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鐘黎覺得太正式了,托著腮想了好一會兒,給他取了小名——小南瓜。
因為小承暄小時候特別喜歡吃南瓜粥。
那種熬得軟軟糯糯的南瓜粥,一口氣能吃一大碗。
有一次他還吃撐了,拉了好久的肚子。
為此鐘黎還和容凌吵了一架。
其實,吵完她就后悔了,一個人躲在房間里生自己的悶氣。
這時他在外面敲門。
鐘黎其實很想應(yīng),但拉不下那個臉。
他低沉的聲音穿過門板,落入她耳中:“不應(yīng)聲我進(jìn)來了?”
鐘黎當(dāng)沒聽見,即是默認(rèn)。
門開了,容凌緩步走到她身邊,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抱歉,我不該讓他吃那么多�!�
鐘黎原本還因為不好意思而繃著,他這么一開口,她臉就紅了。
她訕訕道:“應(yīng)該是我抱歉才對,我自己沒有堅持,還怪到你頭上�!�
都是新手爸媽,沒什么經(jīng)驗,確實不應(yīng)該怪來怪去的。
小孩子磕磕碰碰什么都是難免的。
兩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雨過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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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瓜滿月那時還擺了酒,雖擺得很低調(diào),仍有不少人不請自來,借著給孩子祝壽的由頭跟容應(yīng)棠攀交情。
那種日子,確實也不好說什么,只禮物一應(yīng)拒了。
鐘黎忙前忙后忙著招呼客人,也快虛脫了。
一天下來,腳后跟都磨出了一個水泡,動一下就疼。
容凌看出她表情有異,蹲下來抬起她的腳,果然看到她腳后跟上磨出的水泡,臉色不太好:“你腳不舒服怎么不說?”
觀他嚴(yán)肅神態(tài),鐘黎就知道他是動真格的。
別的事情上他都隨她,只有這方面不由她做主。
之前她肚子疼還忍著待在崗位上,回去臉色蒼白,他立刻抱起她送了醫(yī)院。
事后也不跟她說話,對她愛答不理的,那是真生氣了。
那次兩人冷戰(zhàn)了兩天,后來還是她勾著脖子求饒,他才放過她了,眉眼沉沉地握著她的手,說:“我什么事情都隨你,但是,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說罷深深地將她擁入懷里。
鐘黎心里震動,甜蜜混雜著酸澀,在心尖上一絲一絲地泛開。
她回抱住他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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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瓜九個月的時候已經(jīng)會走路了,只是還踉踉蹌蹌的走不穩(wěn)當(dāng)。
每每看到他急匆匆朝自己撲來時,鐘黎一顆心都會吊起來。
可他速度太快了,就算她緊趕慢趕跟在后面也不一定能追得上。
你拉著他,他還嫌你煩,小手不停揮舞把你推開。
小南瓜不太喜歡跟同齡的孩子玩,就喜歡自己玩自己的,連爸爸媽媽都不怎么搭理。
鐘黎挺愁的,這日晚上躺在容凌懷里說起這件事。
“他還小。而且,每個孩子性格不一樣,不能太強(qiáng)求的。我們多和他溝通、多和他說話,會好的�!彼矒崴频妮p輕拍著她的后背。
“小南瓜會不會不太聰明啊?”鐘黎說出了心里的隱患。
“怎么會?我這么聰明你這么聰明,生出的孩子基因會不好嗎?你瞧他多機(jī)靈,只是不喜歡跟別人一起玩而已,他的注意力、專注力很強(qiáng)啊,沒準(zhǔn)以后是個小小發(fā)明家呢�!�
他這樣說鐘黎也沒有多釋懷。
好在小南瓜只是不喜歡跟別人一起玩,該有的禮貌還是有的,逢年過節(jié)走親訪友時都會喊人。
而且反應(yīng)也很靈敏,耳聰目明,鐘黎終于漸漸放下一直懸著的那顆心。
小南瓜總體還是很乖的,只是稍大些就喜歡亂翻東西,鐘黎教育了他兩次,無果,每天照樣和垃圾場一樣,無奈只好請了好幾個阿姨。
一個跟著他,剩下的好幾個跟在他后面撿東西。
不讓他撿他還要生氣,一生氣就不理媽媽。
這方面還是容凌有辦法,會拉著他去書房教育,出來時小南瓜就老實了,也不知道他跟他說了什么。
這日她去書房找他,想和他討論一下這件事。
容凌垂眸坐在辦公桌前寫字,聞言擱筆,笑望著她。
午后的日光透過白紗簾,斑駁地落在他英朗的面孔上,還是她熟悉的那個男人。只是,歲月洗禮后氣質(zhì)愈發(fā)沉穩(wěn),倒是有容應(yīng)棠靠攏的趨勢。
鐘黎也跟著容應(yīng)棠出席過一些大會,他雖嚴(yán)肅,并非疾言厲色那種人。只是,你很難在他面前從容。
鐘黎很難說清那種氣勢,雖不顯山露水,很是壓人。
她想她日后能和她老師一樣出色,大抵就不會害怕局促了。
“在想什么?”容凌笑問她,將襯衣袖口往上卷了卷。
“你都跟他說什么了��?他這么乖了�!�
容凌低頭將筆蓋擰上,淺淺一笑:“他本來就很乖啊�!�
“在我面前不是。”聽他這么說或,她更加郁悶。
容凌過去攬住她,捏一下她鼻子:“可能是你太好欺負(fù)了,也讓人太想欺負(fù)�!�
鐘黎:“……”
小南瓜每天下午都要午睡,不叫醒就會一直睡。
鐘黎從4點(diǎn)等到五點(diǎn),終于決定不等了,讓阿姨叫醒了他。
小南瓜哭得嗷嗷直叫,幾個阿姨和鐘黎輪流抱都不管用,后來還得容凌哄。
“我抱著難道不舒服嗎?他這么喜歡你抱?你還老兇他呢。”她有點(diǎn)郁悶。
“你肩膀窄,枕著不舒服。”
“呸�!�
下午他們要去逛雍和宮,上了車,小南瓜的腦袋就四處轉(zhuǎn),根本沒停過。
容凌抱了會兒他又嫌煩了,手腳并用爬到鐘黎身上。
鐘黎笑著抱住他,拿過水杯喂他水。
他啜了一口就吐掉了軟吸管,朝窗外繼續(xù)東張西望。
陽光下,他的小臉白皙粉嫩,吹彈可破,睫毛又長又密,像個漂亮的洋娃娃。
鐘黎盯著他的小臉看了好一會兒,對容凌說:“五哥,他長得跟你小時候好像啊�!�
“我倒覺得像你,特會撒嬌�!�
“哪有?”鐘黎橫他一眼,“我什么時候撒嬌了?”
“閑著沒事就會,喝了酒的時候尤甚�!�
她沒想到他這么不給她面子,不順著她的話往下給臺階,跟他大眼瞪小眼。
魏允在前面笑了,提醒他們:“到了�!�
早春時分,陽光明媚而疏朗。
鐘黎就著容凌遞來的手下了車,回頭去抱小南瓜。
小南瓜早就不安分了,在安全座椅里挪來挪去,見車門一開連忙朝她伸出肥肥短短的胳膊,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鐘黎又好氣又好笑,將他接過來抱在懷里。
小南瓜這會兒的體重已經(jīng)有些超標(biāo)了,鐘黎抱了會兒就覺得吃力,想遞給容凌。
誰知容凌剛要伸手去抱他就撇開了腦袋,屁股一撅,趴在鐘黎懷里咯咯笑。
容凌湊到另一邊,他又趴到了她另一邊肩頭,就是不給他抱。
“愛抱不抱,以為你老爹很喜歡抱你嗎?”容凌呵呵。
“你怎么這樣?他才幾歲,你跟他一般見識?”鐘黎有點(diǎn)無語。
“提前教育,有備無患,都被你給寵壞了�!�
“我哪有?”鐘黎自問并不是事事都依著他。
但小孩子心眼兒多,她脾氣好看著好欺負(fù),小南瓜在她身邊就鬧騰一些。容應(yīng)棠和顧允章過來的時候,他安分得不得了,都不翻箱倒柜了。
容凌在的時候,他也不會這么鬧騰。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柿子撿軟的捏。
鐘黎算是認(rèn)識到了。
鐘黎雖然在北京多年,并沒有來過雍和宮。逛了一圈也確實沒有什么好玩的,北京的這些建筑都大同小異,去過故宮就等于去過其他殿宇了,一應(yīng)的金碧輝煌,黃瓦紅墻。
陽光落在金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炫彩的華光,天空難得是澄澈無云的碧藍(lán)色。
重量想起很多年以前,兩人剛剛認(rèn)識那會兒,容凌沒事的時候就會帶她出來閑逛。他話不多,也從來不跟她說家里的事情,鐘黎就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夕陽西下,昏黃的街道上,她用自己的小手勾著他寬闊的手掌,說一大堆發(fā)現(xiàn)他愛答不理的,就有些生氣,然后悶悶不樂地垂下頭,也不跟他說了。
容凌這時才會問她怎么了,怎么不繼續(xù)說了。
鐘黎說,你都嫌我煩了我還要繼續(xù)聒噪啊。
他稀奇地笑著反問她,我哪里嫌你煩了。
眉宇舒展,容色淡淡,清貴又鎮(zhèn)定,好像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他都能這么泰然自若。那時候她想,這大抵就是她夢中情人的樣子。
那會兒她還不知道他什么脾性呢,只覺得他對什么都淡淡的,提不起興致,吃穿用度一應(yīng)都是最好的,可他對什么都不感興趣。
這樣的人,難免讓人覺得疏離而高遠(yuǎn),難以靠近。
他們是什么時候開始交心的??
她已經(jīng)不大記得了。
一切都那么自然,從她第一次忍不住主動踮起腳尖吻他那時候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是完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交心,差距太大了,不會有好結(jié)果。可忍不住,她心里的天平總是不斷偏向他,超越她的理智,粉碎她的堅持。
“你怎么哭了,黎黎?”容凌握住她的手,詫異中帶著擔(dān)憂。
鐘黎下一秒?yún)s笑了,搖搖頭,不愿意跟他說這些:“我沒事兒。”
他定定地望著她,也沒多問,只是眼底有一抹笑意。
小南瓜逛了會兒就累了,鐘黎把他從容凌懷里接過去,抱在懷里安撫。
容凌說:“還是我來抱吧,他現(xiàn)在可不輕了�!�
“沒事兒,就這點(diǎn)路�!�
“你腰受得了?別不當(dāng)回事�!�
鐘黎看他已經(jīng)板著臉了,無奈,只好把小南瓜傳給他。
也不知道小南瓜身上是不是有探測器,一到他懷里立刻就醒了。
鐘黎忙把他接回去,說容凌肯定平時對他太嚴(yán)厲了,所以小南瓜現(xiàn)在都怕他。
好不容易再次哄睡著,回到家,鐘黎又在床邊守了快一個多小時才出門。
一開門就看到容凌開著筆記本坐在沙發(fā)里,似乎是在辦公。
客廳里沒有開燈,筆記本淡淡的白光映照在他臉上,一層薄薄的白光,夜色下尤顯得眸色深邃。
鐘黎下意識停下腳步。
他將筆記本關(guān)了,疊著腿靠在那邊望著她。
姿態(tài)是慵懶的,可鐘黎總有種他在等著興師問罪的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先笑一下,問他怎么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歷來如此。
不過,這套放容凌身上似乎沒用。
他抿了絲笑意,也不起來:“黎黎,你不覺得最近對我太過忽視了嗎?”
他是用正兒八經(jīng)的語氣問她的,像是在跟她討論財經(jīng)新聞。
鐘黎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覺得荒誕。
不過細(xì)想這段時間,她確實天天忙著照顧小南瓜,雖說有阿姨照看,心里到底還是放不下,他工作又忙,兩人總是聚少離多。
難得有時候能聚到一起,等她哄完小南瓜睡覺都晚上12點(diǎn)了,哪里還有時間互訴衷腸?
為了不打擾她睡覺,他也沒大半夜拉著她聊天,更別提夫妻生活了。
想到這個,鐘黎的臉頰有些紅,避開了他灼灼的目光。
容凌盯著她半晌,起身邁步朝她走來。
他穿的是在最寬松的毛衣,運(yùn)動系帶的褲子,踩的還是窩窩囊囊的棉拖,可這幾步還是走出在公司開會時發(fā)號施令的氣場。
鐘黎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逼近,想要逃離也無路可退了。
肩膀被他寬闊的雙手按住,像是禁錮住了。
她呼吸都是微微一滯,只能徒勞地仰頭望向他:“我……”
容凌根本沒有給她開口的機(jī)會,人已低頭封住了她聒噪的唇。
鐘黎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身上都是暖洋洋的,好似融化在他愈加灼熱的吻中。
他吻她就是最簡單直白的吻,要將她口腔里每一寸地方都侵占,讓她發(fā)不出絲毫聲音,只能嗚嗚咽咽捶打他的肩頭。
鐘黎也抱著他,被他半抱著擱到玄關(guān)桌上。
他一只手撐在一側(cè),撩起她一綹發(fā)絲,又含吮住他。
發(fā)絲散落在她的肩頭,又遮住了彼此的視線,只有唇貼著唇的那點(diǎn)兒地方的感官是真實的。
壁燈在兩人激烈的擁吻碰撞中被碰亮了,從燈罩中透出橘色的暖光,穿過雕花的玻璃燈罩映在昏暗的墻壁上,如水中透明的波紋。
鐘黎垂著頭不再看他,雙手揪著他襯衣的領(lǐng)子。
“都是孩子的媽媽了,還害羞?”
他低回婉轉(zhuǎn)的笑聲融入黑夜里,鐘黎的耳垂不可避免地漲紅。
她捶他一下:“不準(zhǔn)再調(diào)戲我。”
“好�!彼闷獾貞�(yīng)著,指尖在她白皙柔嫩的脖頸處輕輕移動,惹來她的戰(zhàn)栗。
便聽見他悠悠道:“那換你調(diào)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