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天后，我的生活依舊日復(fù)一日。</p>

    大多數(shù)時候我?guī)г诤⒆釉诙���，盡量避免聽見婆婆陰陽怪氣的念叨，小姑子張嘴就譏諷的腔調(diào)。</p>

    孩子的一切瑣碎細(xì)節(jié)占據(jù)我全部的時間和精力，單調(diào)、重復(fù)、卻有安全感。</p>

    讓我免于直面、思考、改變。</p>

    而令我高興的，是女兒一天天長大。</p>

    還有兩個月，就滿兩歲了。</p>

    這天臨睡，陸淮序似忽然想起什么，不經(jīng)意說了句。</p>

    「我們美術(shù)館最近在籌辦秦霜的攝影展，接下來可能會忙點。」</p>

    我反應(yīng)了好一會他話里的邏輯。</p>

    這兩年我總是這樣，腦子慢，嘴拙。</p>

    他說在籌辦，也就是說，已經(jīng)完成雙方接洽、討論、定方案的一系列過程。作為美術(shù)館館長，陸淮序和秦霜至少已經(jīng)見過十次以上了。</p>

    我沉默片刻，這段時間各種情緒堆積夾雜，終于忍不住出聲。</p>

    「為什么偏偏要舉辦她的展？你明明知道她對你有所圖，這幾年時不時寄禮物來家里，你難道不應(yīng)該避——」</p>

    「好了！」</p>

    陸淮序粗聲打斷了我。</p>

    「你胡說什么！秦霜拿了國際獎，現(xiàn)在哪個美術(shù)館不搶著跟她合作？工作而已！芷凝，你怎么也變成了電視里那種胡亂吃醋的潑婦女人！」</p>

    他的神情失望之極，說最后一句時，眼神冷冷地在我身上瞥了過來。</p>

    我剎那僵住。</p>

    下意識朝旁邊鏡子里的自己看去。</p>

    身形臃腫、面容疲憊。</p>

    松垮的睡褲上有塊黃色印跡，那是女兒剛才不小心蹭在我身上的大便，還沒來得及換。</p>

    自卑和難堪瞬間席卷了我，氣勢驟卸，只想立刻縮到被子里，將自己整個裹住。</p>

    但我站著沒動，也沒有卻糾纏他的剛才的話，卻問了另一個問題。</p>

    「你之前答應(yīng)我，女兒滿兩歲就搬出去住，還作數(shù)嗎？」</p>

    陸淮序聞言眉心一蹙，臉上霎時布滿燥郁之色，不耐開口。</p>

    「我真是不明白，你為什么就不能好好過日子呢？現(xiàn)在我媽，我妹，還有保姆都在幫你帶孩子不好嗎？」</p>

    我搖頭，慢慢說：</p>

    「保姆只負(fù)責(zé)做飯，媽媽只在你回來的時候抱十分鐘，你妹妹聽見孩子哭就煩。」</p>

    陸淮序的聲音沉了下去。</p>

    「李芷凝，你現(xiàn)在是在我面前說我家人的不是嗎？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喂喂奶，陪她玩玩，對于一個媽媽，每天陪著孩子難道不是最大的幸福？」</p>

    我看著地上，陷入了沉默。</p>

    良久，輕聲說。</p>

    「幸福，但不快樂�！�</p>

    陸淮序沒聽見，進(jìn)了衣帽間換衣服。</p>

    關(guān)燈躺下時，他在黑暗中冷冷開口。</p>

    「秦霜的事，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們真要有什么早有了，也輪不到你�！�</p>

    「還有，以后我不希望再聽見你在我面前說我家人的不是，她們沒有任何虧欠你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