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目不瞬地盯著站在自己對面的葉語。

    而面容精致漂亮的女子也毫不退避地與他對視著，間或還眨一下那雙暗波婉轉(zhuǎn)的桃花眸。

    眼神看起來純潔無害。

    “…………”

    這樣沉默地對峙了許久之后，少年終于先一步狼狽地移開了神色。

    他白皙的耳廓快速地爬上一層紅，只不過下一瞬體內(nèi)真氣一動，那點(diǎn)紅暈又更快地消失了。

    少年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我?guī)�你去安全的地���！?br />
    他伸手就去拉葉語的手腕。

    葉語本能地退了半步，避開了少年的手。

    “……”那雙墨黑的瞳子又轉(zhuǎn)回她身上。

    葉語尷尬了下，笑笑：“男女授受不親�！�

    少年：“……”

    “你是不是忘了半個多月前，你是怎么把我摁進(jìn)浴盆里的？”

    葉語：“…………”

    天道輪回，報應(yīng)不爽。

    ===第18節(jié)===

    第17章

    “你是不是忘了半個多月前，你是怎么把我摁進(jìn)浴盆里的？”

    少年冷著一張俊臉，面無表情地瞧著葉語。

    葉語沉默了兩秒，眨了下眼。

    “我竟然做過這種事嗎？”

    然后她的表情變得痛心疾首，“如果能夠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jī)會，我一定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

    少年神色不動。

    過了兩秒，他垂下眼簾，細(xì)長的睫毛在瓷白如玉的皮膚上拉下淡淡的陰翳。

    “你就這么想跟我撇清關(guān)系�！�

    這并不是個問句，連語氣都平鋪直敘，到話的尾音也聽不出分毫情緒。

    但越是沒情緒，越反而是讓葉語眼底掠過不忍的思慮去。

    只不過尚存的理智還是拉住了她退讓的心。

    沒從葉語那兒等到任何回應(yīng)，少年垂遮著的眸子里同時掠過失落和危險的光彩。

    他重新抬頭看向葉語：“你不肯讓我碰你，是因?yàn)榕伦约核愠鍪裁磥韱�？……比如我的來歷，或是我會給你帶來的麻煩�！�

    葉語眼神一閃，神色間有瞬時的意外。

    只不過隨后她想到，從自己撿了五百兩之后，它就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那少年能猜到什么也不為怪。

    葉語收斂了多余的情緒，望著少年笑了笑。

    “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人自己的麻煩都不算少——各煩各的已經(jīng)很煩了，何必還要再往一起牽連呢�！�

    說到這兒她一撇唇角，神情遺憾，“直覺告訴我，只會越糾纏越麻煩�！�

    少年垂在袍袖下的手攥成了拳，面上卻沒半點(diǎn)波動。

    他只微垂下眼�！澳銚旎匚灏賰扇サ臅r候，怎么不覺著以后會麻煩�！�

    葉語無奈：“因?yàn)樗�是狗，你是���！?br />
    “……”少年攥起的拳里，淡淡的血絲洇進(jìn)指甲。

    過了須臾，他驀地?fù)P起臉來，黑眸里帶著低溫的冰感。

    連嗓音都壓得微微沙啞——

    “所以如果再給你一次機(jī)會，回到最開始的時候，你會當(dāng)做沒看見我，是嗎？”

    “……”

    葉語有一瞬的怔忪。

    她一點(diǎn)都不懷疑，只要自己現(xiàn)在點(diǎn)下頭去，這個已經(jīng)忍到了極限的少年一定會立刻轉(zhuǎn)頭離去。

    可她開不了口。

    對著這樣如同把她視為絕望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眼神——像是只在滂沱大雨砸下的深夜里蹲在路邊嗚咽無助的幼犬……她實(shí)在沒辦法狠下心。

    ……你一定會死在心軟上啊。

    葉語這樣在心里哀嘆。

    而少年此時也已經(jīng)足夠在葉語的目光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已經(jīng)黯淡下去的眸子深里，熠熠的微光再次燃起。

    他掀起了薄粉色的唇線，那張還有些稚嫩的清俊臉龐似乎都因?yàn)槟请p烏黑的眸子而清亮起來。

    他伸手去拉葉語的手腕。

    葉語無奈地看著他，但這一次卻沒再躲。

    然而就在少年的指尖要觸上她手腕的前一刻，葉語褲袋里的手機(jī)驀地震動了下。

    兩人動作皆是一頓。

    少頃之后，一個比一個目光復(fù)雜地看過去。

    葉語心里尤為尷尬。

    ——她雖然希望有點(diǎn)什么打斷這個進(jìn)程，但卻絕不希望是靠手機(jī)刷存在感。

    畢竟眼前這少年實(shí)在是聰慧，她一點(diǎn)都不希望再有什么把柄或是細(xì)節(jié)落到他那里去。

    ……希望他能當(dāng)做沒聽見吧。

    “什么東西？”少年眼神古怪地看向葉語。

    葉語搖了搖頭：“沒什么。”

    不用看，她都能猜到必然是又解鎖新章節(jié)了。

    然而今天的手機(jī)就像是要刻意跟她作對——幾乎是葉語話音剛落的同時，她褲袋里面的“板磚”突然又震動起來。

    一下，兩下，三下……

    葉語為了維系此時臉上的微笑，差點(diǎn)沒把牙咬碎了。

    ……這器為了跟她作對，是準(zhǔn)備把后面的章節(jié)全解鎖了嗎？

    少年收回了手，“你不把那個東西拿出來看看？”

    葉語和他對視了兩秒。

    兩秒之后，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把褲袋里的手機(jī)掏了出來。

    熟練地解鎖之后，葉語看著器目錄位置新開的那一片章節(jié)，表情不由古怪起來。

    這部分算是《夜非魔》的第一個小高潮，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應(yīng)該是寫葉王府那位葉小郡主在溜進(jìn)魔宮見到少魔帝玄翊前后的事情，把葉小郡主對玄翊的感情線埋了下去，同時也為幾年后她主動去找玄臏促成兩人的成婚做了一個鋪墊。

    作為主角和重要反面配角的對手戲兼全文第一個小高潮，這里自然被作者多著了不少筆墨。

    這么來看一下子解鎖了許多劇情新章，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盡管心里這樣安慰著自己，但葉語還是不安。

    畢竟此時此刻，應(yīng)該去發(fā)展這段劇情的那位葉小郡主，現(xiàn)在似乎好像還……追在自己身后的某個地方吧？

    想到這兒，葉語忍不住直接點(diǎn)去了解鎖狀態(tài)下的最新一章。

    沒等她看清內(nèi)容，一聲尖銳的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響起。

    器正中出現(xiàn)了一個讓她眼熟的窗口——

    【警告：主線劇情發(fā)生嚴(yán)重偏離�。≈骶�劇情發(fā)生嚴(yán)重偏離��！】

    葉語：“…………”

    比起上次，好像多了個“嚴(yán)重”，還多了個感嘆號。

    應(yīng)該……跟她……沒什么關(guān)系……吧…………

    葉語越是思索越是心虛。

    不過想想第一次發(fā)生主線劇情偏離的時候，她都還沒跟葉小郡主碰面，怎么也不該把這筆賬算到自己身上才對。

    一定是有什么別的原因?qū)е铝诉@個世界的劇情線發(fā)生變化了……

    葉語正自我疏導(dǎo)著，突然就聽見耳邊響起個好聽的少年音——

    “這是個什么東西？法器嗎？”

    葉語笑著抬眸，扯謊扯得面不改色：“對，用來卜算命途的一件法器，也是我——”

    她的話音突然停住，連呼吸都一并遏止。

    少年正認(rèn)真聽著，卻發(fā)現(xiàn)沒了下文，不由不解地抬眸看向葉語。

    站在自己旁邊的漂亮女子，此時卻是把那雙勾人的桃花眸都睜得有些圓了。

    “怎么了？”少年微蹙眉，擔(dān)心地問道。

    “……”

    葉語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才把自己的理智勉強(qiáng)拉了回來。

    就在剛剛，看清少年面容的時候，一點(diǎn)靈光突然劃過了她的腦海。

    ——

    十五六歲的成獸境修者，在魔域能翻出幾個來她不知道，但估計即便算盡這世界的古今，所有人物加起來也是屈指可數(shù)。

    李德當(dāng)初提到的只有上古血脈才能在成獸境轉(zhuǎn)化獸形的傳說，而書中章節(jié)里也提過，玄翊在魔宮的隱藏地宮里，開啟了自身傳承的上古血脈……

    還有當(dāng)初第一次遇見小黑狗，那只受傷的左后肢，以及不久之后在茶樓遇到的軍士盤問——關(guān)于那個玄臏所緝拿的逃出宮的、傷了左腿的“刺客”。

    最后就是此時在她手機(jī)里這嚴(yán)重偏離的劇情線。

    綜合這一切來看，眼前這個少年的身份，似乎已經(jīng)昭然若揭。

    葉語感覺自己沉默了半個世紀(jì)。

    然后她一句廢話都沒問，直接伸出手去握住了少年的手——

    兩秒后。

    葉語：“………………”

    她現(xiàn)在就想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被葉語攥住了手腕、且愈發(fā)有越攥越緊趨勢的少年抬了眼，葉語的反應(yīng)讓他有些看不明白。

    ——這跟他想象中，葉語算到自己身世命途之后的任何一種可能有的反應(yīng)，都完全不一樣。

    以至于一時之間，他都不能確定葉語是否真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少年遲疑了下，還是開口問道：“你知道了？”

    “……”

    被身旁少年的聲音喚回了神，葉語猝然反應(yīng)過來，連忙松開了手。

    ===第19節(jié)===

    她低頭看去，皓白的腕子上一截扎眼的紅。

    少年卻似乎渾不在意，又問了一遍：“你已經(jīng)……知道了嗎？”

    葉語抬眼，她的眼神平寂下來。

    “嗯。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經(jīng)知道了�！�

    這一次兩人中沉默下來的，變成了站在葉語身旁的少年。

    過了很久，他才帶著些掙扎情緒開口，聲音微�。骸啊�…我能做到��？”

    對方口中說的是什么事情，葉語心里比誰都清楚。

    ——

    六年之前，魔城宮破，昔日的魔帝魔后與玄翊那兩個尚未及膝高的幼弟，都是死在玄臏的手里。

    而除了親眼見骨肉至親慘遭屠戮，他更是曾見證過整個魔城內(nèi)擁護(hù)老魔帝的無數(shù)府邸被一夜血洗。隨后他自己修為被廢，斷了四肢真氣流通的經(jīng)脈，變?yōu)椴荒苄逕挼膹U物，成了玄臏挾而令天下的傀儡少魔帝。

    面前這個少年，假以時日或許會成為那個殺葉王府三千戶也渾不在意的、心狠手辣冷血冷情的魔帝玄翊，但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過是一個才只有十五六歲、尚還未作出半點(diǎn)惡事的孩子而已。

    這樣一個背負(fù)著血海深仇的孩子問她，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復(fù)仇計劃他能做到嗎……

    葉語苦笑了下。

    如果沒有此時手機(jī)里那“主線劇情發(fā)生嚴(yán)重偏離”的警告和感嘆號，她大概能問心無愧地點(diǎn)下頭去。

    可現(xiàn)在……

    從葉語的沉默里理解出了什么，玄翊緊緊地咬住唇低下頭去。

    ——

    原來還是不能嗎？

    即便他苦心孤詣忍辱負(fù)重只為這一件事……卻原來還是做不到嗎？

    可他還茍活于世就是為了屠盡當(dāng)初仇敵，如果注定做不到的話……那他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諸般的情緒在少年的眼底沉浮掙扎，就在他身周暴躁的氣息幾乎遏制不住的時候，頭頂突然落下一片溫?zé)帷?br />
    玄翊身形一滯，而后怔忪地抬起眼。

    面前只比他高出半寸的女子正收回拍了拍他的手臂，那雙總也澄澈的桃花眸眨也不眨地望著他，里面藏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笑色。

    “怎么說我也已經(jīng)把你撿回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金手指�！�—有我��，沒人能阻得了你。”

    葉語稍一停頓，語氣放得輕緩鄭重——

    “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拿到。”

    “……”

    在這樣安撫的語氣里，玄翊眼底近乎猙獰的情緒也慢慢平復(fù)下去。

    片刻之后，他側(cè)了下視線。

    “……什么都可以嗎？”

    葉語應(yīng)了一聲。

    “復(fù)仇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想得到的東西，我也會自己去拿�！�

    “那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