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比如他不想要我的謝禮,卻日日差人來催問我那謝禮籌備得如何了。
可我著實想不出有什么可送的。
金銀玉石都是平常俗物,他見的比我多太多,詩書字畫又要被他說東施效顰,還真是令人犯難。
為了投其所好,和宴煬成親小半年來,我第一次花這么多心思去了解他。
于是才知道,他這個表面風(fēng)光的太子也不是那么好做。
宴煬被立為太子的原因,除卻文韜武略上的造詣外,還有個很大的原因——
他是唯一的嫡子。
但實際上,論起才學(xué)來,他是要比二皇子寧王略遜一籌的。
所以,他從小便活在寧王的陰影下,無論他做得怎么好,皇帝也會拿他與寧王作比,催他上進(jìn)。
就算他立下赫赫戰(zhàn)功,在皇帝眼里也還是不夠。
自八歲被立為太子,十二年來,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父皇的認(rèn)可。
老嬤嬤與我講起這些事時,聲淚俱下,不住地慨嘆宴煬這些年的不易。
我只是安靜地聽著,不置一言。
畢竟,我實在哭不出來,因為他所厭棄的一切,都曾是我的求而不得。
我好像,知道要送什么謝禮了。
但我需要一個機(jī)會。
我曾想,這機(jī)會也許在中秋佳節(jié)上,也許在皇帝壽宴上,但怎么也沒想到,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后。
彼時宴煬正下西疆平叛,皇后怕我在府中煩悶,便邀我進(jìn)宮吃茶說話。
可茶方吃到一半,卻見寧王妃踉蹌著步子從殿外跑進(jìn)來。
她捂著心口,驚魂未定地對著皇帝皇后道:「不好了,寧王要謀反�!�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刺客背后的主謀還未查出,更大的禍?zhǔn)卤愠鰜砹恕?br />
更壞的是,皇帝得了信還未準(zhǔn)備,宮外便已經(jīng)被寧王的軍隊圍住了。
皇帝雖然年老,卻還是有一國之君的風(fēng)范在。
立刻召了所剩不多的禁衛(wèi)軍,遣了一部分人去調(diào)援兵。
而我、皇后和寧王妃則被安置在后殿,靜待結(jié)果。
皇后在一旁穩(wěn)住寧王妃的心緒,還不忘安慰我:「別怕,這些賊子成不了事�!�
這種時候,我也沒心情聽她說什么,只是自顧自問道:「此時可有武將在京中?」
皇后搖搖頭,說近期戰(zhàn)亂水患四起,文臣武將全都被派去各地,京中可用之人并不多……
言外之意是,眼下這種情況,可用之人,大概也已經(jīng)被寧王策反了。
那看來現(xiàn)在只有背水一戰(zhàn)了。
我不顧皇后勸阻離開了后殿,去前殿找了皇帝。
此時,外面下起了淅瀝的小雨。
他見我提著劍來,又是震驚又是疑惑,但眼下似乎也來不及問我為什么過來,只是點點頭,道了幾聲:「好,好�!�
我告訴他,再派一隊人,去尋侍郎顧長瀝,他會有辦法。
皇帝猶疑不決,擔(dān)心皇宮人馬不夠,撐不到援軍到來之時。
我說:「可以的�!�
顧長瀝來得很快,帶上了關(guān)鍵的東西——煙花。
這也是我前一陣子拜托他尋來的,本來想用煙花作謝禮給宴煬,但又被我自己駁回,于是這數(shù)量巨大的煙花便囤積在了顧長瀝府上。
「太子妃,東西我?guī)砹耍舶仓猛桩?dāng)了�!顾业溃嫔虾翢o懼色,「我們便在這等援軍來吧�!�
我說:「顧大人,多謝你信我,今夜大家都會活下來的。但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還有何事,在下可以替太子妃……」
「不,你做得已經(jīng)夠多了�!刮掖驍嗨�,「此事,非我不可。」
寧王所求,無非弒父奪位。
夜幕已至,驟雨傾盆。
火把被大雨熄滅,宮中陷入無邊黑暗。
忽然,一簇簇?zé)熁◤幕蕦m各個角落綻開。
一瞬間亮如白晝。
隨著光亮熄滅,箭矢破開雨幕,精準(zhǔn)無比地將沖進(jìn)大門的叛軍封喉。
大雨中,火無法燃燒,但煙花卻能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