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們結(jié)婚一開始就跟愛情沒多大的關(guān)系。
所以,她愛他是她自己的事情,他不愛她心里裝著別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且心照不宣,她沒什么好怨恨的糌。
只不過這段關(guān)系之于她而言,越來越像一個繭,將她越捆越緊。
她只想讓他們的關(guān)系稍微遠一點,不需要形同陌路或者反目成仇,像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也不錯啊楮。
可有時候她覺得他們像是在熱戀。
不斷地爭吵,冷戰(zhàn),和好,然而循序漸進,越捆越緊。
她自問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他給的越多,她想要的就越多。
到最后,全都會變成獨占欲。
她攥了攥自己的手,有些狼狽的道,“你吃吧,我在片場吃了點東西,現(xiàn)在真的吃不下了�!�
說罷,就拉開椅子急急忙忙的要走開。
還是被跟著起身的男人攔腰擋住,直接一頭栽進了他的懷里,的額頭甚至磕到了男人胸前的扣子,她痛得下意識的去摸,但是另外一只手已經(jīng)覆蓋上去了。
他低聲道,“怎么毛毛躁躁的�!�
不似女人柔軟而帶著糙意的手指在她的額頭上揉來揉去,另一只手扶著她的腰肢半哄半強迫的讓她坐了回去。
那股力和情緒發(fā)泄完,也就全都消散了。
低頭看著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發(fā)頂和名貴得沒有一絲褶皺的襯衫。
顧南城還是把創(chuàng)可貼撕了下來,然后將她柔若無骨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看著上面隱隱綽綽的血跡,抿唇沉默了會兒,然后才貼上去。
她看著他的動作,有些茫然,又有些疲倦。
他貼好后才起了身,拉過一側(cè)的椅子坐下,而后低頭看向她,眉眼溫和而深沉。
“你的意思我聽懂了,”他如是說,嗓音低沉而平緩,一雙黑眸一動不動盯著她的臉,“,你可以把我當(dāng)成混蛋,事實上,我也是一個強占你的強盜�!�
他淡淡的道,“我對你好,不是因為我應(yīng)該對你好,只不過是我喜歡這么做,我在左家的門外見你的第一眼就想得到你,其實那時不過是你恰好跟左曄分手了,也不過恰好你們慕家沒落了,即便都不是,我也照樣會將你奪過來�!�
顧南城低頭,額頭抵上她的額頭,微微的笑,十分的溫柔,“如果是那樣,你可能會見識我更強盜的一面,”
他啄了一下她的臉蛋,繼續(xù)溫淡的笑,“你想讓我離你遠一點,”他半瞇著眸,隱約帶著墨色的笑意,嗓音很低,“那怎么可能,嗯?”
男人俯身湊過去,把有些呆滯的她抱進了懷里,“我喜歡你在我的生活里,笑也好鬧也好,這樣我才不會覺得寂寞�!�
閉了閉眼,睜開眸看著他,“顧南城,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人。”
顧南城無視她的話,親了親她的腮幫,“給我時間,,”顧南城的手指慢慢的摩擦著她的臉蛋,目光像是在審視,眸色很深,低聲喃喃道,“你想要的,給我時間�!�
他無法看到被抱在懷里的女人,只不過滿胸膛的溫軟,此時他想,他很喜歡她,喜歡到愿意跟她過一生,也許他也已經(jīng)慢慢的愛上她。
但是……
手臂縮緊,他的眉目深寂。
抬眸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男人斂著眉將她散亂的長發(fā)攏到一邊,溫?zé)岬臍庀⒁捕即捣鞯剿哪樕�,低沉的嗓音溫柔的問道,“吃飯好不好?不然冷掉了我得重新去做�!?br />
她眼睛不眨面無表情的問道,“你不是想哄我嗎?不能重新去做嗎?”
“可以,”他吻了吻她的發(fā),含著低低的笑意,“只不過那樣耽誤時間,你不是想睡覺,明天得很早起床嗎?”
似乎想了一會兒,抿唇淡淡的道,“好,今天你睡隔壁,我就吃飯不鬧了。”
男人立即皺眉,不太滿意,盯著她的臉,“嗯?”
她溫涼而慵懶的道,“你很喜歡跟我睡?不跟我睡睡不好嗎?”
顧南城覺得她此時又變成了傲慢的貓,心頭有些軟,但是她的話又讓他有些怒,“所以你不讓我跟你睡?”
“噢,是這樣的,”她黑白分明的杏眸彎了下,算是露出了點兒笑容,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上面的創(chuàng)可貼,“你弄傷我了,又讓我在很多人的面前丟臉,把我的心情也弄得很差勁,如果我不消氣的話,會整天看著你很煩躁,這樣的話我就會變成你很討厭的怨婦臉�!�
她歪了歪腦袋,不咸不淡的道,“你惹我不開心了,今天去睡隔壁,我會反鎖門不準(zhǔn)晚上偷偷的爬過來,明天早上五點起床送我去片場,中午過來給我送飯,傍
tang晚來接我,我要去看我媽,就這樣�!�
顧南城的眉頭皺了又皺,“我可以把明天的事情翻倍,”瞧著她巴掌大標(biāo)志漂亮的臉蛋,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嚴肅道,“我不睡隔壁�!�
“噢,不行的,”她皮笑肉不笑的道,“不陪你睡是為了平衡我的不開心,讓你明天送我是補償我的不開心,少一樣都不行�!�
顧公子似乎很不滿意,“不行�!�
女人下巴微抬,淡淡的睨他,“那你閃開吧,別抱著我。”
他手掐了掐她的腰,沉沉的道,“你怎么這么會磨人?”
她笑笑,輕描淡寫的道,“反正你是大爺,你不聽我的我也沒有什么辦法,你自己都說了你自己是強盜�!�
顧南城皺著的眉頭一直沒松開,淡淡的道,“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沒有聽老人家說不要分房睡嗎?”
其他的都好說,他顯然是相當(dāng)?shù)牟幌矚g一個人睡隔壁。
她攤攤手,寡淡而無謂,“你非要爬過來,我也是拿強盜沒辦法的�!�
男人盯著她,按捺著脾氣,“吃飯,都冷了�!�
這才轉(zhuǎn)過了身體,“噢,今晚我還不想跟你說話�!�
“慕,你不要得寸進尺。”
“能進為什么不要進,不然時間長了讓你覺得我是能隨便搓的軟包子�!彼冻鲆粋假笑,“你不喜歡的話可以不用這么慣著我哄著我的,那樣我可能會乖點�!�
她是會乖點,他怎么會不知道,那樣她就會分分鐘變成第一名媛慕,朝你笑一下都是敷衍你。
她捏著他的軟肋了,看透他就不喜歡她那副德行。
顧南城瞇眸,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又愛又恨,薄唇吐出兩個字,“吃飯�!�
這才扶起筷子吃飯,整個過程如她所說不跟他說話。
她的吃相素來斯文,所以顯得很慢,男人在她的一邊看著她吃完,白凈的側(cè)顏,卷曲而纖細的睫毛,溫軟傲嬌。
吃完飯,她坐在椅子里伸了個懶腰,“我渴了,給我倒杯水�!�
顧南城挑了挑眉,本來想嗆她,不是不想跟他說話,要水了就知道使喚他了。
但下一秒還是站了起來,走過去個她倒水,然后折回來遞到她的手里,末了不忘順便批評她的生活習(xí)慣,“吃飯不要喝水,沒人教你?”
女人不搭理他,低頭兀自的喝水。
放下杯子,才仰起頭朝他道,“抱我回去�!�
那神態(tài)自然而然,簡直就像是在吩咐侍從。
顧南城倒不覺得生氣,淡淡的笑,“剛誰說不要跟我說話?”
她蹙眉,“是你非要把我抱下來,這兒又沒有鞋子,難道讓我赤腳走回去嗎?”
男人聽話的俯身把她從椅子里橫抱了起來,沒忍住順勢親了下她的臉,“是,顧太太。”
抱她回到臥室放在床上,會浴室重新簡單的洗漱了下,回來的時候男人剛好怏怏的收拾了衣服,然后將她擱在床頭的手機關(guān)了。
“我明天要早起,不準(zhǔn)關(guān)�!�
他把手機放下,看她一眼,“明天我會叫你。”
凡是他看不慣的生活習(xí)慣,他不是要嘮叨一兩句,就是直接關(guān)她的手機,睡晚了直接把她塞回被子里。
掀開被子躺了進來,慵懶的道,“我困了,你退下吧�!�
——第一更
☆、坑深169米:怎么,你覺得我沒資格見你媽媽?
她躺在大床的中央,一個人霸占了兩個人的位置,腦袋枕著自己的枕頭,懷里抱著他的枕頭,看上去很安穩(wěn)。
顧南城一只手落進西裝的褲袋里,站著沒有離開。
打開眼睛,蹙眉道,“關(guān)燈,你礙著我睡覺了。糌”
他俯身低頭,硬是吻在她的唇上,“作為我抱你回來的報償,”看著她睜開的眼眸,低啞的道,“,。”
說罷這才起身關(guān)燈,帶上門出去。
直到室內(nèi)一片安靜的黑暗,才睜開眼睛。
她撐住額頭,看著沒有拉上窗簾的窗戶外,兀自的笑開,淡淡的想,是她不喜歡魚死網(wǎng)破的極端,還是想放手一搏的豪賭?
…………
顧南城第二天過來叫她起床,頂著一頭亂發(fā),心情明顯的陰郁,看著床上睡得香甜的女人,皺了皺眉,俯身湊過去直接將她吻住楮。
是被吻得喘不過氣才醒來的。
外面的天都還沒亮,她順手就把懷里抱著的枕頭砸在他的臉上,睜著迷糊的一臉兒的不高興,腦子沒醒過來,轉(zhuǎn)過身就要繼續(xù)睡。
顧公子被砸了個正著,面無表情。
把枕頭扔回了它原本應(yīng)該待的遠處,手撥著她的肩膀?qū)⑺纳碜影饬诉^來,“嗯,慕導(dǎo),你起床的時間到了,”
見她還是一臉迷糊又困頓的樣子,又低頭吻住,一頓好吻。
讓她自己起床乖巧守時,他來叫就砸他枕頭還賴床。
前天晚上沒跟林媽說,所以林媽沒齊這么早,顧南城親自下廚煮了兩碗面,等她洗漱收拾完下來的時候就能吃了。
知道,他平時其實不會起這么早的。
吃了面條,又被迫喝完了一整杯牛奶,顧南城親自開車送她,車程有三十分鐘,她還是靠著小補了會兒眠。
即便如此,到的時候已經(jīng)算是很晚了,劇組的其他人基本到位了。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英俊而清貴的男人親自開車到片場,甚至下車替副導(dǎo)拉開車門,距離隔得太遠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但是眉目溫柔,似乎叮囑什么。
昨天的事情媒體大肆報道,包括整個劇組都在議論紛紛。
各種各樣的姿態(tài)都有,看好戲的,嘲笑的,等著落井下石的。
在這個圈子里,別人跌個跟頭永遠比得勢要有看頭。
可是顧公子清晨親自送她來片場,不管是愛還是演戲,總歸是她手段過人。
顧南城又怎么會不明白她的意圖,手拽住她的手臂將她轉(zhuǎn)過的身子拉了過來,低頭吻住,似笑非笑,“這樣才能更堵住他們的嘴,小心機女。”
…………
唐初眼睛不眨的看著神態(tài)自若看今天行程表的女人,干咳了兩聲,“我以為你今天又要鬧失蹤,”頓了頓,“昨天你去醫(yī)院……沒發(fā)生什么吧?”
抬頭瞥了有些心虛的唐大導(dǎo)演一眼,“你覺得應(yīng)該發(fā)生什么?讓我被顧公子訓(xùn)斥一頓嗎?因為劇組的失誤讓陸小姐被蛇咬了�!�
唐初審視她的表情,忽然有些看不懂她,“,你在想什么?”
顧南城那個男人之于她,究竟意味著什么。
淡淡的道,“在想怎么認真的拍好戲啊�!�
中途休息的時候,在洗手間遇到正在補妝的夏嬈,她斜斜的睨了一眼鏡子里的她,不冷不熱的道,“慕導(dǎo),是應(yīng)該夸你聰明太有手段,還是應(yīng)該笑你掩耳盜鈴,像個笑話呢�!�
低頭洗手,未曾抬眸,溫淺的笑,“我們只是合作,私交不深,夏小姐不必太操心我的事情�!�
夏嬈涂抹口紅的動作頓住,偏頭看她,冷笑道,“難道你昨天看著她被扇,心里不會暗爽嗎?慕導(dǎo),可別告訴我你這么圣母,”紅唇勾起,笑著,“她可是霸占著你男人心的女人,嘖嘖�!�
“第一名媛,審時度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打臉了都照樣能秀恩愛,果然是標(biāo)準(zhǔn)的豪門太太的氣度,難怪顧公子選你——他也的確是選對了人。”
抽出紙擦著自己的手,不溫不火的淡笑,“我素來分得清,別的女人能霸著男人的心是她的本事,夏小姐,你扇她的那幾個巴掌別說她不在意,而且在你以后的星途上薄先生會翻倍的讓你還給她的�!�
“想維護情敵在顧公子面前顯示你的大度,呵,顧公子昨晚可是專門打電話給我爹地警告我來著,你成功了。”
將手里用過的紙扔到了垃圾簍,微瞇起眼抬臉朝她道,“你知道你昨天公然的為難她在她看來代表什么嗎——你昔日的無可替代的影后地位已經(jīng)完全被她代替了,夏小姐是有多嫉妒,才會忍不住要動手讓別人看笑話?”
夏嬈臉色一變,整個表情一下冷了下來。
“畢竟一般人都不會無聊到去為難自己瞧不上的人,是不是?”
夏嬈通過面前的鏡子看著轉(zhuǎn)身離開的女人。
tang慕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不嫉妒陸笙兒,所以也不值得她動手,她亦不屑。
哼,假清高而已。
女人怎么可能會不嫉妒自己的男人所愛著的另一個女人。
…………
顧南城傍晚六點多的時候來接她,正在安排明天的群演,等她忙完了上車已經(jīng)是二十分鐘后的事情了。
她系好安全帶看了眼男人溫淡看不出喜怒的臉色,湊上去親了一口,“對不起,事情有點多,讓你等了這么久。”
溫軟的唇瓣蹭了一下就離開了,不過確實撫平了他心里那點微末的煩,發(fā)動引擎邊淡淡的笑,“我還以為慕導(dǎo)想考驗我的耐心,故意晾著我。”
他鮮少等人,應(yīng)該說鮮少有人讓他等。
上次在喬染的樓下他去接她的時候就等了二十分鐘,那時候他脾氣沖的很。
搖開車窗,讓外面的風(fēng)吹了進來,然后順手拿起前面的水瓶擰開,喝了好幾口的水,然后才不咸不淡的道,“你竟然這樣想我,真是陰暗�!�
她只不過是覺得他不喜歡等人,而她確實讓他等了這么久。
男人的唇畔勾著點微末的笑意,“嗯�!�
在路過一家花店的時候叫停,顧南城下車陪她選了一束百合,他去付錢的時候她也沒有攔著,只是抱著百合花有出神的跡象。
他不動聲色的看見眼里,回到車上時才狀似無意的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媽媽生日嗎�!�
“不是,”她回答,聲音刻板,“是我媽媽的忌日�!�
顧南城皺了皺眉,沒有出聲,只是騰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怔了怔,偏過頭看著他開車的側(cè)顏。
到墓園門外的時候,顧南城要下車的動作被女人拉住了手,他轉(zhuǎn)過身,低頭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女人,嗓音很自然的放低,“?”
她的手指攥著他的衣角,很小女人的姿勢,他喜歡。
可是她下一句說出口的話幾乎讓勃然大怒,“我一個人去見我媽媽……好不好?”
他反應(yīng)了幾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她的話是什么意思。
一張本來溫柔的臉當(dāng)即冷了下來,“你什么意思?”
她的手攥得更緊了,卻低著頭沒有說話。
顧南城瞇起眸,語氣很重很冷,“怎么,你覺得我沒資格去見你媽媽?你別忘了,不管從哪個層面來說我都是你的丈夫。”
男人的怒氣很重,比她不跟他睡不讓他碰或者諷刺他都來得重。
“我想跟……我媽媽說些話�!�
他面無表情的道,“你想說話的說話我可以讓開,慕,你還能找到更加拙劣的借口嗎?”
這個女人,結(jié)婚后先是不愿意帶她見她爺爺。
現(xiàn)在,他人都到了墓園外了,她讓他不要跟著去見她媽媽?!
低頭,她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跟他說。
就像她不知道等下應(yīng)該怎么跟媽媽說,她選擇了什么樣的生活。
顧南城見她一言不發(fā)的樣子心頭的怒火立時燒的更旺,抬手過去一把掐住她的下顎,嗓音低到極致,“你最好是告訴我,你只是在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氣。”
她說他惹她不開心了,怎么鬧脾氣都可以。
但是將他擋在墓園外意味著什么。
呵。
——第二更
☆、坑深170米:他不開心,誰讓他的女人更不開心
她蹙著眉,表情帶著為難,躑躅著。
僵持了良久才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說,”她抬起頭看著他緊繃而沉怒的下巴,輕聲溫軟的道,“等下次行不行?”
下次。
敷衍得找不出更多的借口了。
顧南城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始終一言不發(fā)媛。
抿唇道,“那我先走了,不會耽誤很久�!�
說罷抱起放在后座的百合花,另一只手要推門下車反。
身后傳來四個字,“衣服穿上!”
如今已經(jīng)是深秋初冬的天,天色略帶蕭瑟,風(fēng)吹起地上的枯葉。
下了車,又在郊外,確實比車內(nèi)冷很多,穿了件不厚的淺灰色風(fēng)衣,長發(fā)未挽起,只是攏著。
她到墓碑前的時候,一眼便看到水珠未干的另一束百合花,很大的一束,放在那里,顯得格外的顯眼。
上面的照片是一張年輕而美麗的容顏,托腮笑著。
冷冷的看了一眼那束百合,忍住了某種沖動。
她俯身蹲下,小心的把百合花放在墓碑的面前,然后跟著單膝跪在地上,抬手輕輕的撫摸著照片上的臉龐,低低的呢喃。
“對不起,媽媽,很久都沒有來看你了�!�
她其實真的很少來看她媽媽,除了忌日,清明,某些必須的日子,便不再來了。
理由說來很自私,因為會想起不好的回憶,因為會難受。
不知道待了多久,正準(zhǔn)備起身,身后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不重,很穩(wěn),應(yīng)該是屬于男人的。
她的心莫名的一擰,卻沒有回頭。
卻在轉(zhuǎn)身的時候,仍是避無可避的遇上了。
面無表情,也不曾正眼看過去,只是異常淡漠的道,“麻煩你下次在這樣的地方,記得避開我�!�
說罷一個多余的字眼都沒有,就抬腳要離開。
男人看著她被長發(fā)掩住的臉龐,年輕而疏離,低沉開口,“怎么不帶著他來?”
不說話,似乎是沒有要跟他對話的意思,擦身而過的瞬間卻被對方一把反扣住手臂,強行阻止了她要離開的動作。
“我好像也沒有問你,為什么要來?”蹙著眉,很是冷淡,笑了笑,“不怕自家的夫人吃醋嗎?還是我應(yīng)該給她打個電話,警告她管好自己的男人,不要再來***擾我和我媽?”
她每次的態(tài)度都是又冷又刺,男人皺著眉頭,壓抑著不悅,“你已經(jīng)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非要把我當(dāng)你的仇人看嗎?”
“仇人?”笑了笑,咀嚼著這兩個字,“威廉先生是不是在國外待的時間太長,中文的造詣不太行了?我只希望剛剛我過去的時候你不要拉著我的手也不需要跟我說話,就是這樣的關(guān)系�!�
她只想當(dāng)陌生人而已,陌生人和仇人的距離似乎差得遠了。
他已經(jīng)無法將面前已經(jīng)嫁做人妻亭亭玉立的涼薄女孩再跟小時候肉呼呼軟綿綿的笑臉重合在一起了。
有幾個瞬間的恍惚。
但他的手非但沒松,力道反而是愈發(fā)的重了,盯著她的臉問道,“今天是你媽媽的忌日,既然你已經(jīng)跟他結(jié)婚了,為什么不把他帶到你媽媽面前過目?”
視線下移,看著她垂落在身側(cè)的左手無名指,上面戴著一枚戒指,色澤款式都很低調(diào),但是細看便知是說不出來的考究。
那目光似淡,卻又好像能看穿他。
“他對你不好?”
閉了下眼睛,而后睜開,“我不想再媽媽的面前跟你吵架,或者說些難聽的話,所以把你的手拿開,有人在等我。”
“他對你不好,所以你不敢把他帶過來�!庇袟l不紊的清晰,帶著不動聲色的逼迫感,“既然你嫁給他卻連帶他見媽媽的底氣都沒有,為什么還要非要堅持。”
覺得,她是真的不知道他這兩年是怎么了,忽然對她的事情這么上心,這么喜歡指手畫腳。
她仰起臉,異常寡淡的笑了笑,“他對我一般般,不過他對我再不好,但如果我明天不小心出車禍掛掉了,他至少會給我辦個像模像樣的葬禮,會在我的墓碑上寫上顧南城之妻——這樣的話想想我也能勉強的瞑目了�!�
那笑像是毒針,精準(zhǔn)得分秒無誤的刺進他的心尖上。
手上的力道下意識的松了松,她立刻就大力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威廉看著她極速得有些慌亂的腳步,像是逃離,直到她的身影在視線里消失,他也久久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
轉(zhuǎn)過身,高大的身形立在石碑前,望著上面笑靨如花的笑顏,很久挪不開視線。
轉(zhuǎn)眼十七年,他已經(jīng)老了,可她永遠停在最好的年華里。
走得很快,像是有人在后面追,她剛出墓園就看見已經(jīng)下車倚在車門上等她的男人。
腳下落了幾個煙頭,姿勢帶著些慵懶和陰郁,遠遠的瞧著她,眉目深皺。
她的表情不大對勁,顧南城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朝自己走來。
等她走到他的面前,他還沒說話,女人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膛里。
他猝不及防,甚至都往后退了一步,怔了幾秒鐘,想也沒想就反手也將她抱住。
胸腔處其實仍有不小的怒意。
顧南城低頭,薄唇幾乎挨著她的耳朵,低低的發(fā)問,“回家?”
他覺得這個女人耍得一手好手段,讓他有火沒處發(fā)。
她在他的懷里點點頭,輕聲答道,“好�!�
拉開車門,上車。
今天她顯得特別的安靜乖巧,大抵是想起過世的媽媽,情緒低落,顧南城在墓園衍生的不滿也都全都跟著壓下去了。
他不開心,誰叫他的女人看上去更加的不開心。
吃完飯,坐在沙發(fā)里陪她看綜藝節(jié)目。
她睜眼看著電視的屏幕,但是大眼睛顯得有些空茫,一看就知道在出神,懷里抱著原本擺在沙發(fā)上的抱枕。
手指刮著她的臉蛋,低低的問道,“想媽媽?”
腰身都被男人的手臂摟在懷里,仰頭看著他,睫毛眨了眨,“我不讓你見我媽媽,你不是很生氣?”
顧南城斜睨了她一眼,涼涼道,“想想反正你也沒見過我爸媽,算了。”他捏了捏她手感柔軟的臉蛋,湊上去親吻著,喃喃的道,“嗯,你還沒見我奶奶,我也見過你爺爺了�!�
他沒吻她,就是薄唇和呼吸搔弄著她的臉頰,癢癢的,又顯得很暖。
看著他俊美的下巴和輪廓,心臟仿佛被一團棉花包裹著,軟綿綿的。
她看得懂,他其實很生氣,只不過以為她今天觸景傷情,便找了個敷衍的理由圓過去,然后哄著她。
她溫軟的道,“我身子酸�!�
“嗯?”
“拍了一天的戲,除了唐導(dǎo)讓我替他拍的部分,其他的都時候都是站著的,”以往養(yǎng)得太嬌貴,她一下子接受這么強烈的體力勞動稍微有點吃不消,有些困倦的靠在男人的懷里,忍不住的抱怨,“劇組的飯菜有點難吃,腰和腿都很酸�!�
顧公子眉梢挑了挑,低聲蠱惑道,“那不如不拍戲了,做點別的輕松地?”
他反正是一萬個不喜她拍電影的,現(xiàn)在還只是副導(dǎo)就這么忙,以后拍她自己的電影還不知道要怎么晾著他。
“不要,我喜歡拍電影,”她想也不想的回絕,靜默了一會兒道,“你幫我揉揉吧�!�
每次使喚他倒是理所當(dāng)然。
想是這么想,手掌聽話的挪到了她的腰肢上,輕輕重重的捏著揉著。
女人抱著抱枕靠在他的懷里,半闔著眸,慵懶享受的模樣,只不過眼底下始終落著一層薄薄的陰影,揮之不散。
“下周一我奶奶回來,上午十一點的飛機,一起吃午餐,記得把時間騰出來去接機,然后陪她吃午餐�!�
她睜開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他,末了還是點點頭,“你奶奶玩完歐洲了嗎?”
顧奶奶之前受她年輕時的閨蜜的邀請,說是要在進棺材前去非洲摸一摸真正的獅子,后來顧南城出車禍婚禮推遲,他擔(dān)心老人家不放心操心,連哄帶騙的讓她在歐洲玩一圈回來。
“嗯,”溫?zé)岬拇笳茡崦念^發(fā),他淡淡而意有所指的道,“十天后就是我們的婚禮,她老早就猴急著要回來了�!�
——今天姨媽真的摧殘我摧殘得厲害,實在沒力氣再寫了,只有一更,明天就會恢復(fù)的╭(╯3╰)╮
☆、坑深171米:你眼里只有拍戲,嗯?那我呢?
十天后。
推遲那一次后,她總有種錯覺,好像他們的婚禮不會再來。
她忽然抬眸看著他,低低的問道,“你不是在幫她找綰綰嗎?找到了嗎?”
顧南城有一下沒一下?lián)崦X袋的手頓了一下,隨即淡淡道,“盛西爵不是應(yīng)該回來了,他找自己的親妹妹比我上心,如果連他都沒有找到的話,說不定她已經(jīng)離開安城了�!�
垂眸,那些壓抑著的不安好似要全都冒了出來幻。
綰綰怎么會離開呢——她爸爸還在這里,她不會離開的。
“還有跟你關(guān)系很好沒有結(jié)婚的朋友么?”他一只手繼續(xù)撫摸著她的發(fā),另一只手不變的揉著她的腰和腿,似聊天般隨口問道謫。
想了會兒,喃喃的道,“好像沒有了,”她的眉目間帶著淡淡的落寞,隨即半闔著眸,“你決定吧,不是應(yīng)該已經(jīng)安排了么�!�
畢竟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他之前沒有過問她的意思,她想他已經(jīng)讓人都安排好了。
男人低頭注視她的容顏,“盛綰綰不來,你很失望?”
“當(dāng)然。”
雖然他不喜歡盛綰綰那女人,但是她喜歡的話讓她參加婚禮他無所謂,只不過別說她結(jié)過婚不能當(dāng)伴娘,現(xiàn)在人都沒有找到。
“我沒讓人發(fā)請?zhí)o盛西爵夫婦,”顧南城順便想到,淡淡的道,“如果你想讓他們參加的話,可以親自送請?zhí)祥T,其他我知道的你的朋友,我都通知到了�!�
婚禮在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著手準(zhǔn)備了,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回來。
“好,”她抿唇,“我會親自去�!�
又給她按摩了一會兒,見她靠在自己身上困倦得厲害,便道,“回臥室睡覺?”
她動了一下,眼睛都沒睜,“嗯……好。”
嘴里說著好,但是卻沒有半點動靜,仍是趴在他的身上兀自的睡著,長發(fā)灑下,有一部分幾乎要落到地下去了。
顧南城看著這樣的她,覺得好笑。
起身,小心的將她抱了起來,步步的走回臥室。
在床上睡了會兒,還是強迫癥發(fā)作自己爬到了浴室洗了個淋浴又重新爬回床上睡。
顧南城倚在床頭,半闔著眸低頭看著穿著輕薄的睡裙躺著的女人,有意無意的蹭了過去,手搭在她的腰間,俯首低啞的道,“還酸嗎?”
她沒睜眼,迷迷糊糊的嗯了一下。
他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隨即便伸手繼續(xù)揉著她的腰。
清香繚繞的沐浴乳的味道不斷的竄進鼻息之間,睡裙穿在她的身上也顯得很薄,露出若隱若現(xiàn)的曲線,肩膀只有兩根細細的吊帶,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暴露在男人的視線當(dāng)中。
確實困累得厲害,高強度的體力和腦力消耗讓她很困,加上傍晚去了墓園讓她心情異常的壓抑沉重。
弗洛伊德認為,睡眠是人類渴望回到母體避世的一種行為。
可她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有人不斷地鬧著她,讓她沒辦法好好地睡覺,她順著下意識躲了又躲,不滿地道,“別鬧了……我要睡覺�!�
顧南城看著埋首在枕頭里的女人,蹙眉道,“如果你拍戲整天這么累,那我是不是得整天看著你睡覺,嗯?”
她起床的時間越來越早,睡覺的時間也就越來越早,之后說不定還會不回來了,這種工作強度又集中。
他的眉頭在床頭燈下越皺越緊,照著這個勢頭,他得當(dāng)多久的和尚?
他已經(jīng)忍了很久了。
女人抱著被角睡得正好,怎么會理會他的話。
好半響,直到她的呼吸已經(jīng)均勻下來,他才掀開被子起身,關(guān)燈回到書房。
把玩著鋼筆,電腦屏幕上是的股市的數(shù)據(jù)分析圖,他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著,偶爾轉(zhuǎn)著手里的東西。
擱在一邊的手機震動著。
他瞟了一眼然后接過來,淡淡開腔,“錦墨�!�
“上次你不是讓我調(diào)查爸媽的死因�!�
“嗯?”他手里轉(zhuǎn)動著的鋼筆停下了,不動聲色的開口,“不是說當(dāng)年慕大少心有所屬卻被強迫娶了別的女人,最后還是為了那女人離婚甚至跟慕老爺子斷絕了父子關(guān)系,的媽媽不肯離婚,在慕大少離開的時候追他被車撞了嗎?”
“不是,”薄錦墨在電話的那頭言簡意賅,語調(diào)沒有什么波瀾和起伏,“慕大少和當(dāng)初的慕少夫人和平分手,協(xié)議離婚,是知道她父親要離開家去跑了出去,橫穿人行道出車禍,她媽媽是為了救她才被撞死的�!�
顧南城抬眸,看了眼窗外已經(jīng)黑下去的天色,“你是說她媽媽是為了救她才出的車禍……她在現(xiàn)場親眼看到了?”
“嗯,看到了�!�
“那她父親呢?”
“據(jù)說是連環(huán)車禍,包括她在前面的父親�!�
顧南城瞇了瞇眸,半響方淡淡的道,“好,
tang我知道了�!毕肫鹉承┪⒛┑募毠�(jié),他皺眉問道,“她是不是很怨恨她的父親?”
“似乎是,為人子女總是會怨恨自己的父親有母親以外的女人,何況他還為了那個女人拋棄了自己。”
對童年而言,被遺棄是最難以治愈的心理創(chuàng)傷。
…………
第二天晚上寫請柬的時候,忽然想起另一個人,她抿唇看著坐在臥室單人沙發(fā)上的男人,有些遲疑的道,“左曄說……如果我舉行婚禮,他希望來參加�!�
頓了頓,看著男人迸射過來的視線,她繼續(xù)道,“我能給他發(fā)一張嗎?”
筆尖離開了文件,顧南城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他想?yún)⒓游覀兊幕槎Y?”
那男人不是還沒死心,等著他們鬧掰么。
點點頭,“嗯……他是這么跟我說的�!�
于她而言,左曄參不參加婚禮都沒什么關(guān)系,只不過他問了而她上次也答應(yīng)了,鑒于禮貌,她是應(yīng)該發(fā)一張請?zhí)^去的。
顧南城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床沿,拿起她已經(jīng)寫好了的明天準(zhǔn)備給盛西爵送過去的請?zhí)S意的瞟了一眼。
隨即抽過她放在小桌子上的另一張空白的,淡淡的道,“知道了,我會派人給他寄過去的�!�
狐疑的看著他,“你不想讓他出現(xiàn)在婚禮上嗎?”
男人看她一眼,隨即溫淡的笑,“怎么會,沒有他我也不會這么順利的結(jié)婚�!�
把兩張請?zhí)挤诺揭贿叄∽雷右矎拇采夏米�,他才一把撈過正要下床洗澡的女人,雙手撐在她的身側(cè),低低啞啞的問道,“今天累嗎?”
覷了他一眼,模糊的道,“還行……”
他于是摟著她的腰慢慢的將她一點點的壓入床褥中,一雙極深的黑眸鎖著她的臉龐,呼吸也跟著噴薄下來,在明明暗暗的光線里親吻蹭著她的下巴,嗓音壓得極低,“顧太太,我最近的表現(xiàn),你還滿意么?”
“唔……”躲閃不過,手忙腳亂的去捉他在自己身上作亂的手,“顧南城你別鬧了……我要去洗澡�!�
男人又怎么可能這么容易聽她的話,親吻著她的鎖骨和下巴將她壓在身下,呼吸逐漸的重和紊亂,低低的嗓音帶著壓抑和隱忍,“,”兩個字仿佛被他繚繞在舌尖,又有不滿又帶著沉迷,“你眼睛里就只有拍戲?嗯?那我呢?”
自從那一晚的事情之后,他們有半個月沒有親熱了。
偏偏這半個月他幾乎每日都睡在她的身側(cè),溫香軟玉抱在懷里,能親能聞能摸卻不能為所欲為。
他含著她的耳珠,舌尖舔—舐,低沉的嗓音沙啞得透透的,“顧太太,你是不是偶爾應(yīng)該給我嘗嘗甜的……回報我最近這么聽你的話,嗯?”
她仍是抗拒,蹙眉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我不想,”她抿著唇,模樣有些委屈,悶悶道,“我怕你。”
偷偷的看了眼他的臉色,繼續(xù)道,“我怕我做噩夢……那之后我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她的確是做了好幾天的噩夢,不過倒不是因為這件事情。
她只是突然頻繁的夢見了很多年不曾想起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