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昏睡中,不知道是誰用溫暖的手拿著剛浸好的還帶著熱氣的毛巾溫柔地擦拭著他的身體,羽毛般輕柔的觸感在臉上的擦傷處停留。
“吃藥�!泵钍降恼Z氣讓人熟悉卻抗拒。
“不要,是苦的�!辈≈械睦钏寂硴碛辛巳鰦傻臋�(quán)利。
“不苦的,喝了就不難受了�!蹦腥藴厝岬貏裎康馈�
不苦的話,那就吃吧。李思懦慢慢地張開了嘴,“那喂我吧�!�
“好,喂你。不過以后一定要記得按時吃藥�!蹦侨苏f道。
“好。”睡夢中的李思懦露出一個微笑。
李思懦醒來的時候,宿舍里只有他一人,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覺的原因,身體感覺好受多了,但與此同時那些逃跑過程中經(jīng)受的傷口卻越發(fā)疼痛,李思懦看著有些駭人的擦傷和腳踝處的青紫,嘆了口氣,他撤下腦袋上的濕毛巾,心想著剛剛果然不是夢,想這次真的是要好好感謝一下姜齊了。
“你醒了啊�!闭f曹操曹操到,剛想到姜齊,他推門進來了�!昂命c沒?”
“好多了,已經(jīng)不燒了。”李思懦臉上帶著虛弱笑意地說道,還起身為姜齊接了杯水。
姜齊也沒客氣,直接一杯水灌了進去,說道:“那就好,你昨天來的時候可嚇死我了,還沒進屋就暈了。”
李思懦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我以后就住在學校了,不回去了�!�
聽了這句話,姜齊突然變得高興起來,搭著李思懦的肩說道:“太好了,以后咱哥倆就是室友了�!�
李思懦扯了扯嘴角,眼中卻沒有笑意。
“你正好也趁著這段時間和咱們班的人搞好關(guān)系。以前都沒時間�!苯R臉上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咱們班的都和你不怎么熟�!�
李思懦察覺到了姜齊的不自然,問怎么了。
姜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話,李思懦也沒強逼著問。
“對了,謝謝你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給我買藥。”李思懦舉起手上的毛巾和藥說道。
姜齊卻有些疑惑,撓了撓頭說道:“我剛買的藥,還沒來得急給你呢�!�
李思懦微楞,眸中似有什么神情涌動著。
“難道有誰暗戀你,在你生病的時候照顧你。”姜齊說道,“可是你住在這里的事基本上只有我知道啊。”
李思懦捏緊了手中的毛巾,上面還殘余著某人的溫度與氣味。
不,還有一個人知道他住在這里。
李承澤到底想干嘛,把他逼成這樣之后,還想著當圣人嗎?
李思懦本以為這幾天李承澤回去找他,但出乎意料的,在學校的這幾天簡直安靜的不得了,李承澤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除了每周到賬的零花錢。周六周日不回家的時候,李承輝會給他打幾個電話,李承南會帶著他瞎玩,但李承澤就真的再也沒出現(xiàn)過。李思懦在放心的同時也多少有些失望,可他也知道如果像之前一樣,他倆遲早都會瘋的。
“思懦快來�!苯R給李思懦占好位置,拍了拍旁邊的座椅。
李思懦笑了一下走了過去,今天姜齊的生活費終于從他媽媽手里要了回來,非要請李思懦在外面吃飯。
“哎,這道菜還是我爸做得好吃�!苯R抱怨道。
和姜齊待久了之后,李思懦竟然發(fā)現(xiàn)姜齊是個父控,成天說我爸長得有多帥,我爸人有多溫柔。
“不是一般都是媽媽做飯嗎?”李思懦問道。
姜齊咯咯地笑了幾聲,說道:“我媽當了一輩子大小姐,就是一廚房殺手。等過幾天,我?guī)闳ノ壹�,嘗嘗我爸的手藝。”說著說著,開朗的大男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會麻煩叔叔嗎,叔叔平時工作應(yīng)該也挺忙的�!崩钏寂痴遄弥f道。
姜齊忙擺了擺手,說道:“不會,不會,我爸沒有工作,他就一直在家鼓搗點吃的。我家有點不一樣,我家是女主外男主內(nèi),我媽也不放心我爸出去�!�
李思懦心里有些奇怪,哪有不放心自己伴侶出去上班。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李承南不就是。
“不過我有預(yù)感,你去我家,我爸一定很喜歡你。”姜齊樂滋滋地說道。
“為什么?”李思懦問道。
“剛開始感覺你聽面善的,后來覺得你和我爸還挺像的�!苯R說道。
“啊,”李思懦苦笑不得,回道:“你是把我當成你爸了嗎?”
“怎么會?”姜齊悶紅了臉,差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只是覺得你長得好看又可愛,我覺得除了我爸就你長得是最好的了�!�
李思懦低著頭,緩緩露出一個微笑,對于姜齊的夸獎,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對于自己的相貌,李思懦一直沒有明確的認知,他見到的人都太少了,而李家又沒有長得差的,其中還有李承南這樣的大明星,所以他有時覺得自己會不會長得不好看,當然可能是比李承輝好上一點。
“那你呢?”姜齊問道。
“什么啊�!崩钏寂巢幻魉�。
“你的家人啊,我只聽說過你的二哥。其他人呢,父母姐妹什么的呢?”姜齊問道。
“我,我的媽媽從小得病死了,爸爸出車禍了,有兩個哥哥�!崩钏寂澈喍痰卣f道,語氣冷淡,沒什么感情,像一個旁觀者再說別人的故事。
“對不起啊�!苯R說道,“其實我家也沒明面看起來這么好。”
李思懦看著姜齊原本開朗俊帥的臉此時糾結(jié)在一起,心里覺得有些軟,說道:“你不用這么安慰我,我父母死的時候都很小,都沒怎么傷心�!�
“那你的兩個哥哥對你好嗎?”姜齊又問道。
李思懦手中的動作一頓,有些因為姜齊的問題而煩躁,語氣中夾雜著難以察覺的不耐說道:“還行,至少保證我衣食無憂�!�
姜齊聽到李思懦的話,忽然松了口氣。
“你怎么了,為什么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崩钏寂硢柕�。
“之前班里有一些關(guān)于你的不好的傳言�!苯R說道:“但現(xiàn)在沒事了。”
傳言?李思懦覺得不解又新奇,他實在不知道他的身上有什么傳言。
“傳了什么?”李思懦問道。
“算了,你還是別問了。我覺得這些事情會讓你不高興�!苯R說道。
李思懦放下筷子,將手交疊地放在胸前的桌上,面色寧靜地看著姜齊,好像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影響不了他。
姜齊覺得此時的李思懦變得有些不一樣,褪去了平時那副軟軟的樣子,變得有些強韌。
“之前班上有人看見你上了一輛豪車,就傳出了你被人包養(yǎng)了�!苯R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說道。
扣二,散。玲六、酒、二,三,酒,六·
李思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雖說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也至少干凈整潔,大大方方的。不知道為何他只是上了一輛豪車,就被傳成了被包養(yǎng)。
“我看起來很窮嗎?”李思懦誠懇又不懂地問道。
“不,就是因為你看起來不窮,才傳成這樣的。咱們這個班,說實在的就是一幫不學無術(shù)的富家子弟待的地方,基本上相互之間都認識,剩下的就基本上不知道是哪個老總的愛寵。而你,班上的人都不認識,但身上的衣服不是圈內(nèi)的人是穿不上的,但你卻對圈子里的事情一無所知,甚至和這個班格格不入,本來班里的人就有些懷疑,后來他們又看你和豪車里面的男人有說有笑的。傳言就愈演愈烈�!�
聽完姜齊的話,李思懦平靜地笑了笑,問道:“那你也是這么認為的了?”
“不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但是現(xiàn)在班里卻傳的不太好聽�!苯R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
李思懦此時突然想到了李承澤手里拿著煙吞云吐霧的樣子,想問問他是不是那個時候就能忘記所有的煩惱,此時他也想拿起一根煙來抽,本以為逃離李承澤之后一切都會變好,但沒想到就幾天,就遇上這么讓人難過的事,還不如回到那間小屋子里待上一輩子,知道不會遇上這些毫無目的性的惡意。
“那人是我二哥。”李思懦的喉嚨動了動,隨即管理了一下表情,帶著開玩笑的語氣笑著說道,“我家雖然不是富可敵國,但養(yǎng)活我還是夠得,畢竟我兩個哥哥還是能賺錢的�!�
其實轉(zhuǎn)念一想,他們說的也沒錯,他可不就是被李承澤包養(yǎng)了十多年。李思懦可笑地發(fā)現(xiàn)用包養(yǎng)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竟然比兄弟更加貼切。
看到他這個樣子,姜齊也松了口氣,但眼中還是有一股同情的味道,畢竟在他心里父母雙全才是件幸福的事情,但他不知道這對李思懦來說著沒什么差別。
忽然姜齊打了個寒顫,李思懦問道怎么了。
“我感覺有人再盯著我�!苯R四處看了看,卻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只能作罷。
16
這頓飯李思懦吃的并不是很高興,吃完后,便和姜齊說自己有些事情,于是便告了別,但其實他也只是獨自一人在T大校園里逛著。
已經(jīng)進入深秋了,T大里種了幾棵楓樹,紅的燦爛,黃的幽靜。風一吹,便都簌簌地被吹了下來。
葉子蓋滿了李思懦正走的這條路,在路的盡頭形成一幅油畫,終點停著一輛李思懦極為熟悉的車,旁邊靠著一位李思懦極為熟悉的人,簌簌的楓葉一片一片掉落在他的身上,今天的他出乎意料地換掉了以往的西服,只是穿了件應(yīng)季的深藍色針織衫和一條搭配的長褲,以往的禁欲嚴厲的氣質(zhì)被這身裝扮柔和了不少。
李思懦慢慢地往前走,卻在與能看清李承澤的臉但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往下走了,一如他和李承澤的關(guān)系。
那邊的李承澤也注意到了他,兩人就這樣默默對視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有楓葉與風交纏的聲音。
最后還是李承澤敗下了陣,他慢慢地走向李思懦,手里像是拿著什么東西,但他沒有注意到李思懦也正在一步步地向后面退,李承澤的眼睛向地面瞟了一下,停了下來,那張只談公事毫無感情的薄唇說道:“記得吃藥�!比缓罂觳阶叩嚼钏寂车拿媲�,還沒等李思懦反應(yīng)過來,就將自己手中的東西塞到了李思懦的手中,那隱藏在冰冷手中的安全一觸即逝。
隨即李承澤便也不回地開車走了,只留李思懦一人呆在這美麗而又孤獨的地方。
不知又過了多久,李思懦的身體被吹地已經(jīng)有些麻痹了。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上有濕濕的痕跡,李思懦用手輕輕地摸了一下,看見手上濕痕的那一刻,李思懦便潰不成聲,怎么就到這一步了呢。
在學校這幾天絕對是李思懦最不修邊幅的幾天,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有時甚至連課都不去上,不過無論怎樣,他的藥還是好好吃的。
這天他正睡覺的時候,手機的來電鈴聲卻把它從夢里拉了出來,看到來電顯示,李思懦打了一個顫。
“喂,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嗎?”打電話來的人是李承輝,李思懦想不通為什么李承輝會給他打電話。
“你現(xiàn)在是在學校嗎?”李承輝的語氣有些急切,甚至于可以說是急躁,李思懦隱隱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我在宿舍,家里有什么事了嗎?”李思懦問道,大哥雖然脾氣大,性子急,但這個樣子李思懦從來沒見過。
“一會穿好衣服下來,在校門口等著,承南一會兒會去接你。”隨即李承輝便掛了電話。
李思懦看著被掛掉的電話,有些愣住了,他現(xiàn)在心里突然慌得很,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竟然能人李家的一家之主這樣慌忙。
他隨便套了件外套,匆匆地趕到校門口去,不一會兒就見到李承南開著他那輛車就來了。
李承南車上的副駕駛位還坐著一個人,帶著眼鏡,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李思懦乖乖地坐到后面。
“承南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和大哥都這么急。”李思懦問道。
“奶奶可能要不行了,做好準備吧。”李承南此時的語氣充滿了正經(jīng),褪去了往常的輕浮樣子,車也開得極快。
李承南的話就像密密麻麻的利箭一根又一根地戳中了李思懦的胸口,之前李承南就有透露過奶奶的身體最近有些不好,自己也想著有時間多多去看她,但不知道為什么總是一拖再拖,李思懦現(xiàn)在后悔莫及,及得都快哭了。
“前些日子不還是挺好的嗎,怎么突然就……”李思懦哭著問道。
“你也別著急,沒準這次奶奶能熬過去呢�!崩畛袧煽匆娎钏寂尺@樣也不好說些什么,只能好好安慰道。
“我只是氣我自己沒能多去看看奶奶。”奶奶可以說是李家最疼他的人了,如果當初奶奶沒有把他留下來親自照顧,他早就拖著病弱的身體去世了,雖然后面的事情都讓所有人想不到,但她從來都沒怪過奶奶。
“唉�!崩畛心蠂@了口氣,有些懊悔地道:“我又何嘗不是,最近家里亂得很,我爸我媽又開始吵,我嫌煩,就很少回家,誰知竟出來這種事�!�
兩人相互感嘆著,旁邊的男人手中卻拿著IPAD點了點,打斷道:“哥,我把你后面幾天的通告都給推了�!�
李承南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哥?”李思懦抹了抹臉上的淚,突然問道。
“哦,思懦,這是我的經(jīng)紀人,許晉寧�!崩畛心虾喍痰鼗卮鸬�,似乎不想多說。
李思懦從后座瞟了一眼許晉寧,許晉寧也用毫無感情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李思懦打了個寒顫,他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李承南的經(jīng)紀人對他有種莫名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