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許嘉茗點開了信息,是陳巖發(fā)的。他將她朋友圈中的一張包子圖發(fā)給她,問了她:什么餡兒的?
看到他發(fā)的文字,許嘉茗就能想象到他說這話的語氣和腔調(diào)。他的北京口音不是很重,她卻很容易被他傳染了口音,有時還要被他糾正說的不對。
許嘉茗回了他:豬肉大蔥。
回完后,捧著手機的她站在了客廳一時也沒走,他沒有立即回她。定完鬧鐘后,她想起上次的包子吃完了,明天早飯還沒著落。她走去廚房做了隔夜燕麥。
關(guān)了廚房的燈,她往臥室走去的路上,手機再次震動,她停住腳步,是他的回復(fù)。
“我喜歡吃三鮮的�!�
許嘉茗都要氣笑了,你喜歡吃三鮮的,關(guān)我什么事?
她沒有回他,進臥室,將手機扔在了床頭柜上,關(guān)燈后就爬上了床。像個蟲子一樣在床上翻滾著,任由薄被將自己纏住,可惜這兒的床買的不大,很快就從一頭翻滾到了另一頭。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有點快。
她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談戀愛,就算她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再鎮(zhèn)定,都不免在四下無人的角落里獨自體會著悸動的感覺。
這種感受她不知如何形容,像是在被他吊著撩撥心弦,弄得她心里癢癢的;可她又對他的喜歡有著有恃無恐的篤定,不會直接給他回復(fù),她要他不舒服。
折磨人的同時,讓人又無比愉悅。
許嘉茗本想過會兒再回個「哦」的。可不一會兒,她又聽到了手機的震動。她一骨碌從床上支起身,差點都被緊緊包裹住身體的被子絆著扯回去,拿過了手機,屏幕的亮光成了臥室里的唯一光源。
“早點睡,�!�
她笑了,放下了手機,沒有再回他。
陳婧回到家,正精神著,邊看電視邊玩手機。
點進微信時,就下意識進入朋友圈隨手翻著,她看到許嘉茗發(fā)的朋友圈,正要習(xí)慣性點贊時,就發(fā)現(xiàn)她哥已經(jīng)點了贊。
人家才剛發(fā)完十分鐘,這是碰巧呢,還是她哥很閑?
今天那通電話,陳婧真挺生氣的,他不問緣由地就對她發(fā)了火。她是顧著他的面子,才沒有在他前女友面前跟他吵架。
她忽然想起,她哥上次說,是暫時分開。而周卓說,他們是分手了。周卓的消息,自然來自許嘉茗。
陳婧仔細翻了下許嘉茗發(fā)的朋友圈后,直接打了電話給她哥。
陳巖正在看文件,不知她又有什么事,接了她電話,“到家了嗎?”
“到了,先把嘉茗送回去的。今天去吃壽司時跟她遇上了,知道你們分手了,我還幫你八卦了她一下�!�
陳巖懶得去糾正她,“什么?”
“她說她的男同事們還挺帥的,我問有沒有人追她時,她回了說不談辦公室戀愛。這意思,就是有人追她啊�!�
陳巖翻了頁文件,看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做這份文件的人估計不會標(biāo)注重點與使用換行鍵,“你是挺八卦的�!�
“八卦怎么了?你看她朋友圈了吧,我怎么覺得她有新戀情了?”陳婧無聲地笑了,“你看到那張她的照片沒有,吃飯時別人幫她拍的。雖然她人很好看,但拍照毫無技術(shù)可言,估計是個男人拍的�!�
陳巖合上了文件,扔到了左側(cè),左側(cè)是打回去的,“你大半夜打電話,就是來展現(xiàn)你的想象力嗎?”
“這叫合理推測,女人才懂女人。況且她那么漂亮,人聰明,又能賺錢,喜歡她的人不要太多。她談個戀愛不是很正常嗎?就你這脾氣,也不是一般人能容忍你的。”
陳巖沒說話,聽著電話那頭的暫時沉默,“我這里忙,沒事掛了�!�
陳婧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掛了電話。他就算再忙,也不至于忙成這樣吧?
還有一堆文件等待批閱,陳巖沒有拿過下一份,反而是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機。她的朋友圈圖片里,有晚霞、沙發(fā)上的書籍、繡球花墻、現(xiàn)蒸的包子……還有那一張別人拍的照片。
陳巖又點開了與她的聊天界面,他給她發(fā)了后,她就沒有回過他。
她只回答了他第一個問題,簡潔到更像是禮貌。
她一向是有禮貌的,特別是對待不重要的人。
第73章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暮春時的突變,明明沒那么重要,只是一個商人沒了而已。無關(guān)緊要的人,不影響局面的。若是有什么不滿,這么一點沖突,也可以用利益置換了妥協(xié)解決。
可陳家將孫老的小兒子放出后,就持續(xù)地處于敗退之中。
原本該掌握的主導(dǎo)權(quán)不再,關(guān)鍵位置上該是自己的人,卻被旁人占了先機,失之交臂。要讓手中事情順利推進,就算身處高位也不容易,要均衡局勢與整體利益,還有推進過程中各個結(jié)點的阻礙。
在一些重要結(jié)點上,被人刻意地為難,身處高位的人不能直接出面。若按照規(guī)定走一圈拖延著,事情也就耽誤了。這些事,似乎也沒辦法,可謂小鬼難纏。
局面微妙地發(fā)生了變化,去年還是風(fēng)頭無兩的贏家,今年就已經(jīng)有了失勢的征兆。世間萬物無時無刻不處于變動之中,而朝堂之上的變幻,尤為難測而無常。
此消彼長是規(guī)律。有人失勢,就有人得意。在此間,沒有共贏,只有零和博弈。
孫老雖不在其位,從門生到舊部,影響力仍在。無人能獨善其身,必然身處一派并天然形成立場之爭。
自斷臂膀,像是流血的儀式。即使是自己做的,也將賬算在了對手身上。而家中子女受到了威脅,更是一種挑釁。一直節(jié)節(jié)后退,如果再不發(fā)力,牌桌上就會徹底邊緣化,他們的聲音也不再有一錘定音的力度。
即使邊緣化,榮華富貴他們都不會缺。但失去讓他們延年益壽的□□,會生不如死,會迅速衰老。無形的氣與運,是真實的魔法,讓肉身緊致、眼神有力量。
老人的冬天總要靠熬,夏天就有了回春的跡象。是該打破規(guī)則的,孫老一派,在逐漸收復(fù)失地,自己人占據(jù)更多重要的位置。從無法平衡的狀態(tài),跳過制衡,隱約有了重回巔峰的趨勢。
雖不至于直接對陳志云不尊重,畢竟都是老狐貍,面對同事,沒必要表現(xiàn)在面上。但在一些事情的處理上,幾乎是打了陳志云的臉。
仰仗鼻息的后輩們,深諳人走茶涼的道理,趁著風(fēng)頭正盛,帶頭搶資源。名號在這,是最管用的無形資產(chǎn)。已不是吃相難看,而是壞了規(guī)矩。
不過沒人去跟他們講,這壞了規(guī)矩不好。
再高的位置,本質(zhì)上就是一份工作。在一家公司里做了多年,該吃過的虧一個也不少,經(jīng)歷過低谷的難熬,充分了解著公司的運行機制與規(guī)則,就不會為一時的得失而介懷。
位置的低與高,不同的是,對忍耐的加碼不同。
同事?lián)屃宋恢�,辦了該自己辦的事。一件事,選擇了相反的處理方式,還十分過火。這時沒必要對抗什么,陳志云甚至要幫忙添把火,捧殺著等對方出錯。
人得意忘形時,很難有敬畏心和自省。忘了局面是要有平衡的,是要有忠誠姿態(tài)的。但可能孫老的位置不同,他仍舊想對局勢有不容小覷的掌控權(quán)。
陳志云在會后,被批評了,說他思想上松懈了。
被批評,不是壞事,至少代表說的是真話。被夸獎,才是種敲打。沉默不語,已經(jīng)是種危險了。
陳志云在書房等著陳巖,這些日子,父子倆并沒有見上幾面。
對于陳巖該做的事,陳志云算得上放心。他草草翻過遞上來的文件,完整細致到了萬無一失的地步,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這是個很大的工作量。他沒有細看,放心是個很高的評價。
把事情交出去,不出錯,讓人放心,才會將更重要的事交出去。
陳巖來的很準(zhǔn)時,喊了聲爸后,就被問了他的思路。一發(fā)而動全身,從哪兒入手,用哪一塊薄弱點來撬動,再用哪一處作為致命一擊……這些都應(yīng)該是動手之前,就已經(jīng)計劃好的,甚至演練了太多遍。真正動手時,不會有什么興奮與恐懼,只是等待一個結(jié)果而已。
陳巖來之前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闡述著自己的思路,將延伸出的若干種可能性都簡潔提及了。
陳志云仔細聽著,偶爾打斷他,讓他跳過剛剛提到的人。是命令,不會主動跟他講理由,他也沒問,立即調(diào)整了思路,為空缺的這一塊給出填補。
兩人的效率很高,也不免談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收了尾。
結(jié)束后,陳巖見他閉了眼,這是一場耗神的對話,他估計是累了,眉頭緊鎖著,眼圈附近的皺紋多了些。深凹的眼窩透著算計的凌厲,沒有半點這個年齡尋常人會有的慈祥。忽然睜開眼時,已沒了方才的疲勞,甚至帶了些許的兇狠。
“就這樣吧,快了。”
陳巖點了頭,沒說什么。
陳志云看著他,“怎么,你這是記恨上我了?”
“沒有�!�
有些東西,是不一樣了。從前他來書房談事,不論掩飾得多好,都會帶著對抗。陳志云自詡不是他的敵人,但也沒什么介意,對抗至少是種確定的姿態(tài)與動作。此時,他像是沒有了任何立場,不讓人看到任何確定的東西,是摸不清的。
應(yīng)該是這樣的,底線與立場,不要讓人一眼看穿。處于變動之中,隨著形勢與利益而變化。
“沒有就好,接下來萬事小心�!�
“好,那我就先走了�!�
陳志云坐了許久,站起身活動了筋骨,沒有走到窗邊,只往外看了眼。
秋天快到了。
陳巖從書房出來,要離開家時,周瑞霞正午睡起來,飲茶回神,喊住了打招呼的兒子,讓他陪自己喝杯茶。
“我見你一面挺難的,是不是陪我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
陳巖坐在了沙發(fā)上,“您這么講,那我得每天下午來這報道了�!�
周瑞霞笑了,“那可別,還是忙你的工作吧。不過再忙,你也得把身體放在第一位�!�
“好�!�
到了這個關(guān)頭,誰又會沒有壓力,他從來都不會跟人講,周瑞霞還是多關(guān)照了句,“這個時候,要沉住氣。手緊心松,頭腦清醒,才能不犯錯,知道嗎?”
“知道的�!�
周瑞霞幾乎不跟他談什么正事,他不是女兒,要時不時敲打下。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算得上自律,不需要自己多講什么。
可能要她嘮叨幾句的,是他的感情。其實這種事周瑞霞懶得操心,子女的感情問題,她都沒多問過,這是他們自己的事。
只不過,陳巖的這件事,有點特殊。
周瑞霞端起茶杯,看向了他,“這段時間沒去加拿大?”
“沒有�!标悗r不知她這么問有何用意,又補了句,“過段時間去。”
茶還在口中,周瑞霞卻是笑了,咽下后回了他,“談戀愛分開太久不好,會出問題的。”
“什么問題?”
他這是明知故問,周瑞霞內(nèi)心搖了頭,“吃不到一起,睡不到一起,那還有什么意思,時間長了不就淡了�!�
陳巖沒想到他媽會這么直接地講話,一時都不知回她什么。
“當(dāng)然,現(xiàn)在是特殊情況。等事情結(jié)束了,你再離開�!�
周瑞霞放下了茶杯,看著這個兒子,大多數(shù)男人都想找個對自己有所助益的妻子,起碼頭婚是這樣。越往上爬,越會把自己當(dāng)籌碼。陳巖不是這樣的人,是家庭給了他最好的,也是天生的性格。畢竟在他們的層級上,也有的是靠婚姻更上一層樓的。
她忽然問了他,“值得嗎?”
“不是值不值得。是無能為力的感受……很痛苦。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次,就只能改變自己�!�
陳巖很少與母親有如此深度的對話。即使年少時的他模仿著、將她的強硬與果斷,變成自己性格中的一部分,他看向了她,“你有料到孫家會對許永成下手嗎?”
他這一問,周瑞霞便反應(yīng)過來,他是一直在責(zé)怪自己。差那么一點,就會沒事的。
可是,斗爭從來都是殘酷的。就算身處其中的他們,也有太多的不由己。能被人突破防線,就已經(jīng)不是差了一點。
周瑞霞搖了頭,“沒有。陳巖,這件事你已經(jīng)做到最好了,不要怪自己�!�
陳巖知道斗爭的過程是殘忍的,可當(dāng)他跟許嘉茗一同站在許永成的墓前,看著墓碑上地照片,她最親密的人,已經(jīng)煙消云散,他感受到了切身之痛。他在山間等待她時,心中有了預(yù)感,可能真的過不去了。
之后在北京的每一天,夢幻到像是偷來的,他能瞞一天是一天。
他無法原諒的是自己,只要能感受到許嘉茗的痛苦,他就沒法把自己指摘干凈。
周瑞霞見他不說話,也沒勸他什么,這是他要獨自經(jīng)歷的,她幫不了他。
許嘉茗第二天醒來關(guān)鬧鐘時,就看到了微信的未讀信息。
是他發(fā)來的,是包子的圖片,兩個包子裝在塑料盒里,看起來是外賣,他說,我的晚飯。
學(xué)人精,她笑了下后就放下手機,匆忙趕去衛(wèi)生間洗漱。
對于上班,她唯一不好的習(xí)慣就是每次都掐著點進公司。即使公寓已經(jīng)距離公司夠近了,無需地鐵通勤,她都是步行過去。一來一回,一天的活動量也達到了。
進公司后,許嘉茗對工作挺認真的,內(nèi)部通訊軟件在電腦上掛著,她幾乎不會碰手機。而且對眼睛來說,看電腦的大屏?xí)娣?br />
她也一般不午休,吃份清爽的沙拉后就接著干活,閑下來就學(xué)點新東西。上班當(dāng)然不如上學(xué)自由,她體會到了出賣時間獲取報酬。既然暫時失去了自由,還不如在這段時間內(nèi)專心多做些事。但她也沒法像周卓那樣,離開公司后,她就不會再碰工作,時間都給自己的生活。
下班后,許嘉茗沒了早上的匆忙,慢悠悠地散步回家。會在路上買束花,家中的鮮花總是不斷的。懶得做飯時,她就外帶點吃的回家。
她沒有在溫哥華時外食多,可能是工作辛苦,下班后就想回家躺著;也可能是習(xí)慣了自己做飯的清淡口味。
許嘉茗沒有回復(fù)陳巖的消息,可他也沒有再發(fā)信息過來。她心中略有些煩躁,將手機扔在了一旁,就開始做晚飯。
她將排骨腌制下就塞進預(yù)熱好的烤箱,同時米飯也悶上了,再做個番茄炒蛋,燙一碗青菜,就大功告成了。
這里的公寓不大,茶幾當(dāng)了飯桌,她坐在地毯上吃。不過高度也剛剛好,放了個平板,邊看電視看吃飯。
碗筷都沒拿過來,許嘉茗就已經(jīng)用手抓了排骨啃,外皮焦脆,兩只手都已經(jīng)油汪汪的了。此時扔在沙發(fā)上的手機震動了下,她轉(zhuǎn)過身,用小拇指點亮了屏幕解鎖。
依舊是陳巖的信息,他問:在干嘛?
這要不是他發(fā)來的,不相關(guān)的人這么個問法,她都能給拉黑了。
排骨烤得太好吃了,她連啃了兩根,才拿濕紙巾擦了手,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發(fā)給了他后,就爬起身去拿筷子,盛了碗飯。
再回來拿起手機時,許嘉茗看著他的回復(fù),都要氣笑了。
他問她,一個人嗎?吃得下嗎?
他有病吧,她的確是做多了,幾乎是兩人份,剩下的準(zhǔn)備明天吃的�?伤矝]必要上來就說她胃口大啊。
許嘉茗沒回他,拿過平板正在找電視時,手機又震動了。她本不想理他的,但還是立即去看了他的消息。
他拍了一張他家客廳的照片,茶幾上放著她熟悉的花瓶,里面插了一株繡球花。他那里正早晨,一縷陽光照進客廳里,落在了花瓶上。
許嘉茗看向了自己的茶幾,剛剛她的照片里,將繡球也拍進去了。
他不會是去買花的人,為什么家里會有應(yīng)季鮮花?
陳巖剛起床,昨晚給她發(fā)的信息她沒回,他依舊能看到她的朋友圈,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就問了句兩人戀愛時經(jīng)常問對方的話。
她給他回了張照片,是她的晚飯。她是不會做飯的,晚上寧可吃沙拉,也不會自己炒菜。她此時卻是做了三個菜,不是一個人的分量。
陳巖從理智上知道,陳婧是在扯淡,她不會談新的戀愛,可他卻無法控制地去想這概率極低的可能性。
他問了她,她依舊是不回答他的問題。好像她只有禮貌,并且拒絕回答隱私。
看到了她桌上的花,陳巖總覺得莫名熟悉,從臥室走到客廳,才發(fā)現(xiàn)自己家也有一模一樣的。不過她的是淡紫色,他家中的是藍色。
本該換衣服出門去公司了,他卻坐在了沙發(fā)上,拍了圖片給她,再問了她:番茄炒蛋,有我做的好吃嗎?
她的回復(fù)很簡單:差不多。
陳巖笑了,接著問她:那你還要不要吃我做的?
許嘉茗看著他的問題,不知如何回答。興許昨晚是一時的寂寞與沖動,看到了他,再回到空落落的家中時。她很想要他的陪伴,她很想要他的愛。
可是,此刻她很清醒,清醒才會猶豫。不知道如何回答時,她就沒有回復(fù)。
兩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過了會兒,他先發(fā)了一條蓋過了這個讓她為難的問題:我想吃你做的。
第74章
許嘉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也沒有糾纏于這個問題。
兩人從完全沒有聯(lián)系,到慢慢熱絡(luò)著,沒有恢復(fù)到從前的理所當(dāng)然。但一直克制的分享欲,又忍不住漸漸向?qū)Ψ匠ㄩ_。
許嘉茗不敢輕易回到從前,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從自己的生活中剝離,習(xí)慣了沒有他的存在。過程是鮮血淋漓的,她很怕再經(jīng)歷一遍。
她很清楚內(nèi)心的別扭,即使事到如今,她的生活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的管教與束縛,也不會有任何道德審判�?墒�,她在充當(dāng)著自己的法官。
爸爸的離去,像是扎進她心中的刺。剛扎入時,血流不止�?蓵r間久了,不拔出來,一切又恢復(fù)了正常。只是偶爾的炎癥,讓她疼得什么都不想要。
她到現(xiàn)在,心底最深處都無法接受爸爸已經(jīng)走了的事實。有他出現(xiàn)的夢里,她總是在不顧一切地救他。甚至還會責(zé)怪他,她無法原諒他的不自私。
在公園散步時,許嘉茗看著長椅上的墓志銘,In
loving
memory
of
my
dear
father,眼淚忽然流下,無聲地落淚。她已經(jīng)很少絕望到奔潰了,從反復(fù)追問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的困境中艱難爬出后,她能淡然地面對自己的悲傷。其實不論何種態(tài)度,該疼的地方,一個都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