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真的不想再面對少主了,一輩子不想。
古昀也閉了閉眼沒說話,時間在他們二人之間就這么靜止了。
他們的身軀還貼在一起,手還握著,可卻無法產生一絲溫度。
良久,古昀才開口,聲音有些啞。
“給他備好直升機和槍械物資,讓顧遠護航,把他送到第一州,遠離古家的控制范圍……不管是虞城還是誰來接他,都不要插手�!�
古昀閉著眼,周身的信息素濃烈得恐怖,裹挾著無邊的落寞。
“舒青堯,你最好再確認一遍你的要求�!�
“這是我最后一次縱容你�!�
囚籠終究鎖不住雄鷹,哪怕千瘡百孔,他的靈魂也只屬于自由的天空。
在經歷地獄般的一年后,舒青堯終于窺得高墻外的天光。
望著泛白的天上直升機轟鳴而過,古昀幽深的黑眸沒有一絲光亮。
從此以后,陌路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再相見,他們也許只能是仇人了。
第50章
一刻都等不得。
第51章
他也不咬我啊,很親人。
第52章
難道長官不想全部繳獲古家的貨嗎
情報院辦事很速度,舒青堯在黑市的販賣手續(xù)不出一天就完成了,連同所有背景資料及上任主人——虞城的信息都調查得“明明白白”。
舒青堯被他們帶著去檢查身體,處理傷口,然后被發(fā)了一套嶄新的制服。
紐扣被一顆顆緩慢地系上,掩蓋住他皮膚上的傷痕,不到半分鐘,他從一個衣不蔽體的奴隸變成了帝國的最小官員。
老實說他并不擔心情報院的調查。
再怎么查,他的前任主人也只會是虞城。一個背地里不修邊幅的財閥公子,把錢砸在圈養(yǎng)Alpha上并不稀奇。
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竭盡全力讓自己看上去很遲鈍,就像真的剛從牢里放出來一樣,沉悶而不正常。
或許這放在從前還需要一些演技的考驗,可如今他還未痊愈,思維的遲緩反而讓他事半功倍,不容易被懷疑。
這個季節(jié)風依然很涼,吹動出些許呼嘯聲,合著腳下踩上枯樹葉的脆聲,才有了些許初春的意思。
副官帶他穿過情報院的樹林,沿著河畔抵達行動部的主樓。本芠由0108羊⑨37叁97634叁⑸〇癥理
他讓他在奧林的辦公室外等著,然后敲了敲門,恭敬地問候,“副院長�!�
“進�!�
副官被允許進去了,舒青堯就垂著眼,手插到兜里,姿態(tài)略微松弛地站在門外,從外表上看像個無所適從的混混。
膝蓋還有些疼,長時間站立讓他很不適應,但不得不忍受,總不能顯得太沒用,還沒堅持到辦公室就跪下吧。
如果目光有實質,那么辦公室門外的木雕花一定能被他盯出個窟窿。
奧林辦公室的隔音并不好,舒青堯能隱隱約約能聽到里面的談論。
“……時奕教授的試劑樣本我們拿不到,試劑對兵力的增強尚未可知,但可以確定的是,我們現(xiàn)下必須制衡古家,不能任其無限壯大,這也是院長的意思�!�
奧林的話音沒什么波瀾,緊接著是副官的聲音。
“……古家這批貨是個好時機,情報院可以借新規(guī)的名義攔截排查,但…長官……”
副官顯然有些猶豫,“其一,我們雖然探查到了那批貨的預計路徑,但并不能確認情報是否真實,古家的情報工作一流,所以椴齊港那條路徑的準確性有待商榷�!�
“其二……古家畢竟是扎根深厚的老權貴,無論是從政治角度還是情報院的投入來說,我們都無法硬吞下這批貨�!�
屋里沉默了一會兒,舒青堯瞇了瞇眼,不知是他們沒說話還是聲音模糊,良久后才聽到奧林慵懶的評判。
“無妨,院長也并沒有全部繳獲的意思。我們并不需要做什么,時間對他們來說是最珍貴的,扣留就是對古家最大的施壓,每扣下一天,他古家的損失就難以估量�!�
他們又聊了不少關于今日天際州的會議,提到了“鏡川”的字眼,可惜這部分涉密的信息里面的二人終歸是屏蔽了他,他完全沒能聽清。
舒青堯依然沒什么表情,只是將雙手從兜里拿出來,垂著眼睛。
副官一開門便看到他板板正正站著,神情有些拘謹。
“進來吧�!�
踏入辦公室,舒青堯略微環(huán)視,正對門的墻上對稱斜掛著象征斯莫帝國的星紫藍旗,再旁邊的墻和柜子上都擺滿了奧林的私人榮譽,照片里的他有穿軍裝的也有官員制服,多得快放不下。
陽光照在紅木桌上,男人正端著咖啡站在窗邊欣賞迎春花,大概剛從帝國議政廳回來不久,身上的星藍制服還沒有換下。
聽到動靜,他轉過來一點,微笑著打量他,那笑容在陽光的背陰處溫和而疏離,讓舒青堯無比熟悉。
“不錯,換身衣服就像個樣子了�!�
奧林把杯子放到咖啡碟上,“歡迎你。我是帝國情報院副院長奧林,稱呼我長官或是名字都隨意,從今往后你將加入情報院行動部,成為我分管的下屬�!�
聞言,舒青堯反應了幾秒眼睛里才有波瀾,一副不適應正常交流的樣子,張嘴說話也磕磕絆絆,“是,謝謝長官買我�!�
他的語言非常樸素,一旁的副官挑了挑眉,沒發(fā)表什么意見。
“沒什么,黑市那種地方太委屈你了,你本就不該呆在那兒,”奧林拉過椅子坐下,笑道,“你的身價不低,相信你不會辜負情報院這筆大開支——玩笑而已,別緊張�!�
“當然,我會為您出生入死來報答……”舒青堯抬起眼眸,神情分明堅定了許多,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恩賜。
“可不是動嘴說說的,”奧林抱起雙臂向后倚靠,朝副官揚了揚下巴,“給他介紹一下。”
副官應了一聲“是”,隨后朝他開口,“你的任務模式很簡單,執(zhí)行情報院的一切命令。行動部會按照你的測評結果安排最適合你的執(zhí)行位,通常情況下你們是四人一組�!�
副官看了眼奧林,見他點點頭,便繼續(xù)說,“不過這次有些特殊,需要你獨立完成,行動部會派人在其他方面協(xié)助你�!�
舒青堯緩慢地眨了眨眼,仿佛思維緩慢并沒有聽懂。
“您需要我做什么?”
副官思考幾秒,“簡而言之,你需要前往椴齊港,以情報院排查的名義盡可能攔截古家的貨。”
幾個關鍵的字眼讓舒青堯的睫毛一顫,無人能察。
一切都在按計劃往下走。
他的語氣依然是緩慢的,聲音冷冷清清,像平靜的海面,“可……我對這方面不太了解�!�
“沒關系,”副官抱起雙臂,“其他部門會全力協(xié)助你,你最主要的任務是攔截后,和古家派來的人做好交涉。”
舒青堯垂下睫毛盯著辦公桌上的半寸陽光,不知想到什么,呼吸深了許多。
“注意分寸,別下狠手,”奧林見他出神,以為他打打殺殺慣了,可能會理解成火拼,便開口解釋道,“給你配備槍械是防身用的,這次行動僅僅是威懾,任務是攔截而不是破壞,并不需要你為情報院搏得什么利益,明白了?”
舒青堯的指尖微動了動,沒有回答。
這種任務并不難,也不會有多大生命危險,其余的都交給情報院的其他部門就可以了,他僅僅是代替情報院出面而已。
他明白奧林的想法,這任務用來給新人練手最合適不過。靨饅珄漲0301裙妻⑨9貳9Ⅱ零|73浭薪
可對舒青堯來說就不是這回事了。
這是送上門的機會,手段如果到位了,是能把古昀咬掉一塊肉的。
奧林還要和副官談事,就擺了擺手,“去準備吧,近些日子把傷養(yǎng)一養(yǎng),別影響行動�!�
舒青堯略微點頭,邁動步子沒走幾步,還是緩緩停下了腳步。
見他遲遲站在門口,副官疑問,“你還有什么問題?”
舒青堯先是一動不動背對他們幾秒,隨后緩緩轉身,眼眸含著讓人看不懂的深邃。
“長官,我可以驗證古家情報的真實性,確保情報院動用軍力不會撲空。”
他的語氣刻意偽裝上幾分猶豫,聽上去一點底氣都沒有,真像個長期被圈養(yǎng)、支離破碎無法適應的奴隸。
副官皺起眉,顯然并不覺得他具備這樣強的能力,剛要開口訓斥,奧林卻抬手制止住他,饒有興致地問,“你的意思是?”
舒青堯不動聲色地微微抬眉,一向冷清的眼眸此刻看上去像杏眼似的,顯得無辜又真誠,絲毫看不出刻意的痕跡,恰到好處。
“我有比排查更好的辦法,我會向您證明我的能力,也想報答情報院買下我的恩情……”,他的唇角勾起幾不能察的笑意,眼眸的輪廓又變得像狐貍似的,“難道長官不想全部繳獲古家的貨嗎?”
一聲問句微微上揚,成功勾起了奧林的心思。
盡管奧林頗有城府,此刻看向他是沒什么表情、甚至稱得上是冷漠的,可舒青堯依然清楚他心動了。
奧林非常感興趣,不管是對他,還是對他的提議。
從前摸清了古家的情報網,舒青堯本就知曉,帝國情報院的根系在于第一州的鐘姓權貴,相當于站在古昀的對立面,而前幾分鐘在門外聽到他們的言論,舒青堯更加篤定,如果有方法能更大程度地制衡古昀,情報院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用公事來解決派系之爭,是他們最喜歡的方法了。
舒青堯估測這批貨對古家的分量不輕,如果全部成功攔截,那對古家將是不小的打擊。
想到這兒,舒青堯溫和地笑了。
他承認他好像是有點瘋,這一局,他不在乎情報院獲利多少。
他只在乎古昀損失多少。
報復的快感有時候令人上癮。
奧林沉默不語,一直在安靜地打量他,不知在盤算什么,良久后笑了,話音讓人難以分辨,“如果能成功,這將是大功一件�!�
舒青堯的回答依然很平穩(wěn),仿佛在陳述事實,“長官說笑了,我一個下等人,不渴望什么功勛�!�
奧林換了個姿勢,盯著他像盯著獵物的鷹,“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他是帝國軍出身,更喜歡把利弊鋪開來直說。
舒青堯有些慚愧地笑笑,提出了個不算請求的請求,“如果長官愿意讓我嘗試,成功后您可以讓我調去情報部嗎?就當我毛遂自薦了……”
話音未落,一旁的副官就皺起眉,冷冷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情報部是整個帝院的核心部門,以你才踏進帝院不足五個小時的資歷,你認為可能嗎?”
按常理來說,帝國情報院的一切都嚴謹?shù)讲荒茉賴乐�,沒有理由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Alpha,哪怕他看上去只是個飽受傷害的爛平民。
可奧林和他們這些一開始就走上政途、步步為營的人不太一樣。
過往的經歷讓他更加大膽,更愿意從風險中搏得大勝。
奧林緩緩十指交叉,支在鼻子前面,思忖后開口,“說說你的理由�!�
“我沒想那么多,”舒青堯幾乎沒有思考,回答的角度也很單純,“畢竟,誰都不想整日活在刀尖之上,不是嗎?”
奧林盯著他沒說話,仿佛要把他從里到外看穿。
惜命,這倒是個很真誠的理由。
帝院的行動部常年缺人,Alpha資源要么掌握在最上層的貴族家族里,要么在社會的灰色地帶摸爬滾打,有權勢的家庭不會把Alpha子女送進命懸一線的行動部,核心的情報部才是對他們家族在政壇穩(wěn)固最有用的部門。
所以,行動部才會在外部尋覓Alpha來做死侍,比如在奴隸販賣市場買下舒青堯,以彌補行動部的損耗缺口。
不想死,這個理由倒沒有什么彎彎繞繞,只是人之常情罷了,很符合他一個剛經歷生死絕望的奴隸。
“未嘗不可,看你表現(xiàn)�!眾W林終于松了口。
他不動聲色看了眼副官,副官立刻會意,行禮退下,轉身去細致復查舒青堯的底細。
“好了,這里就我們兩個人,”奧林笑得溫和而輕松,“你可以詳細說說你的計劃。”
舒青堯這個人,是不是扮豬吃老虎還不好說,要看能查出什么東西來。
奧林是個多疑的人,在這種博弈的時刻,他一貫相信自己的直覺——但凡能讓他提起興趣的,絕對沒有簡單的人。
要么背景來路不簡單,要么人不簡單,二者看上去差別不大,可在他這兒是天壤之別。
前者是死路一條,后者是前途無量。
第53章
一條被拔了爪牙的劣犬。
古家作戰(zhàn)室,偌大的空間里只有一個身影。
Alpha身著一套可體的作戰(zhàn)服,持手槍的戰(zhàn)斗姿態(tài)充滿侵略性,無論擰身還是鞭腿動作都很流暢,每塊肌肉都掩藏著爆發(fā)力,像只颯爽的野獸。
“砰!”
模擬作戰(zhàn)系統(tǒng)中響起最后一槍,隨著實景化作藍光數(shù)據(jù)涌入手環(huán),古昀喘息著從地上站起來,眼神中還透著殺意。
“嗶——評分數(shù)據(jù)已生成,歷史最高分數(shù)已更新�!�
AI女聲提示音響起,他頭也不回踏出作戰(zhàn)室,低頭將作戰(zhàn)靴底的泥土在門口地毯上簡單蹭蹭,又整了下不舒服的腰帶,利落地拿著槍甩了甩手腕。
見少主終于出來了,站在門邊的阿岱不知他今天的訓練結束沒有,便猶豫幾秒,還是上前開口,“少主,李特助在樓外等您�!�
兩年多的追隨讓阿岱大致摸清了少主的脾氣,剛從作戰(zhàn)室出來的Alpha一般都不好惹,冷著臉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觸了霉頭,所以他才格外小心翼翼的。
“讓他進來�!�
古昀邊吩咐邊往射擊場走,在老位置站定,卸了槍將子彈重新裝填好,顯然沒有出去的打算。
阿岱心下了然,出去把李豫換了進來,然后吩咐作戰(zhàn)室打開系統(tǒng)提升密級,防止信息泄露。
“少主,倉促打擾您實在抱歉,”李特助恭敬地頷首,在面前打開文件夾拿出鋼筆,推了推眼鏡,“運往連城那批軍火快到日子了,今天中午之前就該通知下去,我來跟您確認一下具體路徑,依然走椴齊港?”
“急什么,”古昀抬著胳膊瞄準,除了說話的略微起伏以外,手槍的準星都穩(wěn)穩(wěn)架在靶心,低磁的聲音也輕極了,像在理性地呢喃,“今晚九點再放消息出去,我們繞過椴齊港走東邊的藍港,甩掉情報院的家伙�!�
“砰!”
僅僅兩個呼吸之間,一聲突兀的槍響便炸裂了空氣,Alpha黑眸的焦點落在那被貫穿的靶心,沒有一絲波瀾。
李特助皺起眉揉了揉耳朵,見少主也沒戴耳罩,便也不在意了。
“情報院虎視眈眈的,我們是否需要放些假消息讓他們調查到,或者用最保險的對半走貨,免得他們又開始惹是生非?”他邊記錄邊問。
古昀垂眸又上了膛,“不必,哪怕他們有能力查到我古家的情報,也不過是要和我對賭,要么猜我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要么兩處設防,兵力不足,一個都攔不住。”
他微微抬眸看向李特助,“我不喜歡邁小步子,他們調查我卻不了解我,大概率猜我對半走貨。”
李特助思索片刻,點了點頭,“確實,按照您之前的風格,他們確實會當您想求穩(wěn),哪怕傳出要走新路線的消息,他們也會疑心真假,不敢妄下定論。”
古昀抬起槍,這次只瞄準片刻便扣動扳機,“砰”的一聲,窟窿印在上一槍左邊幾毫米,依然是十環(huán)。
“又到春天了,帝院行動部今年進人了么?”
李特助垂頭思考了幾秒,點了點頭,“數(shù)據(jù)部的暗線提到過,今年的‘行動者’只出現(xiàn)了一個,名字是個外國的,不太好記……我回去想辦法把他資料調出來,需要些時間�!�
“嗯,”古昀擺弄著手槍略微蹙眉,好像不太滿意,就換了個其他型號的,拿在手里掂量掂量,“他呢,還是沒有下落?”
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這件事無足輕重,可聞言李豫卻眼皮一跳,并不敢把它當成什么小事,“叛奴舒青堯的行蹤我們盡力了,依然挖不倒任何蛛絲馬跡�!�
古昀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不好找是正常的。
當初他按照約定撤掉對舒青堯的布控,也算是信守承諾,所以關于舒青堯最后的情報,古昀就只了解到他和虞城在棲悅灣的莊園里,再沒有任何后續(xù)。
而據(jù)他所知,近期虞城頻繁出入商業(yè)場拿下了不少合作,因此他懷疑舒青堯早就不在棲悅灣了,只不過他撤了暗線,一時查不到那個叛徒的暗度陳倉,一切都需要時間。
所以他并沒有為難李豫。
“繼續(xù)查,從天際州的醫(yī)院和心理醫(yī)生入手,一個不要漏。”
古昀莫名感到一股煩躁,沒什么繼續(xù)練習的興致了,將槍械物歸原位。
“還有關于BDSM的圈子和俱樂部,也一并篩查。”他摘掉手套,邁動步子往外走,冷笑一聲,聲音優(yōu)雅而疏離。
“一條被拔了爪牙的劣犬而已,憑他自己不可能站得起來,光明正大走出莊園�!�
“……是�!崩钐刂鷱碗s地看著少主的背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