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羽秋再也繃不住,大笑起來:“自尊心還挺高,結(jié)巴就結(jié)巴,裝什么啞巴!”
看施聞欽這個樣子,他應(yīng)該不是先天結(jié)巴。
可能是腦袋受傷,導(dǎo)致語言系統(tǒng)有了一點問題。
施聞欽不滿意江羽秋的笑容,也不滿意江羽秋對自己的評價,但他從江羽秋的笑容里品出了其他意味——
承認錯誤!
江羽秋估計是知道冤枉自己了,現(xiàn)在正在心里自責(zé)把他扔到醫(yī)院不管。
施聞欽覺得自己比江羽秋更擅長控制情緒,也要更聰明,明察秋毫,他該包容江羽秋。
于是,施聞欽主動走進了出租屋,大度地寬容了江羽秋,沒讓他給自己道歉。
施聞欽壓根不去想,在知道江羽秋把他拋下那刻,陷入不知道去哪兒的迷茫。
“等一下!”
身后傳來江羽秋的聲音。
施聞欽轉(zhuǎn)過頭,不解地看向江羽秋。
江羽秋被施聞欽的理直氣壯無語到,“誰讓你進來的?”
施聞欽很自信:“我自己�!�
江羽秋第二次氣笑,想問他,你老幾啊,你想進就進!
深吸了一口氣,江羽秋壓下情緒,“你摔壞腦子了,我不跟你計較,但我們丑話說在前。”
施聞欽覺得江羽秋說話一直挺“丑”的,但他仍舊選擇包容。
江羽秋說:“想進我的家門可以,不過要守我的規(guī)矩!”
“從今以后,我指東,你就不能朝西,我要你做什么,你必須立刻馬上去做。還有,不能挑食,不能亂動別人的東西,更不能跟我玩心眼!”
施聞欽皺眉聽著,期間無數(shù)次想要打斷江羽秋,告訴他,他的這番話有許多漏洞。
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的條理都沒有他這么清晰,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他這樣,尤其是江羽秋。
江羽秋看起來不算聰明,施聞欽應(yīng)該原諒這種不聰明,畢竟……
除了這里,他確實沒地方可去。
施聞欽幅度很小很小地點了一下頭,想讓江羽秋看出他雖然不情愿,但他盡量在包容江羽秋。
江羽秋顯然沒看出施聞欽的小九九,不耐煩道:“說話!”
施聞欽用力抿了一下唇,半晌才“嗯”了一聲。
江羽秋這才側(cè)身放施聞欽進來。
施聞欽再次打量這間出租屋,很難想象這種地方居然會有人住,而且以后他也會住在這里。
尤其是床,很窄,也很硬。
施聞欽排斥睡在這張床上,正打算問問江羽秋能不能換一張床,江羽秋主動開口了。
“床睡不下兩個人,你以后打地鋪�!�
施聞欽猛地看向江羽秋,似乎不能理解打地鋪的含義。
在江羽秋眼里,施聞欽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拍板睡覺的問題后,江羽秋就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他問施聞欽,“你吃晚飯沒?”
施聞欽還沉浸在睡地上的震撼里,沒有輕易回答江羽秋提出的問題,倒是肚子適時傳來一聲響。
江羽秋聽到了,拿了兩盒泡面,“你吃紅燒,還是海鮮的?”
施聞欽沒說話。
江羽秋看出施聞欽的嫌棄,沒好氣道:“不準挑食,有的吃就不錯了!”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江羽秋還是翻出一根火腿腸,倆鹵蛋給施聞欽加餐。
-
住院部的護士又給江羽秋打了一通電話,問他有沒有跟施聞欽聯(lián)系,人失蹤了。
吃完飯,江羽秋只好帶施聞欽回醫(yī)院。
路上,江羽秋突然問,“對了,我給你的錢呢,你看見沒?”
施聞欽還是不怎么愛說話,從上衣口袋掏出一疊錢。
江羽秋數(shù)了一下,還剩下178,他隨口一問,“你買什么了?”
施聞欽說:“打車�!�
江羽秋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能找過來,是因為記得路?”
施聞欽有些許驕傲地揚起一點眉梢,出租屋去醫(yī)院的路線有點復(fù)雜,但他記性很好。
江羽秋收起零錢,自言自語了一句,“還以為你自己走過來呢�!�
施聞欽不擅長看人臉色,但偶爾又有那么一絲敏銳。
他壓下眼,低聲說,“走了……很久,才打車�!�
江羽秋不愿意再討論這個話題,抱起手臂,“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搞得他好像在欺負病患似的,他倆本來無親無故,就算他真把施聞欽丟到醫(yī)院了,江羽秋在道德上也沒有任何瑕疵。
施聞欽看著江羽秋撇過的側(cè)臉,觀察了好一會兒,突然說:“水杯�!�
江羽秋的眼睛移過來一點:“什么?”
施聞欽抬起懷里的水杯,直勾勾盯著江羽秋:“你,買的,我記得……拿,你給我,買的。”
你給我買的水杯,我記得拿著呢。
知道施聞欽想表達的意思,江羽秋嘴角抽動了一下,沒說話。
施聞欽還在觀察他,最后終于確定,江羽秋是吃這一套的。
那就好。
這樣他就可以賴上江羽秋,直到他恢復(fù)記憶。
施聞欽終于放心了,還當著江羽秋的面,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
自從施聞欽把說他煩的誤會解開后,江羽秋心里的疙瘩沒了,對施聞欽的偏見也消失大半。
雖然他不愿意承認,但他對施聞欽確實是有那么一點點點點點點的愧疚。
想當初他剛穿越過來,心態(tài)再好,面對無學(xué)歷,無存款,無朋友的困境,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施聞欽現(xiàn)在的情況比他當初還糟糕……
江羽秋不經(jīng)意碰到施聞欽的袖口,大衣的布料柔軟平滑,質(zhì)感很好。
江羽秋忍不住捏了兩下,心里那點愧疚慢慢就摸沒了。
雖然施聞欽受了傷,沒了記憶,還舉目無親,但人家有錢�。�
只要他恢復(fù)記憶,就能上演龍王歸來的戲碼,用得著他這個小卡拉米同情?
完全不需要!
見江羽秋愛不釋手地捻著他的袖口,指腹還時不時掃過他的手腕,留下奇怪的觸感,施聞欽臉色有些古怪,忍不住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江羽秋徹底回過神,施聞欽在他眼里再次成了金光閃閃的財神爺。
對著財神爺,江羽秋投以和善的微笑。
這個笑容……
施聞欽扣緊自己大衣的扣子,還拉遠了跟江羽秋的距離,像是在守護自己的男德。
第6章
第
6
章
江羽秋不是小瞧施聞欽,實……
施聞欽的檢查結(jié)果,第二天上午就出來了。
他的大腦有少量淤血,對腦部組織損傷較少,不用做手術(shù),臥床休息幾天就可以了。
至于為什么會失憶,并且影響語言系統(tǒng),醫(yī)生說可能是神經(jīng)元受到損傷。
醫(yī)生讓江羽秋不要著急,“大腦是人體最精密復(fù)雜的器官,它會自我修復(fù),或許某天突然就能恢復(fù)記憶。”
道理江羽秋都懂,但他的錢包不懂。
月薪四千,除去房租跟吃飯,再養(yǎng)活一個人蠻費勁的,更別說施聞欽還不好養(yǎng)活。
江羽秋愁眉苦臉地給施聞欽辦了出院手續(xù),拎著人回了出租屋。
江羽秋跟奶茶店只請了兩天的假,今天上晚班,吃過午飯他把施聞欽留家里,自己去上班。
施聞欽還記得自己被江羽秋丟在醫(yī)院的事,見對方要走,警惕地坐起來,問江羽秋要去哪兒。
“去做牛馬。你老實在家里待著,晚上我就不回來了,放心,我會給你訂外賣的�!�
江羽秋換上外出的鞋子,問施聞欽有沒有想吃的。
剛問完他就后悔了,擔(dān)心施聞欽提什么過分的要求。
施聞欽對江羽秋提供的伙食一直不滿意,尤其是聽到江羽秋給他點外賣,施聞欽張嘴想說什么,但又出于某些考量,他什么都沒有說。
江羽秋以為他懂事了,心情不錯,“行了,晚上給你點些肉�!�
說完拿上鑰匙就離開了。
-
工作摸魚的時候,江羽秋用手機查了查有沒有盡快恢復(fù)記憶的旁門左道。
看到還算靠譜的方案,他復(fù)制到備忘錄里,準備一個個地試。
六點鐘奶茶店突然忙了起來,江羽秋忙里偷閑,給施聞欽訂了一份鹵肉飯。
等江羽秋下班回去,簡易的書桌上放著一個紅色的外賣袋子,像是沒動過。
施聞欽被江羽秋開門的動靜吵醒了,不滿地用被子蓋住眼睛,遮擋刺眼的燈光。
江羽秋走過去,“怎么沒吃晚飯?”
本來還犯困的施聞欽,聞言立刻說,“難吃�!�
語氣是很強烈的指責(zé),像是江羽秋給他點了什么人神共憤的晚餐。
江羽秋回擊,“你不說是你自己挑食,別人都吃得,就你吃不得?”
施聞欽一肚子反駁的話,但因為語言系統(tǒng)暫時出了問題,開口有損他的權(quán)威,因此只是用力地看了一眼江羽秋,然后把被子蓋上了。
江羽秋打開外賣袋子,一次性餐具已經(jīng)拆了,外賣盒里的鹵肉飯也吃了一些。
不過吃得不多,米飯剩了一大半,鹵肉也只咬了幾口。
江羽秋甚至都能想到施聞欽吃飯的神情,肯定眉頭皺得很緊,一副很嫌棄,但為了維持生命,又不得不委屈自己的樣子。
對江羽秋來說,只要是飯就是香的,醫(yī)院里的大鍋菜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所以他很不理解施聞欽的挑食。
江羽秋感到頭疼。
為什么人家撿回來的男人,失憶后都很乖巧聽話,怎么他撿來的是這樣一個難搞的玩意兒?
放這么一尊大佛在家實在遭罪,得盡快讓施聞欽恢復(fù)記憶。
江羽秋拽過凳子,坐到上面,用手碰了一下施聞欽,“你醒醒,我問你幾個問題�!�
施聞欽發(fā)現(xiàn)江羽秋總喜歡摸自己,一開始是腦袋,后來是手腕,這次是肩頭。
他不動聲色往床內(nèi)挪了挪,眼皮略微掀了一下,示意江羽秋可以問,同時表露出自己談話興致不高。
江羽秋說,“醫(yī)生說你這種情況,可以多提一提過去的事,有助于恢復(fù)記憶�!�
施聞欽挑眉,向江羽秋投過去質(zhì)疑的目光。
他記得很清楚,江羽秋說他是撿回來的,江羽秋怎么可能知道他過去的事。
江羽秋當然不知道。
他撿到施聞欽的那天晚上,趁著人昏迷拍了照片,放到搜索引擎里查施聞欽的身份。
結(jié)果什么也沒有查到。
今天下午,江羽秋想過帶施聞欽去警局,又擔(dān)心會出意外。
如果這是現(xiàn)實世界,江羽秋自然不會有這種擔(dān)心,可這是狗血文,施聞欽住院甚至不需要出具身份證的狗血文!
施聞欽萬一是被手眼通天的仇家暗害,那……警局未必安全。
江羽秋敲了兩下桌面,“我雖然不知道你過去的事,但我們可以試試。”
施聞欽來了一些興趣,難得開口:“怎么,試?”
江羽秋打開手機,“先從你的姓開始�!�
他打開百家姓,問施聞欽:“趙,你對這個姓有感覺嗎?”
施聞欽很是質(zhì)疑江羽秋這個方法,但又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只能勉強配合他的胡鬧。
施聞欽搖頭,他對趙這個姓沒有任何感覺。
江羽秋按照百家姓一個個讀了下去,每個姓氏都會間隔七八秒,給足施聞欽反應(yīng)時間。
念到“沈”這個姓氏時,施聞欽大腦某根神經(jīng)牽動了一下,難受地摁了一下太陽穴。
江羽秋激動,“你是不是姓沈?”
施聞欽要比江羽秋更理智,一次結(jié)果不代表什么,真理是需要反復(fù)論證比較得出來的。
施聞欽說:“再試……幾個�!�
江羽秋又念了韓、楊、朱、秦、尤、許,施聞欽都沒有反應(yīng)。
“沈�!苯鹎镆呀�(jīng)認定施聞欽姓沈了,觀察著施聞欽的表情,“這次還有感覺嗎?”
有,但沒有上次那么強烈。
施聞欽勉強接受自己姓沈,總比姓孫、錢、王要好。
江羽秋又問,“那你能想到自己的名字嗎?你叫沈什么?”
施聞欽努力想了一下,中度腦震蕩讓他一動腦,就會感到眩暈,想要嘔吐。
看他實在難受,江羽秋趕忙叫停,“算了算了,等你好一點的時候再想吧�!�
施聞欽不甘心,又覺得被江羽秋看輕了,更加集中注意力。
大腦隨著施聞欽不斷深入的思考,好像豎起一根根細針,戳在他的神經(jīng)元上,伴隨著強烈的痛感,以及惡心。
江羽秋一巴掌拍過去,“讓你別想了,你逞什么能!”
施聞欽抬起了頭,眼里拉出了紅血絲,那張俊臉明明什么表情都沒有,但看起來就是有點倔,唇線拉得很直。
江羽秋有點氣,又有點好笑。
似乎發(fā)覺江羽秋在笑他,施聞欽鼻子重重噴了一下,把臉扭到一邊。
江羽秋說:“既然想不起來了,那名字先揭過,咱們試下一個。”
現(xiàn)在施聞欽已經(jīng)覺得這個方法靠譜了,聞言又慢慢把臉轉(zhuǎn)過來,甚至坐直了一些,目光很有存在感的落在江羽秋臉上。
江羽秋莫名幻視自己站在講臺上,因為施聞欽身上散發(fā)著極強的求學(xué)欲,特別像在課堂上積極舉手發(fā)言的小學(xué)生。
于是,江老師開口,“這次試試你的工作�!�
施聞欽坐得更直了,隨時準備在自己會的地方發(fā)言。
江羽秋想了一下施聞欽會干的工作,試探性道:“緬北詐騙?”
施聞欽:?
施聞欽搖頭。
江羽秋:“疊碼仔?”
施聞欽很不滿,什么馬仔,他就不可能是區(qū)區(qū)一個馬仔。
江羽秋想起施聞欽在醫(yī)院往枕頭下放鋸齒刀的事,眼角上挑:“你該不會是放高利貸的吧?”
施聞欽皺眉。
江羽秋嘶了一聲:“難道是搞金融類詐騙的?幣圈這兩個字你耳熟嗎?”
施聞欽忍耐似的閉了一下眼:“不!”
江羽秋:“那傳銷?”
施聞欽:“過!”
江羽秋:“倒買倒賣?”
施聞欽:“過!”
江羽秋又絞盡腦汁說了七八種犯法經(jīng)營,施聞欽都在第一時間過了。
江羽秋實在想不出來了,開始懷疑施聞欽沒有好好“聽講”。
“你剛才過的太快了,有些你都沒有認真想,要不要我重新再說一遍,你仔細想想�!�
施聞欽原本身體筆直,斗志昂然,到現(xiàn)在坐姿松散,面色不虞,已經(jīng)不想跟江羽秋交流了,
他倒在床上,翻身背對著江羽秋,拉過被子蓋上。
江羽秋看著床上的人,“生氣了?”
施聞欽背對著江羽秋,不理人。
江羽秋不是小瞧施聞欽,實在是施聞欽不像一個正經(jīng)霸總。
誰家正經(jīng)霸總捆人手法嫻熟,還枕下藏刀?
江羽秋戳了戳他的肩,“真生氣了?”
施聞欽腦袋脹痛,肚子還餓,被江羽秋一碰,立刻抬起肩膀把那只手甩下去,“別……碰我!”
這話說得生氣,但因為結(jié)巴,威懾力大打折扣。
“好,我不碰你。”江羽秋也困了,“你從床上下來,我們之前說好的,我睡床,你打地鋪。”
施聞欽動了一下,卻還是沒有看江羽秋。
江羽秋念在他身體不舒服,給他在地上鋪了一床被褥,然后把人趕了下來。
施聞欽倒是沒有說什么,乖乖躺到了地鋪上。
江羽秋洗漱完,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眼睛,關(guān)燈后,打著哈欠爬上床。
躺在床上沒兩分鐘,江羽秋就徹底睡著了。
施聞欽聽著床上人呼吸逐漸平穩(wěn),拍了一下前面的書桌,江羽秋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早在醫(yī)院的時候,施聞欽就發(fā)現(xiàn)江羽秋是一個防備心很低,可以隨時進入深層睡眠的人。
施聞欽站起來看著熟睡的人,黑暗讓他的五官模糊不清,高大的身影也完全將江羽秋籠罩。
江羽秋毫無知覺,額前的碎發(fā)掃在精致的眉眼,眼睫蓋在下眼瞼,看起來溫和無害,且沒有任何危機意識。
觀察了江羽秋七八秒,施聞欽俯身擠上床。
雖然床板很硬,但地上更涼,他才不要打地鋪。
第7章
第
7
章
惜命又脆皮的霸總
江羽秋睡眠質(zhì)量好,通常都是一覺睡到天亮。
但今晚中途醒了一次,因為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趕上晚高峰的地鐵,像漢堡里的肉餅一樣被死死擠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