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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達(dá)再次來到村里時，我遠(yuǎn)遠(yuǎn)地躲開了他，可是他好像還記得我，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我身后。</p>

    我回身惡狠狠地瞪他。</p>

    他遞給我一個銀白色的小圓筒。</p>

    “我......我就是想給你個東西。我知道你們村里沒有電，晚上村里走路費勁，你一個女仔也不安全。這是手電筒，放在陽光下曬曬，晚上可以亮很久�！�</p>

    阿達(dá)遞來的手電筒，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冷硬的光。</p>

    我攥緊它，想起老巴叔桌上的地圖——那是通往山外的路。</p>

    晚飯后村長來了我家。</p>

    阿爸阿媽讓我去屋里看顧阿弟，他們就在堂屋說話。</p>

    “古拉啊，壽女今年25歲了！你家的女仔又是那個樣子，新得的一個崽還是小子，這不行�。∧銈兿胱寜叟�在我們這一代斷絕嗎？村子里的人可不會饒了你們家。你必須再給村子生個女娃！要是你家漢子不行，我就找漢子幫你生�！�</p>

    阿爸訥訥不敢開口，畏畏縮縮地站在角落，阿媽表情驟變，急道：“村長，我家小子才8個月，你給我一些時間......”</p>

    村長強(qiáng)硬得很，“你不用和我說這些�，F(xiàn)在你就得再懷一個，明年你必須給村子生一個壽女！”</p>

    阿媽不敢再反駁，喃喃承諾著。</p>

    阿爸就像個死人，無聲無息。</p>

    天未亮透，我已將早飯端進(jìn)壽女堂。</p>

    阿姐從廚房走出來，白瓷碗中是鵝黃的小米粥。</p>

    石屋內(nèi)炭盆泛著暗紅，阿達(dá)的筷子戳破水煮蛋，沒有完全凝固的蛋黃，順著桌縫滴在他褲腿上。</p>

    我盯著那道污漬直到眼眶發(fā)酸。</p>

    碗筷碰撞聲停下的剎那，阿姐端著木托盤退出門去，裙擺掃過門檻上干涸的血漬。</p>

    “村長要山貨銷路�！卑⑦_(dá)剔著牙，后頸還留著竹席壓出的紅痕。</p>

    我霍地站起身，憤恨地直盯著他的眼睛，拳頭砸在桌上，三只陶碗叮當(dāng)作響。</p>

    他嗤笑著起身：“我對老女人可沒興趣�！�</p>

    他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晃晃悠悠地走了。</p>

    我追到院門口，正撞見村長提著漆盒從小徑拐來。</p>

    紅綢下露出半截山參須子，在他腰間晃得像條蜈蚣。</p>

    阿姐突然從屋后轉(zhuǎn)出，把我拉回石屋，手里攥著剛劈開的柴火。</p>

    “他們要阿媽再生個壽女�！蔽页蹲∷�沁涼的手��。</p>

    柴火噼啪墜地。</p>

    阿姐指尖顫抖，抬手撫摸著我眼角的胎記，“這是神明賜予的印記，娜雅要好好珍惜。如果有機(jī)會，你就自己離開吧！”</p>

    我的胎記像綻開的胭脂，從右眼尾蔓延到耳際。</p>

    晨光穿透窗紙，阿姐唇角揚起古怪的弧度，十幾歲的面容上，卻凝著五十歲的死氣。</p>

    艷陽之下，井壁青苔干焦地蜷曲著。</p>

    日度家和風(fēng)家的爭水之戰(zhàn)打得尤為激烈。</p>

    兩灘半凝固的血昭示著結(jié)局。</p>

    日度家的兩個兒子受了重傷。</p>

    村子里的醫(yī)婆奶奶醫(yī)治了輕傷的人，重傷的人卻束手無策。</p>

    第二日雞鳴前，阿姐的祈雨鈴撞碎在青銅鼎上，裂成兩半，日度家二人的尸首被抬進(jìn)山里。</p>

    滿月夜，日度家蓄謀的報復(fù)讓風(fēng)家猝不及防。</p>

    風(fēng)家的女眷們狼狽地裹著染血的麻衣，撞開壽女堂的門閂。</p>

    阿姐打開后門，想把她們推向村長常走的小路。</p>

    日度家?guī)讉�黑影撞開門板，經(jīng)年未修的門閂發(fā)出破碎的嗚咽。</p>

    尾隨而來的人們只是嘴上勸說，卻沒人冒著受傷的風(fēng)險上前阻攔。</p>

    我跌跌撞撞從后面追來。</p>

    只看到領(lǐng)頭的人踹翻供桌，檀香灰撒在阿姐的素衣上。</p>

    風(fēng)家大兒媳被拖出門檻時，發(fā)間銀簪在青石板上刮出火星。</p>

    阿姐撲過去拽人，腕骨撞上門檻的悶響讓我牙根發(fā)酸。</p>

    裂帛聲混著獰笑刺破夜色。</p>

    有人趁亂撕開阿姐的衣服，檀香混著鐵銹味鉆進(jìn)鼻子，我的眼底綻開血色。</p>

    我瘋狂地推開圍觀的人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