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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她詳細(xì)問了,這才知道,原來如今她已經(jīng)被記在南瓊子的名冊上,這些供應(yīng)物件都是有南瓊子事務(wù)總管處統(tǒng)一分配的,這次不但給自己送了,還給南瓊子轄內(nèi)的道觀,佛堂以及其它各處送了,只不過阿嫵這里的比起尋常所在要更為豐厚。

    她看到自己在冊子上的名錄,竟是體恤遺孀的名頭。

    阿嫵猜著,估計是隨意給她按了一個什么名頭,可以養(yǎng)一輩子的那種?

    顯然景熙帝身邊的人做事滴水不露,南瓊子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侍奉過帝王,這么一來,自己要走,確實也是可以走。

    她想著這一層,心中百般滋味,果然哪怕以色侍人,都是要挑好人的。

    投靠了陸允鑒,這輩子提心吊膽的,跟了太子,要被踢出去還要被羞辱,跟了帝王,后半輩子算是有著落了。

    哪怕一輩子冷宮,一輩子不得見,人家也把她后半生的衣食安排得明明白白。

    等于她現(xiàn)在有官家養(yǎng)著,吃現(xiàn)成飯,還不用上床陪睡老男人。

    有權(quán)有勢又大方的老男人真好。

    這種老男人,來一打吧��!

    ******

    這一日阿嫵略收拾過,披上大氅,又想去隔壁花苑買一些花枝來,因不想聲張,也只帶了三四個小廝并兩個丫鬟而已。

    誰知去了后,不但沒有好看的小姚黃和小魏紫,連其它好品種都不賣了,說是內(nèi)廷要用花,暫時不能閑賣了。

    阿嫵疑惑:“養(yǎng)了這么多花,竟都要送往內(nèi)廷嗎?”

    那賣花的婆子邊修剪著雜草,邊隨口道:“咱們也不好說內(nèi)廷要用多少,只怕到時候萬一要,這里卻沒準(zhǔn)備,上面怪罪下來我們可擔(dān)不住,如今寧愿不賣了,少掙幾個銅板,也不好惹下禍端。”

    阿嫵有些失望,便隨口打聽起來,這才知道,原來是那位德寧公主要過十五歲生辰,及笄之年了,皇帝對膝下這唯一的公主頗為寵愛,德寧公主十五歲生辰宴自然隆重,要大張旗鼓地辦。

    阿嫵看著花枝上搖曳的牡丹花,有些失望,眼巴巴地看了好幾眼,才隨意購置了一些別的花,讓侍女帶回去,她自己卻在這附近隨意逛逛,只當(dāng)散心。

    誰知道她行至一處花亭時,正在那里觀賞著風(fēng)景,便覺遠(yuǎn)處有人鬼鬼祟祟的,似乎正往這個方向張望。

    她疑惑,頓時覺得不對。

    這里往日看到的都是花戶或者獵戶,這都是南瓊子登記在冊的,世代居住在此,頗為樸實安分,她沒見過這樣的。

    她心中感覺不好,提著裙擺便想回去,于是趕緊要喚侍女小廝。

    誰知道就在這時,背后突然有人沖過來,捂住她的嘴巴,不由分說,把她箍住,直接裝進(jìn)了一個什么布袋里面,任憑她如此踢騰掙扎都無濟(jì)于事。

    阿嫵氣死了!

    她是南瓊子登記在籍的,是吃公家飯的,光天化日的,這是要做什么!

    啊啊啊她還是皇帝的外室!

    皇帝的外室��!

    ————————

    你覺得老皇帝愛上了嗎[化了]

    97[30]第

    30

    章

    第30章事發(fā)

    傍晚時分,太子妃一身常服匆忙步入皇后寢殿,給皇后請安。

    彼時皇后才剛用過晚膳,正拿了宮中造冊來看,見到太子妃便笑著道:“明媛,本宮正說要你過來一趟,想著和你說說德寧的及笄之禮,不曾想你便來了。”

    太子妃淺淡一笑,給皇后見禮。

    皇后便賜座,婆媳兩個親近地說著話。

    因說起這次德寧公主的及笄之禮,皇后道:“這是德寧的大日子,萬歲特意叮囑過,是要好好辦的,等過了這次大禮,就要為德寧選個夫婿了�!�

    是以這次提前一個月便開始為德寧籌備了。

    太子妃低頭應(yīng)著,婆媳兩個詳細(xì)地說起德寧公主的及笄大禮,諸事商議一番,又提到接下來的幾件大節(jié),都是要費心操持的。

    皇后笑著道:“去歲時,你還是新婦,這些自然不好由你來做,今年卻不同了,你也得學(xué)著,幫本宮料理這些,總有一日,這些都要交到你手上�!�

    這話說得親近熱絡(luò),太子妃也不便說什么,只是越發(fā)恭敬柔順地道:“兒媳愚鈍,一切聽從母后吩咐,只盼著能為母后分憂�!�

    這么說著,皇后仿佛這才留意到,太子妃眼皮略有些浮腫。

    她便關(guān)切地道:“明媛,本宮一心想著德寧的大禮,剛才倒是不曾留意,你這是怎么了,倒像是哭過?”

    她不提這個也就罷了,一提這個,太子妃眼圈便泛起紅來。

    皇后:“這是怎么了?莫不是太子又和你鬧氣了?”

    太子妃眼里的淚便往下落,她啜泣道:“母后還記得那寧氏嗎?前些日子突然傳來消息,說是寧氏在延祥觀并不安分,竟逃了出去,再不見人影了。”

    皇后:“是……太子鬧著要去尋,這不是一直沒尋到嗎?”

    當(dāng)時一行人回朝沒幾日,便聽說延祥觀中道姑妙真丟失的消息,消息一出,太子自然急瘋了,為此景熙帝還頗為不悅,把他召過去好一番痛斥。

    也是景熙帝不知為何心緒不佳,太子也犯了倔性子,父子兩個就再起沖突。

    據(jù)說當(dāng)時景熙帝差點一腳把太子踢出去。

    后來太子出去尋了兩三日,不曾尋到,便終于失望了,一面依然派了人在南瓊子四周圍尋,一面回到太子府大發(fā)雷霆,先痛斥太子妃,之后重罰了蘇娘子,又把孫嬤嬤給綁了,鬧得整個太子府不可開交。

    之后因皇后勸慰,又有皇上的訓(xùn)導(dǎo),太子這才勉強收了性子。

    這段日子太子府中風(fēng)平浪靜的,太子也照樣每日讀書用功,籌備校閱兵馬一事,大家相安無事,只以為沒事了呢。

    太子妃含淚道:“這些日子,殿下對兒媳很是看不慣,凡事都能挑出刺來,昨日因給德寧準(zhǔn)備的生辰賀禮,他看不慣,只說我無用,倒是罵了一通�!�

    皇后聽此,一聲嘆息:“墨堯?qū)嵲谔欢�,倒是讓你受了大委屈�!?br />
    當(dāng)下少不得寬慰一番太子妃。

    太子妃擦著眼淚又道:“如今兒媳又有一樁為難的,不知如何決斷,還得請母后定奪�!�

    皇后聽此,心里一動,看著太子妃的眼睛:“怎么了?”

    太子妃:“今日南瓊子傳來消息,延祥觀一直在尋寧氏,竟讓他們得了消息,兒媳聽了也是心驚膽戰(zhàn),不知如何處置�!�

    皇后:“竟尋到了?”

    太子妃:“并不曾尋到寧氏,不過已經(jīng)有些線索了。”

    她便詳細(xì)說起,說寧氏如何遁入道門,卻不遵清規(guī)戒律,和一侍衛(wèi)勾搭成奸,就此淫奔。

    皇后:“淫奔?”

    太子妃提起這個,微咬唇,有些難以啟齒地道:“延祥觀那里傳來的消息是這么說的,其實說起來,這件事兒媳也是愧疚,當(dāng)時兒媳得父皇口諭,送這寧氏離開,隨行的是府中侍衛(wèi),恰好也是兒媳昔日的陪嫁,結(jié)果這寧氏就這么在路上和他有了首尾,她以女色相誘,要那侍衛(wèi)帶她離開,那位侍衛(wèi)哪里經(jīng)得起這個,就此著了她的道,帶著她逃離延祥觀。如今聶三已經(jīng)抓獲,他全招了。”

    她無奈地起身,就要跪下:“此事若是細(xì)論,也是兒媳辦事不利,還請母后責(zé)罰�!�

    皇后連忙扶住她:“這原本也和你無關(guān),實在是寧氏不知羞恥,明明已經(jīng)遁入道門,依然不能安分!”

    太子妃無奈落淚。

    皇后嘆息連連:“尋到了自然是好,可,可她竟做出這等令人不齒之事,太子若是知道了,怕不是又是一通氣惱!”

    太子妃低頭:“是……況且如今父皇將兵馬校閱一事交給殿下,殿下不日即將啟程前往北地視察軍務(wù),突然出現(xiàn)這種事,若是耽誤了大事……兒媳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皇后略沉吟一番:“茲事體大,這件事瞞也瞞不住,本宮既是做長輩的,這時候少不得為你做主,本宮去和你父皇提,一切由你父皇做主吧�!�

    太子妃聽此,這才略松了一口氣。

    婆媳二人又說了一會家常,這時候有幾位宮中女官前來回事,太子妃也就趁機(jī)告退。

    待到出了寢殿,她上了鳳輦,恰好一陣秋風(fēng)吹過,吹來一片落葉。

    一旁早有侍女匆忙為她攏住大氅,又將鳳輦的窗子落下。

    太子妃側(cè)首,透過朦朧的窗帷,看向窗外巍峨的殿宇。

    她輕輕勾了下唇,在心里一個冷笑。

    這一段太子自是為了那狐媚子牽腸掛肚茶飯不思,甚至自責(zé)愧疚,好好的少年儲君竟弄落得消沉黯淡模樣。

    如今,他若知道那狐媚子其實早勾搭了男人,和別的男人打得火熱,他又會如何?

    送走太子妃后,皇后略沉吟了下,便吩咐身邊的女官寫下劄子,命人送往奉天殿,這個時辰,景熙帝應(yīng)在奉天殿。

    大暉內(nèi)廷規(guī)矩森嚴(yán),后宮妃嬪不得干預(yù)朝政,皇后便是貴為帝王妻,也不可能隨心所欲地見到帝王,除了按照份例的宣召以及寵幸外,平日偶爾有什么事,皇后都要命女官寫下奏劄,這奏劄不同于外面朝臣的奏劄,這是內(nèi)劄。

    這內(nèi)劄用黃色絨布包裹后,由內(nèi)監(jiān)官送往帝王所在的奉天殿,并由內(nèi)奏事處的太監(jiān)進(jìn)呈御覽。

    帝王會回批,回批過后,皇后便可以憑批閱過的奏劄前往奉天殿拜見皇帝回事。

    ——又因她是后宮妃嬪,這自然是要記錄在冊,某年某月某日,帝王宣召皇后于奉天殿云云。

    這個過程繁瑣,便是最快也要半個時辰以上,若是趕上景熙帝忙碌,一個時辰都少說了。

    是以皇后并不著急,命人送出去奉天殿內(nèi)劄后,便繼續(xù)處理宮中事務(wù)。

    身為皇后,她身擔(dān)重責(zé),要處理后宮大小事務(wù),還要接見內(nèi)外命婦,并籌備各樣節(jié)慶禮儀,許多事雖不必她親力親為,但一切都要有她過目。

    她每日都要為這些事務(wù)花費三個時辰,其實她也可以完全可以讓自己輕松一些,比如交給女官處置,她只需要稍微過問就是了。

    可她就喜歡親力親為。

    她是皇后,是她自己付出了許多才換來的,也是她的家族全力的托舉。

    她喜歡將屬于皇后的權(quán)柄牢牢把控在自己手心中。

    她仔細(xì)地聆聽幾個女官回稟事務(wù)后,一一批復(fù)。

    待到幾個女官告退后,她看到身邊的香茵候在那里,顯然是有話要說。

    她品了口茶,淡淡地道:“說�!�

    香茵聲音略有些低:“適才內(nèi)監(jiān)官送娘娘的劄子去奉天殿,恰遇到陸大人,陸大人問起來,說是要順便過來看看娘娘,敘敘話�!�

    皇后品著茶的動作頓了下,她微蹙眉,之后才道:“讓他進(jìn)來吧�!�

    按照內(nèi)廷規(guī)矩,外男自然不能輕易入妃嬪寢殿,不過陸允鑒是皇后胞弟,人又是在奉天殿過來,是得了景熙帝允,便也沒什么顧忌了。

    陸允鑒踏入殿中,上前依禮拜見。

    皇后道了平身后,賜座,姊弟二人這才敘話。

    香茵無聲地下去,同時命外面守著的嬤嬤也回避了。

    陸允鑒望著皇后:“今日太子妃娘娘進(jìn)宮,可是說了什么要緊話?”

    皇后輕笑一聲:“允鑒何出此言?”

    陸允鑒:“能讓娘娘立即寫了內(nèi)劄送去奉天殿,必是有娘娘不能決斷之事,以娘娘之賢,這必是大事了�!�

    皇后略吹了吹茶中熱氣,慢條斯理地道:“允鑒,你未免想多了,不過是一些后宅瑣事罷了。”

    陸允鑒盯著皇后,卻是壓低聲音道:“可是她的消息了?”

    皇后道:“他?誰是他?”

    陸允鑒:“你知道我的意思�!�

    皇后的茶盞重重地落在鳳案上,她涼笑一聲:“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是癡情種,四處尋找他那位淫奔的心上人,可又有幾人知曉,我們陸大人更是長情,那么一個低賤女子,自你之后,不知道被幾個男人糟蹋過了,你竟還眼巴巴惦記著!”

    陸允鑒聽此,起身,轉(zhuǎn)首便走。

    皇后大聲道:“你要去哪里?”

    陸允鑒腳步稍頓,卻不曾回首:“太子妃要置她于萬劫不復(fù)。”

    皇后:“怎么,你要救她?”

    陸允鑒:“我為什么不能救她?”

    皇后嘲諷地道:“她是誰?你忘了她是誰了嗎,她是被太子拋棄的侍妾,是天子下旨遁入空門的道姑,你竟要救她,她是你什么人,你要救她?”

    陸允鑒聽到這話,神情陡然一窒。

    皇后:“允鑒,你當(dāng)初既然已經(jīng)放棄了她,那就不要想著回頭,不要忘了,是你親手把她送給太子的!”

    陸允鑒怔怔地站了許久,之后嘲諷一笑。

    他用很低很低的聲音道:“娘娘,她是我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我不要她死,那我就不允許她死�!�

    說完,他邁開步子,徑自離開。

    皇后死死盯著陸允鑒的背影,看了許久,終于道:“擺駕奉天殿�!�

    ***********

    皇后出去寢殿時,恰好奉天殿的內(nèi)監(jiān)也來了,帝王宣召。

    皇后當(dāng)即上了輦車,匆忙趕往奉天殿,拜見景熙帝。

    因只是日常處理政務(wù),景熙帝只著一身簡單的纻絲窄袖龍袍,配絳紅腰帶,一頭烏發(fā)以鑲碧鎏金冠束起,看上去別有一番冷清的氣息,和周圍那繁瑣華美的雕龍紋飾很不匹配。

    皇后其實隱隱覺得最近的景熙帝有些過于冷漠了,像是一塊冰。

    不過她此時不及多想,開門見山,提起寧氏來。

    景熙帝一聽,便面沉如水,不悅地道:“那個寧氏又怎么了?”

    皇后略一沉吟后,道:“皇室,前些日子寧氏丟失,如今總算有些眉目了。”

    說著她將事情原原本本講過了,最后道:“太子知道消息,自是不信,才剛剛沖過去南瓊子,要去問個究竟�!�

    景熙帝:“這位妙真勾搭了太子府侍衛(wèi),可當(dāng)真?”

    皇后:“臣妾聽著,應(yīng)是不假�!�

    景熙帝微揚眉:“應(yīng)為?皇后這是何意?”

    皇后聽這話,一時也有些拿捏不準(zhǔn)。

    太子是帝王唯一的傳承,是大暉的儲君,景熙帝在這個兒子身上傾注了全部的心血,此時君心難測,誰也不知道景熙帝到底打算如何處置。

    是讓步,還是不讓?

    誰知道這時,突然間龍禁衛(wèi)來報,說是太子前來求見。

    景熙帝輕哼一聲:“這孽子,還敢來見朕�!�

    皇后起身,便要告退。

    景熙帝:“梓童不必回避�!�

    皇后腳步停下。

    很快,太子便火急火燎地沖進(jìn)來了。

    太子一進(jìn)來便跪下,要求寬限幾日,說他昔日妾室生死不明,他要先去尋她。

    景熙帝:“生死不明?朕怎么聽說,她已經(jīng)和你太子府的侍衛(wèi)私奔?如今延祥觀派出兵馬,不是正在追查嗎?”

    太子:“父皇,她不可能和人私奔,她一定是被污蔑的,兒臣必須要查清楚,還她一個清白!”

    景熙帝涼涼地道:“怎么,延祥觀的守衛(wèi)軍會污蔑她?”

    太子急得臉都紅了:“他們就是欺凌她,不然她怎么會逃!”

    景熙帝輕描淡寫:“和你太子府侍衛(wèi)逃的�!�

    太子攥拳,懇求道:“父皇,兒臣既把她帶回都城,是要留她在身邊一輩子的,父皇要她出家為道,兒臣不敢不從,但是兒臣不信,兒臣不信她才離開兒臣幾日便和人私奔,兒臣必須親自去查,務(wù)必查一個水落石出!”

    他昂著臉,望著上方那威嚴(yán)的父親,大聲道:“兒臣不允許任何人冤枉她,給她潑臟水!”

    景熙帝在御座下,自上而下地端量著這兒子,看他梗著脖子叫囂,不免在心里一個嘆息。

    這就是他的儲君,是他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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