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聽著她這簡單的回答,陳巖直接問了她,“你是在介意上次的事嗎?”
“��?介意什么?”許嘉茗只裝作不懂,還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沒什么好介意的啊,能找到人遛魚丸是最好啊,它需要的活動量很大,估計我都沒這個精力的。”
她擅長給人留余地,并將任何解釋的缺口都堵死,防備心并不低。
他心中忽然一陣煩悶,沒再說什么。
再次陷入了沉默,然而她卻很享受這種安靜。
很快就到了一家賣酒的店,車停在了路邊后,許嘉茗就下了車,與他一起走進店里。她不喝酒,來了這么些年,這還是她第一次進來買酒。
店里的人還有點多,酒瓶琳瑯滿目,種類繁多。他看起來對這很熟悉,進來后就直接去了里邊的貨架上找酒。
許嘉茗也沒跟著他,覺得頗為新奇,自己慢悠悠地逛著看酒的種類名。然而她對酒完全沒有研究,重點在酒瓶的顏值。比如眼前這瓶,磨砂的瓶身,外邊還貼了幅畫,頗有印象派的風格,內(nèi)里是淡黃色的液體,看起來是柚子味。設(shè)計很美,即使不喝酒,都可以買了擺在家中玻璃柜里當裝飾。
陳巖挑了幾瓶酒,回頭時已不見她的身影。這地方不大,找了下,很快就看到了她。她在另一排貨架的里邊,正專心看著面前的酒,手上卻是一瓶也沒有。
她算是高的,大衣很長,到了膝蓋。膝蓋之下,是那雙費了好久才穿上的靴子。
“要這瓶?”
聽到他聲音時,許嘉茗差點嚇了一跳,沒察覺到他走了過來。轉(zhuǎn)過身時才發(fā)覺他離她挺近,穿著毛衣的他,身上散發(fā)著隱隱的皂香,更像是清新的柑橘。但不是香水的味道,她覺得還挺好聞。
“不用�!痹S嘉茗看著他手上提的酒,“買好了嗎?”
“沒有�!�
還以為他買好了才來找她,但她隨即意識到了,“我來幫你拿吧�!�
陳巖倒是沒想到這個,“不用,你去拿個購物籃�!�
“好的。”
許嘉茗拿了購物籃給他后,也沒再瞎轉(zhuǎn)悠,跟在了他身后挑酒。
“不會喝酒嗎?”
“不會,試過一次,覺得好難喝�!�
說難喝時都下意識皺了眉,一副很乖的樣子,“很好的習慣�!�
“是嗎?可能愛喝酒的人覺得這樣會少了很多生活的樂趣�!�
“沒有,酒精不是個好東西�!�
許嘉茗見他這拎著半籃子的酒,卻說出這種話,忍不住笑了,“你這是多深刻的體會啊�!�
沒理會她的嘲弄,陳巖又挑了兩瓶酒后,走回了她剛剛站著的地方,拿了她剛剛一直在看的酒,“送你的,你可以自己去體會下�!�
許嘉茗想說不用,但他都已經(jīng)放到了籃中,也沒再多說,就隨著他去排隊。估計是晚上,結(jié)賬的柜臺減少了,還需要排一會隊。
陳巖讓她站在了自己前面,從口袋中掏了錢包,拿出駕照和信用卡時,見她看了眼,“怎么了?”
“這是駕照嗎?”
“對�!�
估計他會覺得奇怪,許嘉茗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下,“我還沒看見過駕照�!�
陳巖將手中的駕照遞給了她,“要看嗎?”
她完全沒這個意思,但駕照都被遞到了跟前,也不能拒絕,只能接過了卡。她是真沒看過駕照,自己沒考過,也沒遇上過身邊同學朋友需要掏出駕照的情形。
他都給了,她只能假裝認真地低頭研究下。卻沒想到上面的隱私不少,除了有張他的照片外,還有他的出生日期、身高和體重。
眼神掃過這些信息時,她都覺得自己的認真研究有點變態(tài)偷窺的意味,翻到卡的背面象征性看了眼后,就趕緊將這個燙手山芋還給了他,她再看他時,腦袋里還浮現(xiàn)了他的身高數(shù)據(jù),測得還挺精準,“謝謝。”
“還沒有考駕照嗎?”
“沒考過�!彼f出口時才發(fā)現(xiàn)有歧義,很丟臉地補充了句,“路考沒有過。”
在這顯然有車更方便,他說了句,“多練練,再去考一次就行�!�
再考一次不過,估計就徹底有心理陰影了,許嘉茗內(nèi)心嘆了口氣,“不要�!�
“為什么?”
他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也沒繼續(xù)問,就看著等她開口。
“我考了四次,都沒過�!�
最慘痛的一次是,她自以為發(fā)揮得很好,結(jié)果后面一輛車,傻叉司機滴了她,她就給掛了。
陳巖的駕齡很長,到美國上高中時就考了駕照,有了車可以自己開。生活中,他還真沒遇到過人駕照考不過的。
聽到她的理由時,他是想憋住的,卻還是不道德地笑了,怎么會有人考這么多次。
是他要問的,她實話實說了�?粗�,許嘉茗就覺得他是在嘲笑她,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我也不想考這么多次的好吧,這里路考就是很難的�!�
陳巖止住了笑,聳了肩道歉,“Sorry,也許你該換個教練。”
“再說吧,我住的地方公交挺方便的,也用不著開車�!�
前邊的人已經(jīng)結(jié)完了賬,許嘉茗挪動了步子向前,就聽到了收銀員說請出示ID卡。
見他將手里的駕照遞給了收銀員,她以為可以了,正要從他手中的購物籃里拿出酒時,就發(fā)現(xiàn)他倆都在看著她。
收銀員再次向她說了遍,我需要查看你的ID。
沒有來買過酒,許嘉茗不明就里,問了收銀員,沒有我的ID卡,我們無法買酒嗎?在得到了肯定回復后,她下意識看了陳巖一眼。
他挑了好一會兒的酒,還在這排了隊等待,卻因為她沒有帶卡,就沒法買了,“對不起,我沒有帶ID卡。”
她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臉的愧疚,陳巖搖了頭,“沒有,是我沒有跟你講。換一家就行�!�
這里對酒精管控很嚴格,她卻不知道買酒需要雙方的身份證明。心中有點過意不去,她不喜歡浪費別人的時間。
在跟著他走到貨架前退還酒時,許嘉茗格外主動,立刻從籃中拿了瓶再對照著品牌和年份歸了原位。
放了兩瓶后,她下意識伸手進籃中拿下一瓶酒。他選的酒還挺貴,很怕再做錯事給打碎了,她都特別用力地抓住酒瓶。
然而手中卻不是意料中冰冷的玻璃瓶身,她低頭向籃子中看去,她抓的是他的手。他的掌骨分明,而她抓得太用力,骨骼還頂著她的手心。
許嘉茗立刻松了手,抬頭看他時,他也正在看著她,她立即道了歉,“對不起,我沒看到�!�
他也沒說什么,只是繼續(xù)拿了那瓶酒,放到了架子上。
為什么每次遇到他,都這么尷尬。上次去主動加他聯(lián)系方式,讓人覺得她想去他家;這次她倒好,直接上去抓了人的手。
她表面卻是一臉冷靜,小心地拿了那瓶柚子酒,遠離了他,去了另一處歸還。
空手出來后,陳巖查了地圖,另一個賣酒的店鋪離這里兩公里不到,很快就開到了。這一片治安應(yīng)該還可以,車內(nèi)沒放什么東西,應(yīng)該不至于有砸窗盜竊的。外面很冷,也沒法讓她在外頭等著。
“在車里等我�!避囬T關(guān)上前,他又說了一句,“我很快回來�!�
“好的�!�
在舒適的車里,估計是空調(diào)太過充足,許嘉茗用手背蹭了下臉,有些發(fā)燙。不知在哪里調(diào)節(jié)風向,也懶得去找,不想亂碰他車里的東西。
外頭飄了一陣雨,看著路旁前行的路人,也不得不承認,有時幸福是對比出來的。坐在溫暖的車內(nèi),不必淋雨趕路。這個雨季以來,她一直是外頭的路人。
一會兒又要進入熱鬧的聚會中,此時在車內(nèi)一隅獨自發(fā)一會兒呆,內(nèi)心就已經(jīng)足夠安定。她想的是,淋雨步行會很冷,也會很安全。只需憑一雙腿,就能走到想去的地方,冷了就添一件毛衣。
他回來得的確很快,也無需她幫忙,他就已經(jīng)打開了后備箱,將酒放了進去。
這一趟她來,可以說是毫無用處。于她而言,好處就是暫時脫離了尷尬。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喊自己來,也不想知道�;厝サ穆飞祥]了眼假寐,無需再與他說話。
陳巖以為她困了,駛過路燈下時,他看了眼她。燈光打在她的臉上,雙眼閉起時才發(fā)現(xiàn)她睫毛很長,睡覺時還是一副很乖的樣子。
車頗為平穩(wěn)地開到了家,陳巖也沒喊醒她,徑自下車開了后備箱拿了酒出來。還有個單獨的包裝袋被放在了一旁,沒有被取出。
許嘉茗真睡了過去,聽到了動靜時,才驚醒了過來,下車時還打了個哈欠。見后備箱正被關(guān)上,而他手中提了紙袋,“我?guī)湍隳靡粋吧�!�
“不用,進去吧。”
又回到了這個玄關(guān)的她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站著脫靴子,可比站著穿難多了。
跟在她身后進來的陳巖換了鞋,將手中的酒放到了地上,對她說了句,“等我一下�!�
見他很快就提了一張椅子過來,許嘉茗接過時說了聲謝謝,就坐下了脫靴子,而他拿了酒先行往里走去。
脫下時她又檢查了下連褲襪,那道絲在大腿偏內(nèi)側(cè)些,站起身走路時就還好,不那么明顯,畢竟也沒人會盯著看。
她還未走近客廳時,就聽到了熱鬧的聊天聲,還伴隨著各種的笑聲。
估計人都到齊了,在這個偌大的客廳里,也并未顯得擁擠。Catherine正坐在地毯上開著酒,旁邊已經(jīng)放滿了空酒杯。而陳巖已經(jīng)被好幾個人圍著,正在與人寒暄。
許嘉茗走了進來,離開前坐的那張沙發(fā)仍然空著。她與這些人都不認識,如果是擅長社交的,早已能主動上前,自我介紹兩句,加入了別人的話題。
她只是又坐回到了那張沙發(fā)上,內(nèi)心依舊有些局促不安。
但也沒坐多久,就有一個穿著衛(wèi)衣的男生端了酒杯遞給了她。
“嘿,我叫Simon,喝酒嗎?”
“謝謝,但我不喝酒。”
Simon挑眉,“未成年嗎?”
雖然心想我都成年多少年了,許嘉茗還是向這個主動來跟她打招呼的人笑了下,“不是�!�
第20章
“喝奶茶嗎?”
“好�!眲傔M來的許嘉茗還沒有看到奶茶,“在哪里?我去拿�!�
“我?guī)湍闳ツ��!?br />
只見這個Simon放下了酒杯,去了對角的小桌上拿了奶茶過來。難怪,有沙發(fā)擋著,成了視線盲區(qū),許嘉茗接過時道了謝,他也沒離開,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
“還在上學嗎?”
“對的,在讀研�!�
“哪個學校�。俊�
手中的奶茶還是熱的,她好久沒喝奶茶了,家附近沒什么好喝的,也懶得就為了一杯喝的特地出門去買,回答了他學校后,許嘉茗就插上了吸管,喝了一口。
沒想到還挺好喝,茶底醇正,黑糖成了甜味來源,溫熱的珍珠很Q彈,許嘉茗抱著又喝了一口時,看到了對方有些驚喜的神情。
“這么巧?我們還是校友,我前年畢業(yè)的。也沒在學校里見過你,你是才過來讀研的嗎?”
這也不巧,只要能申上,國人都挺愛上這所學校的,聚會里遇到個同校的很正常。
“不是,我本科就在這讀的�!�
“那咱倆就差不多屆數(shù)啊。你什么專業(yè),一次也沒遇到過你�!�
“數(shù)學。”
Simon驚呼了聲,“哇,好厲害啊�!�
來了這許久,許嘉茗還是不太能適應(yīng)如此浮夸的表揚,但也沒否認,“也就還行吧�!�
“那說起來咱倆也是一個學校的�!蓖跛加甓酥票吡诉^來,看了眼Simon,“你倒是會獻殷勤,怎么也沒給你學姐拿杯奶茶?”
“你這不是在喝酒嗎?還有,您可別亂說,把人嚇著了�!盨imon看著抱著奶茶喝的她說了句,“她就喜歡開玩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Chloe�!�
聽到了動靜的陳婧回了頭,她剛剛一直在招呼朋友們。雖說五點開始,但這種非正式的宴會,哪里需要準時,一波又一波的人。等酒買了回來,才有機會坐了下來,回頭看見了Chloe時才想起剛剛沒顧得上她,“奶茶怎么樣?”
許嘉茗點了頭,“挺好喝的�!�
“有眼光,這是我在這最喜歡的一家奶茶�!�
顯然Simon是在獻殷勤,不過人家也單身,遇到了漂亮的姑娘去打個招呼聊天也正常。不過也好,Chloe有些內(nèi)斂,還擔心她在這拘謹。陳婧卻是笑著看了眼王思雨,“思雨,這么開你鄰居的玩笑,不厚道哦�!�
“得了,你倆都這么擠兌我,我都不敢說話了。”
聽了她的抱怨,作為當事人,許嘉茗只能搖頭回答:“沒有,奶茶很好喝,你要不要去試試?”
“不用,糖太多了。你知道嗎?我今早去公寓的健身房,一個韓國女人,磨了骨,臉上還包著繃帶呢,都已經(jīng)在擼鐵了。”
許嘉茗目瞪口呆,“這也太拼了吧�!�
陳婧在旁邊插了句,“她們都這樣,一早上課還能畫個全妝過來呢。對了,Simon,你只能喝一小杯哦。”
“為什么?”
“結(jié)束了得送這兩位女士回家。”陳婧與Simon關(guān)系還不錯,能直接就這么要求了,“可以嗎?”
“當然可以�!盨imon看向了Chloe接著問,“你是大學才過來的嗎?”
「差不多吧」許嘉茗沒想接著說自己,反問了對方,“你呢?”
“我在這出生的,回去上到了小學三年級,就又過來了。”
“那你中文還挺好的�!�
被她夸了,Simon倒是笑了,“是嗎?小時候我父母還挺擔心我中文不好的。但來了之后,我的朋友大多是中國人,我跟他們玩的比較多。”
許嘉茗還見過不少來這生孩子的國人,孩子才剛出生,就開始焦慮孩子以后說不好中文怎么辦,“哦,那還挺好的�!�
“你研一嗎?找實習了嗎?”
“沒有,明年找吧。”
“我一個同事是多大數(shù)學系的,在做風險分析。你以后想往這一塊做,可以找我?guī)湍愀暮啔v。”
雖然他只是口頭一說,在這校友之間的這種幫忙與推薦也很正常。但許嘉茗不愿意占這種無緣無故的便宜,笑著回了他,“好呀,到時候我付費麻煩你幫忙�!�
“不用這么客氣�!盨imon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頭,“加個微信吧,有需要直接找我?guī)兔托�。�?br />
“好的�!�
人話都說到這,許嘉茗哪里好意思拒絕,進來時還沒脫外套,將手中的奶茶放在了旁邊的小茶幾上,從口袋中拿出手機,點開了二維碼,再將手機翻轉(zhuǎn)了過去。
等待他掃碼的功夫,她抬頭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熱絡(luò)的氣氛不減,看起來跟她一樣還在讀書的人不多。閑聊有,玩笑有,可能純粹也沒那么多,更是種社交方式。比如被圍繞的那個人,周圍好像又換了批人。
眼神無意識地掃到了那個人,毫無疑問,這種人必然是擅長交際的。與各色人等打交道,可能就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能夠在不同情況下拿出不同的面具去應(yīng)付、達成目的。
不是虛偽,生存環(huán)境使然。但她會下意識覺得,這樣的人更復雜而危險。
估計是察覺到了她的觀察,他看過來時,許嘉茗慌忙移開眼神,低了頭,“好了嗎?”
“等一下……”Simon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時,圓圈就一直在轉(zhuǎn),“這個破iPhone,信號太差了。”
“沒關(guān)系。”
“好了,加上了。”
又與Simon閑聊了兩句后,許嘉茗站起了身,身上的羊絨大衣,在室外頂不上用,在室內(nèi)又太保暖了些,都有些熱了。
循著記憶走到了進來的門口附近,她卻沒有找到有什么暫放衣物的架子,可能會有個小房間用來臨時放置衣物,也沒看到李姨。
沒辦法,熱就熱點吧,許嘉茗往回走時,就看到了從客廳出來的陳巖�?吹搅俗约�,他止住了腳步。
“你要去哪?”
“我有點熱,想脫外套,但沒找到放衣服的地方�!�
“別脫了�!标悗r說出口時停頓了下,又隨即補了句,“去看魚丸嗎?”
出來時聽見陳婧正在跟人說一會兒玩游戲抽禮盒,許嘉茗對很多人一起玩游戲這件事沒什么興趣,特別是跟不認識的人一起。
“好啊�!�
今天下午處理了一些事情,他沒有去遛狗。隨著魚丸越來越大,所需的活動量也增加。只要他在這,他都爭取早晚遛一次�,F(xiàn)在才七點多,還可以補遛一回。
“等我一下,我去拿外套�!�
“好�!�
正準備上樓的陳巖突然回了頭看她這一身衣服,“我要去遛狗,你這身衣服行嗎?”
雖然她上身就穿了件毛衣和外套,但只要走起來,也應(yīng)該不會冷,許嘉茗點了頭,“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