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醫(yī)院同事看我的眼神變得古怪。</p>
他們三五成群地躲在角落里竊竊私語，看到我過去，就和彼此交換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p>
時不時有只言片語飄進我的耳朵，帶著各種猜測。</p>
“時醫(yī)生她老公是怎么回事？”</p>
“老公有小三了唄�！�</p>
“有小三正常。但是直接把小三帶到咱們醫(yī)院來，明目張膽秀恩愛，這也太過分了吧？”</p>
“我聽說，是時醫(yī)生對不起她老公，你看她們結婚都七年了，也不生孩子�！�</p>
“時醫(yī)生忙嘛，而且她才二十八歲，不想生也正常。”</p>
“不是的，你看時醫(yī)生那么喜歡孩子。聽說她想生，但是生不出來�！�</p>
“��？什么原因？”</p>
“嗐，女人不孕不育，不外乎那幾種原因唄。先天發(fā)育不全，后天不知自愛......”</p>
頂著各種古怪的目光，以及恍然大悟的嘆息聲，我走向方清萍的病房。推開門的瞬間，就看到方清萍正靠在楊紹堅的懷里，兩人親密無間，旁若無人。</p>
方清萍現(xiàn)在已經(jīng)需要每周透析兩次，她的臉色灰敗了許多，整個人也顯得有些浮腫。</p>
楊紹堅正喂方清萍喝鯽魚湯，鯽魚湯營養(yǎng)豐富，而且味道鮮美，不用放多少鹽和調料，很適合方清萍這樣的尿毒癥患者喝。</p>
不過鯽魚很小，魚刺也多，楊紹堅正用我從未見過的細致和耐心，幫方清萍一根根把魚刺挑出來。</p>
“不用那么仔細，她是尿毒癥，不是高位截癱�！蔽依淅涞亻_口。</p>
“她都這樣了，還說這種話，你還有良心嗎？”楊紹堅絲毫沒有被我撞破的愧疚，他同樣冷著臉，質問我，“你這幾天去哪里了？”</p>
“我去治別的病人了不行嗎？世界上得腎病的又不止她一個�！蔽液敛豢蜌獾胤瘩g。</p>
楊紹堅眉毛一豎，怒氣沖沖地開口：“我問了護士，她們說你這幾天根本就沒上班。”</p>
我忍無可忍：“我沒臉見人了不行嗎？不想看到你在我上班的地方跟她卿卿我我，給她挑魚刺，不行嗎？”</p>
“時醫(yī)生你誤會了，阿堅和我是同學，可憐我才來照顧我，我們之間沒什么的。”</p>
方清萍開口了，她轉向楊紹堅，楚楚可憐：“阿堅，算了，我不治了。你不要怪時醫(yī)生。沒有腎源，時醫(yī)生也沒辦法。要怪，就怪我自己得了這么個等死的病。”</p>
方清萍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楊紹堅一把把她按住：“清萍，你好好治病，其他的你不用管�！�</p>
他轉向我，滿臉狂怒：“時舟，你還是人嗎？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嗎？你就捐個腎救救她又能怎么？”</p>
楊紹堅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我：“結婚五年，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這么惡毒，你到底怎么當?shù)尼t(yī)生？”</p>
“哈哈！”我怒極反笑。</p>
天下居然有這么荒謬的事，一個處心積慮逼著老婆捐腎去救小三的男人，居然義正詞嚴地指責他老婆惡毒。</p>
血瞬間涌入大腦，我決然地開口：“楊紹堅，別說我不給你和你的老同學機會�！�</p>
“之前我說從你開始配型，并不是說說而已，你的血型，同樣是O型！”</p>
掏出兩份《器官指定捐贈意向書》，我挑釁地砸在了楊紹堅臉上。</p>
“這份意向書，你簽我就簽！”</p>
“啪”的一聲脆響，楊紹堅明顯有些發(fā)蒙。</p>
他低頭看了看飄落的兩份協(xié)議，眼里有一絲慌亂。</p>
“你什么意思？要救清萍，只要一個腎臟就行了，簽兩份意向書干嘛？”</p>
我嘲諷地開口：“楊紹堅，腎臟移植可不是簡單的血型相同就可以。為了保證成活率，必須要進行白細胞抗原靶點配型，相同的靶點越多，成活率就越高�！�</p>
“除了血型和白細胞抗原，還有一個關鍵，淋巴細胞毒試驗交叉型檢查。這是極其關鍵的一步，直接決定是否能夠進行腎移植手術。”</p>
“一般來說，夫妻雙方由于體液交換等原因，大部分時候都呈陰性，也就是適合移植�！蔽乙馕渡铋L。</p>
楊紹堅的眼神瞬間清澈了許多，他俯下身子，溫柔地擦了擦方清萍的嘴角。</p>
“清萍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給你燉個雞湯好不好？”</p>
方清萍完全不吃這一套，她眼睛發(fā)亮，抓住楊紹堅的手：“阿堅，你愿意捐腎救我嗎？”</p>
楊紹堅試圖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眼神躲閃：“我當然愿意救你，不過男人的腎很重要，聽說會影響男性功能，所以得和老婆商量�！�</p>
“對吧？時舟？”他看向我。</p>
“謠言！”我毫不猶豫地回答。</p>
“就算真有影響，我也同意！”我再補上了一刀。</p>
楊紹堅一愣，他低聲發(fā)出一聲咆哮：“時舟，你瘋了嗎？”</p>
“我瘋沒瘋不重要，你不會不愿意捐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