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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鄭澤瑞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沒說話。

    鄧文禎一拳搡在他胸口,鄭澤瑞腳步虛浮,竟被他搡得后退兩步,身子打了兩個晃才堪堪穩(wěn)住,只是歪著一邊身子,有些站不直。

    “瑞哥兒!”有人快步過來扶了他一把,是跟著崔煜擠上前來的鄭明珠,“你真是蒙了心!”鄭明珠說著皺眉看了鄧文禎一眼,又低聲道:“看我不叫祖母……”

    鄭澤瑞吁了口氣,艱難道:“大姐,你想多了�!�

    “四郎真是不凡”,崔煜過來挑了挑眉,眼睛瞥見鄭澤瑞右臂有少許血跡滲出來,便如沒看見一般伸手用力在那處拍了兩下,似笑非笑說:“剛一回來,便連自家的表妹夫都要參一本,當(dāng)真是不徇私情�!�

    “如今還不是”,鄭澤瑞呸出一口血道:“我便是這個性子,大姐夫也不是頭一天知道�!�

    崔煜嘬著牙花子笑了一聲。

    鄭澤瑞朝鄧文禎抱拳一揖:“鄧表哥見諒,明日我定會來府上請罪,眼下先失陪了�!�

    鄧文禎面無表情,葛鳳棲見人已往宮中方向去了,便拉拉他,“先去瞧瞧素素罷。”

    鄧文禎一時回過神來,經(jīng)這半晌的鬧騰,車?yán)锞拱朦c兒動靜也沒有,忙折回去瞧,卻見鄧素素出奇平靜地坐在喜車?yán)�,自己掀了蓋頭,見是自己哥哥,微微松下肩,說:“我都聽見了�!�

    鄧文禎斟酌了下,道:“哥哥的意思是不能進(jìn)林府。”

    “我聽見了”,鄧素素木然的點點頭,放下了蓋頭。

    鄧文禎低嘆一聲,命喜車掉頭。

    后面崔煜對著葛鳳棲搖頭,“公主,此事對鄧姑娘名聲影響頗大,四郎辦得十分不妥,我在這里替他致歉了�!�

    葛鳳棲向來不喜太子妃崔婧,連帶著崔煜也懶得搭理,直接噎人道:“鄭四郎還沒死,輪得到你來說?”說完連個白眼都欠奉,直接扭身走人。

    裴云錚回到府里已是戍時七點一刻。

    太夫人沒見著兒子時心里百般惦記,現(xiàn)下見了卻先將人斥責(zé)了一通,裴云錚垂手乖乖聽著,明玥也跟著陪站,太夫人瞧了一會兒也忍不住笑了,又說:“今兒街上的事我都聽姝兒說了,你便魯莽吧!這般一鬧,回頭你叫明玥可怎么見外祖、舅舅一家?”

    裴云錚也不解釋,只道:“是,確是兒子魯莽了,明日就與明玥一并去一趟燕郡公府�!�

    太夫人虛虛點他兩下這方叫用飯,飯畢,瞧他一臉疲態(tài),實心疼地不行,趕緊打發(fā)回去休息。

    明玥早先吩咐燒了熱水,回到正房便叫人抬進(jìn)來,一面要幫裴云錚更衣,裴云錚卻擺手道:“你且歇著,我自己來�!�

    明玥微頓了頓,說:“那可要叫春燕或春草進(jìn)來伺候?”

    “不必”,裴云錚摁著肩膀?qū)⑺屏顺鋈ァ?br />
    明玥蹙眉在屏風(fēng)外站了片刻,隨手幫他將兩面的簾子也拉上,出得外間喝了幾口微酸的紅果糖水,驀地又返身回去,沖口問道:“可是受了傷?”

    裴云錚剛脫了里衣,正低頭解腰腹處的繃帶,見明玥又忽地進(jìn)來,下意識側(cè)身避了避,抬手捂著明玥的臉說:“莫看,已快好了�!�

    明玥張嘴在他手掌邊緣狠狠咬了一口,怒道:“受了傷怎不說!松開!讓我瞧瞧�!�

    裴云錚被唬了一跳,小心地拿開手,卻見明玥一臉怒意地瞪著他,不由笑了下說:“不礙事的,上過藥了�!�

    明玥瞪他一眼,不應(yīng)聲兒,只盯著繃帶上一道道的血漬,伸手去解,一圈圈繞開藥紗,傷處猙獰的呈現(xiàn)在明玥眼前。

    明玥輕抽了口氣,那傷自肋下直至小腹,足有一指節(jié)深,肉皮外翻,因天氣炎熱,大約又被水泡過,直是流著膿水,紅腫不堪。

    “陶大夫呢?”明玥打了個激靈,跺腳道:“傷成這般你先前竟還在街上耽擱!這會子又不叫我看,裴小白!你、你真是可以!”說到后面,明玥愈發(fā)覺得心下騰起一股邪火,可自己也不知到底是想說什么,便拿起一旁的澡豆,使勁兒往熱水里砸。

    裴云錚猛一下勾住她的脖頸,眸子中閃著熠熠的光,迫問道:“你可是在心疼?你說,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明玥本氣得腦仁兒疼,聞言更覺腦中嗡一下,奮力掙開,卻是憋得滿臉通紅,也不理人,徑自朝外頭吩咐:“春燕,去請了陶大夫來!”

    裴云錚微微翹了唇角,須臾,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等小心翼翼地幫他沐浴一番,又折騰著大夫來給他換完藥已是二更天。

    明玥自己也被鬧出了一身汗,洗漱過后只覺又累又乏,動都不想動了。

    裴云錚換了身極輕軟的絲衣,平躺著將明玥的頭發(fā)在手指上繞來繞去,笑說:“不是還要問白日里的事么?”

    明玥還在別扭,“嗯”了一聲半晌才說:“那林家公子怎樣了?我四哥呢?你們定是成心的,恰巧便趕在今日�!�

    “那林臻和耿鄔今兒下午都已下了刑部大牢,現(xiàn)由大理寺徹查此事�!迸嵩棋P淡漠道:“成心說不上,此事無非兩個結(jié)果:其一,我等如他們所愿,此戰(zhàn)大敗,葬身益州,到時所有過錯也將歸咎于我等身上,左右死人不能辯白。其二,便是像如今,我們既沒死,自然要反過來算賬。朝堂之事,向來朝夕可變,只是趕得巧了些。林臻在戶部任度支司郎中……四郎走時便心里有數(shù)了,可與你說過么?”

    明玥細(xì)想了一下,猛記起那日在車上鄭澤瑞確實說了一句“你可知故意拖延糧草的有誰?”她當(dāng)時沒有細(xì)問,鄭澤瑞便也沒有說,現(xiàn)下想想,那會子他恐也不知自己此去能否活著回來。

    明玥支起半邊身子:“我還道是因著上次的事,你有意要四哥帶兵前去的�!�

    “嗯”,裴云錚眼中染著笑,“我確實有此意,因而把你遣去送家書的人都留在了益州,此事也算半真半假,讓你和母親擔(dān)心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明玥立時涌上滿心委屈,別開眼睛,又說:“可眼下叫我表姐怎么辦?!律法上卻沒有說男子一方獲罪女方便可直接悔婚的,可如是女方悔婚,卻要受杖刑………四哥此次可真是糊涂了!”

    “他是糊涂了”,裴云錚隨口道:“因而朝陽公主和駙馬反應(yīng)快,傍晚時已然告到皇后娘娘跟前了,明兒個怕是要到家里去,我陪你去看看。

    明玥趴在枕頭上:“早些不必這般鬧騰……”

    裴云錚將她摟緊,輕聲道:“我與你好好的,不鬧騰。”

    明玥悶聲哼了哼,裴云錚一路急行軍,幾個月里都沒睡個踏實覺,實已疲憊至極,此時抱著明玥不知不覺便睡熟了。

    ☆、第172章

    明玥早上睡了個自然醒,一睜眼日頭都已經(jīng)爬上來了。

    裴云錚得了幾日假,太夫人也想著兒子定是累壞了,讓他們今早不必去問安,因而兩人都實實在在地睡過了頭。

    明玥伸個懶腰,結(jié)果一動,發(fā)現(xiàn)自己正跟只樹熊一樣掛在裴云錚身上,尤其一條腿還搭在男人腰腹的傷處……明玥一大早被自己打擊到了,趕緊滿頭黑線地把腿挪開,同時還摸了摸裴云錚的額頭,看他有沒有因傷處發(fā)燒。

    她一動,裴云錚便醒了,只是未睜眼,伸手又將明玥撈回懷里,明玥不畏黑手,鼓著腮幫子吭哧吭哧往起爬,奮斗著坐起來,氣還沒喘勻,又被撈回去,明玥再起、再被抓,然后繼續(xù)起、繼續(xù)被抓……

    如此反復(fù)了三次,明玥折騰出一身汗,終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床上怒道:“起來!”

    裴云錚笑出聲來,整個人壓到她身上狠揉了一通,直有些氣息不穩(wěn)方拉著明玥起身,用過飯,今日得去鄧家一趟。

    明玥有些擔(dān)憂,恐鄧素素想不開,裴云錚卻示意她沒事。

    二人一路到了燕郡公府,管事的卻回話說半個時辰前朝陽公主帶著老爺、夫人都去了鄭家。明玥撫額,征詢地看像裴云錚,裴云錚點頭:“四郎傷得不輕,咱們該去瞧瞧�!庇谑�,夫妻兩個又改去了鄭家。

    ———————————————

    松菊苑的正堂里,王氏臉色鐵青,旁邊的主座上坐著公主葛鳳棲,下面鄭佑誠、鄧環(huán)娘都在,鄧若谷、游氏、鄧文禎也在,另還有鄭澤瑞,在鄭佑誠身后站著。

    “老太太,您瞧這事兒怎么著��?”葛鳳棲端著一個碗盅,將蓋子扣得啪啪響,只是不喝。

    王氏抬了抬眼皮,壓著一股子氣道:“此事與咱們鄭家,好似沒多大干系�!�

    游氏在下頭一聽便使勁兒攥了攥帕子,氣苦道:“原本是沒多大干系!但有一句話咱們得問道問道四郎,憑甚你不早不晚,偏要趕在昨兒那個當(dāng)口兒?再怎么說咱們兩家也是親親的親戚,大丫頭要叫你一聲表哥!你怎地就要這般下她的臉?”

    鄭澤瑞一臉懇切和愧疚,一瘸一拐地上前揖禮,剛要開口,王氏卻道:“話不是這樣說,昨兒若不是瑞哥兒攔車耽擱著,素素那孩子豈不是一嫁進(jìn)林府便沒了夫君?朝堂上的事可是沒準(zhǔn)兒的�!�

    她這話倒不是全無依理,游氏一時噎住,鄧文禎起身道:“老太太,若是沒有昨日之事,舍妹確實已該嫁入林府,那么之后是福是禍,鄧家自會一應(yīng)承下來,便是現(xiàn)如今,鄧家也未有退婚的打算。但昨日四郎在宮里說了些話,回來后也去了敝府一趟,就此事來說,他卻是有私心的�!�

    王氏一瞪眼:“甚的私心!他哪里有私?駙馬爺莫要空口白話!”王氏說這話的時候很有幾分心虛,上次鄭明珠回來的時候,當(dāng)真跟她提過瑞哥兒和鄧家丫頭,她心下大驚,實是百般提防,一面忙著給鄭澤瑞相看人家,暗里巴不得鄧素素趕緊嫁了,唯恐鄭澤瑞鉆了牛角尖兒,鬧出個什么來。

    結(jié)果千防萬防,鬧出了這么一出。

    王氏心里頭隱隱猜著了,氣怒地瞪了鄭澤瑞一眼,也不問他究竟說了甚,直接道:“昨日里,瑞哥兒是有些莽撞,回頭該叫他父親來責(zé)備,但旁的,他自己卻是做不了主!”

    “祖母!”鄭澤瑞叫了一聲,王氏立即一個眼風(fēng)甩過來,“你休要多話!一旁站著!”

    她話音剛落,明玥和裴云錚到了,王氏一下找到了另外可以發(fā)難的人,指指裴云錚說:“我昨兒倒聽說云哥兒還攔在了四郎前頭!”

    在昨日之前,兩家人心里可能還不是十分清楚,但到了此刻,都知事情的根本是在鄭澤瑞身上,因而鄧家人都不約而同沒有提裴云錚,況且真說起來,也不知是該惱他還是該謝他。

    是以王氏這話也無人應(yīng)聲,裴云錚攜著明玥依次見過禮,微微笑道:“祖母說的是,孫婿昨日也在,因而今日便特意來給舅父、舅母和鄧表姐告罪了�!闭f罷,朝著鄧若谷和游氏一禮。

    鄧若谷擺擺手,一時也無法多說。

    王氏哼了一下,道:“你舅父、舅母疼七丫頭,自是不會與你計較的�!�

    裴云錚點點頭,正經(jīng)道:“舅父、舅母的疼愛,云錚和明玥都記在心里了。”

    鄧若谷起身拍了拍他。

    王氏得了個沒趣兒,怕再說下去要勾出什么事兒來,便打發(fā)鄭澤瑞道:“正好,你和云哥兒先回你院子說話罷。”

    鄭澤瑞卻不走:“祖母,孫兒有話要說。”

    “下去!”王氏瞪著他,“晚些再說也不遲�!�

    葛鳳棲在上首啪地一撂白瓷蓋子,冷笑道:“老太太,鄭將軍昨兒傍晚可是在燕郡公府里清清楚楚地說了,他昨日里是成心的!”

    這下不但王氏,連鄭佑誠也蹙了眉頭,“胡話!”王氏面上雖是指著鄭澤瑞罵的,但在場的人都清楚,她沖的是鄧家和葛鳳棲。

    鄧若谷便站了起來,不過葛鳳棲比他更快,朝陽公主原本就是個驕縱的性子,如今懷著身孕更是沒人能擰她半分,一聽王氏的話,咚地將手里的碗盅重重往桌上一砸,啪嚓一聲那碗盅便碎了,游氏忙道:“公主,仔細(xì)身子!”

    鄭佑誠和鄧環(huán)娘一時都忙起身,緩著話說:“公主請息怒,實在是四郎昨兒回來的晚,又是一身傷病,誰人都還沒來得及問昨日之事,母親也是不大清楚�!�

    王氏雖是不忿,但到底葛鳳棲的身份壓著,也只好暫且斂住,木著臉不說話。

    鄧環(huán)娘立即吩咐人將碎瓷收拾了,又說:“這盅鯽魚湯剛好也涼了,公主且慢慢坐著,我去看著再給公主燉上一盅�!�

    葛鳳棲對她倒極為客氣,笑了笑說:“有勞姑母。”

    鄧環(huán)娘忙道不敢,明玥上前來福了福,道:“公主消消氣,祖母您也是,這話讓四哥說個明白便是了,他自己說的話、辦的事,只有自己個兒最清楚了�!�

    王氏橫了她一眼,剛要說話,鄭澤瑞卻已然道:“公主剛剛所言不假,孫兒昨日的確是成心的!按說,我與云哥兒應(yīng)該兩日后才能到長安城,但我心里頭著急,硬是催著云哥兒不眠不休,一路急行,這才趕在鄧家表妹的花轎進(jìn)林府之前進(jìn)了長安城!我誓要將喜車截下來!是以讓云哥兒拖延時辰,我自帶來阮家公子進(jìn)宮請旨。祖母,父親、母親,事已至此,我心意決絕,請你們成全!”

    說罷,撲通一下跪到了王氏跟前。

    他實在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說話的機會,直接一股腦兒地將話都倒了出來。

    堂上靜了靜,半晌,只聽裴云錚在下面幽幽道:“四郎所言,孫婿可替他佐證。”

    王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下只覺氣血沖頭,嗡嗡地說不上話來。

    鄭佑誠一時也不知說甚么好,在他自己來說,若真是兩家有意,他倒并不反對這門親事,但之前幾個孩子不是一直不對付?怎么……此刻他反是尷尬和不解更多一些了。

    “不、成。”王氏打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她看出來了,今天鄧家眾人,包括鄧環(huán)娘、明玥夫妻兩個,都是來向她揚威的!都是來看她的笑話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王氏道:“便是公主也不能迫人強娶罷�!�

    葛鳳棲笑了一聲,拍拍手說:“老太太想錯了,鄧家里全然沒有這個意思�!�

    王氏愣了愣,只聽葛鳳棲又?jǐn)⒌溃骸霸蹅兘袢站褪莵硗咸憘說法的,畢竟咱們兩家是實打?qū)嵉赜H戚,老太太雖不顧念,咱們卻是念著親戚情分的。畢竟,四郎自個兒承認(rèn)他是故意,這按大齊律法,是要受百杖之刑的,弄不好,還要徒期一年半�!�

    王氏心里頭一咯噔,霎時有些傻眼。

    ☆、第173章

    王氏顧忌葛鳳棲的身份,且鄧家也是不同從前了,聞言不免心里頭一咯噔。

    ——先不說有可能徒刑一年半,便是只挨一百杖笞照鄭澤瑞眼下的身子那也是受不住的。再況且,這名頭實在是不好聽。

    王氏咬得自己牙根生疼,心中是既氣恨又酸楚。

    瞧瞧,瞧瞧!這就是她自己養(yǎng)的好孫兒�。「觳仓獬夤�!

    王氏一時被戳了心,驚覺眼眶發(fā)酸,捂著心口,臉上一副即將赴去的神情。

    鄭澤瑞瞧她這樣子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下了決心,萬沒有更改了,因而只直挺挺地跪在那兒,也不管膝蓋處的傷鉆心的疼。

    鄭佑誠琢磨著鄧家里的意思,心知王氏這一時半刻是不能轉(zhuǎn)圜過來,便沉吟道:“大哥,嫂嫂,依這話的確是瑞哥兒的不是。我這做父親的這廂賠禮了。素素這孩子也是我的侄女,咱們做長輩的,哪有不希望小輩兒好的道理?只是事已至此,總要尋個解決的法子不是?親戚里道間,也沒有甚說不開的。你們一早來這里,沒有直接到京兆府衙,便是說總顧念兩個孩子。咱們便暫且到偏廳一敘,事出突然,總得讓老太太緩緩神兒�!�

    鄧若谷聽他這話還像個樣子,他到底還是鄭佑誠的大舅哥,便是看鄧環(huán)娘的面子也不好真撕破臉,遂起身搖頭嘆了一聲說:“我便是顧及著瑞哥兒……唉�!�

    鄭佑誠也跟著嘆了一記,又朝葛鳳棲拱了拱手,明玥在一旁扶著,眾人這才暫移到偏廳說話。

    正堂里,只剩下王氏和跪著的鄭澤瑞。

    “哪個的主意?!”王氏見人走了方緩過一口氣,顫巍巍地指著鄭澤瑞,恨聲道:“嗯?瑞哥兒,誰給你想的法子?讓你這般來逼迫祖母!”

    鄭澤瑞搖搖頭,“沒有,祖母,是我自己個兒的主意。”

    “呸!”王氏氣得起身,有些站不穩(wěn),焦嫫嫫忙過來扶住她,王氏覺得嗓子眼兒蹭蹭冒火,說話都啞了:“鄧家那丫頭有甚么好?要出身沒出身,要規(guī)矩沒規(guī)矩!你莫看鄧家如今好似高人一等了,但也洗不掉那一身的銅臭氣!你再瞧瞧祖母給你相看的姑娘,都是名門世家里的,哪個不比那死丫頭強?瑞哥兒呀,你這是蒙了眼還是蒙了心!”

    鄭澤瑞看了看王氏,梗著脖子道:“祖母,世家里往上追三代、五代,更或是十代,也都是出身寒門,不能單以此論人。且是祖母相看的姑娘個個都好,卻不是我想要的�!�

    “你真是要氣死祖母��!”王氏太陽穴突突跳,過來在他背上下了死力氣捶打,有兩下捶到了肋下,鄭澤瑞登時悶哼了一聲,頭上的汗下來了。

    王氏住了手,一瞧他緊緊咬唇忍著,左膝處也滲了血,暗里忍不住心疼,嘴上罵道:“該!你自個兒身上疼,但祖母心里頭疼!針扎似的疼!祖母真是白白疼了你這么些年,到頭來,你卻要戳祖母的肺管子�!�

    “祖母”,鄭澤瑞的聲音也哽咽了,他困難地給王氏磕了個頭,說:“祖母疼我,我自然都知道,因而打小祖母說說甚么便是甚么。夏日里,祖母說要多吃苦瓜,對身子好,我不愛吃,可是依舊跟著大姐吃完;冬日,我想吃外頭的爆肚兒,可祖母說那東西不干凈,是市井寒人兒才吃的玩意兒,我便忍著……這么些年,孫兒即便有許多的不愿,但總想著祖母的疼愛,從不違逆�?墒亲婺�,孫兒現(xiàn)今已有十八,不會被輕易蒙騙,也曉得自個兒在做甚,求祖母讓孫兒自己做一回主!”

    王氏覺得腦子里抽了一下,卻聽鄭澤瑞又道:“今日實話與祖母說,孫兒不是貿(mào)貿(mào)然地頭一天動這念頭,這念頭從前便有,只是因料著祖母必定不會同意,我便告誡自個兒忍下,便像從前不吃爆肚兒一般。到鄧家表妹定了親,孫兒前往益州,因念著此事有回便差差送了性命,我自個兒明白了,也下了決心,原想著鄧家表妹縱使成了寡婦,孫兒也會想法子將她娶進(jìn)門!”

    王氏眼前一黑,這是甚都不顧忌了……她胸口起伏了半晌,卻也不禁生出點兒后怕來,顫著聲道:“瑞哥兒,你當(dāng)真的?!”

    鄭澤瑞重重一點頭:“求祖母成全孫兒這一回�!�

    “孽障!”王氏白著臉一指門口,“去!你既早就想好了,那你這便到京兆府!祖母不管你!”

    鄭澤瑞嘣嘣嘣給她磕了仨頭,一點兒沒猶豫,起身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王氏瞧著他的背影,氣得發(fā)抖。她知道鄭澤瑞的性子,那是真敢把自己個兒豁出去的。

    眼見著鄭澤瑞已經(jīng)出了屋,焦嫫嫫忙一面給她順氣一面急道:“老太太,您罵歸罵,可不能真讓四少爺去啊,他現(xiàn)下是滿身的傷……”

    “去……”王氏閉了閉眼,無力道:“給我叫回來�!�

    ————————————————

    偏廳里,因鄭澤瑞已把話說明了,兩家人索性便把事情攤開來說。

    游氏一個勁兒地掉淚,說:“這也忒莽撞了,大喜的日子,親成不了不說,如今還鬧得滿城皆知,這幾日里我們素素跟前都不敢離人,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就……”

    她掉淚,葛鳳棲也在一旁抹眼睛,鄭佑誠和鄧環(huán)娘忙勸,這屋子里的幾個人也卻都是實在親戚,葛鳳棲沒了剛剛的咄咄逼人,說話倒也跟拉家常似的,只是也沒商量出甚么來。

    鄭澤瑞若真娶了鄧素素,鄧環(huán)娘是樂見其成;鄭佑誠也并沒有甚么要反對的理由,況且這會子又理虧,只是王氏不點頭,他也沒法子。

    一屋子人坐了甚久,茶水都換了兩回,終于見白霜過來回道:“大老爺、夫人,老太太請諸位移步到隔壁。”

    各人相看一眼,葛鳳棲的臉又板起來了,明玥在一旁暗暗捅她,葛鳳棲癟著嘴悄悄做了個鬼臉。

    正堂上,王氏已換過了一身衣裳,只是這前后的功夫,她竟些微地顯出些老態(tài),鄭澤瑞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也瞧不出甚么。

    王氏似是十分疲累,這下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今日這事,既是都顧念親戚情分,我這個老太婆也并非是鐵心腸的。素素那丫頭我瞧著也頗是喜歡,既毀了她一樁親,如今便賠她一樁。若貴府和林家解了婚約,我自請人上門……給瑞哥兒提親�!�

    ——如今林家擺明了是不會主動退婚的,如此就得鄧家退婚,然按律法,男子一方主動退婚并無責(zé)罰,只是不得追回聘財;而女子一方若悔婚,不但要如數(shù)賠償一份聘財,還要受六十杖刑。王氏內(nèi)里憋了一肚子氣,她不信鄧家能舍得下這個臉。

    她此話說完,廳上眾人面面相覷,王氏能想到的旁人自然也能想到,鄭澤瑞立即對鄧若谷和游氏道:“我替表妹受那六十杖�!�

    “莫再多話!”王氏厲聲道。

    鄭澤瑞頓了下,沒再多說,心里卻在想法子。

    葛鳳棲笑道:“老太太這是拿捏咱們呢�!�

    “不敢”,王氏說。

    “成”,葛鳳棲拍拍手,卻是爽朗道:“今日看在鄭將軍對我家小姑的一片癡心上,我便同公爹、婆母討個情面,您二老也堪憐些許,按老太太的話回去商量商量如何?”

    王氏又給她氣地翻了個白眼,鄧若谷和游氏勉強地點點頭。

    ——鄧家人心里明白,如今情勢,勢必是要和林家退婚的,只是還沒想好法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實際已沒啥可再多說的了,時辰到了中午,鄭佑誠和鄧環(huán)娘便留眾人用飯,這當(dāng)口,哪能吃到一塊兒去?鄧家人婉拒,明玥便留下與鄭佑誠和鄧環(huán)娘用了飯,吃過飯,鄭澤瑞不停示意明玥和裴云錚到他院子里去。

    等去了,鄭澤瑞便往矮塌上一趴,有氣無力地說:“小七,你四哥要死啦�!�

    明玥道:“四哥傷得這樣重,好好躺著罷,別折騰了,表姐也要被你折騰死了。”

    鄭澤瑞神情黯了黯,低低說:“你告訴她,不論好壞,我都與她一塊兒受著,讓她……也與我一并受著罷,就這樣兒了。”

    明玥“嗯”了一聲,鄭澤瑞沉默片刻又叫道:“云哥兒云哥兒!快幫我想想法子,六十杖能打死人的!”

    裴云錚負(fù)著手站在明玥身后,隨口道:“我沒法子�!�

    “你有!”鄭澤瑞垮臉叫喚,“不然我告訴小……”

    “你問我還不如問朝陽公主”,裴云錚立即打斷他,“你若想挨這六十杖,公主自有法子�!�

    “對對!”鄭澤瑞一拍巴掌,“明玥,你幫我問問公主�!�

    “她問不了”,裴云錚說,“有人未必同意�!�

    鄭澤瑞一臉不解地瞅他,裴云錚卻拉起明玥走了。

    到了林家,游氏和葛鳳棲都在鄧素素房里,估計已把今日的事說了一遍。明玥瞧著鄧素素,見她神情煞是平靜,似乎早已心里有數(shù),不由擔(dān)心地叫她:“表姐?”

    鄧素素點點頭,招手說:“過來坐�!�

    “你四哥又說甚了?”葛鳳棲托著下巴問。

    明玥道:“四哥請公主務(wù)必幫忙,若只能由鄧家出面退婚,他替表姐受那六十杖。”

    “他該的!”葛鳳棲道。

    游氏拉著鄧素素,又心疼又不甘地說:“兒啊,你可要想好了,當(dāng)真要嫁?”

    鄧素素抿了抿唇,說:“娘,我昨兒一宿沒睡,已然想清楚了。他既肯因我違逆了老太太,那我便嫁。這六十杖不用旁人替,我自己個兒挨著。”

    她說的直白,在明玥幾人面前也沒有不好意思。

    “那是能要了命的!”游氏驚道:“我的兒,你可莫犯傻!”

    葛鳳棲也攢眉道:“我和你哥哥可想法子迫使林家退親,如今這情形,換作誰也不會眼睜睜瞧著自己姑娘嫁進(jìn)獲罪的人家去,退親是理所當(dāng)然的。再不濟,咱們悔婚,也該是鄭四郎受這一頓棍子,你…若是憂心他,我尋個奴才替了便是�!�

    鄧素素緩緩搖頭道:“多謝嫂嫂,我心里頭知曉嫂嫂疼我,只是這一下,我得自己受�!�

    葛鳳棲有些不解地皺著臉,明玥沉默片刻,看看鄧素素道:“這六十杖打在表姐身上,卻也更打在我四哥心頭,如此一來,他因此事對祖母所懷的歉疚也可盡消了�!薄睦飼蜞囁厮剡@頭。

    明玥把話點明了,鄧素素也坦然點頭:“左右事情返不回去了,既決意要嫁過去,我便得和他一條心。”

    明玥暗暗點頭,游氏抹淚說:“這是何苦呀,你這身子還不知受不受得住�!�

    “這個卻也不難”,明玥笑說:“只是要勞得公主在京兆府的內(nèi)堂里坐上片刻,甚么都不必說,置了簾子在后頭吃茶便是,我聽說衙役門手下都自有一套功夫,管保你聽起來響打著不疼,更何況如今公主身懷麟兒,誰若敢驚著了那可是死罪�!�

    葛鳳棲咯咯笑了一記,拍手道:“就這么著!”

    游氏聽了明玥的話心里到也有了底,嘆氣說:“早知如此,娘與你爹爹也便不那般執(zhí)拗……何必要鬧成這個模樣�!�

    明玥心道有老太太在那亙著,不鬧成這樣他們二人怕是當(dāng)真無緣。

    雖是鬧騰了一天,可回去時明玥的心情卻不賴,多半是因私心里她也是希望二人能結(jié)成連理的,只是卻擔(dān)心鄭澤瑞的身子說:“四哥傷成那般,便是定下婚事怕也要耽擱一陣子。”

    裴云錚挑挑眉:“沒傷在要害,不耽誤他成親�!�

    明玥道:“胳膊和腿上的傷還好,肋骨那我卻瞧他有些費勁�!�

    “斷了兩根”,裴云錚隨口道:“我下手時收了兩分力道�!�

    明玥愕然:“你打的?!”

    “胳膊和腿傷不是”,裴云錚將明玥抓過來摁在懷里,輕咬她細(xì)嫩的耳垂。

    “你和我四哥……可有甚過節(jié)?”明玥紅了臉,推著他問。

    “有�!迸嵩棋P點頭說。

    明玥:“…………”有過節(jié)?那特么之前是誰救了鄭澤瑞一命?又是誰昨日還在街上幫著攔車來著!

    明玥一雙烏黑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他瞧,心里頭一千一萬個懷疑。

    裴云錚笑了一下,兩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攻下益州城那日,四郎喝大發(fā)了,一邊嚎一邊說他幼時不懂事,曾欺負(fù)你來著,我便打了他一頓,斷了他兩根肋骨。”

    明玥:“…………”

    明玥心底絲繞繞地升起些暖意,失笑說:“等四哥好了…”,裴云錚咬上她嘴唇,“再好好打他一頓�!�

    ……………………………

    鄧家商定好了,隔日便派人去林府說道,果然,林家老太爺發(fā)了話,斷不悔婚。鄧家早準(zhǔn)備好了,索性直接給京兆府遞了婚書,——鄧家退親。

    林家的事如今長安中為官之人皆知,京兆府尹心里早就有底,不過按律鄧家要賠一倍的聘禮,燕郡公府自是不在乎這點兒財物,只都擔(dān)心鄧素素。

    不過礙著燕郡公的面子,杖刑是在內(nèi)堂,葛鳳棲便打著陪小姑挨罰的名義,連屏風(fēng)都未隔,只帶著罩到膝蓋的冪蘺神在在地端坐在院子里吃點心。

    府里的衙役本就有不少和鄧家大小管事相熟的,本就收了不少好物,如今再有葛鳳棲在這一坐,一個個的走路都不敢?guī)�,六十杖里只有前三下和后三下是拿捏著分寸的真打,其余都在放水�?br />
    鄭澤瑞就跟在鄧家馬車后頭,心里雖然也知葛鳳棲在,但是難免著慌。而且鄧素素一個姑娘家,此事難免要被人說道一陣兒,鄭澤瑞只覺心中又疼又軟,待見了鄧素素蓋了披風(fēng)被抬上馬車時,眼睛一下子便紅了。

    半月后,鄭家提親。因此事鬧成這樣也不宜久拖,且兩家里也都各有準(zhǔn)備,因而便定在十月二十八,與鄭明薇同一日,鄭家里一娶一嫁。

    ☆、第174章

    長安城往年的十月底已開始見冷了,但今年卻不同,仍舊是裹著暖意。

    鄭家的二房里,鄭明薇消瘦細(xì)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親手繡的禮衣,那鳳紋和牡丹似真的一般,她眉眼間卷帶著溫柔和神往,喃喃地在同自己說話。

    林氏挾著一股風(fēng)進(jìn)來,揮手將丫頭們打發(fā)出去,滿意地說:“若論針線上的高低,你姊妹幾個里無一人趕得上我兒�!�

    鄭明薇起身,臉上還掛著淺笑,說:“母親來了。”

    林氏拉著她,將嫁衣在她身前比了比,高興道:“娘一直盼著你出嫁的這一日,如今眼看就到了,當(dāng)真又舍不得!”

    說罷,放下禮衣,又摸摸桌上擺著的花釵,不無得意地說:“先前七丫頭成親,是四品的外命婦,比六丫頭那排不上的好,花釵方得了六樹,可我兒如今卻是七樹,比她們都強!”

    鄭明薇臉上并不見得意,只是瞧著那花釵又輕又低地道:“他是郡…他是王爺了,自然是要按側(cè)妃規(guī)制的�!�

    “是是”,林氏滿目笑意,摸摸鄭明薇的臉,“自打親事定下來,娘瞧著你身子好多了,調(diào)理這幾個月,氣色也愈發(fā)好起來�!�

    鄭明薇笑了下,倚著林氏的胳膊喃喃說:“往后母親要保重自個兒。慕哥兒也大了,雖不是親生的,但一落地便養(yǎng)在母親跟前,有十幾年的養(yǎng)育恩情在,日后會孝敬母親,母親有了倚仗,女兒便也放心了�!�

    王氏拍拍她,帶著點兒恨意說:“若不是娘身子不好,后來坐不住胎,也不至于要養(yǎng)個妾室的孩子。該!她們都是該的!”

    鄭明薇愣了愣,起身看她:“娘在說誰?”

    “沒有”,林氏抹了把眼角道:“娘沒說誰�?傊阌涀∧锏脑挘煤每搭欁詡兒的身子,那越王妃彪悍,你便柔順些,男人都愛憐惜柔弱的,你只需要抓住了王爺,再懷上孩子,不愁取代不了那常年無子的!”

    鄭明薇卻搖頭:“不,他不喜。”

    “你還不知”,林氏道:“聽娘的話,娘是過來人�!�

    鄭明薇有些出神,心不在焉地說:“娘莫要給我添嫁妝了,我甚都不要,您都留著給自個兒傍身罷�!�

    “那怎么成!”林氏知道女兒心疼自己,安慰說:“你且放心,娘心里有數(shù),你這是嫁去王府,萬不能馬虎的�?偹隳阕娓高記著你這個孫女,公中給你的嫁妝與那三個丫頭都是一般的,且你祖父顧念你父親,私里頭悄悄添了一處田產(chǎn),你挺直了腰桿便是。”

    鄭明薇聽著反冷笑了一下,聲音忽地含了怨懟:“祖父若真是顧念我,便不該讓我嫁,我頭年里便說過我寧愿去廟里當(dāng)姑子的好!比之如今,倒不如是在個普通人家,簡簡單單,兩相傾心,興許還能得償所愿�!�

    林氏一下被她這話說懵了,驚詫道:“薇兒,你這可說的甚喲,娘瞧著你自個兒不是也挺樂意這門親事?這這、這是怎了?”

    鄭明薇閉了閉眼,長長吁出口氣,過了一會兒又低頭說:“是,我中意這門親事的,很中意�!�

    “哎喲,你可把娘嚇壞了”,林氏拍著胸口說:“你這孩子,可是是整日里瞧那些個酸書又犯癡傻了不成!明兒快莫看了,我叫人都給你收了,你且好好想想進(jìn)了王府之后的事�!�

    “都想好了”,鄭明薇輕輕撥弄手指上的戒指,“不是我癡傻,是世人傻罷了�!�

    林氏點點她額頭,心里卻已在想鄭明薇再回府時王氏、鄭明珠等人都要行禮的情形,不由笑著咬了咬牙。

    —————————————

    二十八日一大早,天色尚黑沉沉的,明玥自身的生物鐘卻已然將她叫醒了,她閉著眼輕輕翻身,動了兩下卻立時咬唇頓住,大腿處……正頂著根又燙又硬的東西。

    她吸了口氣,一面腹誹一面無比小心地挪動,然剛挪了不過半寸,腰上便是一緊,男人蹭著她的耳垂啞啞道:“莫亂動,我忍了一整晚,你若再亂動我便……�!�

    “…………”

    明玥心里狠狠翻了幾個大白眼,——這廝去了益州三個月,回來時傷重又將養(yǎng)了近一月,如今便似頭到了發(fā)情期的狼,連著大半個月都每每要將她折騰的腰酸腿軟,不停討?zhàn)埐趴狭T休,就昨兒一晚……丫的他還好意思說!

    明玥把臉埋在胳膊里,裝睡。

    裴云錚扳著肩膀把人翻過來,雙腿夾住了明玥的小腿,低頭抵著她的鼻梁,呼吸略顯粗重:“忍不住了,怎么辦?”

    明玥磨牙,微抵他熱燙緊實的胸口,低聲說:“我腰酸的緊……今兒好多事呢,你、你留得青山在啊……”

    裴云錚登時悶笑了兩聲,胸膛微微震動,卻一把抓住明玥抵著他胸口的手一路往下引,帶著些微強忍的難耐說:“那用手……幫我弄弄�!�

    明玥騰一下便臉熱了,成親以來,裴云錚雖在床上甚是“兇殘”,但那都是帶著某種含蓄的,說實話,明玥在他不穿衣裳的時候都沒好意思仔細(xì)瞧過,現(xiàn)在卻直接讓她上手……

    心口怦怦亂跳,明玥覺著自己呼吸都困難了,她攥著手往后扯,男人卻不讓,一下將她拉到了“正地兒”,手背毫無預(yù)兆地那東西上輕輕蹭過,那熱熱的登時跳了跳。轟地一下,明玥的腦子一片空白……

    男人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握著她的手覆在那上面……二人呼吸相聞,裴云錚的氣息明顯急促起來,一面帶著明玥的手上下動作,一面直直望進(jìn)她的眼底,頃刻,低頭來吻。

    那一瞬間,明玥卻猛然涌起一股無比曖昧的感覺。

    良久,裴云錚身子猛地一顫,緊緊將明玥摁進(jìn)懷里,明玥僵著手,忘了動。

    門外,春燕輕輕扣了兩下門:“二爺,夫人,可起了么?”

    明玥一下情急,忙將手在裴云錚的褻褲上蹭了兩下。若是有燈照著細(xì)看,男人的臉也微微發(fā)紅。

    外面沒聽見叫進(jìn),一時便不問了。

    裴云錚頓了片刻,抱著明玥坐起來,心情大好道:“我先去換了衣裳�!�

    明玥虛虛應(yīng)了一聲,沒好意思抬眼。

    等裴云錚換了一身干凈的里衣進(jìn)來,她方?jīng)_門外道:“進(jìn)來罷�!�

    洗漱更衣,早飯是一并在太夫人那用的,明玥拿著筷子,右手有些不聽使喚,裴云錚卻噙著絲笑,一直盯著她的右手看。

    太夫人納悶道:“可是有甚么好事?一大早的。”

    明玥一嗆,裴云錚一本正經(jīng)道:“今日不是有兩樁喜事?母親索性就早些,跟著明玥一并過去罷。我要去一趟營中晚些便到�!�

    太夫人點頭:“我也是這般想,你且去,時辰不早,我們娘幾個收拾收拾也直接奔親家府上了�!�

    鄭家里。

    府中的燈一夜未熄,四更初下人們便已開始忙活,今兒一嫁一娶,長房和二房里簡直要忙翻天。

    明玥和太夫人帶著裴姝、裴云韜到時,鄧環(huán)娘和鄭佑誠都在鄭澤瑞的院子里,聽她們到了連忙迎出去,太夫人笑道:“親家夫人,我們今兒早早便惦記來吃喜酒啦�!�

    “我這里正巴不得呢!”鄧環(huán)娘一臉喜色,與太夫人說了片刻,又叫鄭澤瑞來見過禮,太夫人心下感激他曾自請去益州幫裴云錚,今日的禮備的挺重,又見鄭澤瑞一身英氣,說話間與明玥很是親厚,不覺也心中有數(shù)。

    眾人坐了一會兒,鄭佑誠便又引著去王氏那,到松菊苑一瞧,鄭明珠和崔煜已到了。

    不多久,鄭明霞和六姑爺也到了松菊苑,滿滿一屋子人笑鬧鬧地說話,一時又有林氏身邊的嫫嫫來回說:“就快到時辰了,幾位姑奶奶可去送一送三姑娘�!�

    王氏便揮手說:“都去罷�!�

    打松菊苑出來,明玥心說可算清凈一會兒,結(jié)果鄭明霞心情十分不錯,又拉著她問東問西,鄭明珠卻是一路不吭聲。

    到了鄭明薇的偏院,林氏正紅著眼圈與女兒說私房話,見她們來了便笑道:“瞧瞧,咱們府里的幾位姑奶奶一個賽一個的美,二嬸娘恍惚覺著你們都還小呢,一眨眼全都嫁人啦!”

    鄭明霞道:“二娘甭夸了,今日三姐姐才叫美呢。”

    鄭明薇一身花釵禮衣,裙?曳漾,天生帶著一股柔姿,倒真叫人觀之駐足。

    林氏自己也得意,說:“成了,你們便在這說話送一送,外頭賓客已來了�!�

    姊妹幾人便挨個寄了番祝福,到得明玥說完,鄭明薇便拉著她的手往旁出走了兩步,說:“七妹妹的祝�?墒钦嫘�?”

    明玥道:“自然發(fā)自肺腑�!�

    鄭明薇瞧著她,神情有些復(fù)雜地笑了,忽而伸手與明玥抱了抱,聲音極輕極輕地說:“終究是我,嫁進(jìn)那座府里去了�!�

    明玥一時沒有聽清她說的是什么,口中應(yīng)道:“是,恭喜三姐姐�!�

    鄭明薇站直身子,眼中泛著柔波,在虛無處看了一會兒,低聲自語說:“她是真心的,你不高興么?也是高興的罷�!�

    繼而又抬頭,輕言對明玥道:“這花釵禮衣,原該是王妃的規(guī)制,不過按那時……親王降一級,王妃的服制和這倒也相差不多。不過后來他是王爺了,側(cè)妃…便側(cè)妃罷。左右是沒有……”最后幾個字鄭明薇沒有說出口,只看著明玥搖頭嘆了一聲。

    明玥怔了怔,這幾句話她倒是聽清了,可是卻越發(fā)糊涂,什么叫原該是王妃的規(guī)制?什么叫他后來是王爺了?難不成越王葛世簪還真是她們不知道的時候早就瞧上了鄭明薇?

    可好像也不大對……

    明玥怔神兒的功夫,林氏已過來道:“好了好了,你們姐妹日后雖不能如在家里一般,但到了越王府還是能見面說話的。嫫嫫還有些規(guī)矩要教,趕緊著吧,你爹爹剛遣人來說鴻臚寺的禮官就快到了!”

    ——鄭明薇是側(cè)妃,不需要越王親自來迎,但也請了鴻臚寺的禮官來。

    鄭明霞暗里朝明玥撇嘴,意思林氏和鄭明薇瞎顯擺,有品級又如何?總不是正室。

    三人便也朝外走,老太爺和王氏都已經(jīng)帶著眾人到正堂上去了,丫頭讓她們直接去便可。

    沿途經(jīng)過鄭澤瑞的院子,也是大紅的一片,鄭明珠便轉(zhuǎn)身盯著明玥,恨道:“是你給瑞哥兒出的主意罷?我便知道是你!”

    明玥一點兒想理她的心思都沒有,冷淡道:“大姐姐去問四哥便知道了,是我又如何?妹妹幫著哥哥不對么?”

    “對!”鄭明珠氣道:“對的很!你等著罷�!�

    明玥挑挑眉,轉(zhuǎn)身而去。

    到了正堂,果然王氏等人都在,明玥看了一下便坐去太夫人身邊,又過了半晌,福娘子和嫫嫫領(lǐng)著鄭明薇出來了。

    先拜別祖父、祖母,再拜別父親、母親。

    老太爺瞧著挺滿意,三個到了適嫁之齡的孫女全部出嫁,各托一方,心里是暗自點頭的,又因著二老爺,還多囑咐了幾句;而王氏卻是全然照搬了明玥出嫁時的那幾句,連順序都吝惜變一下。

    等到二老爺和林氏時又難免哭一場,林氏還想叮嚀女婿幾句,抬眼一看見的卻是司禮官,當(dāng)下哭的更是厲害,差差沒直接背過去。

    鼓樂一響,鄭明薇上了喜轎,綿綿延延地向著越王府的方向。

    然而鄭家這里卻越發(fā)熱鬧,隔了大半個時辰,又響起一波迎娶的鞭炮。

    王氏這一上午臉上的表情很精彩,想笑實在笑不出來,想拉著一張臉,又恐前來的賓客說道,因而只能一會兒扯下嘴角一會兒抽下眼角,一邊坐著與女眷說話一邊心里頭罵人。

    鄭澤瑞將花轎迎回來時,裴云錚也是跟著一塊兒的,原是他一來直接跟著鄭澤瑞去迎親了。

    伍澤昭也在,明玥瞧他的模樣,身子應(yīng)是徹底好了。

    新娘子進(jìn)門,一路鬧騰著拜了天地,新人進(jìn)洞房,外面便大開筵席。

    鄧環(huán)娘忙的腳不沾地,明玥一直陪太夫人身邊,都顧不上說兩句話。

    女眷這邊散席已近申時,男賓那里卻仍在吃酒,明玥估計裴云錚晚些還得被拉著去鬧洞房,便讓人稟一聲,跟著太夫人和裴姝先回了裴府。

    明玥席間吃了不少酒,在太夫人那伺候一會兒,自己便也回去歇下,裴云錚回來時果然已戍時末,倒是未見醉意。

    “四哥和表姐可還好?渾鬧時沒把表姐氣哭罷?”

    裴云錚沐了浴,一身水汽的過來抱她,簡單答道:“四郎護(hù)著,還好。”

    明玥又道:“你自營里回來時已去過越王府了。”

    “嗯”,裴云錚看看她,“上完禮便直接來了。越王才回長安,越王妃全全操持�!�

    明玥點點頭,心里卻總有些著慌似的。

    裴云錚知道她今兒累了,沒折騰她,抱著明玥早早睡了。

    可是明玥這一晚睡的并不踏實,早上起來時卻像比沒睡覺更累,正更完衣用早飯,邱養(yǎng)娘緊皺著眉頭進(jìn)來,瞧了一眼又退出去。

    明玥用巾子拭了拭嘴角,等到裴云錚也放下筷子漱了口,方問:“養(yǎng)娘,何事?”

    邱養(yǎng)娘道:“大夫人派了嫫嫫來�!�

    明玥和裴云錚對看一眼,下意識說:“怎了,四哥昨兒才成親,今兒便不太平?”

    邱養(yǎng)娘搖搖頭:“不是四少爺,是三姑娘,沒了。”

    ☆、第175章

    “三姐?!”明玥心里頭忽悠一下,有些發(fā)暈,怔道:“甚就沒了?昨兒才好好地成了親!”

    邱養(yǎng)娘微嘆了口氣:“就在昨兒夜里……”

    明玥微微張著嘴,一時有些說不上話來。

    裴云錚過來攬著她的肩膀拍了拍,直接問道:“怎生沒的?”

    “還不甚清楚”,邱養(yǎng)娘說:“越王府丑時給鄭家里送的信兒,老太爺和二老爺眼下都已趕去了越王府,晚些讓姑奶奶們回去�!�

    明玥閉了閉眼,心中復(fù)雜之極,裴云錚道:“換身衣裳,我現(xiàn)下便與你去看看�!�

    ——還未出喪,他本不必去的�?纱丝�,于明玥心里,卻當(dāng)真存了那么兩分依賴,便點點頭去換了身素淡些的衣裳。

    到了太夫人那也沒敢聲張,只悄悄與她說了下,太夫人頗是驚愕,連道“可憐的閨女唷”,叮囑了幾句便叫去了。

    往鄭家和往越王府是兩個方向,若是明玥自己,該是直接回鄭家,裴云錚卻吩咐馬車直接去了越王府。

    明玥一路無話,裴云錚便沉默著將她攬在懷里,到了越王府門前,裴安前去遞話,少頃,有管事的來請。

    裴云錚往外看了一眼,下車時淡聲對明玥道:“這處府宅……原是前朝里毅郡王徐璟的�!�

    明玥輕輕一個激靈,驀地抬頭,她該想到的,她早該想到的!

    ——這里曾是毅郡王府,她在幾年前因鄭佑誠一事來長安時便數(shù)次經(jīng)過,只是從未踏足,而今日,卻已是越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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