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心疼啊。

    生得艱難，養(yǎng)了那么多年，能不心疼么。

    可是，要不是生洪梅梅的時候，家里條件太差，傷了身子，她也不會多年都沒二胎，男孩都沒有。

    沒有男孩，婆家看不起，男人不歡喜，都抬不起頭來。

    她就恨，梅梅怎么不是個男娃子，不然日子也不會這么難過，家里的老太婆也不會把錢都要去，現(xiàn)在給孩子治個發(fā)燒的病，都得考慮考慮。

    陳可秀也管不了別人家的事，見她不說話，拿了自家的碗就告辭了。

    在門口遇到回來的洪營長，對方特意笑著點了頭打招呼，她直接無視，轉(zhuǎn)身回了屋里。

    洪營長這種男人，打老婆，漠視女兒，在她眼里就是垃圾，有什么好打招呼的。

    什么面子情，又不是她的領(lǐng)導(dǎo)，不喜歡就不搭理。

    邵衛(wèi)國已經(jīng)先一步回了家，正在準(zhǔn)備炒菜。

    陳可秀看到家里多出來的幾棵蔫了皮的大白菜，眼睛一亮，“這是哪里來的？”

    “發(fā)的�！鄙坌l(wèi)國還是冷著臉，“也就半棵，有幾家沒要，我就把名額都要了。”

    這邊的冬天氣候太過惡劣，除了土豆，就沒有任何能做菜的東西。

    部隊每年會補貼一棵半棵的白菜，象征性收點錢，艱難點的人家不要，他全都要。

    甚至還覺得不夠，明天要是有剩的，統(tǒng)統(tǒng)買回來。

    他語氣冰冷，陳可秀也不在意，心情十分好。

    扒著白菜，準(zhǔn)備多放點油吵吵，甚至外面那層被霜凍得快熟爛了的白菜梗，她都不舍得扔掉。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前世，就這樣的，她得扒拉幾層下來。

    哦不，她基本不吃白菜，就愛綠色的。

    現(xiàn)在，呵呵，有吃的就不錯了。

    邵衛(wèi)國見她仔細(xì)弄，嘴角的笑都合不攏，忍不住搖頭，別人家都想吃肉，她倒好，抱著白菜不放。

    兩人本來就冷戰(zhàn)，有了好吃的，陳可秀更是不說話。

    吃完飯，邵衛(wèi)國實在是憋不住了，沒話找話，“冷靜好了嗎？一會兒去政委家坐坐？”

    聽到他又提起了許嫂子家，剛吃飽喝足的愉悅感少了幾分，臉色微冷，“張口閉口許嫂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親嫂子�！�

    邵衛(wèi)國氣不打一處來，“你能不能講講道理，人家是熱心幫忙，是來害你的嗎？你一頓罵，回頭要不要做人了？況且……”

    “況且啥？”陳可秀冷著臉問道，“幫忙？幫誰的忙？你是想說本來就是我的錯對不對？”

    她站了起來，冷笑道，“這是幫我嗎？用你們的意愿綁架我的意愿，這是順你的意，不是我的。生不生孩子，是我的權(quán)利，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guī)定，嫁給你就必須生孩子，直到生男孩為止。不要用你的觀念，來證明我的對錯�！�

    邵衛(wèi)國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關(guān)鍵是，仔細(xì)想想，她說的好像也沒錯，的確是他的想法。

    可是，大家都生孩子啊，沒有孩子的家算什么家？

    陳可秀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這種事，沒有對錯，只有選擇，你重新選擇吧�！�

    邵衛(wèi)國忽而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她，忍著怒氣說道，“你別總拿離婚威脅我，動不動就說換人，婚姻是兒戲嗎？你說離就離？”

    “不然呢？”陳可秀懶得抬頭看她，別開頭說道，“學(xué)洪營長家？女兒躺床上半死不活，他還想些有的沒的。生孩子？生出來過這種日子，不如別讓孩子來受罪�！�

    “他是他，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能不能講理？”邵衛(wèi)國無語死了。

    郭連長嫌棄郭嫂子，這鍋扣在他頭上。

    洪營長對孩子不好，這鍋也扣在他頭上。

    怎么的，難不成都是他攛掇的？

    還能不能講道理了！

    陳可秀眼神都不給他，自顧自地鋪床，“別說這些沒用的，就憑你非要生兒子，以后萬一有個女兒，都是這種下場�！�

    邵衛(wèi)國偃旗息鼓，徹底沒了話。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大家不都是以男丁多為榮么。

    至于孩子出生，是什么樣的，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甚至也沒有看到過，只看到皮小子們和當(dāng)父親的同僚關(guān)系很好，就很羨慕。

    確實沒想過，要是女兒怎么辦。

    想著要是女兒，怎么和女兒相處，他就頭皮發(fā)麻。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把碗筷收拾洗了，全程一言不發(fā)。

    陳可秀也不理她，該洗漱洗漱，該睡覺睡覺。

    邵衛(wèi)國心不在焉的洗漱好，躺到她身邊，過了很久才問道，“你的意思，不是不想生孩子，是不想要兒子？”

    陳可秀無語，覺得沒法溝通，干脆裝死。

    他也不是蠢的啊，為啥能問出這么幼稚的問題？

    生孩子是人能控制的？萬一生個兒子，是能掐死的嗎？

    呸呸呸，誰給他生孩子。

    大男子主義，不尊重別人，哪里涼快哪里呆著去吧。

    邵衛(wèi)國的確不傻，真的睡著，還是假的睡著，他有心拆穿，還是很容易能分辨出來的。

    知道她裝睡，索性往她身邊靠了靠，手搭在她身上，腦袋湊了過來，輕輕咬了咬她耳垂。

    溫?zé)岬臍庀�，以及碰觸，陳可秀裝不下去了，伸手推他的頭，“睡覺了，你干嘛�！�

    邵衛(wèi)國見她不裝了，也沒別的動作，“我再裝，我咬的就不是耳朵了�！�

    陳可秀呵呵，“這種事，你倒是挺會的。怎么其他的就裝傻充愣？”

    第53章

    孩子沒了

    “我沒有。”邵衛(wèi)國低沉的嗓音里帶了幾分委屈，“你現(xiàn)在的臉，說變就變，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遇到事能不能別拐彎抹角的，直接說？”

    陳可秀不說話，她覺得她已經(jīng)說得很直白了。

    但是，邵衛(wèi)國不要臉起來，那是真的不要臉。

    她不說話，這人的手都不知道伸到哪里去了，嘴巴也不閑，快親了她一臉的口水，還有一路向下的意思。

    不得不阻止他，嘆氣說道，“行吧，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目前來說，我覺得，你達(dá)不到作為孩子父親的標(biāo)準(zhǔn)，我同樣也沒有做好當(dāng)媽媽的準(zhǔn)備，所以，暫時不考慮生孩子。”

    只是敷衍邵衛(wèi)國，從他說沒有兒子繼續(xù)生的那句話開始，她就沒有把對方當(dāng)做以后共同培養(yǎng)后代的人。

    她確實也覺得，她心智不夠成熟穩(wěn)重，還做不了孩子的母親。

    目前沒有這種想法。

    以后可能也不會有，要是有了，也可以順其自然，但是孩子的父親，還得想想。

    邵衛(wèi)國無奈，“那你說，我要變成啥樣，才夠得上？”

    陳可秀不想回答，她目前又不打算生，哪里知道什么樣？

    再說，骨子里重男輕女的觀念，她改變不了，也不想改變誰。

    隨口敷衍道，“看你表現(xiàn)吧�！�

    “你不給我任務(wù)，我怎么知道……”

    陳可秀不想理論，直接堵了他的嘴，用的嘴堵的。

    剛剛被他上下其手，也有幾分火氣，管生不生孩子的事，旁邊躺了個做那事聽話又體貼的男人，舒舒服服的多好。

    理論個屁。

    她都主動了，邵衛(wèi)國哪里還記得那些事兒，美滋滋地迎合她。

    陳可秀這次可記住了，叮囑道，“那啥的時候，不許弄進(jìn)去，不然明天我就要離婚。”

    邵衛(wèi)國雖然覺得有點煞風(fēng)景，不過可能是第一次就聽她話的原因，也沒什么意見。

    哪怕舒服得都忍不住了，也沒忘記她的叮囑。

    陳可秀見他執(zhí)行到位，不吝嗇夸獎，親著他的臉，“老公，你有進(jìn)步了，我還怕你不顧我的意愿呢�！�

    她還微微喘息，聲音嬌媚，還夸獎著，邵衛(wèi)國感覺都能飄上了天。

    摟著她，粗糙的大掌在她背上游走，嗓音溫柔，“都聽你的。”

    陳可秀嘴上不說，心里暗想，男人的嘴，在床上就是騙人的鬼。

    這會兒說都聽她的，回頭有矛盾，還不是該吵架就吵架？

    不過她也不在乎就是了，都是真夫妻了，也沒啥吃虧不吃虧的。

    愛哄就哄，她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

    剛睡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隔壁吵架了。

    洪嫂子的聲音尖銳，她困得不行，又聽不真切，推了推邵衛(wèi)國，“她說啥了�！�

    雖然洪嫂子愛搬弄是非，不過，確實沒有聽過她和洪營長吵架。

    尤其，還是大半夜的。

    邵衛(wèi)國搖搖頭，“沒太聽懂�！�

    家屬院的人，都是天南地北的，雖然同為北方人，可還是有地域偏差的。

    平時交流，都說慢一些，也能聽懂說什么。

    可是洪嫂子的聲音太尖利，還帶著哭腔，語速又快，多數(shù)都是老家土話，隔了墻，他還真的沒聽懂。

    就知道，一定是在吵架。

    陳可秀哦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xù)睡，“那不管了�！�

    吵架，那是家常便飯的。

    誰也管不著。

    邵衛(wèi)國也是這么想的，誰樂意讓別人看笑話呀，當(dāng)初，陳可秀半夜總是和他鬧，他也不希望別人半夜爬起來聽。

    他也懶得去聽吵了些什么。

    洪營長也許是沒說話，也許是聲音小，根本聽不到。

    過了會兒，洪嫂子也不罵了，安靜下來，都開始睡覺。

    陳可秀早上打著哈欠起床，洗漱之后，吃了點東西，就準(zhǔn)備開始工作。

    只聽得吵吵鬧鬧的，是劉嫂子和洪嫂子的聲音。

    兩人都不說來家屬院才學(xué)的蹩腳普通話了，都是用家鄉(xiāng)話在說，一個南邊的，一個北邊的。

    陳可秀原本是可以聽懂的，可是兩人的聲音對沖，她聽了半天，也沒能聽出說了什么，只覺得嗚哩哇啦的。

    實在沒法，才穿好棉衣，打開門出去。

    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了。

    劉嫂子和洪嫂子都跟斗雞眼一樣的，劉嫂子沉著臉，眼眶發(fā)紅，把劉家兄弟護(hù)在身后。

    而洪嫂子眼睛都腫了，眼瞼一片烏黑，加上臉上的斑，那疲憊的狀態(tài)，好像老了十來歲。

    郭嫂子見她出來，往她的身邊靠了靠。

    陳可秀忙低聲問道，“嫂子，這是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郭嫂子和洪嫂子老家離得不遠(yuǎn)，兩人用家鄉(xiāng)話可以無障礙溝通，她應(yīng)該聽得出來發(fā)生了什么。

    郭嫂子臉上沒有說閑話的興奮，悶聲說道，“洪梅梅沒了，洪嫂子說要讓劉家兄弟賠命�！�

    陳可秀嗓子發(fā)緊，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了？”

    昨天雖然凍了好久，發(fā)燒了，也用了藥，還退了一回，她都清醒了，能說出發(fā)生了什么事。

    雖然后來反復(fù)，應(yīng)該晚上洪營長找了軍醫(yī)的才是，條件再差，有醫(yī)生在，怎么還能死亡呢。

    不過是一夜的時間而已。

    一個活生生的小姑娘，哪怕沒有什么存在感，居然能因為一場游戲而死亡。

    洪嫂子和劉嫂子還在吵架，已經(jīng)上升到了要動手的地步，洪嫂子去拽劉家兄弟，劉嫂子死死護(hù)住，兩人打成一團(tuán)。

    大家反應(yīng)過來，都連忙去拉和勸阻，好說歹說，才將兩人分開。

    洪嫂子癱坐在地上，眼珠子都變成了紅色，瞪了大家，“你們以為和你們沒關(guān)系嗎？”

    大家都是一頭霧水，見她瘋瘋癲癲的模樣，都沒和她計較。

    郭嫂子低聲問道，“小陳，洪梅梅到底怎么了？昨天洪嫂子到處借退燒藥，怎么還賴上大家了。”

    陳可秀垂著眸子，抿嘴道，“梅梅昨兒去了山上，就是咱去打草那邊，孩子們玩游戲，把她埋在了雪里。人拖回來就發(fā)熱了……”

    郭嫂子瞪大眼睛，半晌后，她長長地出了口氣，“還好，我家紅平昨天一天，從早到晚都在家里，真是作孽啊。”

    洪梅梅死了，她也覺得惋惜。

    得知原因，更多的是慶幸昨天她突發(fā)奇想，按著郭紅平在家里寫作業(yè)，要不然，他也很喜歡這種游戲，只怕是會參與。

    到時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對洪嫂子，怎么做人了。

    陳可秀心情低落，“應(yīng)該不止是劉家兄弟吧？”

    要是只有三個孩子，也不會膽子大到跑到家屬院外的山上去玩這種游戲的。

    郭嫂子搓了搓手，跺腳取暖，低聲和她說，“我想起來了，許政委家的孩子昨天早上來叫紅平了，說是一起去山上抓鳥，我沒讓去�！�

    第54章

    又不是你家孩子死了

    其實孩子們經(jīng)常去山上玩的，畢竟大院里也沒什么好玩的，甚至房子間的距離都不寬敞。

    即便是下雪了，也沒人在意孩子們的去向。

    畢竟這邊的山就是土丘，也不危險，還沒發(fā)生過什么事兒，也沒誰家的孩子找不到，壓根沒人在意。

    沒想到，這次洪梅梅死了。

    而且還是人為的，這事太麻煩了。

    陳可秀和郭嫂子說話的時候，洪嫂子已經(jīng)把事情說了出來，來看熱鬧的大嫂們臉色巨變。

    誰都沒注意孩子們的事，都不知道，到底自家的孩子，有沒有參與。

    不敢再多留，紛紛拔腿跑回了家。

    大院里雖然吵吵鬧鬧的，可這事關(guān)乎人命，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忽視。

    劉嫂子也不敢動，她也不打架了，看著坐在地上的洪嫂子，“嫂子，是我家孩子的問題，要打要罵隨你，但是你說要殺了他們償命，我沒有辦法同意，他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忘了�！�

    “忘了？”洪嫂子瞪著劉大富和劉大貴，“他們埋了我家梅梅，全部都下山了，怎么不忘記家在哪里？”

    她眼球突出，語氣發(fā)狠，讓人不得不懷疑，她逮住機會，會殺了兩個孩子。

    劉嫂子回頭，拽了劉大貴過來，一耳光打在他臉上，“殺千刀的小畜生，誰讓你這么做的？不曉得這是要死人的？”

    劉大貴不敢抬頭，哭著說道，“我們本來只是打算弄雪人的，可是許周說，保護(hù)雪人沒有意思，才讓洪梅梅當(dāng)人質(zh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