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吳鳳起喊道:“游會長。”
游清微微笑著說道:“吳老,您放心,待會兒保證給您把現(xiàn)場清理得干干凈凈的。這是您老的地盤,我呢也不想給您添麻煩,只是爪子都伸到我這來了,都準備血洗我滿門了,做人嘛,禮尚往來,我怎么也得還這個禮的�!�
令人驚悸的感覺忽然襲來,空氣都似有瞬間的凝固,但很快又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般悄無聲息。
但下一秒,周圍的人就發(fā)現(xiàn)張汐顏腳下的聲響消失了,整個人悄無聲息的仿佛幽靈。
吳鳳起的心臟突突直跳,那感覺就像站在他旁邊的不是張汐顏,而是曾經(jīng)的黎未,確切地說,張汐顏現(xiàn)在的實力不輸曾經(jīng)的黎未。一個人的天資再怎么妖孽也不會成長得這么快!他盯著張汐顏,問:“你是誰?”
掌教真人朝張汐顏的眉心看去,只見她的額頭正中間有一道裂開的呈橢圓形狀的豎紋,在豎紋中間有一道似凝聚著可怕力量的旋渦,而在旋渦的內(nèi)側(cè)還有一圈輪回印記。鎮(zhèn)山一脈傳了一百多代,只有黎蟲蟲修煉到開啟天眼!他叫道:“你奪舍了張汐顏?”
☆、第114章第
114
章
誰?誰奪舍了張汐顏?吳鳳起下意識地看向張?zhí)珱_。張?zhí)珱_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張汐顏,
臉上的驚駭藏都藏不住。
張汐顏真擔心年紀大把的掌教真人受到大刺激出點什么事,于是解釋道:“這是巫族的血脈傳承力量。老祖宗自鎮(zhèn)山老祖過世后,就一直在祖陵閉關(guān),
黎未慘遭暗算、子孫后代慘遭屠戮,
而我身受重創(chuàng)意識混沌。她是守信之人,不愿破誓而出,
也不愿見我一輩子渾渾噩噩,便將畢生修為功力以及元神魂力都渡給了我。”這些都是她推測的,也是最合理的解釋。她說道:“黎未是老祖宗一手帶大的,
庚辰七次血洗花祭部落,加上花集村,
共有八次,
庚辰與老祖宗有殺祖、殺父、殺母之仇�!�
游清微聞言整個兒震驚了,問張汐顏:“這么大的仇,
他們跑出來拉偏架,
給庚辰助拳,
你還留著他們過年?”
張汐顏說:“祖庭為道門魁首,
自事發(fā)之后,
一直為我家奔走,
對我家有庇護之情,掌教真人為了我們一直與各派斡旋,總還有幾分情面。雖然鎮(zhèn)山一脈的道統(tǒng)難續(xù),
但承蒙祖庭庇護,
總還留下點稀薄血脈,
家里還有幾個遠親活著,得給他們留一條活路。不到萬不得已,我并不愿兵戎相向,因此給了道門三次選擇的機會。第一次,是我殺到西南總局,第二次是黎未宅院被洗劫深夜發(fā)文,第三次,則是這昆明辦事處。”
掌教真人沉沉地嘆了口氣,又抬眼看向在場的其他各派的人。
其他各派的人聽到張汐顏和游清微的對話,又再看向旁邊趕鴨子般追著應(yīng)龍部落眾人的少女和白龍,暗自驚心的同時又滿心復(fù)雜。唯有親身經(jīng)歷親眼所見才知道他們卷進了怎樣的是非中,眼前的情形更讓他們清楚地認識到一旦卷進來跟張汐顏對上,將面對怎樣的強敵的慘狀。
張汐顏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對柳雨喊了聲:“柳雨,看好了。”
柳雨:?什么?大佬,你這思維跳躍得有點快,我有點跟不上。
她的心念未完,忽然腳下一顫,像是地震了,緊跟著就見到有什么力量從張汐顏的腳下釋放出去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那手法跟張汐顏釋放出花神蠱布封住昆明辦事處的幻陣時是一樣的,不過這會兒釋放出來的力量更可恐怖可怕。
張汐顏問道:“還記得我發(fā)給你的那幅鎮(zhèn)壓鬼族圣山的圖嗎?”
柳雨滿臉呆滯地點頭。當然記得,她又不是七秒鐘記憶的金魚。
張汐顏說道:“花神蠱是媒介,我能做到的,你通過花神蠱也能做到。”
柳雨:不是,姐姐,大佬,你這又是要做什么?
游清微驚呼聲:“我去�!蹦_尖在地上輕輕一點,有與大白身上同樣的光華自肌膚下隱約閃現(xiàn),她幾個起落便跑到了馬路對面,同時喊了聲:“小悶呆,大白,回來�!�
少女和白龍聽到喊聲,連點猶豫都沒有,當即回到游清微的身旁。
其他各派的大佬們見狀,紛紛護著自家后輩徒子徒孫們往外撤離。
柳雨環(huán)顧四周,驚詫地看著張汐顏:大佬,你到底要干什么?
空氣中突然發(fā)出一聲震顫聲響,鋪在地上的地磚紛紛被掀飛,水泥地面更是裂開掀起來,就像是地底下發(fā)生了爆炸。
柳雨只覺一股氣浪從腳底下掀開,要不是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張汐顏,又再被張汐顏撈了把扣住她的腰,估計她又得再一次飛向天空。她的雙手緊緊地摟住張汐顏,頭發(fā)和斗篷被吹得嘩啦啦的,整個風宛若被卷進了風暴中。她大聲問道:“張汐顏,你干什么了?”
張汐顏說:“天罡地煞,天神族行的是天罡之力,巫神族行的是地煞之力�!彼脑捯袈湎�,地底突然涌現(xiàn)起大量的黑氣。那些黑氣呈煙霧或線條形狀卷向奔逃的應(yīng)龍部落的幸存者和死去的尸體,將它們拽到了地下。
一個想法出現(xiàn)在柳雨的腦海中,她當即釋放出花神蠱,就見那些應(yīng)龍部落的人和尸體被黑霧拽到地底深處。
他們的護體龍氣被黑霧迅速腐蝕得一干二凈,花神蠱從黑霧中飛出來飛快地啃噬光他們的血肉骨髓,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化成了腐朽的骨渣被埋在了地下深處。
黑霧散開,花神蠱從那些尸體上飛出,沿著巖石泥土的縫隙匯成一條蜿蜒的隊伍飛向張汐顏。
數(shù)以百計的尸體深埋地底,花神蠱從尸體中飛出來時先是無數(shù)的細流,之后逐漸匯合成幾條大的似藤蔓又如樹根的蠱群鉆出地面順著張汐顏的腳滲入體內(nèi)。
柳雨想到張汐顏畫的蠱神樹扎根在鬼族圣山的情形。她心說:“那些尸體是被這么拖到蠱神樹的根部去的嗎?”這尼瑪有點可怕呀。
她睜開眼朝四周看去,地上的血已經(jīng)沒有了,來自應(yīng)龍部落的那些人和尸體全都不見了,只剩下一些從樓里抬出來的來自其他各派的尸體。更遠處,地熱范圍之外則是各道派的人,他們一個個驚魂不定、面露怵然,顯然是被眼前發(fā)生的事嚇到了。
柳雨覺得痛快,心說:該,現(xiàn)在知道我家汐顏寶寶是不能惹的大佬了吧?
她再朝地面看去,只見地都裂開了,地磚水泥地壓根兒沒一塊好的,而昆明辦事處里的那棟辦公樓也成了危樓,原本停放在附近好端端的車活像被扔在路邊經(jīng)歷了好幾年風吹日曬雨淋無人打理,漆都掉了,不管是塑料還是鋼材都爛了。
她趕緊低頭查看自己的衣服,剛買的嶄新的衣服爛成了破布塊,一摸,直接爛成碎渣子。棺材里的千年腐尸身上扒下來的衣服都沒她的朽得厲害。她嚇得趕緊去查看自己雙手和身上的皮膚,好在都沒事,就是不知道臉有沒有事了。她緊張兮兮地問張汐顏:“我沒被毀容吧?”
張汐顏無語。你一個修煉花神蠱蠱身的,地煞之氣對便如魚遇水,能毀什么容?
柳雨從張汐顏的神情猜出張汐顏想說什么,微微一笑:“沒毀容就好�!彼底詰c幸,幸好姐的車停的遠,后備箱里還有好多衣服。
張汐顏攤開右手,露出一顆比乒乓大不了多少鮮艷如血的結(jié)晶體,遞給柳雨,說:“給你�!�
血紅色的晶體,里面有一縷金燦燦的若有若無的龍形虛影,那虛影在晶體中游弋,非常好看。這晶體泛著血光,表面還有一圈血氣縈繞,呈半透明狀,鮮艷得給人一種如鉆石般閃爍璀璨光華的錯覺。
柳雨好奇地問:“這是什么?”
張汐顏說:“里面那絲龍形虛影是那些應(yīng)龍部落的人的精氣,庚辰屠戮花祭部落要的就是這種力量。外面的這層晶體是剛才用花神蠱抽離的那些人的精血凝煉成的,比不過精氣,但也是……送給你當提升修為的大補丹了�!�
柳雨:“……”
張汐顏看了眼柳雨,也覺得這么大一顆很難咽得下去,于是右手虛握,將那枚“乒乓”煉化成黃豆大小,遞給柳雨,說:“這樣吃不會被噎到了,就是消化吸收的時間會變久一些。”
柳雨:“……”姐姐,我不是嫌噎。這是人身上的呀,你給我吃?
行吧!女朋友投喂,敢不吃嗎?
柳雨捏起那顆小豆子,閉著眼,扔進嘴里一口氣咽下去,一股血腥味從小腹直沖喉間腥得她想吐。她按住胃部,努力壓住那股反涌的嘔吐感,自我催眠:紅豆,姐吃的是紅豆,紅豆生南國的紅豆,寄托相思的紅豆。
紅豆尼妹呀!這就是人血好伐!活人的,死人的,流到地里的!
張汐顏自己不吃,喂給我吃,啊呸!你覺得補,你嫌惡心,你來喂我。
柳雨內(nèi)心狂噴,臉上帶著微笑:“好吃。”
張汐顏:如果你的眼里沒有淚花,表情不那么扭曲憤怒,我大概……會假裝相信你的話。她說:“上古時代,人們活人祭祀,其實就是為了吸收這個。”
柳雨的胃里再次翻涌,奔到旁邊的廢車旁,俯身,卻吐不出來。
張汐顏過去輕輕拍著柳雨的背,輕聲說:“這就是血食,它對提升修為滋養(yǎng)神魂有極大的助益,他們是應(yīng)龍部落的人,庚辰賜給他們龍氣時候便在他們身上下了血祭之術(shù),我如果不這樣做,哪怕是把尸體燒了,你吞進肚子里的東西最終仍會流向庚辰。我知道吃這個很惡心的,但你需要這個提升功力,就……廢物利用”。
游清微慢悠悠地走過來,瞄了眼淚眼汪汪想吐吐不出來的柳雨,暗自好笑,說:“別不知足了,你家這口子可是從牙齒縫里給你省下來的�!�
張汐顏:什么叫你家這口子?
柳雨難以置信地看著游清微,說:“這可是……”迎著游清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說不下去。
游清微笑意盈盈地說:“你就當是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好了�!彼拿碱^一挑,說:“不過如果你實在嫌棄,你家張汐顏又沒意見的話,我不介意讓大白幫你。”
盤在游清微胳膊上的小白龍立即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眼睛亮得直泛光。
路無歸瞥了眼大白,很不屑地一揚頭,“吃貨!”
游清微無語地覷了眼路無歸,無話可說。她對張汐顏說:“換個地方,聊正事。”
張汐顏點頭,說:“稍等片刻�!庇謱α暾f:“你們上車等我�!鞭D(zhuǎn)身去到掌教真人旁。
掌教真人身旁圍聚了不少各派的人,他們見到張汐顏過來都不由得朝她看來。
張汐顏向掌教真人行了一禮,道:“掌教,就此別過。”
掌教真人輕輕點頭,叮囑道:“如果遇到難事,向祖庭傳訊,祖庭上下會鼎力相助�!�
張汐顏回道:“多謝掌門�!�
掌教真人又叮囑道:“莫傷及無辜�!�
張汐顏點頭應(yīng)下,說道:“好。道門各派只要不站出來與我為難,我與應(yīng)龍部落的仇怨絕不牽涉旁人�!彼挚聪蚺赃叺膮区P起,說:“吳老,您的難處我能體諒,若民宗協(xié)能與庚辰劃清界線,不再與我為難,今夜之事便算是與民宗協(xié)了結(jié)了往日恩怨,此后井水不犯河水。”
吳鳳起輕輕點頭,沒說什么。
一名老道士說:“張汐顏,你指控庚辰行血祭之術(shù),你剛才所作所為呢?”
那老道士身后的年輕道士低喊聲:“師父�!�
旁邊不少人也朝那老道士看去,覺得他要搞事。
張汐顏說:“血債血償。應(yīng)龍部落欠下的血債、做過的事也得讓他們嘗嘗其間滋味。此事只針對應(yīng)龍部落,絕不涉及旁人,各派弟子尸體仍在原地,受了些剛才我引地煞之氣影響,并無其他損傷�!彼趫龅娜吮髁艘挥涢L揖:“滅村滅族的冤屈,被逼絕境不得不反擊求生,如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諸位海涵�!彼衷俅纬平陶嫒诵辛艘欢Y:“掌教保重�!逼鹕�,轉(zhuǎn)身走了。
剛才出言的老道士沉沉地嘆口氣,對身旁的眾人說:“諸位,張汐顏與應(yīng)龍部落之間的恩怨過節(jié)是非曲直,我嶗山派不作評判,但花集村和張家村被屠是事實,張汐顏是親身經(jīng)歷張家村事件的幸存者,她出來指認庚辰,她的話,貧道認為是有幾分可信的。這次嶗山弟子的死,起因是應(yīng)世杰公器私用,他一面帶人劫了巫教祖庭,一邊動用民宗協(xié)的力量緝拿柳雨和張汐顏,方才鑄下禍事。為防再出現(xiàn)類似事件給道門造成慘痛損失,我支持吳老提議的清查民宗協(xié)內(nèi)部,暫時扣押應(yīng)龍部落所有人,直至他們交出庚辰還事情真相�!�
應(yīng)龍部落在這里的人都死光了,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都是被卷進來的道門各派,聞言紛紛應(yīng)和。
說句不客氣的話,眼下雙方都擺出了實力,各派的弟子攪進去,真如張汐顏所說,不過是炮灰罷了。他們正是看到張汐顏寫的那些東西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擔心門下弟子出事,這才匆匆趕來,結(jié)果還是慢了半天平白折了這么多弟子進去。花費心血培養(yǎng)出來的精英弟子被應(yīng)世杰和應(yīng)龍部落的人拿來充當了炮灰,誰能咽得下這口氣!
越想越氣的眾人,又把吳鳳起堵住了,此事必須給出個交待。料理不了庚辰,還收拾不了底下蹦跶的那些小魚小蝦了!再讓他們在外面興風作浪,還不知道有多少道門弟子要遭殃,必須把他們揪出來清理干凈。
吳鳳起壓下滿心的情緒,說:“天色已晚,諸位明日到西南總局詳議此事�!弊髁俗饕荆孓o,轉(zhuǎn)身準備走向自己的座駕,然后遠遠地看見座駕早成了廢車,那臉頓時黑得跟鍋底。出了這么多事,原本經(jīng)費就已經(jīng)嚴重不足,再一下子所有車輛和昆明辦事處都毀了,這么大的窟窿怎么填!
一瞬間,吳鳳起辭職撂挑子不干的心思都有了。
☆、第115章第
115
章
張汐顏回到車子旁時,柳雨已經(jīng)換了身衣裳收拾得美美的。
之前吳鳳起介紹柳雨找陰陽道派,
柳雨還抱著不太相信的態(tài)度,
如今發(fā)現(xiàn)吳老頭是真良心,
介紹的竟然是這么厲害的大佬。吳鳳起能夠坐鎮(zhèn)西南總局,絕不是什么隨隨便便任人欺負的阿貓阿狗,
憑今天吳家晚輩帶來的那把從天而降一劍破除幻陣的劍,
就知道吳老家頭是真有實力的。然而,游清微游大佬,不要說留面子,
都快把吳老頭的臉踩到地上去了,
在場那么多道門大佬,
她連個正眼都沒有,也沒見各門派有說什么。
她家汐顏寶寶還打完架逞完威風還特意跑去給各派一個臺階,相比之下,比起游清微都好說話得多。
柳雨不敢怠慢,
直接開車去九黎會所。
九黎會所二十四小時營業(yè),中西餐廚房也是不下班的,總統(tǒng)豪房、會議廳、宴會廳乃至特殊服務(wù)都有。
柳雨到會館便讓客服先開了兩間只供超級VIP貴賓的套房,又再開了間餐廳包間。路無歸和張汐顏都是滿身血污,臟得沒眼看,先各自回房洗漱,
收拾干凈之后再到餐廳包間用餐。
一桌子美食,
路無歸吃得頭都不抬。
大白縮小到一米多長,
占了一個位置,
用那短小的龍爪捧著食物埋頭吃得除了取食物連頭都不抬一下,動作跟路無歸出奇一致,連口味都差不多。
柳雨直傻眼:這玩意兒是龍?龍是這么吃東西的?
張汐顏和游清微填飽肚子,便挪到旁邊的沙發(fā)處坐下。
游清微開門見山,“我有庚辰的下落,還有對付庚辰的實力�!�
張汐顏問:“想交易什么?”
游清微手里的折扇朝大白和路無歸的方向輕輕一點,問張汐顏:“你從大白和小悶呆……路無歸身上能看出些什么?”
張汐顏知道這是游清微想看看她的實力水準,她說道:“先說大白,它沒有天神族的陽罡之氣,一身山川靈秀之氣,與路無歸同根同源,屬靈族,如果我沒有看錯,大白應(yīng)該是路無歸的守護靈獸。大白和路無歸跟著你,你最多只能保障她倆一時半會兒餓不死,從長遠里說,你養(yǎng)不活她們。”
路無歸聞趕立即反駁:“不是呀,我可以自己養(yǎng)活自己的,我還可以養(yǎng)活大白和游清微的�!�
張汐顏說:“陰間的食物吃多了對你沒有好處。你這個種族號稱不死,但前提是要有充足的靈氣。你被打散過,現(xiàn)在能夠重新聚成人形是因為大白把它的一對龍角給了你,為此它付出了五百年的道行�!彼ゎ^看向游清微,說:“游會長,您的脊椎可是已經(jīng)完全轉(zhuǎn)化為了蛟骨,額間朱砂符鎮(zhèn)魂鎖命�!�
游清微的骨骼異相加上她額間的那道符,可以看出很多事情。她的骨骼異象就跟柳雨是先天的純陰之體一樣,那是在娘胎里形成的。確切地說就是她們在還沒有被懷上前,家里的先輩作孽造成的。柳仕則賣祖墳起家得罪了祖宗,被祖宗詛咒致使一雙兒女都是純陰之體,特容易沾惹陰靈邪祟,很不太平。游清微的先輩更不得了,惹到大白以性命為代價種下詛咒。這種刻在骨血中的詛咒會隨著血脈傳承世代延續(xù),后代在娘胎里受孕的那一刻詛咒已經(jīng)發(fā)揮作用,改變他們的體質(zhì)。游清微如果鎮(zhèn)不住體內(nèi)的詛咒會變成半人半龍暴躁嗜血的怪物瘋狂地攻擊自家血親。不過從眼前的情況來看,血債已償,大白也已化龍得道,雖然游清微體內(nèi)的詛咒仍在,但只要事主不作妖,游清微幾乎不會受到任何負面影響,反倒是因為大白化龍而沾到福澤,擁有不弱于蛟龍的體質(zhì)和力量。
柳雨不明白里面的關(guān)節(jié),張汐顏又說得含糊,她聽得滿頭霧水,說:“我怎么聽不明白�!奔棺底兂沈怨牵恐焐胺�(zhèn)魂鎖命?莫非也是同道,她修煉蠱身,游清微修煉蛟龍之身?
張汐顏不好說太多,于是說:“簡單點說,就是游清微、路無歸、大白的命運是拴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這世界養(yǎng)不活路無歸和大白,她們必須去找一個能夠養(yǎng)活她們的地方。黎未宅子里的這口井引來了游會長�!�
游清微點點頭,說:“大白化龍之后就飛走了。真龍歸天,我當時沒有多想。可沒過多久就有青藏高原一帶白龍現(xiàn)世的傳聞。有天我?guī)熓迥弥鴫K龍鱗來找我,我認出是大白的,于是帶著人找過去。我們在青海湖的一個溶洞中找到傷痕累累的大白,才知道它一直在高山湖泊江河間游蕩逃躥,沒地方去。真龍歸天,天在哪?為什么大白會沒地方去?連城隍都說弄不清楚,只說大概跟末法時代有關(guān)。”
她看向張汐顏,說:“你在論壇發(fā)貼講到了末法時代,關(guān)于黎未、烏玄以及庚辰這些上古神靈的事最近更是鬧到沸沸揚揚,花祭部落的坍塌、黎未和烏玄的消失、庚辰追殺你們,種種跡象表示有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真龍歸天該去的世界。”游清微很直白地說:“庚辰想去的地方,我也想去,他選擇強搶,我選擇合作,我想我是具備合作的實力的。”
柳雨心說:來者不善呀。是敵是友,就看談不談得妥了。
張汐顏點頭,說:“可以組隊�!�
柳雨詫異地看著張汐顏:這么隨便的嗎?
她想起張汐顏行事向來干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便又釋然。
游清微也很痛快,說:“行,你當隊長�!�
柳雨:“……”她怎么覺得游清微像在甩燙手山芋。
游清微掃了眼柳雨和張汐顏的反應(yīng),理直氣壯地補充句:“我不認識路,這隊長應(yīng)該由張汐顏來當�!�
柳雨:“……”無話可說。
張汐顏問游清微:“庚辰在哪?”
游清微打開手機地圖,輸入地名找到地方,把手機遞給張汐顏,說:“就在這座山里�!�
柳雨湊過去仔細查看地方,問:“庚辰在洞庭君山?”
游清微輕輕撥了下手機屏幕,說:“君山在這�!彼衷侔训胤脚不厝�,對張汐顏說:“她不懂的,你自己跟她解釋�!�
張汐顏告訴柳雨:“應(yīng)該是跟花祭部落一樣有大陣遮掩。普通人一眼看過去見到的只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但實際上那很可能只是周圍的湖水復(fù)制粘貼到大陣表面幻影�!�
游清微說:“不止如此。這地方白天過去就是一片水域,只有在特定的時間沿著特定的路線才能抵達。這有點像我們走陰的人去陰間,得在夜里子時從陰井下去。陰井在白天的時候就是口普通的井,甚至沒有井,只在陰氣很濃的時候才出現(xiàn)�!�
柳雨很是好奇,問:“這么難找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還是這么快找到�!�
游清微說:“擺上豬牛羊三牲祭禮,備上香火供奉過的金箔錢,開壇做法把各州城隍請過來吃頓飯,別說庚辰的老巢,應(yīng)龍部落各族群聚集地都有了。”她說完從背包里抽出一份地圖遞給張汐顏,說:“我都標在上面了。各地的城隍?qū)λ麄兊臄骋夂苤兀孟癫粏问且驗樗涝谒麄兪稚系娜岁幩径季胁涣嘶�,�?yīng)該還有其它原因,但是打聽不出來,就好像城隍們都一致的莫名討厭他們。這挺奇怪的�!�
張汐顏展開游清微給的地圖,解釋了句:“應(yīng)龍部落屬于天神族,屬陽,城隍?qū)儆诠碜甯綄�,屬陰,天生敵對,兩看相厭,勢如水火�!彼粗貓D上標出來的大大小小的點,問:“多少個聚集地?人口多少?”
游清微說:“大大小小好幾百個聚集地,人口有好幾十萬,大部分是普通人,修行者和普通人混居,資源都由修行者掌握,普通人只是依附關(guān)系,甚至有些關(guān)系很遠了,只是作為同姓普通人生活在同一個地方。如果算上遠遷不跟本家來往聯(lián)系的,數(shù)量就更壯觀了,想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株連普通人,行不通�!�
張汐顏盯著地圖,說:“冤有頭,債有主,這些事跟普通人沒有關(guān)系�!�
游清微說:“那就好�!�
張汐顏詫異地看了眼游清微。
游清微說:“那是底線�!�
張汐顏輕輕點頭。在這條底線上,她倆是一致的。她把地圖還給游清微,說:“庚辰要去的地方是不周山�!�
游清微驚愕地問道:“共工怒觸不周山的那座不周山?”
張汐顏點頭表示,對的。她簡單地說了下不周山天路斷,只能另找道路的事,說:“所以現(xiàn)在只能從陰井借道鬼國。烏玄是天族神,擁有純陽真火和太陽真火,陰路對她來說是致命的。這點,烏玄跟庚辰是一樣的。”
“黎未地下室里的東西,應(yīng)該是她為烏玄借道鬼國準備的,那些都是烏玄的遺物,沾染有烏玄身上的靈力,又被黎未引星辰之力和天地靈氣蘊養(yǎng)了很多年。這么多年過去,哪怕是件凡物都能變成靈寶了�!�
“烏玄有三滴鳳凰精血守護精魂,再加上黎未地下室里的東西,足夠她平安穿過鬼國抵達不周山。庚辰只是龍魂,還是殘魂,即使他得到烏玄的遺物也沒辦法平安通過陰路。”張汐顏指向大白,“如果他能夠奪舍大白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大白慢慢地扭轉(zhuǎn)龍頭,半張著嘴,嘴里的雞腿掉到了桌子上。
路無歸聽說要經(jīng)過鬼國,進口大龍蝦都吃不下了。
游清微的神情有點微妙,她支著額頭無聲地罵了句臟話。
柳雨看出異樣,問:“怎么了?”
游清微悵然地嘆口氣,說:“我們跟鬼帝打過架,你之前說小悶呆被打散過,就是……對上了鬼帝�!�
柳雨:“……”游大佬,你不是一般的牛掰。難怪不把吳老頭和天下道門放在眼里,敢情你家的對手都已經(jīng)跨位面了。她悠悠地說:“游會長,你關(guān)注的重點是不是該放在庚辰要奪舍你家大白上。”
大白拼命點頭,飯都吃不下了,在空中扭成S形飛到游清微的胳膊上盤著,可憐兮兮委屈巴啦的。
柳雨看著大白,心想:這貨要不是山寨版的,我把桌子吃了。
游清微瞥了眼大白,說:“出息點行么?”
路無歸說:“大白,我們可以把庚辰吃了的。它只是殘魂,跟陰路上的大鬼差不多,肯定很好吃的。”
張汐顏的渾身一緊,問路無歸:“你……陰間的食物……是鬼?”
路無歸說:“對呀,陰間沒什么吃的,除了在陰河抓風水吉穴里的龍鱔就只有吃鬼了。”
張汐顏身上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全起來,臉都嚇白了。她忽然想到借道鬼國,路上全都是鬼!旁邊還有一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居然喜歡吃鬼的不死靈族。
她們組隊,實力是有了保障,可……隊友都奇奇怪怪的……也很可怕。
張汐顏頓了好半天,嚇得大腦都快當機了,她對游清微說:“游會長,天色不早了,我們先休息,睡醒后再細談。”強撐著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第116章第
116
章
張汐顏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癱在房間沙發(fā)上,
滿臉生無可戀,
對柳雨說:“其實留下來也挺好的吧�!狈皆綆X跋山涉水九死一生也就罷了,
沿途全是鬼,
誰受得了。她寧肯留在這里跟應(yīng)龍部落拼到地老天荒。
柳雨見張汐顏這慫慫的樣子又好笑又心疼,
說:“張汐顏,鬼見到你都得繞著走吧?”
張汐顏將抱枕撈在懷里抱住,反駁:“游魂野鬼路過都能順手推我一把�!崩@著走,
不存在的。她腦補了一下進入陰間被層層疊疊的鬼包圍起來圍觀的情形,
那比喪尸圍城的效果還要恐怖。喪尸不會飛,
她還可以占個易守難攻的高點,鬼是阿飄呀!
柳雨無情地戳破張汐顏:“你現(xiàn)在想退縮,
晚了。游清微不會放過你�!�
張汐顏心說,那倒未必。游清微跟鬼族的鬼帝有過節(jié),
借道鬼國比她們還難。
不過那條路再難,
游清微她們都只能去闖,
其實對她來說也只能去闖,那是唯一的出路。
蠱神樹和蠱山都沒了,她家黑牢里的蠱類也會逐漸消失,
想要在這一界延續(xù)巫族道統(tǒng),必須建祭壇溝通蠱神樹建立橋梁接引巫神力量。那得用血食祭祀,
拿生命獻祭。如今是科技文明時代,
已經(jīng)不是需要靠神力庇護掙扎求生的原始社會時代,
犧牲少數(shù)人性命血祭去換更多人生存的時代早已經(jīng)過去,
沒有漫天神魔,大家可以過得更好。建祭壇,那就是走到天下人的對立面。不建祭壇,她報完仇,大隱于市過一輩子,等將來老了,回到黑牢默默地滅掉體內(nèi)的花神蠱死去,再被蠱蟲啃食了尸體。如果不滅掉體內(nèi)的花神蠱,她死后,沒有自我意識只有本能的花神蠱逃出黑牢,那又將是一場蠱禍。她如果不回蠱山,死后積蓄在體內(nèi)的力量釋放出來,后果比化學(xué)物品泄露還要危險。
留下來,人生百年,一眼到頭。離開,有無數(shù)的可能,無限的可能。
張汐顏虛弱地看向坐在身旁的柳雨,說:“其實鬼沒那么可怕的吧?”
柳雨點頭,然后忍不住笑,問:“張大佬,就算是百年厲鬼,在你面前也不夠你一巴掌的吧?”
張汐顏的臉色又白了幾分,說:“你想象下,一只鬼,站得遠遠的,突然摘下自己的腦袋抱在懷里,然后盯著你嘿嘿嘿嘿地陰笑,這還不夠可怕嗎?再想象一下,你睡覺的時候,床底下有只鬼趴著……”她說完下意識地朝床下望去,頓時想打自己的嘴。待會兒還怎么睡。
柳雨:“……”你不去寫鬼片劇本真是浪費人才。她說:“安心睡吧,我放出花神蠱守著你。”她說完抬起手,大量的花神蠱從掌心里飛出來像漫天飛舞的紅色螢火蟲飛滿了房間,她笑笑地看了眼張汐顏,又指了指床,讓一群花神蠱飛到床底下去像梳子般把床底掃了遍,說:“沒有鬼。”怕鬼的汐顏寶寶太可愛了,沒忍住,伸手揉了揉頭。
張汐顏安心了,臉皮又有點掛不住,把抱枕呼到柳雨的臉上,跑去洗臉刷牙換上睡袍上床補覺。
柳雨滑進張汐顏的被窩,把花神蠱先聚成一個心形,之后又做出個親親的表情動作。
張汐顏莞爾,問柳雨:“幼不幼稚?”
柳雨笑笑地攬住張汐顏,說:“大佬,你得保護我�!�
張汐顏:“……”誰保護誰?她掃了眼滿屋子的花神蠱,心說:“戰(zhàn)力不行,但是……”蠻安心的。她調(diào)整個位置,縮在柳雨的懷里,低聲說:“去到陰間也可以這樣。”怕鬼的問題完美解決,睡覺!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效,反正沒遇到問題之前就先當這個方案有效好了。
張大佬鵪鶉似的縮在柳雨的懷里,暫時回避這個問題。
她倆從清晨一覺睡到下午,被電話吵醒。
三姑奶奶打來的電話,問她在哪,有事找她。
張汐顏把自己的房號報給三姑奶奶,卻是睡不著了,正要起身,又被柳雨抱住一頓蹭,還玩了點成人間的親親游戲,膩歪了半天,她倆才去洗漱。
三姑奶奶又打電話過來,讓她下樓,說有人找她。
緊跟著,又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她接通后,里面?zhèn)鞒鲆粋年輕人的聲音:“小姑,我是張道昆……”聲音特別緊張,似乎還有點抖。
張道昆,她大堂哥的兒子。張汐顏問:“你在樓下?”
張道昆應(yīng)道:“是。我……我有事想……想……想見見您�!�
張汐顏說道:“你上來吧�!卑逊刻枅蠼o張道昆。
張道昆挺不好意思的,說:“你們女士住的房間,我們不方便進去�!�
張汐顏說道:“那等我一會兒�!�
她和柳雨下樓,就見一個二十歲左年輕人帶著幾個保鏢模樣的人等在樓下。
那年輕人穿著一身休閑裝,脖子上掛著一塊墨綠色有著古老符紋的玉牌,左手手腕掛著五帝錢,右手手腕掛著一串鏤空的骨雕飾品,骨飾中有微弱的靈蠱波動。
柳雨一眼注意到這人,眉頭一跳:同行?在這等她倆?
年輕人見到張汐顏下樓,頓時站直身子,上前,乖乖地喊了聲:“小姑�!本o跟得像在班主任面前的小學(xué)生,又客客氣氣地喊了聲:“柳總�!彼o張得渾身緊繃額頭都在冒汗,說:“小姑,我……我安排了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談,行嗎?”
張汐顏輕輕點頭,說:“行�!�
張道昆趕緊把張汐顏和柳雨往外迎,說:“我現(xiàn)在……不太安全,隨從人員比較多,過來大概要待上一陣子,剛才在九黎會館的別墅區(qū)那邊包了一套二層樓的別墅,就在湖對面�!�
柳雨問張道昆:“你那么緊張做什么?”
張道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小姑的氣場強大,我們都怕她。”豈止是怕,除了那怪胎張嘯林,沒誰敢往小姑跟前湊。只要小姑在老宅,他們都不敢往老宅去,就怕吵到她看書什么的,一個眼神飛過來,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柳雨笑笑地覷了眼張汐顏,說:“你還有小兒止哭的效果呀?”
張汐顏淡淡地掃了眼柳雨,懶得搭理她。
張道昆緊張又忐忑地跟在張汐顏身邊。
他與小姑張汐顏除了過年和清明祭祖幾乎都見不著,即使見著面,隔著輩份,吃飯都不在一桌,更玩不到一塊兒,根本沒什么接觸。小姑走哪都自帶冷氣效果,她到族學(xué)旁聽過幾回,講課的叔公見到她都緊張。他是沒辦法,又有太姑奶奶發(fā)話,這才壯著膽子硬著頭皮找來。
張家村沒了,什么都沒了,如今家里只剩下小姑這個活字典。太姑奶奶說,家里的那些藏書,但凡有的,小姑都能一字不差地默寫出來,他往后能過得怎么樣,就看他能從小姑這里摳出來多少書。以前,雖然家里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但他跟班里的富二代比也不差,沒缺過錢花。當?shù)朗啃量啵^族學(xué)考試就成,反正他以后搞建筑,學(xué)點風水上面的知識就得了。可沒想到一夜之間,父母雙亡,有人追殺他,一堆人逼著他要東西,認為他是長子長孫手里怎么都得有點好東西,他說他沒有,沒有人信,給他上刑,拔了他的腳指甲再把他的腳泡進辣椒水里。那時候他才體會到家沒了又沒本事有多慘。以前讓學(xué),不愛學(xué),現(xiàn)在想學(xué),沒得學(xué)。
張汐顏和柳雨進入張道昆租的別墅就見屋子里到處都是保鏢,比起柳雨之前撐排場時的數(shù)量都還多。
柳雨看向張汐顏:他們說爛船還有三寸釘,我信了!
張道昆進入客廳,直接給張汐顏跪下了。
張汐顏詫異地看著他,說:“有事說事。”
張道昆把鞋子脫了,又把襪子扯下來,露出一雙布滿疤痕連腳趾都沒了幾根的腳。他剩下的七根腳趾頭全沒了指甲,且每根都變了形。他撩起衣服,身上布滿鞭子抽出來的傷痕和被燙焦燒傷的痕跡。
柳雨倒抽口冷氣,心說:“這是遭了多大的罪�!�
張道昆把鞋襪穿上,說:“小姑,我想學(xué)本事,太姑奶奶說您有書�!�
張汐顏把他扶起來,抓住他的雙手查看,只見指甲全沒了,手指、手掌、手背全是各種疤痕,手腕上有深深的勒痕,像是曾經(jīng)被繩子勒進肉里留下的。她問:“誰干的?”
“張希平,還有義容叔公他們。”張道昆把手抽回來,說:“小姑,我想學(xué)本事。一本,您給我一本能夠保命的書,一本就行�!彼f著,有眼淚奪眶而出,又迅速擦掉,說:“一本,一本就行�!�
張汐顏的心頭又酸又堵,對張道昆說:“把保鏢都撤了,修道之人,憑本事立足,把保鏢都撤了�!�
張道昆定下心神,干脆地應(yīng)了聲:“好。”二話就說,轉(zhuǎn)身出去,把守在別墅里的保鏢全撤了,當場付了薪水,撤得一干二凈。他等他們?nèi)吆�,回到客廳,站在張汐顏的跟前,說:“小姑,全撤了�!�
張汐顏問他:“撤了保鏢不怕嗎?”
張道昆說:“我賣了家里的房子,還有接手了三姑和四叔的生意才有錢雇保鏢,我不可能一輩子靠保鏢保護。我想,等我有本事了,就能睡踏實了。我沒本事,就算有保鏢守著,我也會擔心保鏢會被收買來害我。有人追殺我,我逃到希平叔那里,在被窩里被義容叔公他們揪出來……”他笑了笑,哽咽著說:“我跳窗跑了,去找四叔,后來我們又被堵住了,四叔……四叔自己一個人跑了,四嬸和小妹妹……還是太姑奶奶知道后,去給她們收的尸。后來聽說,四叔遇到祖庭來接應(yīng)的人,被接了回去。太姑奶奶把他給廢了!”
張汐顏問:“你三姑呢?”她三姐,張汐月。
張道昆說:“三姑給我打電話,說家里出事了,讓我跑,讓我回祖庭,不要回家,不要回老宅,我就從學(xué)校跑了,然后發(fā)現(xiàn)有人找我,我就躲去了希平叔那里。后來我在希平叔家被義容叔公抓了。他們兩父子讓我打電話給三姑,騙她出來,三姑說會求掌教真人來救我。祖庭來了人,找到義容叔他們,但他們咬死這是鎮(zhèn)山派的內(nèi)務(wù),祖庭也沒辦法強行插手,不過,好在有祖庭的人來,他們在的那段時間,義容叔他們不敢再逼我,給我治傷。后來祖庭的人遭到襲擊,我就又被帶走了,然后義容叔他們又被張云霄他們堵住。他們都說張家沒人了,我是唯一的傳人,東西肯定都在我這�!�
張汐顏頓時明白三姑奶奶為什么要清理門戶了。
張道昆說:“四叔家的大妹妹可能還活著。四嬸讓我?guī)е�,我跑不掉,把她塞到了一輛過路的大貨車上。我怕他們逼問我大妹妹的下落,怕受不住刑把她供出來,我沒記車牌,讓大妹妹離開后自己換車……”
張汐顏問:“她幾歲?”
張道昆說:“今年九歲了。小姑,她叫張道潁,眼睛很大很圓,笑起來有酒窩,像四嬸,很機靈的……”他說不下去,轉(zhuǎn)身,去到客廳外,蹲在院子里埋著頭。
張汐顏跟幾個堂哥堂姐家的孩子都不熟,即使她二哥家的孩子,哪怕在一個屋檐下住了一段時間,接觸的時間也不多。她出來后,除了回了趟祖庭,也沒找過家里人。她在祖庭只見了掌教真人和三姐,他們沒跟她說這些,她也不了解。她知道家里遭難大家都遭了罪,可想到和真實聽說不是一回事。這就是為什么三姑奶奶出來后不是找庚辰算賬,而是清理門戶和找人了。這也是為什么三姑奶奶會那么處理三姐和四哥。
柳雨看張汐顏難受,她抬指戳戳張汐顏,說:“游清微連庚辰都能找到�!�
張汐顏回過神來,她點點頭,先給三姑奶奶打電話,問找到張道潁沒有,又問家里還有哪些人失蹤。
三姑奶奶告訴她,沒找到尸體的都算失蹤人口,全記在她之前看的那份名單上了,眼下能找的都去找到了,沒找到的,都按照沒了算,至于張道潁,沒見到尸體,但也沒找到人。她問:“道昆又托你去找人?”
張汐顏說:“沒有,只是聽他提起順便問一下�!彼龗炝穗娫�,找到會館準備的書寫紙開始默寫名單。
游清微打電話給柳雨,問她倆睡醒了沒有,約她倆吃晚飯。
柳雨與游清微約好吃飯時間,打電話給總經(jīng)理安排晚餐。
張道昆在外面待了幾分鐘,回屋就見到他小姑坐在那寫東西,到冰箱取了瓶水給小姑送過去,順便瞄了眼寫的東西,頓時愣住。他小姑字飛得飛快,字跡還格外剛正整潔,上面寫的東西他還看過。他小姑有點可怕,不僅背家里修行秘籍,連鎮(zhèn)山道派的名單都背。
張汐顏見張道昆站在旁邊,問:“家里的功法,你學(xué)過哪些?”
張道昆愣了下才回過神來,老老實實地回答。
張汐顏說:“背給我聽聽�!�
張道昆點頭,問:“背哪本?”
張汐顏說:“從初學(xué)的開始背。”
張道昆點頭,從頭開始背。幾歲時學(xué)的東西,好多都忘了,就只能跳著背。
小姑寫字的手壓根兒沒停,一直刷刷刷地寫,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他背。他停下來,過了幾秒,就見他小姑接了下一句提醒他,還順便解釋了下意思。
張道昆:“……”活字典不是一般的可怕。
他還沒背完,小姑已經(jīng)把名單寫好了。
張汐顏知道張道昆是在什么水準了,入門級別都不算。一本書是學(xué)不出來的,先把基礎(chǔ)知識補上吧。
她收起剛寫的名單放進背包里,叫上張道昆和柳雨去吃飯。
游清微進入包廂就發(fā)現(xiàn)多了個年輕人,她笑著在張汐顏旁邊坐下,問:“你家親戚?”還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那種。
張汐顏說:“我大哥的小孩子�!彼褎倢懙拿麊芜f給游清微,說:“我想查這份名單上的人的生死及幸存者的下落,你開個價�!�
游清微翻了兩頁,朝張汐顏伸出手,說:“筆。”
張汐顏摸出筆遞給游清微。
游清微說:“名字是一個人在世間的印記,活人的名字和死人的名字,用望氣術(shù)看起來是不一樣的�!彼f完好奇地看向張汐顏,說:“你額間的天眼都開了,他們是生是死、在什么地方,你應(yīng)該能看出來的�!�
張道昆愕然地看著她倆,心說:什么意思?
張汐顏是開了天眼,但她怕鬼,沒敢窺陰陽,開了也是睜眼瞎。她不好承認,只說:“剛開,用得還不熟。”
游清微瞥了眼張汐顏,沒拆穿這個大早上聽到吃鬼被嚇得面無血色落荒而逃的家伙,迅速把名字圈出來,說:“名字后打叉的是魂飛魄散了的,名字下畫橫線的是魂被拘到陰司城隍那去了的。這名單上還活著的只有那個叫張道潁的小朋友。想找人的話,需要生辰八字或者她使用過的物品找,找個跟她關(guān)系親近的血親取幾滴血,價錢是八千塊�!�
八千?這么便宜的嗎。柳雨以為自己聽錯了。
張道昆聞言立即起身,去到游清微的旁邊,取出錢錢,雙手奉上銀行卡,報上存款數(shù)和密碼。
游清微扭頭看了他一眼,問:“錢多?”
張道昆沒說話,只懇求地看著游清微。
他的父母都沒了,家人也沒剩下幾個,三個堂妹沒了倆,他親手把小潁塞進大貨車,貨車往北開,他拼命往南跑,沒跑出幾步就被抓住,而小潁,再沒音訊。
游清微又看了眼張道昆,說:“八千,現(xiàn)金。孩子太小,沒道行,不能直接把她帶回來,最多查到詳細位置,你們自己找過去�!�
張道昆應(yīng)道:“好�!彼敿磾�(shù)了八千現(xiàn)金給游清微。
游清微指指路無歸,說:“她的生辰八字,你的三滴血,找小悶呆�!�
張道昆去到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嗑著瓜子看動畫片的路無歸身邊。他從小被張嘯林吊打,深知有些人天生就是學(xué)什么都厲害,沒敢小瞧看起來年齡比他小的路無歸,特別恭敬客氣地請路無歸幫忙找他妹妹。
路無歸問到張道潁的生辰八字,取了張道昆的幾滴血畫成符,施展陰陽遁術(shù),跟著符光便追了過去。
張道昆聽到路無歸念了句:“天地無極,陰陽借法,遁!”平地刮起一股陰風,她便消失了,他驚得失神幾秒才怔怔地回到他餐桌旁坐下,想問路無歸是不是游清微養(yǎng)的小鬼,又怕犯忌諱,默默地低頭喝茶,等消息。
張汐顏對游清微道了聲謝。
游清微把名單還給張汐顏,說:“舉手之勞�!�
手機提示音響起,路無歸發(fā)來一個坐標定位,非常偏遠的一個小山村。
游清微把坐標轉(zhuǎn)發(fā)給張汐顏和張道昆。
張汐顏立即聯(lián)系三姑奶奶,并且把位置發(fā)了過去。
張道昆激動得渾身發(fā)抖,朝著游清微連連作揖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