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是哪兒?”耳邊傳來鐘黎柔柔的聲音。
他回神,也朝窗外望了眼?,平淡道:“一處行館。”
她臉色不太?好看:“你……你不是說送我回去嗎?”
他都笑?了:“我什么時候說送你回去了?”
鐘黎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厚顏無恥的人:“你說就順路捎我,然后在?路上跟我說說話�!�
“是啊,我說送你,沒說送你回去�!避囈呀�(jīng)停了,他下去,繞到另一側(cè)替她打開了門?,將寬大的手掌平穩(wěn)地遞到她面前。
鐘黎以?前覺得這個人清貴又冷峻,氣度不凡,是真正?成熟又強大的男人,后來才?知道那只是他骨子里與生俱來的一種驕矜傲慢,真的翻了臉,他可以?做什么都毫無愧色。
她只恨自己低賤,永遠(yuǎn)只記得他對她的好。,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可有時候也萬分憎恨他,為什么不能讓一切停留在?那時候,他一步步毀了他在?她心里的形象。
“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嗎?”鐘黎吸了吸鼻子。,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的眼?睛有些紅彤彤的,像是極力?隱忍,鼻尖都有些泛紅。
容凌忽然就有些煩躁,臉色像是覆了一層寒霜:“下來�!�
她不肯動。
“好。”他認(rèn)命地點點頭,手徑直探入她口?袋里摸到了她的手機。
鐘黎怔怔地望著他劃開手機,那一瞬,他臉色似乎是變了變。
她想起來,屏保好像是她和沈斯時上次的合照,是去商場參加一個情?侶活動為了領(lǐng)獎品換的,還沒換回來。
她想說點什么,要出口?的話卻堵在?了喉嚨里又咽了回去。
覺得沒必要。
他翻到她通訊錄,然后將手機面朝她:“不下去?那我打給你男朋友�!�
鐘黎瞪著他。
他冷冷道:“我說得出做得到�!�
鐘黎后來還是妥協(xié)了。
這是仿明制的園林,算是西郊這一帶比較出名的一處私人園林,白墻戴瓦的建筑古色古香,掩映在?綠意蔥蘢的竹葉中。這個時節(jié),塘里的荷花還沒盛開,只有幾片光禿禿的蓮葉漂浮在?水面上。
“喜歡嗎?這是我姥姥以?前住過的。”他笑?著回頭跟她說,眉宇風(fēng)流,若朗月清風(fēng)。
似乎又回到那個風(fēng)度翩翩的他。
可哪一張面具是真實的他,哪一張是虛假的?她實在?辨不清。
他也不在?意她漠然不搭理他,只柔聲細(xì)語地給她介紹著這座園子的來歷,偶爾側(cè)過頭看她,她雪白的臉孔是繃著的,并不怎么耐煩搭理他。可他心里酸澀之余,又升起別樣的喜悅。
他輕輕地笑?了笑?,眉宇舒展而毫不設(shè)防。
鐘黎多看了他一眼?,覺得不明所以?,皺著眉頭別開了視線。
午飯在?一樓的中西圖瀾婭餐廳吃。
這廚子做的大多是淮揚菜,口?味清甜,其中一道清燉獅子頭格外合她口?味。
鐘黎多夾了兩口?。
容凌瞧見,笑?著給她舀一碗湯:“湯也不錯,你嘗嘗。”
又給她倒酒,小?小?的杯盞里很快盈滿。
“我不喝酒�!辩娎杈璧乜粗�
他笑?笑?,也不勉強,只自己拿一杯子自斟自飲。
鐘黎想起往昔種種,脫口?而出:“你胃病好了,喝這么多?”
話一出口?又后悔起來,尤其是瞧見他似笑?非笑?灼灼盯著她的湛黑眸子,只覺得自己面上被打了一耳光,羞赧得很。
“你關(guān)心我?”他笑?。
“我巴不得你去死!”她別過頭。
他也不在?意,靜靜等?她吃完,吃得差不多了又喚人拿來一個小?盒子。
紅絲絨的質(zhì)地,側(cè)邊鑲一圈鉆石,光盒子便美輪美奐。
鐘黎不解地看著他將盒子推到她面前,里面是只綠鉆戒指,綠得如研不開的墨,足有十幾克拉大小?。
她的臉變得蒼白,沉默了良久,握緊的手指又漸漸松開:“我……我不是賣的�!�
他怔了下,驚覺自己說話不清不楚的惹了她誤會:“只是一份禮物,我沒別的意思。我以?前不也送你禮物嗎?”
她嘴唇囁嚅著沒說話,半晌才?道:“以?前是以?前,你都結(jié)婚了……”
他始知她又誤會了:“早就離了,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彼揪筒皇巧瞄L長篇大論解釋的人,覺得越描越黑,只好這樣。
可她似乎并不領(lǐng)情?,表情?木木的:“那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終究是這樣見不得光的關(guān)系。
她與他之間,隔著的從來不是這個。
她對這段感情?,早就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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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來沒有堅持,但那個盒子被塞到她手里。她皺著眉要推拒時,他改了口?風(fēng),讓她替他轉(zhuǎn)贈給王院士的妻子,也就是她師母。
師母后來收到這枚綠鉆戒指時,驚訝地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趁著王院士離開時嚴(yán)肅地握著她的手說,她哪兒弄來這枚戒指的?這枚大這種凈度的綠鉆,市面上可不多見。
鐘黎才?知道,盒子里的卡片上寫的是,以?她的名義送給師母的。
若是和盤托出,她無法解釋她和容凌的關(guān)系,便只好支吾著說是抽獎抽到的。
師母仍是步行,且說什么都不愿意收。
鐘黎只好又給他打去電話。
夜深人靜,屋子里靜悄悄的,那邊的聲音便格外清晰。有一瞬間,鐘黎甚至覺得自己能聽到他綿長而沉韻的呼吸聲,笑?著問她,不是說不理他嗎,為什么又要主動打給她。
“主動”兩個字,尾調(diào)刻意拖長,仿佛也散入了夏夜的雨絲,變得潮濕而曖昧起來。
鐘黎臉色火燒火燎的,按著手機的十指抽緊。
過一會兒,力?道又松了。
她不應(yīng)該這么激動,那是中了他的詭計。
她復(fù)又冷靜下來,用公事公辦的和緩語調(diào)跟他說:“師母不收,戒指我給你寄回去吧。”
“這么貴重的戒指,弄丟了怎么辦?”
鐘黎語塞。
就算是貴重物品托運,如果真丟了,估計快遞公司也不會認(rèn)賬吧。那得是多大一筆損失?想必又是一番扯皮。
若是他借機倒打一耙,非要她賠的話,她恐怕也賠不起。
不是她用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他,是他最近的所作所為,由不得她不這么卑劣地想。
“你挑個時機,我送過去�!�
“明天晚上19點。”
“……為什么是晚上?”
“鐘小?姐,你以?為我很閑嗎?”他清淡的笑?聲里帶著某種嘲諷。
鐘黎咬了下唇:“好。”
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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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分了吧?”徐靳看著他掛斷電話,在?窗邊轉(zhuǎn)回來,指尖朝外撣落一片煙灰。
“怎么,你心疼啊?”容凌笑?了笑?,望著他。
徐靳心里一寒。
這些年他在?外大多時候是成熟持重的,可只有他知道,這人私底下更加陰晴不定,就跟個定時炸彈似的,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發(fā)作。
他曾以?為他和鐘黎也不過露水情?緣一場,終究會隨風(fēng)散去,可事實證明并非這樣。
徐靳嘆了口?氣,看著他的目光還挺憐憫:“小?五,我看你這輩子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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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凌面無表情?,只擰了擰眉心。
徐靳過后又笑?了笑?,用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口?吻說:“誰之前還矜持著不愿出手?你與其在?這兒防我,不如防防別人。”
容凌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你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老?陸,灑脫一點�!毙旖鶆�。
“管好你自己�!彼酒饋�,拿起外套就走了出去。
夜深了,窗外的夜色就像濃霧一樣,裹得街道密不透風(fēng)。
容凌開著車在?外環(huán)漫無目的地兜了一圈,后來還是開回海淀那邊。
學(xué)校后街,這時正?是夜市繁鬧的時候,三?三?兩兩的學(xué)生聚在?一起閑逛。
歡聲笑?語隔著悶窒的玻璃恍惚傳入車?yán)�,卻好像離他很遠(yuǎn)。
他熄了燈,就這么在?車?yán)镬o靜坐著。
有人在?外面敲車窗,他皺著眉望過去,將窗搖下。
是個女?孩,大夏天穿得清涼,彎腰時露出胸口?深深的溝壑,笑?著說:“先生,等?人嗎?”
約莫是附近的學(xué)生,膽兒挺大,看到豪車就敢上來搭訕。
容凌說:“等?人�!�
女?孩仿佛看不到他冰冷逐客的眼?神,又往前:“我看你一會兒了,你等?的人還來嗎?”
“要是等?不來,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
他抬眸,目光陰鷙地望著她:“我等?的人一定會來�!�
女?孩害怕地往后縮去。車窗升起,隔絕了內(nèi)外。
車?yán)镉只謴?fù)了死一般的寂靜。
他手抖著去摸煙,恍惚間似乎看到有道纖細(xì)羸弱的影子從前面跑來,像只快樂的小?鳥似的撲入他懷里,在?路燈下踮起腳尖忘情?地吻他的臉。他把她拉開,臉色不好看:“你糊我一臉口?水!”
“你不要這么龜毛了,擦擦�!彼鹨滦湟o他擦拭。
被他嫌惡地推開。
她表情?無辜地杵在?那邊,雖然是在?笑?,又有些失落的樣子,迎著風(fēng),抖了一下。
他都往前走了,又折返回來,把脫下的大衣罩在?她頭上:“冬天就穿這么點兒?”
她被他寬大的手掌握著,任由他牽著往前。??
她理直氣壯:“我不穿得少點你哪來英雄救美的機會��?”
“我謝謝你給我表現(xiàn)的機會�!彼麣庑�?。
手里的煙掉落在?車廂里,他伸手要去觸摸,結(jié)果只握到一團冰冷的空氣。
他的眼?睛忽然有些疼,半晌,癡癡地笑?起來。
他是個傻子,覺得她還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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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黎最近的睡眠質(zhì)量不好,這日她吃了兩片安眠藥才?睡下。
耳邊似乎聽到敲門?聲,她眼?皮很沉,還以?為是錯覺。
過了會兒,那敲門?聲一聲又一聲的,持續(xù)不斷,似乎不是她聽錯了。
她披上外套去門?口?查看,透過貓眼?,外面黑洞洞的,伸手不見五指。
“誰?誰在?外面?”她喚了一聲,沒人應(yīng)。
回應(yīng)她的是嘔吐聲。
她還以?為是哪個醉鬼走錯了門?,更不敢開門?,等?了會兒沒人再敲,又回了房間。
可之后她怎么都睡不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總感覺牽掛著。
她又起身去了門?口?,等?了會兒沒什么動靜才?小?心翼翼打開門?。
只開了最里面的,防盜門?還合著。
隔著柵欄,她看到有個人靠在?墻角躺著,無聲無息的樣子。
鐘黎打開手機電筒朝他照去,是一張熟悉又蒼白的俊臉。
鐘黎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狼狽的他,吐到外套都不知道扔到哪兒了,手邊只有一盒捏扁的煙。
她連忙把他架進屋子里,讓他在?沙發(fā)里躺著,又給他去燒水。
倒好水回來時,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些意識,靠在?那邊按著眉心,英俊的臉上一派漠然。
“喝點水吧�!辩娎璋阉f過去。
他看了她一眼?,皺著眉伸手來夠,但因為酒精作用手有些顫抖,接了幾次都沒成功,反灑出了一些在?褲腿上。
鐘黎伏低了蹲在?他腳邊,將杯子抵著他唇,喂給他喝。
靠得近了,他一雙漆黑的眸子像窗外的夜色般濃稠,望不到底,她心里莫名發(fā)慌,想后撤。
一截潔白的手腕驀地被他握住,那力?道,隱隱帶幾分顫抖,可力?道半分不減。
“你總這么溫柔細(xì)致嗎?如果我是壞人呢?”他微微瞇起眼?睛,審度般盯著她。
鐘黎心里亂得不行,想要掙扎:“你放開我!”
“別亂動�!彼曇衾锿钢唤z疲憊,還有幾分告誡,“你不亂動我就不做什么。不然,我就不能保證了�!�
鐘黎知道敵不過他,泄氣般放棄了:“現(xiàn)實版農(nóng)夫與蛇。”
“什么?”他低笑?了一下。
鐘黎卻牢牢地閉上了嘴巴,不再吭一聲,拒絕給他增添任何樂趣。
第53章
嬌養(yǎng)
他攥得?她有些疼,
鐘黎細(xì)細(xì)的眉毛皺起來:“你放開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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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凌本就喝多了,度過剛剛那?一陣最難受的時期,
轉(zhuǎn)而是難以紓解的悶窒熱氣在四肢百骸流竄,
仿佛一團干燥的柴火堆疊在那?邊,靜靜等待燃燒。
她低低的吟哼聲,像是憑空落下一根火柴,瞬間?點?燃,
讓這片火勢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