她倆的蹤跡。一些人取出粉沫灑向她倆剛才站的地方,意圖讓她們顯形,還有一些人追出去,但都沒發(fā)現(xiàn)她倆的蹤影。
韓秘書向吳鳳起喊了聲:“吳局�!�
吳鳳起當(dāng)即下達命令:“應(yīng)龍部落出身的所有人,暫停一切職務(wù),禁止參與、進行與張汐顏和柳雨有關(guān)的任何行動,如有發(fā)現(xiàn),絕不姑息。其他各部門嚴密監(jiān)控應(yīng)龍部落、花祭部落、鎮(zhèn)山道派的一切活動,隨時來報。這幾具尸體和車子,送回賓儀館,查清楚他們的真正死因和兇手。會議到此為止,都散了吧。”他說完,點了幾個親信的名,轉(zhuǎn)身回辦公室。
院子里的人三三兩兩地散了。
應(yīng)龍部落的人紛紛上車,換地方。
來自其他各家族和門派或者是關(guān)系要好的,招呼幾聲,也上了車,換地方議事。
張汐顏說的那些是真是假,他們現(xiàn)在還不能證實,但她的態(tài)度大家都明白了。
他們更好奇的是張汐顏所說的歸鄉(xiāng)路和故鄉(xiāng),以及血祭的事。相傳不周山是人界唯一能夠到達天界的路徑,后來不周山崩,天路便斷了,導(dǎo)致許多來到人界的天神們無法返回天界。黎未和烏玄用血祭大陣回了不周山之上的世界,庚辰也想回去,這里面令人遐想的地方可就多了。
例如,黎未拋棄了花祭部落和張家村,致使庚辰屠村,張汐顏是不是對黎未和庚辰都懷恨在心,才把這事抖落出來?再如,庚辰要回故鄉(xiāng)就得再建一座血祭大陣,他在哪里建陣?祭品和鮮血又從哪里來?張汐顏說巫神族都被庚辰屠光了,庚辰往后用誰當(dāng)祭品?張汐顏說的那些幾分真幾分假?從花集村和張家村血案、張汐顏展露出來的實力、張嬌妍還老返童來判斷,這里面的可信度至少占五成以上。
吳鳳起帶著親信回到辦公室,他剛坐下,韓秘書把平板電腦遞到他跟前告訴他:“張汐顏把剛才拍的視頻放到道門內(nèi)部論壇了�!�
吳鳳起點頭表示知道了。
張汐顏和柳雨修煉蠱術(shù),毒蟲蠱物才是她們的必須品,活人在她們那是可有可無的添頭。今天這事之后,再出現(xiàn)失蹤人口,庚辰的嫌疑比她倆大。龍魂、圖騰祭祀、花集村村民的死狀,一樁樁的,擺出來就是鐵證。民宗協(xié)確實欠花集村和張家村一個公道。
吳鳳起吩咐辦公室里的幾個親信手下,“找到庚辰的圖騰柱和血祭大陣,查清楚事實真相。盯緊應(yīng)龍部落的動向,特別是要留意失蹤人口,純陰童女和純陽童男更是重中之重……”他把工作安排下去,帶著韓山秘密連夜進京。
☆、第102章第
102
章
兩人出了民宗協(xié),
柳雨問張汐顏:“現(xiàn)在去哪?”
張汐顏說:“你家�!�
去她家?她倆不是要躲著當(dāng)失蹤人口嗎?柳雨詫異地眨眨眼,有點沒明白張汐顏的意思。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真的跟不上張汐顏的思路,
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今天這事,
她倆到民宗協(xié)那叫自投羅網(wǎng)。那三個民宗協(xié)辦事員自相殘殺死亡事件,雙方都有責(zé)任的,民宗協(xié)完全有充足的理由扣下她。跑到執(zhí)法部門說,
你們不守規(guī)矩,
以后我們不守了,正常操作不是被當(dāng)場按住教做人立規(guī)矩么?這姑奶奶把人家的臉都抽腫了,還放到網(wǎng)上去,
拉著她溜了。溜了就溜了吧,
大不了以后夾著尾巴躲著做人,結(jié)果還去她家,不怕回頭就被堵上了呀。
柳雨是真不明白了:姐姐,你們道門中人的規(guī)矩,我是真的弄不明白。
不懂就問,
柳雨認為自己是個好學(xué)寶寶,
于是她直接問了張汐顏。
正好有空的計程車過來,
張汐顏把車攔下,
與柳雨坐進車里,
問柳雨:“你家的地址。”
柳雨乖乖地把上自己現(xiàn)在住的地址,再看向張汐顏,
問:“你不給我解答解答?”
張汐顏說:“調(diào)查清楚真相,
讓兇手伏法,
說起來容易,但實際操作起來需要講實力。不說旁的,以現(xiàn)在的警力,還有犯罪份子還有多年潛逃抓不回來的。再說逮捕罪犯,民警得先確定其行蹤,再悄悄包圍,之后一涌而上把人按倒,以免被對方暴起傷人或者逃掉,對嗎?”
柳雨點頭:道理是這樣子的,現(xiàn)實好像也是。行吧,算你說的有理。
張汐顏說:“維護公平正義法度規(guī)矩靠的是實力,流血犧牲再所難免,但都是人生父母養(yǎng),不能讓人去白白送死。能夠被挑選進入民宗協(xié)的道門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是各門各家將來要挑大梁的人放來歷練和擴充人脈的。他們在自己家族師門的身份地位就像你哥和你在柳氏的身份地位,你們跑去考了個公務(wù)員,本來打算混點人脈資歷長點見識鍛煉下,如果可以,再往上走走也行,結(jié)果被你的上司拿去送了人頭�!�
柳雨:“……”
張汐顏說:“從實力上說,民宗協(xié)的各路辦事員手上拿的是小手.槍,吳鳳起拿的是把AK,我拿的是迫..擊..炮,你再拿把大口徑.霰..彈..噴.子。我們跟民宗協(xié)沒有任何矛盾,只是針對第三方問題進行談判協(xié)商�!�
柳雨琢磨了下,敏銳地抓到一個重點,說:“以前我們是屬于被民宗協(xié)管的,現(xiàn)在是屬于有實力站在同等地位上談判的�!彼直ё×藦埾伒母觳玻麛嗟乇Ьo大佬。她可知道自己沒那實力,這位拿迫..擊..炮的大佬才有那懟AK的實力。她問:“那庚辰呢?屬于什么?”
張汐顏說:“裝.甲.團�!�
柳雨:“……”告辭!她又想到花集村和自家老婆還在呢,于是……算了,我還是滾回來吧。
張汐顏很是淡定地說:“鎖定裝.甲.團指揮車的位置,用迫..擊..炮定點打擊就好了。”
柳雨:為什么你總是如此優(yōu)秀,看問題的角度總是如此刁鉆。
她不想說話。她自認智商挺正常的,智力絕對是中上水平,到了張汐顏這里總是會被拐到一個她意想不到的角度然后狠狠地被踐踏進地溝里。她心說:“你這樣會沒朋友的�!鞭D(zhuǎn)念一想,張汐顏是真·沒朋友。
柳雨的淚心有一個淚流滿面的小人兒在自問:為什么我要如此自虐找這么一個女朋友。
下一秒,她又暗爽:我老婆是大佬。
她想象下把大佬老婆按在床上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畫面,哎喲,超美的!哎喲,心花怒放的。
張汐顏困惑地扭頭看著渾身毛孔都散發(fā)著異樣氣息的柳雨,莫名地感到有點詭異和恐怖。這是精神病又犯了嗎?
計程車拐進周圍都是老式住宅的居民區(qū),又再拐到一條被樹蔭遮掩又偏僻又幽靜的道路,兩側(cè)都是種滿刺玫的院墻,植物太茂密看不清楚院墻內(nèi)的情況,不知道是小區(qū)還是單位住宅,不過沒看到大門。
司機放慢車速,問:“快到地方了,在哪停?”
柳雨說:“再往前一點點就是大門。”
司機開得更慢,然后發(fā)現(xiàn),喲,還真有一扇大敞開的大鐵門。他停在門口,赫然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是棟中式建筑風(fēng)格的別墅,建得比酒店還要汽派,比園林還要精美,大門旁邊的車庫停放著好幾輛豪車。他看直了眼,呆了好幾秒才朝身后的兩個大美女看去:這不是一般的有錢。
柳雨對張汐顏說:“付車費�!彼崎_車門,下車,打量著她家敞開的大門,發(fā)現(xiàn)連門鎖都被拆了。
張汐顏付過車費,下車,站在門口,打量眼宅子,又看了眼柳雨。
宅子的建宅風(fēng)格、用材、布局完全不是柳雨的風(fēng)格,柳雨也沒那實力張羅出這樣的宅子,很顯然,這座宅子是黎未留下的。
她邁步進去,視線從停放著豪車的車庫掃過,發(fā)現(xiàn)這宅子的園子很大,看布局被破壞了,里面的很多樹還是新補種的,只在院子的邊緣角落能看到一些上了年頭的桃樹,有些地方直接被鏟成草坪。
張汐顏不由得瞥了眼柳雨:你可真是真·土豪中的代表。真土的土,暴殄天物的那種。
從院子殘留的假山樹木不難看出當(dāng)初的布局之精妙,不僅集風(fēng)水局和法陣于這方寸之間,甚至還與天上的星相相合,結(jié)果眼下這院子哪怕是補種了樹都遮不住那破敗感,活像把上好的蘇州刺繡換成了破麻布鋪在這。
黎未如果沒走,看到宅子別柳雨禍害成這樣,得兩巴掌呼死她。
柳雨壓根兒沒顧得上理會張汐顏怎么看這宅子,她快步進入宅子,就見屋里被翻得一片亂,所有抽屜都被打開了,滿地狼藉,好多古董都被摔碎在地上,連地板磚都被撬起來了。
她直奔放財物的庫房,果然,門開了,不僅門開了,還多了扇門。
她跑到多出來的那扇門朝里望去,見是樓梯,她跟著樓梯往下,發(fā)現(xiàn)是一間很寬的地下室,里面的情況就是被打劫抄家的最真實寫照。
置物架全空了,書柜的抽屜被拉開,滿地不明材質(zhì)的碎片,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味道,蠱味混著藥符燃燒過后的味道,地上滿地被燒焦的蠱蟲尸體,還有不少爛箱子,箱子上面沾有蠱的劇毒,里面的東西也都腐蝕掉了,但是,從殘存的那點來看,不是精美的首飾玉器就是漂亮的衣服。
柳雨刨開箱子,翻出一件看起來相對完好的衣服提起來,那衣服薄如蟬翼上面用金絲繡著鳳凰,那鳳凰泛著光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展翅飛翔,那布料又薄又軟觸手一片冰涼絲滑。她家有錢,從小到大什么樣的好衣服料子沒見過,但這種衣料子是真沒見過。旁邊有一個碎掉的首飾盒,先不說里面的東西,盒子都是黃金鏤空雕刻鑲嵌寶石的盒子。
柳雨雖然跟黎未接觸得不多,但從黎未的穿戴、座駕、住宅、家具、餐具還有臥室的衣柜和首飾就能看出黎未的生活水準。按照黎未的消費水平,再看看她活的歲數(shù),以及手上的這件衣服料子和上面繡的鳳,柳雨只有一種感覺——她被人砸了一間國家級的博物館。
鳳凰這東西,在古代,非皇室不能用。柳雨敢說她手上拎的這件衣服可以拿出去當(dāng)鎮(zhèn)館之寶了,卻被人扔到地上,還踩上了腳印。由此不難推測出地下室里被人搬走的其它東西有多值錢了。
張汐顏摸了下柳雨手上的衣服料子,問:“你不覺得燙手嗎?”
柳雨說:“何止燙手,心都在滴血。”
張汐顏說:“你手上的這件衣服是底衣,上面的鳳凰繡紋里還殘留有駱靈身上的氣息�!瘪橃`用過的東西哪怕是最普通的凡物都能當(dāng)克制陰邪蘊養(yǎng)風(fēng)水的法器用。這間秘室很可能是黎未用來存放駱靈遺物的地方。
柳雨撲倒在張汐顏的懷里,把人抱�。骸按罄�,失竊了,求幫忙把東西找回來�!毖蹨I倏然滾落,心疼得無以復(fù)加。九黎集團被查封都沒現(xiàn)在這么難受,畢竟公司沒了能再開,滿屋子館藏級古董沒了,到哪找第二件去。
張汐顏的視線落到墻上被毀的幻符和四周碎散的法器、蠱甕上,用膝蓋都能想到是什么人干的。他們劫這些東西絕對不會是為財,那么就是為了駱靈遺物上沾染的靈性和純陽能量了,應(yīng)該是要用來當(dāng)法器布陣或者是吸收力量用。同為天神族,庚辰居然到了需要用到駱靈穿戴使用過的遺物的地步,連臉面都顧不上要了。
張汐顏詭異地想到女裝大佬,不知怎么的腦補到庚辰穿駱靈裙子的情形,把自己雷得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柳雨沒得到張汐顏的回應(yīng),哽咽著喊:“張汐顏……救救我的博物館。”
張汐顏說:“找到估計都變成灰了�!�
柳雨的哽咽抽氣聲戛然而止,人都傻了:幾個意思?
張汐顏說:“庚辰要駱靈的遺物當(dāng)然不會是當(dāng)女裝大佬,只能是為了吸收上面沾染的靈氣。幾百上千年甚至是幾千年的古物,能夠保持得這么完好,全靠上面的那點靈氣維持,一旦靈氣被吸收走,東西也就歸于塵埃了。”
她沒了一座博物館!柳雨被打擊到連氣都喘不出來了。
☆、第103章第
103
章
張汐顏看柳雨都快背過氣去,
趕緊說:“還可以搶救一下�!�
柳雨聞言緊緊地抓住張汐顏的胳膊,激動得渾身發(fā)抖地看著張汐顏。她說不出話來,
但從她的力氣大到手指都快摳進張汐顏的肉里就能看出她的激動程度。
張汐顏擔(dān)心再激刺到柳雨,
用最溫和的語氣說:“些東西最值錢的地方在于它們沾上的靈氣,你手上的這件鳳凰繡紋底氣因為有靈氣保護,就連劇毒的蠱液沾在上面,
也無法對它造成半分腐蝕損失,
它還是完好無損的。屋子里的其它物品也是一樣,有些東西雖然臟了,但還是完好的,
清洗干凈就可以了。那些損壞的,
把沒損壞的部分搶救出來,是可以鑲嵌在法器上制成法寶或風(fēng)水法器的。”
“這里的東西多為金玉器物和綾羅絲綢,金玉器物里的靈氣沒那么散,基本上都還算是完好的�!睆埾佒赶蚺赃吥强谙渥悠茡p露出來的衣服,說:“你仔細看看那堆衣服,
雖然衣料已經(jīng)開始褪色腐壞,
但如果找文物專家來,
還能搶救修補的,
不過,
并不建議這么做,因為那些衣服里面還有靈光浮動,
那些都是織繡,
因針腳細密再加上很多是用金絲織成的,
靈氣匯聚在圖紋里不容易散,找制器大師地把圖摳下來能夠制成圖騰章紋類法器法寶�!�
張汐顏的話音一頓,問柳雨:“你的手指真的不疼嗎?”她看著都替柳雨疼。
柳雨滿臉呆滯地問:“什么?”她的大腦有點短路,反應(yīng)有點慢,不過,聽到張汐顏的話還是下意識地朝自己的手指頭看去,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抓著衣服的手指像被點燃的柴火,特別是抓住衣服的地方都有灰往下掉,壞的不是衣服,是她的手。她后知后覺地感到手指火辣辣的痛,但仍舊沒舍得松開手扔下衣服。手指可以壞,衣服不可以扔。
張汐顏強行把柳雨的手指掰開,將衣服搶下來放在旁邊的損壞的木頭箱子上,說:“烏玄的貼身衣服還有一幅完整的鳳凰繡紋�!彼D了下,說:“看好了�!彼岩路䲠傞_,聚氣于掌間從衣服上拂過,那衣服上的鳳凰繡紋頓時像活了般溢散出金光,一道鳳凰虛影自繡紋中飛起展翅飛起一米多高,在發(fā)出一聲清脆悅耳的鳴叫的同時,展開雙翼扇了一下翅膀,屋子里的溫度就像是驟然提升好幾度,地上的那些蠱蟲的尸體稍小些的直接被燒成了灰,柳雨渾身像被火燎了下,疼得她打了個哆嗦,直到鳳凰虛影飛回繡紋里,灼燒的痛感才消失。
張汐顏說:“這些衣服最值錢的就是上面的繡紋,衣服料子壞了沒什么的。”
柳雨:好像有被安慰到一點點。她哭嘰嘰地說:“可那些被偷走的東西怎么辦,真的追不回來了嗎?”
張汐顏掃了眼柳雨,取出手機看了電,見沒信號,說:“你暫時別動這里的東西,我上去打電話�!�
柳雨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東西,跟著張汐顏回到客廳。
張汐顏撥打羅鉅的電話,問他現(xiàn)在在哪。
羅鉅擔(dān)心自家小老板,特意帶著一隊弟兄留下來,聽到張汐顏的電話便覺得肯定是有事情找他,趕緊說:“還在昆明�!憋w快地報上自己的位置,問小老板有什么吩咐。
張汐顏說:“有一批遭竊的帶有靈氣的古物急需搶救性保護,你趕緊帶上裝備過來�!彼f完,把地址報給羅鉅,又立即打電話回祖庭,請教掌真人下山。
柳雨滿臉呆滯地看著張汐顏:“你家的事務(wù)所還兼職文物搶救?能行嗎?”她那里的東西好貴重的。
張汐顏知道柳雨擔(dān)心什么,說:“這是他們的主營業(yè)務(wù)項目之一,放心吧,業(yè)務(wù)能力勝過專業(yè)考古隊�!闭搶W(xué)識淵博當(dāng)然是比不上考古隊的,但論動手能力,甩考古隊幾十條街。畢竟考古隊如果失手損壞的是文物,他們?nèi)绻謥G的是小命�?脊抨犞蛔鑫奈锇l(fā)掘,他們還得跟各種機關(guān)暗器稀奇古怪的東西打交道,有時候還得干私家偵探和專業(yè)救援的活。
柳雨“嗯”了聲,一副飽受打擊和摧殘的模樣坐在沙發(fā)上。她的損失太慘了,羅鉅他們過來,也救不出多少呀,不過,好歹剩下點渣渣安慰。她都沒力氣問張汐顏請掌教真人下山做什么,生無可戀是她此刻內(nèi)心最真實的寫照。
張汐顏跑去給柳雨倒了杯水,真沒好意思再打擊她:以你的三腳貓本事,即使沒這回失竊,你也保不住,指不定小命都得填進去。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那些人劫了這些東西,卻能變成他們的催命符。
羅鉅他們來得很快,進門見到張汐顏格外激動,一個個精神抖擻地喊:“小老板”。
小老板今天到民宗協(xié)西南總部干的事他們都知道了,兄弟們這會兒還在激動呢。
不過激動歸激動,業(yè)務(wù)能力還是在的,見到屋子里的情況就已經(jīng)知道怎么回事了。
張汐顏微微點頭,說:“第一,我要追查這伙入室行竊者,全力搜集他們在這屋子里留下的全部信息。第二,地下室里有批很重要的東西,你們跟我來。”她把癱在沙發(fā)上已經(jīng)呈靈魂出竅的柳雨拉起來,說:“你也來。”
柳雨有氣無力地看著張汐顏,說:“我不去了,我怕我會忍不住哭出來。你全權(quán)處理吧�!彼f完扭頭轉(zhuǎn)身趴在沙發(fā)上嚎啕大哭。
羅鉅和眾伙計們都詫異地看著柳雨,差點以為認錯人。柳大老板那么彪悍的人,怎么這會兒……
他們悄悄地覷了眼自家小老板,心想:大概是在小老板跟前,柳大老板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不那么彪悍的一面吧。
是彪悍,不是強悍。平日里的柳大老板用強悍已經(jīng)不夠形容她的兇悍彪猛。
張汐顏拍拍柳雨的背,說:“慢慢哭�!睅е镉媯兺鶐旆咳�,說:“跟我來吧�!�
伙計們打量著屋子里的家具和碎在地上的古董、擺件,嘴角開始抽。他們大概能夠理解柳老板為什么哭了。
他們進入庫房后,神情便變得沉重起來。
羅鉅的手有點抖,他突然覺得九黎集團被封都沒這宅子失竊嚴重。滿地打碎的珍惜物品,好多都是他們見都沒見過的好東西,入室的那伙人估計是覺得搬不走,全給砸了。
他們看到小老板對地上的東西看都沒看一眼,徑直往旁邊的一扇被拆除機關(guān)的門走去,他們看到那扇門就有點想跪。
沖那扇門就知道,這間庫房里的東西跟那扇門后面的價值肯定不是一個級別的�?煽纯吹厣线@些碎掉的東西的價值,他們已經(jīng)想象不出那扇門后面丟的是什么了。
他們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小老板進門,就見沿途全是觸發(fā)過和拆除過的機關(guān)、血跡、以及大片像是人被腐蝕融化后形成的膿血,墻上還殘留有幻陣和幻符的痕跡,地上遍地死去的蠱蟲尸體,這些蠱類都是極稀少的厲害品種,甚至還有靈蠱,全死這了。多半是出自花祭部落的蠱山。
羅鉅他們都沒敢問下面是什么了。
往下去的樓梯曲曲折折的角度很詭異,即使機關(guān)拆了幻陣被破了,他們都差點因為樓梯獨特的建筑學(xué)結(jié)構(gòu)逛暈,就這種設(shè)計,找個普通人進來,妥妥地繞暈,然后就跟鬼打墻似的繞著這樓梯上上下下來回打轉(zhuǎn),出都出不去。
三層樓高的樓梯,他們跟著小老板往下去,明知道沒走多久,卻硬生生地生出一種走了一輩子那么久的錯覺來。
沒過多久,他們來到地下室,然后腿都軟了。
那地下室的天花板上用寶石鑲嵌出一座周天星陣,隔著好幾層樓建筑都能感覺到那種沐浴星輝的舒適,仿佛置身頂樓,透著天花板上的玻璃天窗看天空的星星。
屋子里滿地狼藉,在那些殘碎中隨處可見金玉器物的泛動的流光。那玩意兒有個名字,叫做靈光。
一個伙計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一片薄如蟬翼的碎布,說:“輕容紗�!彼氖侄荚诙丁_@紗又輕又薄里面還混有金線。那金線拉得比頭發(fā)絲還細,就這真金拉絲技術(shù)都已經(jīng)是殿堂級的了,還能織成這么薄這么輕的紗,那已經(jīng)不是貴不貴錢不錢的事了。
他們打量過屋子里的殘留物后,評估了下?lián)p失,腿都軟了。
羅鉅顫聲問了句:“小老板,這宅子是……黎……黎未的?”
張汐顏“嗯”了聲,說:“干活吧�!彼D了下,說:“找個角度拍攝個全景給我�!彼赶蝾^頂?shù)闹芴煨顷�,說:“這個也拍上,再挑幾樣完好的比較有代表性質(zhì)的東西當(dāng)樣品拍好給我。”
羅鉅和伙計們回過神來,顫抖著連聲應(yīng)道:“哎,哎�!�
他們發(fā)現(xiàn)柳大老板是真的牛掰,心理素質(zhì)是真的強大,至少她還能哭得出來,換成他們估計會當(dāng)場休克氣絕。
他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dāng)即定下心神,取出各自的工具設(shè)備開始干活。
首先就是用儀器掃描和采集現(xiàn)場留下的指紋,現(xiàn)在的戶籍制度辦個身份證都得錄指紋,沒身份證汽車都坐不了酒店也住不成。采集到指紋,找人就容易了。再是收集地上的蠱蟲尸體,先析蠱蟲死亡時間,由此確定案發(fā)時間。現(xiàn)場留下的痕跡,可以通過痕跡學(xué)分析,確定對方用是哪個門派的功夫本事,縮小找人的范圍。
這宅子從庫房到地下室沿途防得極為嚴實,機關(guān)法陣蠱類樣樣都有,對方想遮掩痕跡都辦不到,就那通往地下室的樓道里有五個直接當(dāng)場化成了膿血,連尸體都收不走的。現(xiàn)場的血跡顯示,至少還有三個人受重傷或者是死亡。那血濺到墻上和地上到處都是,他們清理得過來嗎?采集血樣,能分析出來的東西多了去。
羅鉅經(jīng)過初步勘測,到樓上找小老板,想申請把伙計們都調(diào)回來,然而卻就見小老板坐在沙發(fā)上,柳大老板趴在小老板的腿上,然后小老板滿臉溫柔地跟哄孩子似的輕聲哄著柳老板。他頓時剎住腳,有點尷尬:這是過去呢,還是不過去呢。
張汐顏抬起頭,看向羅鉅,問:“什么事?”
羅鉅把高清數(shù)碼相機給張汐顏,說:“現(xiàn)場視頻和照片都在這。小老板,我想把伙計們都調(diào)回來幫忙,好盡快查清楚�!彼槔匕殉醪秸{(diào)查結(jié)果匯報給張汐顏,告訴她需要更進一步的信息,需要把派出去的伙計們調(diào)回來用專業(yè)儀器設(shè)備分析。他說:“有血樣,連他們的DNA和基因都能分析�!�
柳雨淚言朦朧地坐起身,抬起頭看著羅鉅,說:“全部調(diào)回來,多少錢,盡管開口�!�
羅鉅心說:“您都快成老板娘了,錢不錢的,我不敢開口�!彼f:“柳總,您放心,小老板交待的事,弟兄們一定拼了老命給您辦好,保證把對方查個底兒掉替您把東西追回來�!�
柳雨看看張汐顏,又問羅鉅:“能追回來嗎?萬一東西被他們弄沒了怎么辦?”
羅鉅說:“讓他們賠,東西沒了,讓他們賠錢,或者是拿他們家值錢的東西來抵�!�
柳雨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坐得筆直,用力地“嗯”了聲,這回有點被安慰到了。至少能讓她看到些找回損失的希望!
羅鉅看向小老板。
張汐顏輕輕點頭。
羅鉅點頭應(yīng)下,趕緊去給外面的兄弟們打電話。
☆、第104章第
104
章
張汐顏見柳雨止住哭,
總算長松口氣。她才發(fā)現(xiàn)柳雨竟然還有這種殺傷性武器,撲在她身上抱著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怎么勸都勸不住,
哭得人的心都跟著揪起來,還得擔(dān)心柳雨受不了這打擊出什么事。
她怕柳雨又再哭,趕緊說:“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柳雨哪怕覺得這時候天塌了都沒有地下室里丟失的東西重要,可能夠讓她家汐顏寶寶說出“很重要”三個字的,那就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她抽出紙巾擦干臉上的淚漬,
說:“你說�!笨逇w哭,
那是難受實在憋不住了發(fā)泄下,
可人總得面對現(xiàn)實。
她擦干淚,
又委屈地看著張汐顏,還想被安慰再哄哄。向來冷冷冰冰的張汐顏,很難得這么溫柔地哄人的。
她再次縮到張汐顏的懷里,
一副寶寶好受打擊、寶寶需要安慰的樣子。
這會兒不哭了,
但那委屈的小可憐樣讓張汐顏的心里更難受了。柳雨這貨落到精神分裂的地步都依然作天作地的滿腦子的坑,
哪像現(xiàn)在,整個人都蔫得縮成一團了。張汐顏安撫地輕輕拍著柳雨的背,說:“這些東西和后續(xù)的事情要怎么處置還得由你決定�!�
柳雨的雙手用力地摟住張汐顏的腰:“大佬,
救命。這么大的事,
祖庭的掌教真人都被你一通電話叫下山來了。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弊约旱慕飪勺约呵宄瑳]張汐顏,
她連哭都沒地兒。
張汐顏說:“那我先跟你說清楚,
你好心里有個數(shù)�!�
柳雨拼命點頭。只要張汐顏肯接這事,
怎么說都行。
張汐顏抬起手,張開五指比了個數(shù),說:“黎未,她是從上古時代一直活到現(xiàn)在的巫神,活了五千年,真正意義上的神祇,她的住所宅院能被稱作巫教祖庭,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能反駁得了。等會兒我對外發(fā)布消息會宣稱黎未留下的巫教祖庭遭到洗劫,這里面不僅有烏玄的遺物,還有巫教的傳承�!�
柳雨用力地抽氣,胸口劇烈起伏,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她損失了不止一座博物館!
張汐顏:“……”這里因為是黎未的住處可以稱為是巫教祖庭沒錯,但是沒有傳承!她趕緊給柳雨順氣,解釋:“花祭部落沒有文字,黎未教徒弟的方式除了口授都是以極其粗暴的方式直接把傳承塞進人的腦子里。她如果有心思編書搞教育,花祭部落不至于全都是文盲。”真想問柳雨一句,你是不是傻?黎未是怎么教徒弟的、是怎么個行事風(fēng)格,你這個繼承了黎未全部身家的人不清楚么?不過柳雨受了這么大的刺激,腦子反應(yīng)鈍點也正常,還能坐在這里都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柳雨愣了下,消化了張汐顏話里的意思,說:“花祭部落沒有文字都是文盲,這是眾所周知的事�!睕]有傳承,想編個傳承出來也不容易。
張汐顏說:“可黎未離開花祭部落兩千年,她教徒弟的方式只有我倆知道。道統(tǒng)傳承記載在書上是所有人的慣性思維,你去告訴別人黎未沒留下任何書籍,全是靠腦電波式教學(xué)看看有沒有人會信?”
她把自己的計劃向柳雨和盤托出,聽得柳雨看張汐顏的眼神都不對了,然后瘋狂點頭。
柳雨在心里暗自發(fā)誓:以后汐顏寶寶說往西,我絕不往東南北走。太可怕了!
張汐顏得到柳雨的同意,打開電腦,將數(shù)碼相機里的照片和視頻都導(dǎo)進電腦里,精挑細選了一些出來備用,然后開始編寫貼子。
她從黎未和駱靈出事開始,把發(fā)生的所有大事件按照時間線列出來。
柳雨坐在旁邊看著張汐顏敲鍵盤敲得十指飛起,那些文字所述的全部是真實發(fā)生的,沒有摻雜半點水分,但是經(jīng)過張汐顏這么一通梳理過后,整個線索清晰明朗發(fā)人深思。
失竊事件發(fā)生在她們剛回昆明的當(dāng)天。
從希明事務(wù)所遭到襲擊,到她被民宗協(xié)的龍顧問襲擊,再到昆明辦事處的應(yīng)處長帶人包圍別墅,黎集團和張氏藥業(yè)遭到陷害被多部門聯(lián)合行動查封,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緊逼得她們連軸轉(zhuǎn),而這些事發(fā)生的時候,黎未的宅子正遭到洗劫。
理完時間線,張汐顏便開始放圖片了。
她不僅放圖,還附帶分析。例如地上的人形污漬是被靈蠱咬死后化成的膿水,例如哪些機關(guān)需要什么樣的力量和巧勁破除,又如這種設(shè)計的梯道在幻陣的作用下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效果、又是什么樣的人才能破解得了。
她分析完防御措施之后,又分析現(xiàn)場遺留下來的那些被損毀的東西,衣服的碎片、殘破的繡紋上所蘊含的鳳凰純陽能量。她把破掉的箱子、倒地的書柜、砸壞的博古架的照片一一上傳,沒作分析,只作留言:“見人見智”,又上了兩道鎮(zhèn)樓圖,一張是天花板上的周天星陣的全景照,第二張則是張汐顏手繪的“黎未宅院建筑草圖”。
柳雨盯著張汐顏畫的手繪三維立體圖,怎么看怎么像專業(yè)建造圖紙,心想:大概學(xué)霸對草圖的理解跟我們不一樣。就這么一幅圖,張汐顏還像唯恐大家看不懂似的,又畫了一堆拆解圖和解說圖。
她家那個不知道是發(fā)生過火災(zāi)還是那打架打壞了的院子,張汐顏硬生生地畫了張復(fù)原圖以及復(fù)原圖的解說圖,上面還畫了星座,再把院子里的樹呀、假山呀跟天上的星星連起來,就連院子里的那口枯井都圈了起來,標注:待查證。樓道和地下室的復(fù)原圖畫更是看得她眼花繚亂,一堆標注全是專業(yè)術(shù)語和她看不懂的符號,跟天書似的。
她以為張汐顏畫了鎮(zhèn)樓“草圖”就算完了,呵呵,張汐顏把羅鉅他們采集到的現(xiàn)場指紋的高清照片發(fā)上去了。
張汐顏偏寫好貼子后,打上標題《巫教祖庭黎未宅院被劫始末解析》,檢查確定無誤后,點擊上傳。
柳雨看著標題徹底無語了。姐姐,你入錯行了,你該去搞學(xué)術(shù)。
她問張汐顏:“你畫的那個草圖,有幾個人能看懂?”
張汐顏說:“黎未的這座宅子整個布局是根據(jù)河圖洛書演化來的,河圖重合,洛書重分,方圓相藏,陰陽相抱,相互為用,之后又衍化出太極、八卦、周易、六甲、九星、風(fēng)水,她再融入了建筑學(xué)、幻術(shù)、巫術(shù)、蠱術(shù)�!彼f完,又把圖上的九顆星星和地上地下的建筑對應(yīng)起來,說,“這就是九星�!彼职涯强诳菥嫵鰝圈,說:“這口井是被封了的,陰陽道派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口井是在陰陽太極的太極陰眼上,名叫陰井,據(jù)說夜里子時從井里能抵達黃泉。城隍鬼差入地府就是從陰井下去�!�
柳雨眨眨眼,說:“也就是說,也許哪天,我睡著覺,突然有鬼從井里爬出來,說不定還順著窗戶翻進我的屋里站在我的床邊對著熟睡中的我笑?”
天還沒亮,你講什么鬼故事!張汐顏倒抽口冷氣打個激靈,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雙眼含怒,問柳雨:“你是成心還是故意的?”她真是吡了狗,竟然覺得柳雨剛才哭得好可憐,轉(zhuǎn)頭就嚇唬起人來了。
柳雨可憐兮兮地抱著張汐顏的胳膊,說:“是你先講鬼故事的,你這么說,以后讓我怎么住這里。”她指指張汐顏畫的草圖,說:“這么復(fù)雜的圖,我看都看不懂,到處都是這樣那樣什么的東西……我還得擔(dān)心半夜井里爬出個貞子來抓我……”她的話到一半,被張汐顏用力的掐住胳膊,疼得趕緊把話咽回去,用力地抿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張汐顏。
張汐顏暗自搖頭,起身,準備去臥室,想起柳雨的話,不敢去睡了,氣得抓起抱枕砸了下柳雨。
掌教真人帶著掌教大弟子和煉器房的人連夜下山,坐最早的一趟班機過來,上午十點多便到了黎未的住所。他們到的時候,事務(wù)所撤出去的人也趕回來了,院子里擠滿了人。
張汐顏叫上柳雨,領(lǐng)著掌教真人他們?nèi)ネ叵率摇?br />
羅鉅他們經(jīng)過連夜勘測,已經(jīng)把現(xiàn)場留下的痕跡都采集完,剩下的就是清理受損物品的工作了,如今祖庭的人過來,張汐顏便把這些全權(quán)托付給祖庭。
她對掌教真人說道:“柳雨在乎的是物件,希望能夠盡量修復(fù)和保全受損物品。修復(fù)完以后,暫時運回祖庭保管,待來日事了我們再去取�!�
掌教真人點頭,問:“那旁的呢?”巫教祖庭之地,即使被洗劫了,建筑格局、殘存的法陣、風(fēng)水布局等價值都是難以估量的。這周天星陣、這整座宅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排陣布局,可謂是集大成于一體,登峰造極。
張汐顏說:“能夠不失傳、能流傳下去發(fā)揚廣光便是幸事。諸多事情,拜托掌門了�!绷暝诤醯氖清X,對她來說周天星陣還不如鑲嵌星陣的寶石值錢。對祖庭的人來說,寶石不值錢,值錢的是學(xué)會這陣是怎么布置的。祖庭幫柳雨盡最大力量保全財產(chǎn)減少損失,他們通過觀摩抄錄黎未留下的東西學(xué)以致用,多些修行長進,各取所需。
掌教真人頷首應(yīng)下,算是與張汐顏談妥了交易。
張汐顏又說:“我的這些伙計將繼續(xù)追查劫匪們的下落,我擔(dān)心他們遭遇不測,還請掌教真人護他們周全。”
旁邊干事的眾伙計聽到張汐顏的話紛紛扭頭,既意外又感動。他們就是些小伙計,小老板竟然把他們托付給這么大的大佬。
掌教真人再次頷首:“放心。”
張汐顏道謝過后,向掌教真人告辭,領(lǐng)著柳雨往上去。
她到客廳,就見技算機傳業(yè)出身的歐陽豪神神秘秘地喊了聲:“小老板。”指指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張汐顏和柳雨走過去,赫然見是指紋對比界面,有一張放大的照片竟然是昆明辦事處的應(yīng)處長。她愣了下,問:“指紋……這個不是保密的嗎?你怎么會有的?你黑了公家網(wǎng)絡(luò)?”
歐陽豪說:“那哪能呀,好多公司都收集用戶信息……那個很便宜的�!�
包括指紋?張汐顏信了他的邪!不過,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太糾結(jié)旁枝末節(jié)沒法做事。她叮囑句:“別跑去黑公家的網(wǎng)絡(luò)盜取信息就成。如果這個來源的問題不大的話,對比結(jié)果發(fā)給我�!�
歐陽豪比了個OK的手勢,把對比結(jié)果做成報告,發(fā)給張汐顏。
張汐顏又開了個貼子《民宗協(xié)昆明辦事處處長帶頭劫掠是為哪般!》,貼子內(nèi)容是:話不多說,上圖。
她把報告截成圖放上去,然后放上凌晨放上去的那篇貼子的鏈接,微笑臉提示:建議兩篇貼子一起享用效果更佳。
☆、第105章第
105
章
上午九點多,
游清微睡醒起床,打著呵欠下樓準備吃早飯,
一眼瞥眼客廳坐著一個妖艷嫵媚比狐貍精還要動人的女人。那女人交疊著腿半靠在沙發(fā)上,膝蓋上放著臺輕薄的筆記本電腦,神情專著地盯著顯示屏似在思索什么。她家小悶呆托著下巴坐在旁邊,同樣看著入迷。她湊過去,喊:“季狐貍,
大早上的,
你跑我家來做什么?”
季鎏君,
保家仙的出馬弟子,
曾任江河市民間道教行業(yè)協(xié)會的會長,自游清微上任后便退居副會長位置。因為游清微這個會長經(jīng)常打醬油,導(dǎo)致協(xié)會內(nèi)的大小事情還是她在張羅主持。
季鎏君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
抬起頭沒好氣地看了眼這個一個月沒出現(xiàn)過的醬油會長,
指指筆記本電腦,
說:“你自己看。”
游清微在季鎏君的身邊坐下,接過筆記本電腦一眼認出上面的界面是道教內(nèi)部交流論壇。這論壇集娶發(fā)布消息、交流、八卦、打假、技術(shù)和求助于一體,時不時的還能冒出些瓜,
偶爾還能接點生意或者是吃點瓜。
此刻屏幕上出現(xiàn)的是一篇名為《巫教祖庭黎未宅院被劫始末解析》的貼子,
發(fā)貼人:張汐顏。
游清微的視線在“張汐顏”三個字上看了好幾眼,又點擊頭像切進張汐顏的個人信息頁看過,從注冊時間、ID號到發(fā)表的論貼都能確定是她沒跑,
她這才切出來看貼子。
她把貼子從頭到尾仔細看完,
再盯著張汐顏繪的《巫教祖庭草圖》看了半天,
連根線條和標記都沒敢漏下,她看完圖,又再翻著圖去對比張汐顏放出來的現(xiàn)場照片。
季鎏君安靜地坐在旁邊等著,家政過來給她上茶,都怕打擾到游清微悄悄地把人打發(fā)了。她旁邊的路無歸也是噘著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直琢磨事兒。她看兩人的反應(yīng)就知道這里面的事不是一般的大。
游清微看完貼子都快到十二點了,她朝下看了下評論,炸窩了,一群二百五在那里狂噴張汐顏栽贓嫁禍死不要臉,罵張汐顏畫的圖是什么鬼畫符,讓她少出來丟人現(xiàn)眼,還有人把建造草圖擬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逐項批駁,講這個所謂的祖庭就是假的,毫無邏輯和常識,那些法陣和風(fēng)水局不可能那么擺,還有人有條有理有據(jù)地說張汐顏放的東西是擺拍和造假,說什么宋朝時的輕容紗不可能抽出那么細的金線,又說上面繡的鳳凰式樣不是宋朝的風(fēng)格。
游清微對著底下的那些腦殘評論簡直無力吐槽。宋時,遼、金、元、西夏等政權(quán)紛紛崛起,大宋重文輕武沒少挨打,金銀財寶綾羅愁緞連同皇帝王公貴族們的女兒家眷都沒少送去求和。那件繡有鳳凰的輕容紗就一定是大宋的公主穿的?至于張汐顏的那幅草圖,確實是草圖,中間特意留了很多空白隱去了關(guān)鍵部分,就是能讓人知道它是集多種法陣和風(fēng)水局于一體,但無法按照圖樣布置風(fēng)水局和法陣。黎未的宅子從風(fēng)水格局上來說,可以說是奪天地風(fēng)水之造化,那口陰井在整個風(fēng)水局上更是點晴之筆。張汐顏特意圈出來,意思也非常明確。
游清微迅速做出決定,她對路無歸說:“小悶呆,今天晚上你去找吳鳳起把天罡神雷符和陰雷符全部收回來,一張都不留給他�!�
路無歸“哦”地應(yīng)了聲,對游清微說:“那圖好復(fù)雜,我都有點看不懂�!�
游清微摸摸路無歸的頭,說:“那圖被刻意隱藏了關(guān)鍵信息,殘缺不全,看不懂是正常的。”她對季鎏君說:“眼下有幾件中要趕緊辦。協(xié)會立即跟民宗協(xié)撇清關(guān)系,把各家在民宗協(xié)的人都撤回來,不撤人的,后果自負。第二,全力追查巫教祖庭失竊物品下落。張汐顏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明確表明放棄追回,現(xiàn)在可以說是無主之物,不必有顧慮。第三點,找到庚辰痛打落水狗。”
季鎏君思量著問道:“不再考慮考慮?”
游清微問:“考慮什么?”
季鎏君端起茶杯,喝著茶沉吟幾秒,才說:“黎未不在了,張家村和花集村也都沒了,如今只剩下張汐顏和柳雨,人微力輕�!彼压P記本電腦推到游清微的面前,把張汐顏貼子下的評論給游清微看,說:“沒有一個替她說話的。當(dāng)不損及自身利益的時候,人們愿意站出來仗義執(zhí)言。如果見義勇為會變成引火燒身,大家就都明哲保身了。清微,如果站張汐顏,協(xié)會面對的可是一個經(jīng)營了五千多年的龐然大物。那可是華夏正統(tǒng),圖騰柱上盤著的是應(yīng)龍部落世世代代的守護神。巫教,與華夏,本就勢不兩立的。”財帛動人心,張汐顏看似給出的是充滿暴利的無本買賣,可無本買賣往往都是搏命。
游清微哧笑一聲,說:“氣數(shù)天定�!彼ゎ^看向季鎏君,說:“圖騰柱上供奉的龍?”她指向門外,說:“你到路邊隨便找個地方挖口井或者是修個水池子養(yǎng)兩只王八錦鯉進去,許愿祈福的硬幣能多到拿盆子來裝,我再給你宣傳下許愿池特靈,明兒個就有人去燒香叩頭。”她把論壇關(guān)掉,搜索天..安..門華表圖片,說:“喏,這也有龍,庚辰他敢盤上去嗎?這才是華夏正統(tǒng)!龍這玩意兒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家大白還是條陰路上的陰蛇呢,傻兮兮的只會背些千字文,連道德經(jīng)都背不完,不也化龍了。天定的風(fēng)水,命定的造化,強搶謀奪,必遭反噬。它庚辰連最后的一線生機都自己走絕了�!崩栉丛鹤永锬敲匆蛔鶌Z天地造化的風(fēng)水局硬生生地讓他們給刨了,游清微想到就氣得肝疼。雖然正是因為奪天地造化才有此一劫,可正是因為奪天地造化里面才會有他們的一線生機。那一線生機能是庚辰的,就能是其他需要離開的人的。
大部分時候游清微都是一副慵懶沒睡醒的模樣,季鎏君很少見到她的情緒外露,不由得詫異地看著游清微,問:“至于這么激動么?”
游清微打量著季鎏君,說:“大清早的跑來找我,又不看好張汐顏她們,那你是什么意思?”
季鎏君說:“坐山觀虎斗,坐收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