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57
章
Chapter
57
遠處傳來一聲轟隆悶響,隨即腳下地面微微震蕩。
尼爾森站在船長室里,面對著前方的廣闊海面,只聽身后秘書低聲道:“這次是頂部甲板,擊傷一名B級進化者,在追兵趕到之前打穿露天游泳池逃亡底層甲板去了。”
尼爾森瞇起眼睛,沒有吭聲。
他不想親自動手去傷害沈酌,因為言聽計從只存在于短短幾天的臣服期,他不想等沈酌清醒之后立刻對自己轉(zhuǎn)為極端憎惡——即便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發(fā)展到那一步了,但他還是希望將來面對的厭惡能少一點。
最好的情況,是沈酌能主動意識到自己是無路可走的。
這艘游艇已經(jīng)被邏輯之籠嚴嚴實實罩住了,從外人眼中看來不過是一艘普通藍色漁船而已。而且它本身具備多種隱蔽光電、信號、磁場的措施,無法向外界發(fā)送任何求救信號,等頒獎典禮上那些亂成了一鍋粥的人找到這里時,一切都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轟��!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離船頭近得多,眾保鏢大聲吆喝與急促的腳步迅速向那邊追趕。
“這種戰(zhàn)斗素養(yǎng)�!蹦釥柹σ宦暎Z氣感慨而復(fù)雜:“沈酌要是能進化,起碼也得是個A�!�
·
“那邊!”“在那!”“分開搜!”
腳步由遠而近,沈酌閃身避在船員工作區(qū)的廚房門后,看了眼腕表。
在異能種類方面沈酌是專家,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現(xiàn)在籠罩整艘船的應(yīng)該是邏輯之籠。這個異能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外人只要看破偽裝就很容易突入,但里面的人卻逃不出去,哪怕現(xiàn)在把船鑿穿都沒用,因為籠本身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
A級的邏輯之籠則能持續(xù)長達三小時之久,但現(xiàn)在才剛剛過去20分鐘。
沒關(guān)系。沈酌閉了閉眼睛,無聲呼出一口氣。
這世上沒人愿意看到他落進尼爾森手里,岸上那些人此刻一定在瘋了似地尋找芬里爾號。何況打過藥劑之后他的體力和狀態(tài)都很好,完全可以繼續(xù)周旋,盡可能拖延時間,直到逼出“暴沈酌反手將掌中剔骨刀傾斜一個角度,利用反光恰好鎖定外面走道上一名保鏢。
對方也是異能者,敏感地回頭發(fā)現(xiàn)了他:“在那!在……”
話音未落,沈酌果斷揚手,剔骨刀在半空呼呼打旋裹挾寒光,一瞬間捅穿了那保鏢的咽喉!
鮮血狂噴上空,數(shù)名保鏢聞聲而至:“在那!包圍廚房!”
沈酌眼底劃過一絲冷嘲,閃身退進廚房,在眾人追進來包抄的同時劈手閃電打斷水管。剎那間四面水流狂噴,猝不及防澆了所有人一頭一身,有兩個反應(yīng)快的已經(jīng)意識到了危險,但還沒來得及先發(fā)制人,沈酌一掌反手按在了潮濕的不銹鋼案板上。
滋啦!
亮藍電流以他手掌為中心,順著水流向四面八方流竄,幾乎把整個廚房化作了恐怖的電籠!
皮肉焦香充溢廚房,幾個保鏢同時倒地,要么生死不知要么急劇抽搐。沈酌順手奪走地上一個人懷里的微沖,對迎面趕來的追兵毫不留情扣下扳機,剎那間子彈橫飛彈殼迸濺,短短一段狹窄走道頓時成了血肉橫飛的狙殺場!
整個船體突然重重一晃,連船長室都瞬間向后傾斜,桌椅擺設(shè)叮當(dāng)翻倒。
“總署長!”手下推門而入,急道:“剛才交戰(zhàn)中有一人死亡,另外船底板被打穿進水,我們緊急安排了異能強化修補。但引擎室還是受到了影響,四個引擎中已有一個不能工作……”
秘書一驚:“什么?”
尼爾森回過頭,這才露出了微許詫異的神情。
“他們不敢傷害SHEN監(jiān)察,追捕時一定會束手束腳,再這樣下去難免會傷亡更多。”秘書忍不住勸道:“之前的情報說A級藥劑能持續(xù)40分鐘,眼下才剛剛過去一半——”
秘書話里的未盡之意很明顯,接下來必將夜長夢多。
那么驍勇,那么強悍。
尼爾森心頭浮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混雜著歆慕、惋惜和一點點微妙的慶幸。
“可惜他不是進化者……”
尼爾森頓了頓,喃喃道:“也幸虧他不是進化者。”
遠處激戰(zhàn)聲隱約傳來,沖鋒槍掃射夾雜著雷電破空呼嘯。尼爾森閉上眼睛,數(shù)秒后牙關(guān)緊了緊,仿佛終于做出了決定,睜眼推門走向甲板。
·
海風(fēng)撲面而來,揚起尼爾森一絲不茍的頭發(fā)。就在那瞬間,一頭巨大狼王幻影出現(xiàn)在他身后,張開血盆大口,發(fā)出一聲響徹海面的長嗥——
S級異能“暴君”終于發(fā)動。
狼號當(dāng)空席卷,音波掃蕩全船。船上所有進化者同時退化為人,異能化為烏有,被虛空降臨的巨力強行壓倒。
哐當(dāng)!
手中沖鋒槍應(yīng)聲落地,沈酌眼前一黑,脫力單膝跪地,在天旋地轉(zhuǎn)中向后靠住了船舷。
就在那眩暈中,他看見不遠處一雙腳步不疾不徐走近,停在了面前的甲板上。
“停下吧,沈酌,別再打藥了�!蹦釥柹陨隙驴粗樕n白的沈酌,目光停留在他被冷汗浸透的鬢發(fā)上。
“你剛才打的是A級干擾素吧?連打兩支A級你受不了的,我不想傷害你。”
其實明明可以用精神異能直接采取控制,但尼爾森權(quán)衡再三后還是選擇了下藥,因為心底最深處還是抱著一絲虛渺的感情,還是希望沉淪的不僅僅只有自己一個。
他希望沈酌也能得到一點比較愉快的、不那么壞的回憶,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可以。
但沈酌喝下那杯酒之前就打了異能促進藥,因此助興藥并沒有起作用,尼爾森只能半跪下身凝視著他,目光溫柔誠懇,向前伸手攤開掌心:“為什么這么抵觸我?”
“我只想照顧你,從今往后不論發(fā)生什么事,我保證給你最高的地位和自由,可以嗎?”
沈酌用力搖了下頭,終于從“暴君”帶來的眩暈中清醒,扶著身后的船舷站了起來,對尼爾森的保證置若罔聞,直接反問:“頒獎典禮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足以把你拉下馬的事?”
——這個人總是能直擊要害,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尼爾森驟然緘默了片刻。
“……沈酌”他終于忍不住問,“如果我們一直正常共事下去,你其實永遠都不會對我產(chǎn)生感情,對吧?”
沈酌一哂,但還沒開口,尼爾森卻倉促改變了主意:“算了,不要回答我。我不想到了這個時候還從你嘴里聽到任何虛與委蛇的話�!�
沈酌冷冷道:“也許你這一次終于可以聽到實話了呢,不試試嗎?”
尼爾森苦笑起來:“不,我知道實話是什么。是不是跟那個白晟有關(guān)?”(aiyinbe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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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沈酌�!蹦釥柹粗请p幽深冰冷的眼睛,簡直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知道,“你就那么喜歡他嗎?你知不知道他也是個S級,本質(zhì)上跟你所厭惡的每一個S級進化者沒有任何區(qū)別?”
海浪推著游艇漂浮,已經(jīng)離岸很遠了,四面八方茫茫無際,仿佛世界上一切聯(lián)系都被拋在了很遠的身后。
“……進化給白晟附加的頭狼屬性確實跟你們一樣”半晌沈酌沙啞地道。
“頭狼看重同類,如果未來有一天他不得不在同類與人類之間二選一,答案也許不言而喻。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白晟從骨子里就相信平等這個詞的存在,從沒用S級信息素去壓迫任何一個低階進化者�!�
“明明可以統(tǒng)治整個申海的同類,輕易成為進化者的無冕之王,但他選擇不那么做,而是長年累月刻意壓抑自己的信息素�!鄙蜃玫匦α艘幌拢f:“所以你錯了,他從本質(zhì)上而言跟其他的19個S級都截然不同�!�
仿佛被鋼針刺穿神經(jīng),連心臟都在疼痛中顫栗起來,尼爾森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這種不能建立地盤和權(quán)力的頭狼在S級的世界里只是無能的廢物!”
“也許吧�!鄙蜃谜f,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角:“不過廢物程度總好過對B級發(fā)動暴君的你�!�
尼爾森一愣:“什么?”
“褚雁告訴我,你與榮亓對戰(zhàn)時,她觀察到每次狼嘯之后有長達40分鐘的冷卻時間�!鄙蜃幂p描淡寫脫下黑色手套,隨便揚手丟開:“所以從最開始我就知道,第一件事要引出并解決‘暴尼爾森的視線落在他左手背上,難以置信地發(fā)現(xiàn)那不是自己以為的A,而是B!
頃刻間尼爾森腦海中回憶起用餐時的一幕幕——沈酌竟然早在去洗手間時就已經(jīng)謀劃好了這一切,用一支幾乎沒有副作用的B級藥劑,賭贏了他能從餐廳順利脫身,賭贏了保鏢只敢生擒不敢傷人,最終甚至成功賭出了暴君的冷卻時間。
謀定后動、環(huán)環(huán)相扣,簡直縝密和大膽都到了頂點!
“你說對了,連打兩支A級藥劑確實非常難�!鄙蜃脧耐馓變�(nèi)側(cè)抽出一支僅兩寸長的注射管,“所幸對付你,打這一支就可以�!�
叮一聲金屬蓋彈開,他一針扎進頸側(cè)動脈,隕石藍的光芒瞬間沒進全身。
在尼爾森愕然的注視中,沈酌左手上的B級標識迅速代謝,浮現(xiàn)出一個A,代表異能強度的顏色由血紅、赭紅、急劇加深,最終化作了極為罕見的赤黑。
“……是岳飏的血清?”尼爾森立刻想也不想,峻聲道:“沒用的沈酌,即便沒有暴君我仍然是S級,岳飏的級別不足以對我——”
轟隆!
磅礴冰龍遮天蔽日,爆發(fā)力幾乎將游艇砸穿,連尼爾森都在那恐怖沖擊下遽退數(shù)丈!
呼一聲破風(fēng)裂響,沈酌劈手握住一柄熊熊燃燒的長槍。
槍身黑焰爆燃,輝映半邊天空,千度高溫令海水急劇蒸騰,在廣袤大海上煥發(fā)出瑰麗的奇景。
“猜錯了,這世上不僅僅只有個岳飏�!�
沈酌舉槍指著尼爾森,挑釁地勾起嘴角:“請容許我令你見識理綜戰(zhàn)神楊小刀,一位智商絕世的未成年人。”
第
58
章
Chapter
58
“阿——嚏!”
飛機頭等艙里,正趴在桌板上寫物理作業(yè)的楊小刀猝不及防一個噴嚏,疑惑地揉了揉鼻子。
舷窗外是藍天白云,身側(cè)隔著過道,褚雁正拿著衛(wèi)星電話眉心緊鎖:“可是白先生,我們離普羅里島還要飛好幾個小時,我的異能范圍是有限制的,現(xiàn)在只能定位到十公里外的兀鷲一家子,沒法定位幾千公里外一艘游艇的精確位置……”
楊小刀對著面前整整一大頁物理選擇題頭暈眼花,膽怯地偷覷她一眼,偷偷摸摸從懷里掏出枚硬幣準備拋。
說時遲那時快,褚雁仿佛腦后長眼,閃電般抽出折疊尺唰一聲抻長,隔著過道pia!一聲亮響,打得楊小刀差點捂手跳起來,只能欲哭無淚地收起硬幣,趴回去繼續(xù)絕望啃筆頭。
褚雁用那把貼著【理綜萬變以育人,人無滿分報理綜,殺殺殺殺殺殺殺】的折疊尺一指楊小刀,眼神充滿威脅,意思是Iamwatgyou,然后在楊小刀懦弱的眼神中扭過了頭。
“隔著電話不行嗎?”通話另一頭傳來海面快艇的轟響,白晟大聲問:“離一小時期限只剩最后十幾分鐘了,衛(wèi)星信號不能當(dāng)做你異能的傳輸媒介嗎?”
圣卡特堡海峽附近的茫茫海面上,數(shù)十艘快艇與直升機布下天羅地網(wǎng),在搜索預(yù)言中的那艘藍色漁船。
即便是窺現(xiàn)也只能看見未來某個特定畫面,并不能自動顯出準確經(jīng)緯度,因此哈爾帕夫人能給出的最詳細的信息就是這海峽附近十五海里處。白晟站在一艘摩托艇上拿著衛(wèi)星電話,從望遠鏡中逡巡四周海面,大聲道:“這海面上一點參照物都沒有!能探知大概方向嗎?不然我想辦法加強下衛(wèi)星信號?”
“別管那衛(wèi)星信號了,衛(wèi)星信號能當(dāng)做因果律的媒介嗎?”褚雁一手扶額,思考片刻后問:“天上有沒有鳥?”
白晟一抬頭,遠方天際幾只海鷗鳴叫掠過,立刻:“有!我該怎么配合你?”
褚雁無奈:“……開外放吧!”
白晟熄了快艇馬達,打開通話外放,舉高衛(wèi)星電話。
霎時間輕風(fēng)、微浪、海鳥、遠方直升機螺旋槳的呼嘯,都通過電話傳上萬米高空。褚雁閉上眼睛,無數(shù)場景聲波在腦海中環(huán)環(huán)交錯,隨即被一環(huán)一環(huán)相繼抽離,直至剩下唯一異常的那道波動。
“……東南方向四點鐘處,海鷗的叫聲非常不安�!逼毯篑已銕е⒃S遲疑的聲音傳來:“它們因為找不到習(xí)慣的巡航路線而有點慌張。”
青*春*與*光*呀*整*理
——鳥類飛不進的區(qū)域。
邏輯之籠!
白晟眼神瞬變,調(diào)轉(zhuǎn)快艇疾速馳向東南海域,浪花利箭般掠向后方。
不是心細到極點的人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就在這個時候,快艇前方的浪流突然錯亂了一瞬,仿佛受到了某種外力的牽引。
白晟瞬間敏感抬頭,與此同時好像聽見了一聲震蕩從海底而來,低沉輕微、急劇擴散,音波向廣袤海面擴散而去——
轟隆。
遠方海面咆哮,巨浪沖天而起。
尼爾森閃身避過千萬白刃,迎面一柄燃燒的長槍劈頭而下!
海面波濤狂嘯,游艇已然半沉。尼爾森不出聲地罵了句,左手強行接住長槍,槍身上的黑色烈焰頓時吞噬了他整條手臂。刺骨劇痛中他順勢向后砸進海水,左臂黑火頓時熄滅,右手一推令海水形成漩渦,如絞索般撲向半空中沈酌。
沈酌的戰(zhàn)斗反應(yīng)是完全專業(yè)的,長槍之上黑火劇躥,將一層層環(huán)套而來的海水絞索悍然劈成了漫天水花!
尼爾森沖出海面,一腳踩在岌岌可危的游艇甲板上,瞇起眼睛盯著半空中居高臨下的沈酌。
最強的A級從各方面都無限接近S,差別只在于兩點:第一沒有生物信息素,無法對同類形成天然鎮(zhèn)壓;第一沒有FatalStrike,即獨有的必殺異能。除去這兩個因素之外強A與弱S幾乎沒區(qū)別,勝負在五五開之間。
雖然不知道那個叫楊小刀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但尼爾森能確認這支血清在A級中確實是戰(zhàn)神級的。更棘手的是,沈酌作為成年人,不受未成年身體的諸多異能限制,可以達到強A級別的戰(zhàn)力巔峰。
他可以不擇手段弄死沈酌,但他很難在不弄死沈酌的情況下,完好無損把人抓住。
啪!
尼爾森又打了個響指,籠罩在四周海面的邏輯之籠應(yīng)聲擴張,足足擴大了十余倍,幾乎包圍了觸目所及的大部分海域。
“……
沈酌”尼爾森低沉道,“別逼我弄傷你。”
沈酌眼底映著熊熊烈焰映,眼神卻堅冰一般森寒:“不如你來試試?”
尼爾森不答言,只隔空將手一抬。他腳下的海水被異能所吸引,憑空升起化作了大大小小的水球,密密麻麻危險地懸浮在半空。
A級異能,無限水牢。
一旦陷入密度極大的水球便不可逃脫,直至窒息或施術(shù)者解開水球,該異能無條件克制任何水下空間異能,最長持續(xù)六小時。
所有水球鋪天蓋地,眨眼就將沈酌吞沒了進去!
咕咚。
沈酌吐出一口氣泡,立刻想往外游,但隨即發(fā)現(xiàn)根本不可能,所有水球已經(jīng)凝聚成了一座巨大的水牢,即便是黑焰長槍也難以將密度如此巨大的水立刻燒干。
一連串氣泡從沈酌口鼻涌出,窒息讓他不由自主向后仰去。尼爾森縱身撲進水牢,施術(shù)者優(yōu)勢讓他在這種特殊的海水中來去自如,一掌捏住沈酌下頦。
就在這時,沈酌雙眼一睜。
尼爾森完全不意外他用詐,眨眼退出了長槍偷襲范圍,卻在此刻只見沈酌反應(yīng)如電,一掌放出了密密麻麻的亮藍電流——
高壓電瞬間充滿水球,尼爾森萬萬沒想到他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頃刻被電流打得眼前一黑,半空水牢嘩然解開!
撲通一聲巨響,尼爾森當(dāng)空直墜而下,重重砸穿三層游艇甲板。下一秒沈酌在瀑布而下的海水中當(dāng)空而來,長槍化作璀璨流星,將整艘游艇擊成了無數(shù)碎片!
爆炸震耳欲聾,游艇上所有進化者頃刻沒入了大海。
大小船舶碎片在海面滾滾燃燒,尼爾森右手撐地單膝跪倒,身下海面被他用異能急劇凝固強化,左手死死架住了頭頂?shù)暮谘骈L槍。
“——就這么堅持嗎”他抬頭看著沈酌,灰藍色瞳孔中映出那張蒼白且不斷喘息的臉,“就這么堅信那個白晟能及時找到這里來救你?”
無限水牢中釋放的高壓電何止百萬伏,如果沈酌沒打藥劑的話現(xiàn)在整個人已經(jīng)變成一捧灰了。即便如此他剛才心臟也驟停了幾秒,全身濕透微帶狼狽,唯獨那雙眼睛寒亮得奪目,劇喘著冷笑了下:“不用任何人來救,我自己就可以解決你�!�
“……”尼爾森看著他,緩緩點頭:“我相信你能,但我不會給你那個時間了�!�
他頓了頓,說:“13分鐘。”
離暴君冷卻時間結(jié)束還有13分鐘。
國際監(jiān)察總署之前一份機密報告上說,沈酌最多一次性攜帶過三支基因干擾素。如果他手上現(xiàn)在還有一支藥,那么很可能是A甚至是S,一旦他不管不顧打進去就有可能造成危及生命的副作用。
“你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人類,永遠清醒,永遠堅定,永遠不向任何人低頭妥協(xié)……”尼爾森聲音嘶啞,說:“我真的喜歡你,沈酌。我不想看到你因副作用而死。”
“我必須要在接下來的13分鐘內(nèi)抓到你,多重的傷都無所謂�!�
沈酌根本不答,猝然揮槍而下,卻被尼爾森單手發(fā)力重重揮開。奧丁之狼的速度與力道都驟然劇增,沈酌揮手要劈出閃電,卻見尼爾森轟然召下萬頃雷霆,瞬間海面被完全掀翻!
10分11秒。
大海完全化作了一盆炸翻的油鍋,烈焰、雷暴、颶風(fēng)、海嘯,無數(shù)種異能碰撞爆炸,世界震蕩如開天辟地,海面在劇烈磁極變化中閃出奇詭的極光。
3分06秒。
沈酌被雷暴轟然擊中,整個人橫飛數(shù)百米后重重砸上了邏輯之籠無形的墻壁,后肋骨噼啪碎裂,遽然噴出一口淋漓鮮血!
甚至沒過半秒,尼爾森憑空出現(xiàn)在眼前,一手探向沈酌衣襟想要去拿最后那支藥劑。然而即便到了這個時候沈酌的反應(yīng)還是能用神速形容,一槍重劈格開尼爾森,嘲道:“打架歸打架,別動手動腳,跟你很熟嗎?”
“你已經(jīng)到極限了!再打更多藥劑也是沒用的!”
沈酌一哂,隨手扯松被血浸透的領(lǐng)帶,唰一聲銳響槍鋒緊貼尼爾森面門呼嘯而過,剎那間連恐怖黑焰都清清楚楚映在了奧丁之狼的瞳孔中。
那簡直是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短短數(shù)秒間兩人已經(jīng)過了上百招,上空幾乎被縱橫交錯的黑色流火所籠罩。唰一聲破風(fēng)厲響,尼爾森差點被槍尖切喉,千鈞一發(fā)之際倉促退后才避開那石破天驚的重擊,終于咬牙打了個響指——
沈酌正一道暴擊電流捅穿尼爾森面門,眨眼間對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瞬移?
緊接著沈酌反應(yīng)過來,被電流刺穿的是假象,是尼爾森臨時發(fā)動的邏輯之籠!
與此同時,真實場景出現(xiàn),尼爾森在對方失手的萬分之一秒內(nèi)自下而上奪過長槍,同時一掌狠狠劈中了沈酌腹部!
如果此刻有透視眼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沈酌從肋骨到心腔、從胃部到腑臟,全都在那開山裂石的一擊之下破裂了。
帶著內(nèi)臟碎片的鮮血從沈酌牙關(guān)噴薄而出。
“我說過不會給你打第三針的機會,你——”
尼爾森話音未落,卻見沈酌含血向他微微一笑,閃電般棄槍后掠!
尼爾森以為他要跑,剛想脫口而出不要徒勞,但緊接著發(fā)現(xiàn)他的方向不是往東南西北,而是如火箭升空般直線向上。
難道他以為邏輯之籠忘了封住上層空間?
尼爾森不假思索,飛身向上追逐。
高階進化者可以通過調(diào)整氣流取得非常強悍的虛空移動能力,眨眼間尼爾森已經(jīng)向上沖刺數(shù)十丈,卻見上方高空中,沈酌從翻飛外套中取出了最后一支針劑。
尼爾森失聲咆哮:“——住手!”
暴君距離再次發(fā)動只差最后19秒了,他在想什么?這個時候哪怕打S級血清都是浪費——
沈酌一針打進血管。
高速移動中尼爾森看不清他手背新浮出的等級是什么,他只能看見沈酌半空一個急停,緊接著毫不遲疑、全速俯沖,迎面一頭撞向自己。
嘭!
這大概是尼爾森這輩子與沈酌貼得最近的時刻,兩人對面上下相貼,像炮彈般從數(shù)百米高空急劇直墜,沈酌左手環(huán)抱尼爾森后頸,在凜冽颶風(fēng)中沙啞短促地笑了聲:“你是真不相信我能弄死你啊�!�
尼爾森瞳孔遽張,眼角余光看見沈酌右手掌心向下,五指一張!
楊小刀的最強水系異能發(fā)動。
海面迅速結(jié)冰,下一秒百米冰刺拔地而起,直刺天穹!
一海里外,仿佛冥冥中的靈魂共振,白晟猝然扭頭望向風(fēng)平浪靜的遠處。
頭頂直升機上的卡梅倫:“?”
緊接著,只見白晟臉色劇變,毫不猶豫飛身向前,一手召出萬鈞雷霆,轟��!
密密麻麻的枝狀雷電從天空直劈而下,在所有搜索人員驚愕的注視中,將那座龐大的邏輯之籠轟然劈穿!
海面終于展示出了真實的景象。
他們上天入地都找不到預(yù)言中那艘藍色漁船,是因為游艇根本已經(jīng)沉了,海面籠罩著滾滾硝煙。濃煙中只見一根冰刺直貫蒼穹,壯觀瑰麗、寒光閃閃,仿佛連接天空與大海的一根尖針。
而冰刺最鋒利的頂端上空,沈酌與尼爾森急墜而下。
那可怕的重力加速度,讓兩人上下交疊的身體同時被冰刺貫穿!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慘烈到突破想象的一幕。
尼爾森被沈酌雙手按住,根本無路可逃,兩寸粗的冰柱從他后背貫入,刺穿兩人胸腔后又從沈酌后背貫出,足足下墜十余米后才堪堪停在半空。
血肉碎骨混在一起,將沈酌身后幾十米冰柱涂成鮮紅,太陽照耀血光淋漓。
下一刻,沈酌異能解除,冰柱消弭于無形。
兩人同時下墜摔在海面上,尼爾森胸腔被捅穿了一個恐怖的圓形血洞,鮮血如噴泉般沖天而起,竭力扭頭看向沈酌,緊接著卻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沈酌劇烈咳血起身,左手背上顯示出了他此刻的進化等級——X。
第三支藥劑是榮亓的血清。
基因復(fù)生異能發(fā)動,進化效果:10秒。
頃刻間沈酌內(nèi)臟完全修復(fù),碎裂胸腔復(fù)原,全身所有傷口如變魔術(shù)一般消失。
在無限復(fù)生的可怕異能加持下,一剎那他的狀態(tài)就恢復(fù)了巔峰!
尼爾森直到這時才如夢初醒,終于明白了沈酌對戰(zhàn)斗時機的精妙計算、對每一秒鐘的極致把握、以及為何要用那么慘烈的方式來同歸于盡。
他確實斗不過沈酌。
難怪這些年來,沈酌從未把他看進眼里哪怕一秒。
山崩海嘯般的不甘、嫉恨和憤怒吞噬了全部理智,尼爾森用全身力氣張開手掌,眼見要最后一次拼死發(fā)動暴君,哪怕后果是魚死網(wǎng)破——
這時,一股強勁到難以想象的力量由遠而近,席卷海面,瀚�;癁榘僬尚�。
白晟身影暴怒而至,單手拎起尼爾森衣領(lǐng),迎面一記鐵拳把他轟出了上百米!
尼爾森如炮彈般狠撞在冰面上,大片堅冰轟然龜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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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沈酌精確計算后的出手不同,白晟這純粹是復(fù)仇式的、極端暴怒的痛毆。直到這一刻尼爾森才終于親身品嘗到了自己加諸于沈酌身上的痛苦,他根本發(fā)動不了暴君,甚至連一絲還手之力都沒有,全部的感知都只有狂毆和劇痛,直到眼前一黑。
他被白晟單手捏著前額骨,活生生提了起來,被迫雙腳懸空。
緊接著,他整個人被白晟往下狠狠一砸。
轟——��!
四十米厚冰層砸穿,兩人同時落進海里,海嘯巨浪滔天而起!
巨浪差點吞沒半空中的直升機,機艙里所有人都在歇斯底里狂喊。
卡梅倫被海水澆了個全身濕透,一手抓著艙門一手拿著擴音喇叭,憤怒的咆哮響徹海面:“別殺他——!還要審——!別殺他!”
海面以下,充耳不聞的白晟一手攥著尼爾森咽喉,一拳打得他口鼻血如泉涌,又一拳打得他連兩耳飚出血箭。源源不斷的鮮血自水下飄上來,觸目驚心地染紅了大片海面。
撲通。
沈酌躍入海里,像一尾閃光的銀色游魚,從身后緊緊箍住失去理智的白晟,雙手發(fā)力抱住了他炙熱繃緊的身軀。
“……”
白晟肌肉急劇戰(zhàn)栗,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發(fā)著抖一松手,任由生死不知的尼爾森緩緩向下墜落,然后反身抱住沈酌,不顧一切瘋狂親吻他,用力撫摩他的頭發(fā)和面頰,連指尖都在不住顫抖。
S級異能向四面八方推進,在深海中擴展出了一道四四方方的無水空間。光線從海面粼粼折射下來,映著沈酌蒼白沉靜的臉,抵著白晟的額頭低聲安撫:“冷靜點,沒事了……已經(jīng)沒事了。”
白晟胸腔急劇起伏,一手死死抱著沈酌,一手胡亂撫摩他肋骨間那塊冰涼的肌膚——剛被幾十米冰柱貫穿的地方,盡管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只留下一道很不明顯的白痕。
“對不起,對不起……”白晟用力把臉埋在沈酌頸窩里,混亂地反復(fù)喃喃:“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逼問你,對不起……”
——他在后悔。
他后悔不該向沈酌逼問兩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他后悔不該挑破那繾綣纏綿、美好到不真實的表象。
這一剎那間,仿佛某種與生俱來的強大理性全面復(fù)蘇,從心臟流向四肢百骸,沈酌瞳孔微微緊縮。
他張口想說什么,但話音太過艱澀,尚未出口就哽在了咽喉里。
“……不”良久沈酌終于道。
這個緊緊擁抱的姿態(tài)讓他嘴唇貼在白晟耳邊,語調(diào)卻帶著鎮(zhèn)壓一切的冷靜:“不是你的錯,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第
59
章
Chapter
59
暮色很快降臨,但海灘上擠滿了監(jiān)察車輛,人聲鼎沸腳步匆匆。
卡梅倫的人包圍了整個現(xiàn)場,阿瑪圖拉費了好一番流程才帶人進來,指揮手下的監(jiān)察員把芬里爾號的殘骸拖上岸,又把幾具覆蓋著白布的尸體抬起來帶走,各路打撈船只將海面映得亮如白晝。
不遠處海灘上,沈酌身上披著白晟的外套,坐在一輛救護車敞開的后門邊,微閉雙眼,臉色蒼白。
雖然榮亓的血清都是被稀釋600倍的,理論上不該有副作用,但跟楊小刀的強A級血清混在一起打,對身體總是會產(chǎn)生影響。再加上激烈交戰(zhàn)對普通人類的身體負荷太大,醫(yī)生做完臨時檢察后,建議他入院觀察兩天,以免發(fā)生任何不測。
“知道了�!卑钻烧驹谏蜃蒙磉�,跟那個本地醫(yī)療進化者握了下手表示感謝,“我待會送他過去�!�
醫(yī)療進化者點點頭,還想叮囑兩句什么,這時恰好一抬擔(dān)架從他們面前經(jīng)過,擔(dān)架上的人全身浴血。
是尼爾森。
這位號稱奧丁之狼的總署長看上去從沒這么狼狽過,已經(jīng)做了搶救處理,接下來要用直升機送到進化醫(yī)院去羈押治療,失血的灰霾籠罩著整張臉,乍看之下甚至分不出死活。
白晟冷冷注視著擔(dān)架經(jīng)過,豈料就在這時,尼爾森渙散的視線落到沈酌身上,一下受到了什么刺激似地,猝然張大眼睛。
白晟一伸手把沈酌擋在身后,但只聽尼爾森幾乎是用瀕死的執(zhí)念,聲音撕裂、斷斷續(xù)續(xù)吐出幾個字:“是不是……真的……”
“生殖隔離……”
生殖隔離?
什么玩意?
這幾個字落地瞬間,白晟本能地感覺到沈酌微微一凝。
但尼爾森嗓音太難辨了,加之天色暗淡無法分辨口型,白晟一時只懷疑自己是否耳岔聽錯,甚至無法確定尼爾森說的是不是那幾個單詞。
“——尼爾森不可能再提名下一屆總署長了”這時身后傳來一個彬彬有禮的圓滑嗓音。
白晟一回頭,只見卡梅倫正站在救護車邊,目送尼爾森的擔(dān)架離開。
這位安理會高官換了身衣服,西裝革履,氣定神閑,完全看不出剛才落湯雞一般從直升機上下來的狼狽英姿,只輕描淡寫瞟了白晟一眼,然后轉(zhuǎn)向沈酌。
“不論新上任的總署長是誰,都不可能再允許你每年花上億美金養(yǎng)著HRG。你們申海的那個小小實驗室只會茍延殘喘,日益艱難,直到被迫再度關(guān)停�!�
“暴風(fēng)雨眼見就要來了,沈博士�!笨穫愊蛏蜃寐冻鲆粋外交官般的虛偽笑容,作勢張開雙手:“與其在申海坐以待斃,不如讓我再次慷慨地向你張開雙臂,歡迎你與你走投無路的研究員們帶著HRG加入安理會,在安全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下繼續(xù)進行科學(xué)探索,如何?”
但沈酌只輕微一哂。
“HRG不是戰(zhàn)爭工具,卡梅倫�!彼笨吭诰茸o車后門上,嘶啞地淡淡道:“你們只是想制造特種軍隊來跟進化者開戰(zhàn)而已,不要侮辱安全和穩(wěn)定這兩個詞了�!�
卡梅倫最想做的其實是把沈酌打暈帶走一條龍,奈何連體嬰兒現(xiàn)在又連在了一起,他也無計可施,只能又瞟了白晟一眼,露出一個標準八顆牙的完美假笑。
“所以,你是寧愿困守申海醫(yī)院負一層那個風(fēng)雨飄搖的實驗室,也不肯放棄進化者與人類共存的美好夢想了?”
沈酌沒有回答,只疲憊地扭過頭,把后腦靠在車門邊。
“……”卡梅倫點點頭,一整西裝衣襟:“那么,不浪費我寶貴的時間打擾兩位了。”
他轉(zhuǎn)身走向遠處海灘,但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扭頭上下打量沈酌。
那眼神很奇怪,像若有所思又有點沖動,突然問:“你剛才叫我什么?”
“‘卡梅倫’。”沈酌淡淡道。
“你不想知道我到底叫什么名字嗎?”
沈酌撩起眼皮,平靜注視著他灰綠色的瞳孔,說:“在申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你的名字叫埃爾頓·卡梅倫�!�
不遠處海灘上人聲嘈雜,大大小小車燈亮著,卡梅倫逆光的神情捉摸不透,半晌才意義不明地哼笑了下,回過頭。
“祝,SHEN監(jiān)察。”他冷淡而客套地道,大步走向遠處的打撈船。
海潮一波一波拍打沙灘,暗藍籠罩天穹,遙遠的海面上墜著一顆啟明星。
卡梅倫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醫(yī)療進化者已經(jīng)離開了。這方寸之地突然只剩下白晟與沈酌兩人,帶著腥咸的風(fēng)呼嘯而來,帶著他們彼此的氣息,奔向廣袤的遠方。
白晟回頭看向沈酌,恰好也對上了后者的目光。
但只是輕輕一碰,沈酌一言不發(fā)地別開視線,暗藍天光下只能看見他蒼白的側(cè)頰。
“……”
白晟半跪下身,一種無來由的空茫和焦躁籠罩了心神,半晌才找了個話題:“你什么時候回申海?”
沈酌說:“大概要過兩天。”
“還疼嗎?”
“已經(jīng)沒感覺了�!�
很難形容這種陌生的氣氛,仿佛兩人間突然多了很多雷區(qū),越小心翼翼不去觸碰,越是無法忽視地突兀和明顯。
空氣稀薄得令人無法呼吸,白晟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突然猛地想起什么,獻寶一樣抬手按著鬢發(fā),指向額角,像少年般委屈地從鼻腔中道:“你看,我受傷了�!�
借著遠處折射而來的車燈,只見他額角確實有一小塊擦傷,也許是暴怒時把尼爾森活活打穿四十米冰層時被刮到的。
沈酌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張無比熟悉而俊美的臉,眼底似乎閃爍著一絲微光,良久伸手環(huán)過白晟肩頭,俯身在他額角那傷痕上印下一個冰涼柔軟的親吻。
“……對不起。”他沙啞道,風(fēng)中尾音微微顫栗,說:“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了。”
風(fēng)潮轟然而過,白晟僵硬地待在那里,全身仿佛被冰凍住一般,半晌才發(fā)出聲音:“……為什么,就因為我逼問你嗎?”
沈酌不答。
“因為我想確定關(guān)系?”白晟聲音大起來,“因為我明確說了我喜歡你?”
沈酌問:“你為什么喜歡我?”
白晟緊盯著他厲聲反問:“那你呢,你又為什么喜歡我?”
仿佛某種東西被徹底一把撕開,措手不及化作空白,連空氣都僵住了。
兩人一坐一跪,相距咫尺,那是個連視線都無法回避的距離。
“……五年前,HRG實驗室通過一系列化驗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進化者的大腦會分泌一系列神經(jīng)遞質(zhì),讓他們自動產(chǎn)生族群意識,甚至形成‘我們與人并非同類’的觀念。高階進化者大腦中這種神經(jīng)遞質(zhì)的分泌可以達到低階進化者的上千倍,也就更容易被這種化學(xué)物質(zhì)所驅(qū)使�!�
“因此,越高階的進化者就越難與人類共情,甚至是愛上人類�!鄙蜃媚曋钻蓭еz的眼睛,緩緩道:“你喜歡我是違反本性的,是多巴胺戰(zhàn)勝本能的一種表現(xiàn)�!�
“我非要去愛上一個同類才叫遵守本能是嗎?”白晟簡直連聲音都在發(fā)抖:“我在你眼里是個動物對嗎?”
沈酌低啞地道:“不,你只是太特殊了。”
白晟胸腔急促起伏,按在沙地上的手背凸起了青筋。
“你的天性就是維護共存與平等,但在這條極端理想主義的道路上根本找不到另一個S級,也不可能找到另一個人類,直到你遇見了我。你在我身上寄托了無人可以并肩的希望,仿佛看到了實現(xiàn)和平的可能,所以才會產(chǎn)生這種類似愛情的錯覺�!鄙蜃脗}促地笑了聲,突然問:“如果未來和平注定將不復(fù)存在的話你怎么辦?”
“……你說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在同類與人類中二選一的話怎么辦?”
白晟仿佛墜入了一個錯亂的噩夢中:“你在說什么沈酌,你——”
沈酌的話音卻冷靜到了冷酷的地步:“如果我告訴你,人類與進化者早已注定不能共存,你的理想主義總有一天要破滅,你怎么辦?白晟?”
仿佛重錘砸進腦海,白晟瞳孔擴張到了極限,愣愣地看著沈酌。
那一瞬間,三十多年前沈如斟的論文、一代HRG覆滅的疑點、剛才尼爾森神志不清的喃喃……全都涌上心頭。
在無比的震愕與錯亂中,所有疑點串成一線,組成了一條從未想過的,可怕的邏輯鏈。
白晟張開口,盡管難以置信,卻聽見自己發(fā)出了艱難凝澀的聲音:“……尼爾森剛才說的那兩個詞真的是生殖隔離?”
沈酌靜靜凝視他,并不回答。
“指的是人類跟進化者會發(fā)生生殖隔離?”
肺里氧氣被急劇抽空,白晟從沈酌瞳孔中看見了自己慌亂的倒影。
“即便核威懾也不可能永保萬世太平,未來有一天進化者將與人類徹底分裂為兩個種群,然后進入種群瓶頸自然滅絕,是不是?”
從沈酌堅冰般的靜默中,他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
——其實他早應(yīng)該想到的。
沈酌是個理智到登峰造極的人,不會因為掌握了核威懾,就夢想能把和平維持到自己死后千秋萬代。真正的和平是種族融合,像沈酌這么破釜沉舟的人,當(dāng)年面對突發(fā)進化最應(yīng)該做的其實是極力散播隕石,讓七十億人能進化多少進化多少,然后大力推行通婚生子,甚至強制進化者成立精子庫,幾百年內(nèi)實現(xiàn)全球進化。
他沒有這么做,那必然只有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