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楊玄明蒼白的臉頰紅了一片,不適地抓撓了兩下,那里卻越來越癢,他急急道:“這液體是不是有毒?蘇瑛,你背包里不是有防護服嗎?快點套上。”
“你是不是眼瞎?擠成這樣,我夠得著背包嗎?”蘇瑛首當其沖,反應自然更大些,從臉側到脖頸起了一溜紅色的疹子,煩躁地狠踹井壁。
“蘇瑛姐姐,這個發(fā)卡你先戴著!”祝真連忙取下那個可以免疫負面影響的淺藍色發(fā)卡,拜托楊玄明幫忙遞上去。
封紹并未阻止,細心觀察液體對皮膚造成的傷害,安撫眾人道:“毒性應該不強,我們加快速度,盡快到下面去�!�
“可是——”祝真一邊跟著繼續(xù)往下爬,一邊提出疑問,“這些水是從哪里落下來的?外面下雨了嗎?”
這次的游戲副本單調又詭異,毫無規(guī)律可循。
沒有人能夠回答她的問題,他們面前籠罩著重重迷霧,暫時還摸不到揭開真相的線索。
液體不停地揮灑著,頂著難受的瘙癢、濃烈的臭味和不停上升的溫度,又往下爬了十幾米,蘇瑛忽然出聲示警:“不好!爬山虎的藤快要斷了!”
看來,這些水液對人體的傷害還在其次,對植物的破壞卻堪稱毀滅級別。
祝真借著頭盔探照燈發(fā)出的光亮,看向手里的藤蔓,發(fā)現剛才還鮮活的翠綠這會兒已經變得枯敗,緊緊巴在井壁上的小圓盤無力地脫落,紫紅色的幼枝也變成灰褐色,漸漸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咔嚓”一聲,所有的藤蔓一齊斷裂。
與此同時,井壁收縮的頻率變得更快,且有一種從上往下擠壓的感覺,祝真失去了全部的著力點,被動地順著起伏的潮浪往下滑,她驚叫了一聲,腳踝被封紹用力一抓,拖進懷里。
四周的空間比上面稍微寬松了一點,也因此,五個人橫七豎八地摔下去,在黏液的加持中,下滑得越來越快,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不知道這口井還有多深,自己將要掉落到什么地方,又會不會跌得粉身碎骨。
封紹緊緊抱著祝真,兩個人身上沾滿了亂七八糟的腥臭黏液,手臂緊緊交纏。
他從腰間摸出匕首,將尖端對準眼前的井壁,用力刺進去,借阻力延緩墜落的速度。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紛紛展開自救,江天策在最下方拔出長刀,刀鋒切豆腐一般輕松卡進柔軟的墻壁,刀身沒進去一半,大手穩(wěn)穩(wěn)抓住刀柄,將身體懸掛在半空中;蘇瑛柔韌的身軀魚一樣溜下來,捉住啊啊亂叫的楊玄明,接著兩條長腿劈開,腳底變戲法一般彈出兩把飛刀,刀尖插進兩側的井壁,牢牢固定住身形。
也就十幾秒的時間,他們各自穩(wěn)住陣腳,靜謐的空氣中只余幾道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都還好嗎?”封紹開口問著,抱祝真踩向一塊略大些的圓形凸起,做為暫時的落腳點。
頭頂和下方陸陸續(xù)續(xù)傳來幾聲呼應,離他們都不遠。
祝真從封紹身后的背包里摸出一捆登山繩,用能力加長加粗,一頭甩到上方,另一頭丟到下方。
五個人用繩子牢牢困住腰身,牽成一條直線,再次小心翼翼地往下爬。
沒有攀援工具,所能借助的唯有手中的武器和十分不可靠的黏滑凸起,他們爬得很慢很慢,時不時有人踩空下滑,另外的人便齊心協力將對方拉住,整個過程極為驚險。
祝真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嚇的。
她仰頭看著井口微弱的光亮,那里起先像是一盞行將就木的燈,隨著她們越進越深,漸漸變成灰白色的盤子,變成臟兮兮的碗,變成擱置了多時已經不再新鮮的雞蛋。
人類對于未知的環(huán)境和事物,總是容易產生強烈的恐懼感,這種懼怕在壓抑氛圍的渲染下尤甚。
深�?謶职Y、宇宙恐懼癥、地心恐懼癥,大抵如是。
她們正在奔赴的,是生路,還是死亡?前方會不會有無數聞所未聞的可怕生物,正在垂涎三尺,等待她們自投羅網?
她們還有重新回到地面的機會嗎?
祝真一陣恍惚,連忙穩(wěn)住心神,不再多想。
就在她以為這樣的煎熬永無止境時,江天策在下面沉聲說了句:“停一下�!�
狹窄的路途終于走到了盡頭。
借著微弱的燈光往下看,底下是一個開闊型的腔洞,呈倒漏斗狀橫向延展,邊緣也是圓形,直徑足有二三十米之寬,說是豁然開朗也不為過。
腔洞中盛滿了無色清亮的液體,像一個小型的人工湖泊。
區(qū)別在于,水面上漂浮的不是船,而是——
無數具面目不一的尸體,和零零散散的殘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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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井(3)井之獸
這些尸體有男有女,全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腐蝕,輕一些的皮膚脫落,紅肉露出,嚴重點的血肉模糊成一團。
白森森的頭蓋骨、頸椎、肩胛骨橫七豎八地交錯在一起,二十四根肋骨合抱,徒勞無功地保護著早已失去生命跡象的豬肝色內臟。
除此之外,水面上還漂浮著許多人體組織,幾根手指、半截手臂、糾結成雜草的亂發(fā)、不規(guī)則形狀的肉塊……
令人作嘔的惡臭找到了源頭。
不過,從尸塊的腐爛程度上看,這些人死亡的時間并不算太久,最多不超過七天。
再結合系統(tǒng)之前的提示,不難推斷,他們很有可能是前幾天進入副本的玩家。
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祝真神色一凜,抓緊繩索,很小心很小心地挪到封紹身邊。
蘇瑛和楊玄明也跟著爬過來,在貼近水面的地方停下。
蘇瑛用匕首在井壁上打了個洞,繩子從中穿過,固定在腰間,騰出雙手,自背包里取出不同材質的東西,一一投入底下的液體中,留心觀察。
鹵牛肉上下翻騰了幾個回合,和水面接觸的邊緣迅速融化成蒙昧的界限,沒過多久便縮小了一圈。
裝著金槍魚的罐頭鐵盒沒進去一半,“噗噗噗”冒出幾串泡泡,很快便分崩離析,死不瞑目的小魚們果斷回歸“大海”的懷抱。
她試了一圈,到最后只有玻璃杯扛過強烈的腐蝕,表現出良好的耐受性。
蘇瑛拿出一大罐黃桃罐頭,將黃桃和糖水倒掉,騰出玻璃瓶,轉手遞給祝真。
不需要交流,祝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封紹的幫助下穩(wěn)住身形,發(fā)動能力,復制、剪裁、拼接,像打造一件美麗的藝術品似的,很快做出艘玻璃船的雛形。
五個人合力將船輕輕放在水面上,耐心等待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問題,祝真這才從半空中靈巧躍下,跪坐在船中,繼續(xù)加寬加固船身和頭尾,給眾人營造可供棲身的空間。
幾人全部進入船中的時候,封紹看了看時間,距離他們下井,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在攀爬的過程中,體力消耗得很嚴重,這會兒環(huán)境暫時安全,幾個人便抓緊時間休整。
蘇瑛忍著四周彌漫的臭味喝了一罐紅牛,拿著手電筒照向四周,發(fā)現水面上的漂浮物,并不僅限于人體。
巨大的半圓形不明物一起一伏,足有一個成年人大小,表面泛著小清新的淺綠色,邊緣并不平整,呈現出起伏的波浪形。
“什么玩意兒?”蘇瑛皺眉問道。
封紹手持祝真剛剛造出來的玻璃槳,撥動湖水,穿過死狀可怖的尸體,朝那東西劃了過去。
走到近前,他舉起船槳,戳了戳高高鼓起來的位置,略微沉吟片刻,手下用力,捅破表皮。
“阿紹小心一點……”提醒的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
祝真目瞪口呆地看見破開的口子中,冒出墨綠色和金黃色的混合狀固體,綠色的是段狀,每一根都有手掌長短,黃色的是不規(guī)則的小塊。
“這……這是……”她轉過頭看向同伴,幾個人面面相覷。
猜測得到了證實,封紹溫聲回答:“這是韭菜雞蛋餡的餃子。”
“為什么表皮是綠色的?”蘇瑛擰著眉問。
“應該是和面的時候,加了菠菜汁�!狈饨B語氣正常的描述,在當下的場景中,怎么聽怎么覺得荒誕。
“所以我們是在……”祝真聯系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很快跟上他的思路,表情卻還有點兒難以置信,“什么東西的胃里?”
封紹點了點頭。
一切怪異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入口處白色粉筆畫就的鋸齒,是怪獸的牙。
柔軟又狹窄冗長的通道,是怪獸的食道。之所以不停涌動,往下推擠,是它在完成吞咽的過程。
從井口落下來的、帶著微弱腐蝕性的大團液體,是含有消化酶的唾液。
而吞噬了許多玩家性命的、包圍在他們四周的湖水,是具有更強腐蝕能力的胃酸。
所以,系統(tǒng)給的那句“一定要吃飽飽”的提示,對象根本不是玩家,而是拿玩家果腹、每天都要進食的“井之獸”。
“等等!”蘇瑛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如果說入口是嘴巴的話,出口豈不是……”
假定這怪獸的排泄系統(tǒng)和人類相似,他們做為食物,經過腸胃的消化之后,如果還能僥幸存活下來,所通向的唯一出路,只有肛門。
想到自己即將泡在屎黃色的糞便里,在腸胃的蠕動和括約肌的收縮中被怪獸拉出來,蘇瑛惡心得干嘔幾聲,剛剛喝下去的飲料差點兒從喉嚨里翻涌出來。
江天策等人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就在這時,“噗通”、“噗通”幾聲巨響,自井口落下一大坨一大坨白色的物體,仔細看過去,那些東西是由一根根細細長長的條狀物組成的,軟軟黏黏,掛著紅色的番茄汁。
顯然,他們幾個還不夠怪獸塞牙縫的,它又在加餐了,這次的食譜,是面條。
“不管怎么樣,我們先想辦法度過眼前這一關吧�!狈饨B沒有繼續(xù)討論重口味的話題,而是指出眼前的難點。
胃液具有強腐蝕性,絕非血肉之軀所能抵御。
可按照常識來講,只有潛入胃體深處,到達幽門,才能尋到通往小腸的路。
他們可以將腳下這艘玻璃船改造成潛水裝備,但問題是,玻璃和骨骼等硬物劇烈撞擊時,很容易破碎,到時候,如果沒有備用方案,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楊玄明想出個主意,看向蘇瑛因沾滿了黏液而顯得有些狼狽的臉,指了指水面,問道:“蘇瑛,你的吞噬獸肯不肯喝這個?”
“喝不喝由不得它�!碧K瑛的回復一如既往的霸氣,卻并不看好這個方案,“可是,它一次只能吃掉一噸體積的物體,這里至少有幾百噸胃液吧?”
楊玄明拿出筆記本,席地而坐,手指噼里啪啦敲得飛快:“不需要咽下去,我可以臨時開啟一個通往異世界的通道,你讓吞噬獸含著胃液吐到里面,我們用這種辦法把胃排空�!�
“不能完全排空,如果機體失去了所有胃液,很可能會產生強烈的應激反應,甚至導致死亡,它死了之后,我們更不好出去。”封紹認可了這個方案,卻做了有效的補充,“先排掉一部分,剩下的我們再想辦法。”
江天策沉聲道:“我還有一個可以用來容身的【空心膠囊】道具,裝下我們五個人不成問題,也有一定的抗腐蝕防撞擊作用,不過,那件道具最多能支撐十分鐘�!�
封紹點點頭:“十分鐘應該夠用,實在不行,我還可以調整時間流速。”
雖說這次的副本限定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完成,但幸好他們進入的時間段是晚上,這會兒已經到了第二天的凌晨,技能冷卻刷新,他和祝真的能力還能繼續(xù)使用。
于是,自打認主之后再也沒吃過什么正常美食的吞噬獸,再一次身負重擔,出現在透明的玻璃船上。
它歪頭打量著散發(fā)出濃烈酸臭味的液體,呆滯了一會兒,扭頭看向無良主人,非常不情愿地發(fā)出“嗚嗚”聲,像是在和她打商量。
蘇瑛可不是會心軟的女人,毫不猶豫地揪住吞噬獸的后頸,把它烏黑的胖臉按向水面,氣勢如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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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好幾個小可愛都猜到了,超級棒的。
明天應該還能按時更新,后天請一天假。
扣扣號:夢中星沙盒游戲(無限流,1V1)生死井(4)幻覺(2800字)
生死井(4)幻覺(2800字)
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咕嚕。
吞噬獸皺著臉,十分不情愿地將酸液含進嘴里,緊接著便嫌棄地吐到半空中一個足球大小的黑洞里。
那個黑洞深不見底,液體流進去,打幾個旋兒,很快消失不見,也不知道通向的是哪個未知世界。
隨著水平面的下降,更多慘不忍睹的尸體暴露在視野之中。
一對情侶緊緊擁抱在一起,后背、手臂和雙腿已經被胃液分解得看不出原來的形狀,臉頰親密相挨,爛掉的雙手還維持著相扣的姿勢。
中年男人仰面朝天,嘴巴大張著,灌了一肚子的胃酸,雙眼怨恨地望著頭頂肉褐色的井壁,一只眼球自眼眶里掉落,在液體中上下漂浮,漸漸轉向他們,死不瞑目。
至于快要爛化的尸塊、來自于人體不同部位的慘白骨骼、纏成一團一團的腸子,更是數不勝數。
他們像是身處一鍋肉湯里,又似站在無間地獄之中,飽受折磨困苦,永世不得超生。
玻璃船是完全透明的,祝真坐在角落里,低頭透過船底看著下面的液體。
吞噬獸的清理速度很快,胃液肉眼可見地減少,相對應的,本來還算清澈的水液變得越來越渾濁,漸漸透出血色,后來又有種流沙般的質感,黏稠滯澀。
祝真的目光不知不覺地被自己的倒影所吸引,愣怔怔地盯著那個模糊的輪廓,越看越入神。
分辨率很低的畫質中,女孩子尖俏的小臉浸透了鮮血,眼睛的部位是兩個大大的黑洞,嘴唇微張,像在呼救。
微卷的頭發(fā)剛到肩頭,在水波輕緩的晃動中,一根一根、一縷一縷,從頭皮上撲簌簌脫落。
跟隨著一起脫落的,還有她的面皮、血肉和牙齒。
猶如被攝去了神智,祝真心里又驚又懼,拼盡全力轉動脖頸,想要扭過頭,不看這驚悚的一幕,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眼睛也無法閉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水里的自己一點點腐爛、衰敗。
到最后,那具嬌小的身軀脖子上頂著的,只剩一個不帶半絲血肉的,骷髏頭。
祝真的心神開始恍惚。
此時此刻,她真的還活著嗎?或者說,人類真的可以在怪獸的胃里存活這么長時間嗎?
有沒有可能,泡在血漿里的倒影——與尸體和血塊為伍的骨頭架子,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還在思考的,不過是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抹殘念吧?
不止是祝真,坐在她旁邊的封紹、站在船頭的楊玄明和蘇瑛,都停下了動作,目光有些呆滯地看向水面。
受到主人的影響,吞噬獸搬運胃液的速度開始變慢,到最后含著一大口酸臭液體,歪著腦袋盯著水里漸漸融化消解的自己,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嗚嚕聲。
江天策也未能幸免。
高大挺拔的身軀彎折,仿佛旺盛的生命力被什么東西抽取,他乏累地伏在船舷上,濃重的絕望之感來得迅猛,像海水兜頭沒頂,鋪天蓋地,令人無法呼吸。
你怎么還不明白,你早就死了。
你的肉體,已經和其他人的粘連在一起,即將被怪獸徹底消化,變成肉糜。
接下來,塵歸塵,土歸土,除了被這口井吸收的營養(yǎng)成分,什么都不會留下。
你的執(zhí)念,你不甘承認自己一敗涂地的自尊心,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跳下去吧,和你的身體相聚,合二為一,步入徹底的虛無。
死亡,方是你應往的歸途。
強烈的心理暗示主宰了一切意識,江天策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扣著船沿,一條長腿跨出去,鞋尖接觸水面,發(fā)出輕微的一聲“嗞啦”,融了個邊角。
眼角余光遲滯地掃過蜷縮成一團不停發(fā)抖的祝真,腦海中竄過什么念頭,還沒來得及捕捉,又迅速消散無蹤。
另一條腿也邁了出去,他坐在船舷上,對玻璃船因驟然失衡而產生的劇烈晃動視而不見,做出個往下跳躍的動作。
投入胃酸的前一秒,額角青筋忽然瘋狂跳動,他眼前一黑,思緒卻變得清明了一點。
他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潛意識感受著,發(fā)現黑暗的視野漸漸亮起,面前出現了一個寬大明亮的辦公室。
面容莊嚴的老者穿著筆挺的軍裝,胸前掛著數排功勛章,每一枚單拎出來都代表著極重的分量。
他坐在辦公桌對面,面沉似水,不怒自威,蒼老的聲音里帶著軍人特有的殺伐決斷:“天策,你考慮清楚了嗎?”
這一瞬,江天策和視角的主體合為一體,他感覺到自己干脆利落地對老人敬了個軍禮,聲音堅定,帶著悍不畏死的氣魄:“報告首長,保證完成任務!”
老人點了點頭,道:“我們已經從前一批調查者傳過來的消息中得知,伊甸園實驗室并不像明面上宣稱的那樣,只專注于開發(fā)可以造福人類的人工智能產品,他們的高層領導者早就投靠了金元帥,受他指使,打著采集信息優(yōu)化產品的名號,背地里一直在拿那些普通人做秘密實驗,意圖對陛下和帝國不利。我屢次諫言,可陛下偏聽偏信,從未懷疑過金元帥的居心。大廈將傾,帝國危矣,你這一次承擔的是拯救整個帝國的光榮使命,成則生,敗則死,記住,務必找出大規(guī)模人體試驗的真正目的,拿到能夠將金元帥定罪的有力證據。”
江天策點了點頭,高聲回道:“是,首長!”
“從我們得到的有限信息中來看,你進入那個系統(tǒng)之后,會失去所有的記憶,系統(tǒng)的難度也非常人所能承受,堪稱九死一生。不過,你心志堅定,處事決斷,我又暗中從各大特種兵部隊里挑選了十幾名精英保護你,在他們的大腦里做了些手腳,在系統(tǒng)中如果能夠遇到他們,在關鍵時刻,他們會聽從指示,替你去死,盡可能提高你的生存幾率。”老人冷硬的目光中,漸漸浮現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暖色,緊繃的唇角也微微放松,“天策,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更是我唯一的兒子,我苦心經營的一切,將來都是要傳給你的。所以,一定要平安歸來,知道嗎?”
江天策胸中充斥著萬丈豪情,素來冷靜的聲線帶了些許激動,回答道:“請父親放心,我絕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老人頷首,撥通內線,讓助理將十余名士兵叫進來,示意他們向誓死效忠的上將做自我介紹。
右臉有著十字形刀疤的光頭聲如洪鐘:“上將好,我是8134部隊狙擊手林雄!”
文文弱弱白白凈凈的男人長著雙很有辨識度的狗狗眼,聲音不大:“上將好,我是4552部隊通信兵楊玄明�!�
………………
江天策打了個激靈,自幻覺中短暫清醒。
腰身利落后仰,雙腳離開危險的水面,重新回到安全地帶,他目光如電,從腰間抽出長刀,將刀刃對準玻璃,又快又狠地橫向刮剌過去,發(fā)出銳器交擊的刺耳聲響,助眾人從昏昏沉沉的幻象中抽身。
意識到自己和死亡擦肩而過,祝真驚出一身冷汗。
江天策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正和蘇瑛低聲交談的楊玄明,什么話都沒有說。
眼看胃液流失大半,封紹及時叫停。
祝真貼心地往吞噬獸嘴巴里倒了五六瓶礦泉水,教它漱口,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漆黑的腦袋,投喂了三大袋牛肉干、兩筒薯片、一大包豬肉脯、一罐山楂條。
吞噬獸吃飽喝足,很有脾氣地斜了眼黑心主人,無聲表達不滿,被無視之后,憤怒地抖了抖胖乎乎的身子,縮回去睡大覺。
不多時,剩余的粘稠物開始震顫,幅度越來越劇烈,漸漸卷起漩渦,殘缺的尸體和肉塊像暴風雨中飄搖的小舟,被巨大的吸力拉扯著往下陷的中心快速移動。
船身被帶有棱角的骨頭不停碰撞,發(fā)出“喀啦喀啦”幾聲脆響,有了碎裂的跡象。
江天策使用了應急道具,船里憑空出現一個巨大的膠囊,一頭藍一頭白。
他將膠囊從中間的分界處掰開,幾個人剛剛鉆進去,便聽見一聲更加令人心驚的破裂聲響。
膠囊自船體的裂縫處墜下,晃晃悠悠地浸泡進血池里,跟著無數已經被分解成小塊的雜物一起,往下一個消化器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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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副本比較短,節(jié)奏會比較快。細心的讀者應該能看出來,劇情走了多半,所有的伏筆和線索已經開始慢慢往回收了。
接下來請2-3天假,最晚周五復更。
家里親人生病住院,需要去醫(yī)院照顧幾天,斷更是不得已而為之,實在不好意思,謝謝大家理解。
「館里盒游戲(無限流,1V1)生死井(5)食糜(2500字)
生死井(5)食糜(2500字)
五個人橫坐成一排,肩并著肩擠在一起,恰好填滿膠囊的全部空間。
猶如被甩進高速運轉的滾筒洗衣機里,天旋地轉帶來劇烈的暈眩感,祝真不適地將腦袋埋在封紹懷里,眼角余光透過半透明的膠囊殼,隱約看見許多已經分辨不出具體部位的肉塊和骨骼在漩渦中擠壓、攪拌,碎成肉糜,和她們一起蠕動著下行。
這個過程,就好像大冷天氣,儲備過冬食物的人們將五花肉剁成餡,灌進豬小腸里,用力推擠直至整個腸衣膨脹飽滿,接著滿含喜悅地將肉腸掛在半空中晃蕩,讓它自然風干似的。
井獸的身軀太過龐大,小腸部分彎彎繞繞,似乎永遠都望不到盡頭。
封紹的能力雖然盡可能地延長了【空心膠囊】的作用時間,可體力終究有限,大半個小時過去,他的臉色變得發(fā)白,額角也滲出冷汗,到了強弩之末。
“阿紹……”祝真最先察覺到異常,緊張地扶住他的手臂,“很難受嗎?”
蘇瑛忍住惡心,趴在膠囊壁上往外看,聲音因難受而有些嘶�。骸澳銈冇袥]有感覺,現在沒有剛才晃動得那么厲害了?”
她說的不錯,漩渦已經消失,周遭擠壓的力度也變小了些,肉糜的流速肉眼可見地變慢。
看來,她們已經通過幽門和十二指腸,進入了地勢相對平緩些的地段。
江天策開口道:“封紹,把能力收回去吧,我們跳下去。”
小腸中雖然也含有一定的消化液,相對來說,還是比胃液溫和得多。
而且,雖然井獸的食量驚人,可很顯然,它的腸道更加寬敞,在重力的作用下,所有的肉糜往下沉積,在頂部留出段近半米高的空腔。
對于巨獸來說微不足道,可對于他們這些渺小的“螻蟻”而言,那一點蘊含了氧氣的空間,已經足夠維持生命。
封紹沒有逞強,微微點了點頭,等幾個隊友脫去保暖的衣物,盡可能減輕負重,又往臉上戴好防毒面罩之后,方才卸力,將祝真緊緊攬在懷里。
不多時,飽受蹂躪的膠囊自中間破裂,宣告報廢,一行人先后跌進濃稠的血肉里。
這怪獸大概很不喜歡喝水,食譜以人體組織、面條、水餃和米飯為主,這會兒所有的食材經過消化后充分混合在一起,形成具有極大黏附力的膠質。
祝真下半身陷在食糜里,胸口以上浮在表面,被黏稠物推擠得喘不過氣,拼命深呼吸時,鼻腔里又涌進一大股混合了濃烈血腥味和酸臭味的可怕氣體,難受得快要哭出聲。
其他幾個人的情形,也沒有好多少。
楊玄明運氣比較寸,下落的時候身體失衡,一腦袋扎進去,險些當場“壯烈”,被蘇瑛拔蘿卜似的揪著腰用力薅出來,頂著不斷往下滴落黏液的頭發(fā),把隔夜飯都吐了個干凈。
蘇瑛精致大美人的形象全無,端著比楊玄明好不了多少的行頭,一臉嫌棄地往旁邊挪了半米,見對方吐完從背包里摸出瓶礦泉水,不急著給自己漱口,反而有些笨拙地遞到她面前,嘶啞著嗓子問:“喝嗎?”
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臉微微紅了紅。
五個人幾乎沒有自由行動的能力,大半個身體卡在血泥里,在遲滯的流速推動下一點點往前移動,就連最基本的擺動雙手、轉頭的動作,在這種情形下都變得極為困難,無形之中消耗了大量體力。
封紹克服巨大的阻力,游到祝真身邊,自水下攬住她的腰往上帶了帶,好讓她不至于太過辛苦。
祝真回過頭看他,小麥色的臉上沾了不少灰塵和陳舊的血跡,絕對稱不上養(yǎng)眼,可那雙永遠滿蓄溫柔的眼眸,卻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蘇瑛和楊玄明挨得近,她一邊分神關注著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避免一個不小心,對方倒栽蔥淹死在這惡心場所,一邊忍不住吐槽:“你他媽能不能跟緊點兒?自己看著點路!”
偶然間回頭,撞見熱忱又直白的目光時,她忽然卡了殼。
“干……干嘛這么看我?怪瘆人的。”蘇瑛穩(wěn)了穩(wěn)心神,用不耐煩的態(tài)度掩蓋內心的悸動。
應該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她脾氣爆,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對楊玄明尤其不客氣,動輒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上手揍人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
他有什么理由喜歡她?總不可能是受虐狂吧?
下意識找出十幾條理由否定著這個猜測,可蘇瑛卻鬼使神差地想起在精神紊亂的那個末日,他為她講解海洋紀錄片時展露出的淵博知識、給她遞紙巾擦眼淚時的慌亂神情,還有——
輕輕撫過她小腹的、猶如帶有魔法,令她自肚臍至腰身再到心口,都泛起難耐熱意的手。
思想變得奇怪起來。
蘇瑛欲蓋彌彰地狠狠瞪了一眼楊玄明,罵道:“你給我老實點兒!別搞老娘!”
“啊?”楊玄明一臉懵逼,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么,磕磕巴巴地解釋了兩句,不出意外地碰了一鼻子灰。
艱難地維持著平衡,跟隨肉泥移動到拐角處,每個人的臉上和身上都被汗水打濕,臉色因缺氧而悶得通紅,出現了呼吸困難的跡象。
蘇瑛看見眼前的空間寬敞了些,腸壁上多了個褶皺,溝壑里掛著肥油和贅皮,空間不大不小,倒像是可以暫時棲身的樣子,連忙推了推身邊的楊玄明,道:“呆子,繩子還在你背包里吧?你先爬到上面,再把我們一個個拉上去,咱們休息會兒再往前走�!�
楊玄明立刻答應。
他身形削瘦,體重很輕,在蘇瑛和江天策的協助下,很快脫離液體,攀附在肉褶之上。
封紹和祝真的動作慢一點,落在最后面,這會兒和他們有四五米的距離。
帶著祝真靠向同一側,封紹艱難穩(wěn)住二人的身體,呼吸也有些急促。
整理打結的繩索時,楊玄明忽然聽見江天策出聲示警:“小心,你頭頂好像有東西!”
他抬起頭,燈光照向上方,這才注意到一條長達兩米的軟體蠕蟲緊緊貼在腸管上,前細后粗,通體呈現半透明的肉紅色,正很有規(guī)律地一起一伏,啜吸著美味的血液。
感知到光亮,怪蟲不適地扭曲著身子,牙齒從腸壁中拔出,倒吊著勾下,扁圓形的腦袋上只有一個不規(guī)則的黑洞,不過幾秒便鎖定了他的位置,氣勢洶洶地壓過來,轉瞬便逼到面門。
是寄生蟲!
楊玄明恐懼到極點,像只被卡住喉嚨發(fā)不出叫聲的瘟雞,兩手本能地撲騰幾下,喉管毫無防備地暴露在怪蟲的尖牙之下,眼看就要喪命。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對峨眉刺自腳下飛出,方向不同,一根自怪蟲腦后而入,口囊鉆出,濺了楊玄明一臉的血,另一根貫穿它的尾部,將肥碩的身軀徹底釘死在頭頂。
見怪蟲痛苦掙扎,扭動的幅度很大,保險起見,蘇瑛再度放出吞噬獸,拍了拍它的背,指指頭頂:“寶貝兒,開飯啦!”
“……”吞噬獸倒地裝死,被主人狠踹了幾腳,這才不情不愿地貼著腸壁往上爬,學怪蟲一樣倒掛,沒什么胃口地一點點享用起“美味”大餐。
手電筒的電量即將耗盡,燈光一閃一閃,蘇瑛從背包里摸出個新的,推下開關,往拐過去的新通道晃了晃,臉上的淺笑立刻收回。
無數只大大小小的蠕蟲擠滿了整個腸道,其中最小的一只,都比她方才解決掉的要大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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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情況不太好,接下來要做微創(chuàng)手術,所以這邊的更新還是沒辦法穩(wěn)定。
我盡量保持日更,隨寫隨發(fā),但是也避免不了鴿掉的情況,介意的小可愛們可以先攢一攢文,非常抱歉。
「館里盒游戲(無限流,1V1)生死井(6)寄生蟲
生死井(6)寄生蟲
肉粉色的、乳白色的、粗圓的、細長的,所有你想象得到或是想象不到的蠕蟲形態(tài),在這里都得到了全方位的展現。
它們擠擠挨挨,將前進的道路堵死。
肉糜組成的洪流被蟲形“堤壩”圍阻,不安地涌動著血紅色的潮水,越聚越多,眼看就要淹沒幾個人的頭頂,爬上楊玄明跪趴著的高地,緊接著蓄滿整個腸腔。
“他媽的……這怪獸是得了腸梗阻嗎?”蘇瑛低聲咒罵一句,想起寄生蟲畏光的特性,將手電筒檔位調到最高,往蠕蟲密集處照射,試探著能不能把它們逼退。
結果顯而易見,肥肥胖胖的蟲子們不安地蠕動著,被同伴們的身體阻擋,不但沒有后退的趨勢,反而更緊密地纏繞在一起,有兩只尾部彎曲的線狀蟯蟲甚至打了個死結,相親相愛,你儂我儂,令人渾身不適。
祝真?zhèn)子最低,這會兒艱難地仰著下巴,避免肉泥灌入喉嚨,有些驚慌地攀住封紹的手臂,輕聲道:“阿紹,我們該怎么辦?”
封紹托住她的臀,借出幾分力氣,讓她像攀援樹木一樣掛在他身上,另一只手亮出幾把鋒利的手術刀,眸色冷靜,聲線里卻帶了幾分緊繃:“看起來,只能和它們硬拼�!�
低等軟體生物沒有智力,無法建立有效溝通,依照剛才攻擊楊玄明的表現來看,也不太可能和他們相安無事,縱容幾人從它們的“巢穴”里大搖大擺通過。
所以,他們似乎只有硬闖這一條路可走。
祝真最怕蟲子,平時見到毛毛蟲都要繞道走,這會兒壓根不敢往蟲子堆里細看,手臂上早就起滿雞皮疙瘩,卻強忍著惡心和恐懼沒有提出異議,緊抱著封紹的肩膀應了一聲,也從腰間拔出匕首。
無論如何,她不能給同伴們拖后腿。
吞噬獸吃掉小半只蟲尸,重新回到主人身邊待命,楊玄明將釘在頭頂的峨眉刺取下,遞到蘇瑛手里,不放心地叮囑:“你小心一點�!�
蘇瑛聞言故作淡定:“咸吃蘿卜淡操心,老老實實在上面待著,顧好你自己�!�
過了會兒,她瞥了眼楊玄明擔憂的神色,補了一句:“放心,問題不大�!�
可緊扣峨眉刺的手心里,卻出了一層綿密的汗水。
井獸比吞噬獸更適合使用“饕餮”這個名號,像是永遠不知道飽似的,從他們下井之后一直在進食,無數食物殘渣源源不斷地從上游涌過來,到這里撞上死路,成為即將埋葬五人的墳場。
那些蠕蟲們雖然暫時沒有對他們展開攻擊,可更惡心的事還在發(fā)生——
幾只腹部膨大的肉色鉤蟲開始產卵。
“噗通”、“噗通”的聲音不絕于耳,透明的橢圓形蟲卵下雨般落在他們面前,個個都有鴨蛋大小,蟲卵中間蟄伏著一團一團白色,有生命一般輕輕扭動著,好像下一秒就要孵化出來,在血肉和碎骨組成的溫暖海洋中暢游。
成千上萬枚卵沒入肉糜,給本來就惡劣的環(huán)境雪上加霜。
江天策翻動手腕,將烏黑的刀鋒朝向蟲堆,當機立斷:“動手吧。”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蘇瑛應了一聲,身手迅捷如電,沖向不遠處抱成一團的十幾條白碩蟲子,尖刺扎進一條蛔蟲的肚子里,橫向割破肥膩的皮肉,自另一條蟯蟲體內拔出。
蟲尸爆出腥臭的濃漿,潑了蘇瑛一臉,她閉上雙目,手中動作不慢反快,干脆利索地捅進向她撲過來的蟲體口囊,在腦袋的位置亂攪一氣,了結掉對方的生命。
吞噬獸關鍵時刻很靠得住,跟在主人身后,為她保駕護航,料理掉一條條漏網之魚。
江天策更不用說,長刀揮動之處,如同砍瓜切菜般散落一地蟲尸,漿汁濺到棱角分明的冷硬臉龐上,不顯臟污,反而添了幾分懾人的氣魄。
封紹帶著祝真,應對眼前這種棘手情況,只能借著背后的腸壁做屏障,以防守為主,并不敢貿然進攻,饒是如此,面對被蘇瑛和江天策徹底激怒而顯得攻擊性十足的蟲群,依然覺得吃力。
好在祝真動作靈巧,人又機變,也能幫上不少忙,發(fā)現一只巨蟲橫婆婆文企鵝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空撲向封紹,而封紹又來不及抵擋時,忍著惡心伸出雙手,觸摸肥肥軟軟的肚子,發(fā)動能力將蟲子分解成碎片。
四人拼盡全力在蟲海中搏殺,大半個小時過去,面前虬結在一起的蠕蟲們終于有了被清理干凈的跡象。
作為代價,每個人臉上身上都掛了彩。
蘇瑛頸側被蟲子的牙齒咬出幾個深深的血口,幾乎傷及大動脈,江天策左臂被蟲尾鉤到骨折,垂在身側,使不上力氣,封紹的前胸出現一長條深可見骨的傷口,疼得低低吸氣。
祝真抬手要為封紹療傷,被他攔住,輕聲道:“你的能力只剩一次,留著關鍵時候用�!�
她點頭答應,看向水面時,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蟲子們已經死得七七八八,剩余的也從腸壁上脫落,陷在肉糜里蜷成一團,可腸道為什么還是沒有被疏通的跡象?
這時,楊玄明終于克服蠕蟲的干擾解開繩結,他趴在褶皺里,對下方喊道:“我現在拉你們上來!”
蘇瑛已經脫了力,聞言不再托大,疲憊地點點頭,往他所在的方向挪動了兩步。
江天策也往這邊走來。
異變突生。
一條肥大到難以想象的巨蟲悄無聲息地自前方爬來,腦袋上頂著個碩大的吸盤,身軀呈節(jié)狀,一眼望不到頭,每一節(jié)的表面都長滿了絨毛,體積占據了腸道的大部分空間。
看來,它才是導致腸梗阻的關鍵因素。
巨蟲雖大,速度卻極快,幾乎在眼前閃出殘影,目的十分明確地朝著他們撲了過來。
蘇瑛和江天策站在最前方,首當其沖。
要命的是,幾個人在方才的戰(zhàn)斗中都消耗掉大量體力,完全失去自保能力,這會兒只能引頸就戮。
楊玄明的臉色變得雪白,握著繩子的手忍不住劇烈顫抖。
他應該先救哪一個?
「館里盒游戲(無限流,1V1)生死井(7)死亡(有刀慎入,3000字肥章)
生死井(7)死亡(有刀慎入,3000字肥章)
其實,這個問題,不需要猶豫,便能輕松獲得答案。
雖然底下的四個人都是和楊玄明并肩作戰(zhàn)的隊友,但關系總有個遠近親疏,他沒有理由撇下暗自傾慕的女人,優(yōu)先對別人施以援手。
人類本質上來說,都是自私的生物。
可當他看向蘇瑛的時候,頭腦卻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樣,出現了暫時性的空白。
下一秒,他回過神,發(fā)現繩子的另一頭,已經落在江天策手里。
蘇瑛的表情浮現一抹錯愕,旋即苦笑了一下,不再看他。
沾滿膿血和漿汁的臉頰直面難以抗衡的巨蟲,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個碩大到可以將她整個吞進去的吸盤所呼出的熱氣。
真是不走運啊……
想她蘇瑛年輕貌美,精致到每一根頭發(fā)絲,平日里就算上陣打架都恨不得踩一雙小高跟,力求時時刻刻保持最佳形象,到最后居然要十分不光彩地死在這種齷齪地方,實在是造化弄人。
對于楊玄明在現實世界中的真實身份和特殊任務已經有所了解,因此,對方做出這樣的選擇,江天策并不意外,也不覺得愧疚。
哪有那么多皆大歡喜的好結局,當前的這種局面或許才是游戲的常態(tài)——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一點兒都不想死。
用完好的那只手抓緊尼龍繩,江天策緊貼腸壁,盡最大可能避過巨蟲的襲擊,同時雙腳用力蹬向柔軟的表面,穩(wěn)步向上爬升。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上面有人躍了下來。
被血漿和汗水浸透的臟污衣角擦過他的身側,那個素來文文弱弱的男人自安全地帶跳下,像一只斷了線被狂風駕馭的風箏,表現出絲毫不遜于他的爆發(fā)力,將蘇瑛撲倒,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堵住巨蟲的吸盤。
楊玄明的大腦經過有心人的秘密操控,自發(fā)自覺地選擇了幫助江天策。
可他的靈魂,愿意替心愛的女人去死。
總有什么,是險惡的陰謀、機械的系統(tǒng)所無法控制的。
一切快得來不及思考。
蘇瑛仰面躺在肉泥里,身上先是一重,緊接著便是一輕。
她眼睜睜地看著巨蟲將楊玄明整個兒生吞入腹,想要抬起手還擊,卻使不出半分力氣;想要撕心裂肺地叫喊,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熱淚從眼角滾滾而下,她微弱地搖著頭,心口像被利刃剜掉大塊大塊的血肉,疼得無法呼吸。
巨蟲一擊得手,心滿意足地將肥碩的身軀扭轉一百八十度,貼著液體平面往過來的方向逃竄,頭部疊著尾部,絨毛交錯摩擦,發(fā)出“咯吱咯吱”、“嘩啦嘩啦”的響聲。
它的腹部尤為突出,里面隱約可見一個人形,好像還在不停掙扎,又好像只是眾人的錯覺。
祝真從驚變中回神,叫道:“攔住它!”
封紹點了點頭,將祝真放在一邊,急走幾步攙扶起蘇瑛,道:“先別哭,說不定還有救!還能不能走?
蘇瑛咬咬牙,用手臂狠狠擦掉無用的眼淚,強提一口氣,道:“快追!”
為了表示對楊玄明舍己為人的感謝,更為了不招致眾人的懷疑,江天策略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幾人體力瀕臨極限,追的速度并不快,走幾步歇幾步,期間,封紹從背包里拿出幾根能量棒,強迫蘇瑛吃下去。
蘇瑛機械地嚼動著,喉嚨哽咽,低低地說了句:“為什么……”
她寧愿楊玄明自私自利地保全自身,也不愿背負一條人命的重擔。
封紹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
有情皆孽,無人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