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小的人兒,穿著那身他給她?選的兔耳朵睡衣,遠遠望去毛茸茸的一團,只在上面露出?一顆飽滿漂亮、怔忡可愛的小腦袋。
他盯著她?看了會兒,那時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拿出?手機將這一幕拍了下來,保存到私密相?冊里。
鐘黎聽到聲音就跳起來了,撲過來搶他的手機:“你拍了我什么�。�!”
他輕而易舉就將手機舉到很?高?的地方,任她?怎么撲、爬、撈都?無濟于?事。
“我要告你侵犯我的肖像權!”
“告吧,我把法院電話給你。你要哪兒的?中級的還是高?級的?院長電話我也有。”他難得這么不著調(diào),用?一副玩世不恭的子弟口吻調(diào)戲她?。
鐘黎氣憤地停下來,過后又紅著臉藏起了身后的資料和試卷。
容凌將攤開的手掌遞到她?面前?,招了招。
她?不理他,目光別開。
他的手還停留在她?面前?,靜靜的,一動不動。
她?到底不是他的對?手,又漲紅著臉將資料掏了出?來。
容凌戴上金絲眼鏡看了會兒,說:“這份不太適合,我讓人給你換一份吧。”
“……為什么��?”
“教材過時了。你知道每年考什么嗎?每年都?在變�!�
這方面他自然是行家,鐘黎選擇無條件信任她?,虛心點頭。
翌日容凌就給她?找了幾個老師。
他從來不干涉她?學習什么、拍戲之類的事情。她?也知道在他這樣的人眼里,不管她?是清北高?材生,還是大字不識的白丁,其實?都?無本質區(qū)別,美貌是門面,學識是錦上添花,更?能?帶的出?去罷了。
但她?還是希望能?在他心里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當然,并不全是如此。
其實?再傻她?也明白,他不可能?和她?這樣的人長久。
能?多學點兒東西,也是為自己留一條后路。也許,這是她?改變命運的機會。
跟他相?處久了,鐘黎覺得容凌還是挺好相?處的,雖然工作很?忙,她?給他發(fā)消息他忙完了都?會回復,生氣也不會莫名其妙地生悶氣,有事一定會問?她?。不過,他倆的認知確實?相?差很?大,很?多她?覺得很?重要的事情,他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金錢上的損失在他看來都?是很?小的事情,哪怕金額再大。
年前?他給她?投的一部電影撲街了,請了一幫大咖,最終票房只有9億多,還倒賠了幾個億,她?覺得她?肯定要完蛋了,那天?晚上旁敲側擊地問?他,想著他會不會把她?扔回大街上繼續(xù)吃灰。
彼時他在寫?一張過年賀卡,垂著眸子寫?完了才問?她?:“是啊,賠了這么多,怎么辦呢?把你賣了好不好?”
鐘黎看到他抬眸時眼底流瀉的笑意,才明白,他又在逗她?。
容凌到底多有錢多有社會地位呢?鐘黎不知道,也完全沒有概念。她?陪他去美國時,是N州州長的座上賓,州長夫人親自帶著她?出?去玩,贈予她?一枚無燒鴿血紅寶石戒指。
她?和他一道去貝寧那邊的分?公司見合作伙伴時,對?方臨行前?笑著送了她?一箱土特產(chǎn),希望她?替她?在他面前?“美言”幾句,用?的一口純正的中文,甚至比一些本土人還要標準些,給予了充分?的尊重。那箱子蠻沉的,她?還好奇是什么呢,回頭一打開,發(fā)現(xiàn)是一箱金磚,嚇得她?魂飛天?外,忙捎回去了。
諸如此類想要跟他攀交情的人很?多,有合作的,有希望跟他合作的,也有單純想要攀上這一層關系上他這條船的,她?因此成為媒介。哪怕他把她?藏得很?好,總有神通廣大的人探聽到她?的存在。
她?知道他們并非真的想要跟她?交朋友,為了不給他添麻煩,她?總是盡量小心,不收他們給的東西。
她?記得他跟他說過的話,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從他這兒拿,不要隨便收別人的任何東西,那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她?一直銘記在心。
他這人的生活作息非常規(guī)律,但并非緊繃的那種狀態(tài),每個禮拜他總能?抽出?時間陪她?去玩。但也并非單純地玩,而是邀請一些看似普通實?則大有來頭的人物。
他看似松弛地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帶著目的性?。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以及,他這人太謹慎了,沒有套他絕對?不會碰她?,自控力強到離譜。
雖然鐘黎覺得這對?大家都?好,但有時候也會有點微妙的不舒服。他這樣防著,好像她?想要懷一個賴著他一樣?
-
1月底,《紅塵劫》劇組殺青。
鐘黎和兩個熟悉的演員赴滬參加殺青宴。
地方定在徐家匯這邊的一處高?檔酒店,鐘黎和邢越分?到一輛車,剛到,兩人前?后腳下來,一堆蹲守的記者沖上來懟著他們就是一頓亂拍。
長槍短炮,閃光燈不斷。
鐘黎哪兒見過這陣仗,跟只呆頭鵝似的杵在原地不能?動彈了。
邢越在幾個助理的簇擁下好不容易往前?擠進?幾步,回頭不見她?,暗罵一聲又折返回來。
鐘黎還發(fā)呆呢,就聽得頭頂有人低咒一聲,下一秒已經(jīng)被他拖走。
彼時,容凌剛剛參加完一個商務酒會,回了浦東那邊的住處。
他這段時間很?忙,需要滯滬一段時間。
這處宅子是他姥姥的房產(chǎn)之一,上個世紀法租界里有名的公館,老人家去了加拿大定居后連帶著好幾處老洋房都?一并劃到了他名下。
晚間的深巷里很?安靜,偶有收舊貨的小販吆喝著路過,才有幾分?市井人氣。
容凌看了會兒資料,擱了筆,有些疲乏地按了按眉心。
陸宴沉就是這個時候進?門的:“這么晚了,還忙?”
“沒你忙�!比萘璧曇恍�,合上文件。
阿姨這時過來敲門,小心地奉上茶點。
陸宴沉卻沒動,抻了把椅子在旁邊坐下:“聽說那邊要推你做青聯(lián)主席?有這回事兒?”
“不干,槍打出?頭鳥,我不擔這虛名兒�!�
“也對?,你又不缺這名頭,何況現(xiàn)在這情勢,還是有多遠避多遠吧�!遍e暇時,他目光四下里一逡巡,眼中多有訝色。
容凌不動聲色,拄著下頜懶懶一笑:“看什么?”
“你的小心肝兒呢,沒帶在身邊?”
容凌:“你這么關心她?,難道也瞧上了我家這個小寶貝?”
陸宴沉眼底的笑意加深,笑而不語。
容凌終于?品出?了幾分?異樣味道。
像是幸災樂禍。
陸宴沉卻不打算跟他兜圈子了,人已起身,勾了椅背上的西裝就瀟灑離開,只是,好心地在離開前?停了下,提醒他記得看熱搜。
容凌皺了下眉,撈過手機翻開。
他很?少翻娛樂新聞,對?各大版塊也不算熟悉。
但一點進?去就看到了飄在頭頂?shù)娜龡l醒目熱搜。
#
鐘黎邢越
#
#
紅塵劫最佳CP
#
#
邢越戀情
#
這三條熱度非常高?,后面還緊跟著幾個“爆”,想不注意到都?難。
點進?去就是清一色的營銷號通稿,繪聲繪色地將主演《紅塵劫》的兩位主演私底下的關系描繪了一通,暗示兩人關系曖昧,似乎并不是簡單的合作關系。
容凌覺得無聊,正要關掉,手往下卻滑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拍得有些糊,是隔著很?多人抓拍到的。
照片上,戴著鴨舌帽的鐘黎被一個高?大帥氣的青年拉著,兩人身高?差明顯。在高?大的男明星身邊,她?被襯得格外嬌小玲瓏,帽檐下只露出?粉白的半張小臉,嘴唇緋紅,如當季的櫻桃一般鮮艷飽滿,鼻子挺俏,側面望去臉頰流暢得沒有任何棱角。
這樣溫潤、明麗又絲毫不帶攻擊性?的美貌,在夜里格外閃光。
下面評論里一堆嗑生嗑死的。
容凌臉色平淡,可細看眼底卻有一層陰翳。他一言不發(fā),只是原封不動地把鏈接轉發(fā)給了徐懷。
-
鐘黎是在入席后發(fā)現(xiàn)自己和邢越上了熱搜的,她?第一時間就聯(lián)系了薛紅。
自打她?被天?正影業(yè)力捧后,薛紅一直待她?非常親厚,事必躬親,不知是上面交代了什么還是覺得她?日后大有前?途。
果不其然,消息發(fā)出?去不到兩分?鐘就有了回音:,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用?管,這是公司這邊買的熱搜�!�
“我們和星洋那邊有了協(xié)議,打算讓你和邢越一起營業(yè),預熱一下�!�
古偶現(xiàn)偶劇播前?后男女主合體營業(yè)挺正常的,之前?在《你是我的青春》里,邢越和女一號書冉就營業(yè)過一段時間。這和炒CP不一樣,粉絲也都?知道是假的,有利于?劇播出?時的熱度。,盡在晉江文學城
鐘黎不反對?,但這熱搜有往炒CP的方向發(fā)展。
她?跟薛紅提出?了這個擔憂。
“沒事兒,邢越比你紅那么多,真炒他肯定比你吃虧。你擔心什么?”
鐘黎一想也是,也就不關注了。
誰知,宴席結束后她?再刷那熱搜時,轉評什么已經(jīng)全都?清空了。
熱搜也被撤了。
鐘黎詫異之下又問?薛紅。
薛紅沒回她?,應該是在忙。
倒是邢越跑過來打趣她?:“架子還挺大,跟我炒CP委屈你了?”
“哪能?啊�!辩娎杳r笑,“是我不敢高?攀,怕被您的粉絲罵啊�!�
這話倒不虛,《紅塵劫》拍攝期間,她?就被邢越的粉絲私信辱罵過很?多次了,有罵她?丑的,還有罵她?貼著邢越炒作的……后來她?就不看私信了。
以前?她?那個糊樣,自然沒有人關注她?微博,現(xiàn)在不一樣了。
邢越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說了。
在上海呆了兩天?,鐘黎準備回京,臨時又接到一個酒會邀約。
她?本不想去,同住一酒店的卓安勸她?,說這個晚宴是本地極有名望的一個富紳舉辦的,不去是不給面子,鐘黎又打消了。
她?們一道過去時才發(fā)現(xiàn)到場的明星不在少數(shù),其中不乏一線巨星。
《紅塵劫》劇組不少人都?來了,只是,有正式邀請函的也就她?、邢越、陳婉儀和卓安這四位主演。
陳婉儀入場后就沒跟他們呆一塊兒,鐘黎再看她?時,她?已經(jīng)端著酒杯和一群大咖簇在一起說笑了,不時舉一下酒杯自斟一下。
其中就有剛剛簽到天?正影業(yè)的談家耀和龔敏。
卓安搡搡她?胳膊,示意她?往那個方向看,嘴角浮起一絲輕蔑。
鐘黎剛才就看到了,只是笑笑,沒發(fā)表什么評價。
陳婉儀在拍《紅塵劫》時就自帶編劇,還喜歡搶戲,好幾次把卓安的戲給改了,卓安有一次還找到導演,兩人在劇組大吵了一架,幾乎算是撕破了臉皮。
這個圈子里很?少有知心朋友,鐘黎和卓安也不過泛泛之交,自然不會掏心掏肺。
酒會進?行到中場的時候,氣氛明顯熱烈起來。
鐘黎拿了一杯飲料,準備躲去一邊,仰頭就看到陳婉儀黑著臉從東邊踱著步子過來,身邊小助理正低頭勸著什么。
“你剛剛沒看到這出?大戲�!弊堪矎牧硪粋方向回來,止不住的幸災樂禍。
鐘黎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
其實?不用?她?配合,卓安也會說,果不其然話馬上連珠炮似的往下接。
鐘黎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陳婉儀上趕著湊到主辦方身邊,結果人陳公子忙著招呼貴客,直接把她?給轟出?來了。
“瞧,那邊。”卓安給她?指。
鐘黎循著望去。
陳公子年過四十,穿一身啞光灰西裝,容貌雖不算上乘,倒頗有氣派。
他身邊那位……
“那是謝市長的兒子�!弊堪哺�?耳語,聲音刻意壓低了很?多。
鐘黎緩緩睜大了眼睛。
謝平既在這兒,豈不是容凌也在?
晃神的功夫,謝平竟拜別了陳公子朝這邊走來:“鐘小姐�!�
“謝秘書。”鐘黎回神,對?他笑笑。
卓安瞠目結舌,似乎怎么也想不到他們會認識。
“這是卓安�!辩娎杞o他介紹。
“卓小姐�!敝x平淡笑。
“謝……謝公子�!弊堪裁厣�,正色一笑,但多少有些拘謹。
見謝平還笑望著她?,她?終于?意會過來:“我還有事兒,你們聊�!�
望著她?急匆匆離開的背影,鐘黎面皮發(fā)緊,更?有一種尷尬在心頭。
“先生在浦東。”謝平笑了笑,手臂虛抬。
鐘黎跟著他一道出?了會場。
夜間更?深露重,涼風一吹,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好在在門口遇到陳公子,他讓人將車停門口,親自替他們開后座門。
目光也在鐘黎身上多作幾分?打量。
但他也只噙著笑,期間只和謝平說話,并不跟她?搭話。
鐘黎本就困,車輛顛簸,身體更?加疲乏,窗外的夜色像濃霧一般無邊無際,不知不覺就把人的思緒都?牽入、沉沒。
她?醒過來時,車已經(jīng)馳入一處深巷里,兜兜轉轉,在入口處停下。hy
老巷子,路燈不是時下常見的路燈,倒有點像民國時期的煤氣燈,慘白而黯淡的燈光灑在青石板地面上,像一地流動的碎水銀。
這一片住的都?不是平常人,五步一崗哨,進?了大門往里開了大概有十分?鐘才見到一棟老洋房。
謝平下去交涉,出?示證件,聊了會兒回頭接她?:“鐘小姐,請跟我來�!�
鐘黎這才下去,又見他跟陳公子道別。
“替我問?候容先生,改日一定做東�!�
“一定�!�
鐘黎站在原地目送車輛離開,心里疑惑他為什么不進?樓自己跟容凌問?好。
謝平似是能?猜到她?心里所想,笑:“上銀近來事多,多項違規(guī),外匯局天?天?在查,先生不耐煩見他�!�
多的他也不跟她?說。
鐘黎自然也乖覺得沒有多問?。(工眾號梅館小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