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不�！苯瘫姷�，“據(jù)我們的人所見，并沒有相關(guān)命令�！�
“講述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但東區(qū)有人掛了國旗，沒有取下。天亮的時候，國旗下的士兵們自發(fā)地唱起了國歌�！�
“周圍紛紛效仿，歌聲傳到北區(qū)，那邊也一起合唱，于是就是……現(xiàn)在這樣�！�
黑袍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他不理解，為什么得知了天翻地覆的真相之后，帝國士兵們的反應(yīng)竟會是這樣。
渺渺的歌聲中，蘇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仿佛從來沒有真正懂過自己的種族。
但已經(jīng)沒有退路。
蘇看向瑪格麗特，女孩的藍眼睛很平和，白發(fā)在空中飄揚。
他知道，死亡是被蓋烏斯大主教馴化了的人形武器。很快，這個武器就將啟動了。
第173章
長夜長歌（3）
歌聲漸漸止息的時候，雪停了。天邊不再聚著厚重的烏云，風也小了些，算個好天氣。
天邊，千余架機甲從北區(qū)與東區(qū)同時起飛，在周身開啟了隱形光幕和防偵查干擾波之后，在低空沿著一路殘壁的遮擋，向中央馳行而去。
東區(qū)。姜見明雙手按在黑色斷壁上，遠遠眺望。
他掛著耳麥，腕機在身側(cè)投出虛擬屏幕。屏幕內(nèi)是機甲駕駛艙的樣子，萊安正對他說話。
“這么會煽動士氣，或許你比我更適合做皇帝�！�
萊安似笑非笑：“我該立個遺囑，如果皇太子埋骨沙場，就讓他的合法配偶在未來繼承帝國�！�
姜見明頭疼道：“……殿下，別鬧我了。”
萊安挑釁地看了屏幕一眼。殘人類隨隨意意就將死亡掛在口上的習慣，簡直是在折磨周圍所有人。
現(xiàn)在他也學會了，可以有樣學樣地報復回去。
姜見明無奈地搖頭，直起身往要塞內(nèi)走，他按著耳麥沉聲道：“總之，今天的情況很不好預測。請殿下多加小心�，F(xiàn)在是謝少將在統(tǒng)籌，我也馬上過去�！�
“兩區(qū)的士兵都在等候命令，星艦隨時可以起飛……需要什么支援，您隨時說�！�
萊安“唔”地應(yīng)了一聲，不語許久。
姜見明看他神色那么嚴肅都不敢出聲，生怕打斷對方什么思路。不料幾秒后儲君開口問：“你早上吃藥了嗎？”
姜見明：“�！�
……
機甲L-雙子星的副駕駛席上，威爾遜悶頭操縱。
他已經(jīng)開始習慣兩位殿下的相處方式，這時貫徹著絕不抬頭往旁邊看以免被閃瞎雙眼的方針。
就在他們的下方，隱約可以看到飛馳的機甲軍。
帶隊的是三位金日輪與銀北斗的軍官，分別是鄭越少校、雷蒙中尉，以及第二要塞的一位名叫坎特的矮胖軍官。
關(guān)于接下來的作戰(zhàn)，昨晚，兩位殿下與兩位將軍進行了私下商議。金旻中將表示已經(jīng)向帝國匯報了現(xiàn)狀，陳老元帥說還能撥援軍過來。
但姜見明卻認為，援軍的作用有些微妙。這源于這場戰(zhàn)爭的本質(zhì)，和以往發(fā)生在人類之間的戰(zhàn)爭有很大的不同。
在古往今來的戰(zhàn)爭中，殺傷只是震懾的手段而非目的，勝者想要贏得的是權(quán)力、土地或資源之類。在這基礎(chǔ)上，還要盡量將己方的傷亡壓縮到最小限度。
然而在面對晶體教的時候，這個道理改變了，敵軍希望制造足夠多的晶亂死者，殺戮真正地成為了對方的最終目的。
帝國需要避免晶亂死亡，因為這等于給晶巢補充力量；晶體教卻不怕死，甚至還有瘋狂的教眾在瀕死時用隨身的真晶礦引發(fā)晶亂，再拖著帝國的士兵一起去死。
所以，這是場不公平到極點的戰(zhàn)爭。
……
姜見明從要塞內(nèi)部的窄道走過。
沿途掛起了臨時的照明燈，兩側(cè)的士兵們?nèi)蔽溲b，靠在各自的機甲旁。這是備戰(zhàn)狀態(tài)。
走到最里面，他用虹膜識別打開指揮室的自動門。
謝予奪坐在中央，正向三位帶隊軍官遠程訓話。
“少將放心！”
屏幕的小窗口中，雷蒙敬禮道，“我們一定完成任務(wù)�！�
“只要能今天再把主炮奪回來�！敝形镜哪樕细‖F(xiàn)出幾分迫切之色，“要塞就能收復了�！�
……鑒于如今這個不公平到極點的現(xiàn)狀，依托于大型高科技武器戰(zhàn)斗是最優(yōu)的選擇。
繼昨日奪還了兩個防御主核，成功拿下要塞的北區(qū)和東區(qū)之后，他們今天的目標是奪還中央重炮的控制權(quán)。
那也是要塞內(nèi)唯一可以在近地面對高空中的星艦，以及高階巨大異星生物進行有效打擊的武器。
就如雷蒙所說，拿回了主炮，基本上就能穩(wěn)掌勝局了。
謝予奪皮笑肉不笑，隔著通訊掃了雷蒙一眼：“行了，你知道的道理，晶體教不知道？”
“這一場不可能會輕松。你們?nèi)齻�，當心別把小命丟在自家大門口，聽到了沒有？”
姜見明在這時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圖像，道：“他們已經(jīng)進入中央?yún)^(qū)了嗎？”
謝予奪點頭：“嗯，開始分兵吧�！�
雷蒙：“收到指示。銀北斗第一軍團所屬，停！”
風聲呼嘯，機甲軍飛速馳過一棟高臺。
就在這時，其中的少數(shù)機甲突兀地減速，與大部隊分離。
它們的機翼收攏、機械足開啟磁力吸附，像壁虎一樣無聲地貼住了要塞的合金外壁。
雷蒙中尉一聲命令：“下！”
那些機甲“嗡”地水平懸浮起幾厘米，沿著外壁往下滑了約百米，一分鐘后拐入某個暗角，又悄無聲息地靜止。
雷蒙推開駕駛艙，他呼喘著白霧，伸手在看似空無一物的合金外壁上拂開積雪，按了幾下。
密碼正確，外壁從中裂開一道平整的縫隙，那塊合金先是后縮了幾厘米，隨后向兩側(cè)收攏，出現(xiàn)一處暗道。
上空隱約傳來炮擊的聲音。
雷蒙抬頭遠望，大部隊已經(jīng)遇上了中央?yún)^(qū)的晶體教們。
他縮回駕駛艙內(nèi)：“高度警戒，跟我潛入�！�
指揮室內(nèi)，姜見明與謝予奪對視點頭。
果然是帝國精銳中的精銳，命令的執(zhí)行動作完美得像是有程序在操縱。
按照他們計劃，由坎特與鄭越帶三千士兵從高空乘機甲過去，吸引敵軍注意力。
暗地里再由雷蒙帶領(lǐng)熟悉第一要塞的五百銀北斗士兵從暗道繞行，潛入主控室，拿回控制權(quán)。
“小閣下，下官也得走了�！�
謝予奪起立轉(zhuǎn)身，雙手按住姜見明的肩膀，正色道：“很快南區(qū)和西區(qū)的晶體教就會沖向中央，我得親自帶人去截。”
“您留在這把控全局，千萬別亂動，啊�！�
姜見明眉眼舒展，他知道謝予奪擔心自己：“少將放心，請保重�！�
就這樣，謝予奪也走了。
指揮室里就剩姜見明一個人。
黑發(fā)年輕人不緊不慢地拉開大屏幕前的椅子，坐上了剛剛謝予奪坐的位置。
面前的窗口被分割成許多塊，他從其中的一塊里看到要塞上空的景象：
鄭越他們的機甲兵接近到一定距離，隱形光幕被破解，現(xiàn)在正與晶體教們激烈交戰(zhàn)，暫時不分上下。
南區(qū)和西區(qū)果然有晶體教準備沖過去，但分別被東區(qū)與北區(qū)的帝國軍攔截住。同時，停泊在要塞的中小型星艦也紛紛起飛，向中央主炮所在的位置沖去了。
姜見明戴上耳麥，調(diào)了一下頻道。
“殿下，可以聽見我的聲音嗎？”
戰(zhàn)場上已經(jīng)開始產(chǎn)生傷亡，但萊安依舊沒有動。L-雙子星不遠不近地懸在半空，像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皇太子是威懾，也是底牌，必須留作后手。
“聽得見�！�
聲音從耳麥里傳來，低沉得有點癢。
“所以你吃藥了嗎？”
“吃了�！苯娒魃裆�(zhèn)靜，煞有其事地說著，一邊從外衣口袋里摸出藥瓶，“您那邊有什么異樣嗎？”
他直接把藥片嚼碎了吞下去，聽見萊安的嗓音：“暫時還沒有……你在咬什么？”
“糖片，這不重要�！彼幒芸�，黑發(fā)青年睫毛低垂，眉宇緊皺，勉勉強強地咽下去了，“殿下還記得亞斯蘭年節(jié)那場內(nèi)亂，輝煌大教堂里的少女主教嗎？”
……要塞中央最高層，屹立著巨大的黑色重炮，炮口斜指蒼天。
半空中，激光束縱橫成網(wǎng)。一架機甲極限旋轉(zhuǎn)，躲過了晶體教特制的“導彈”：原料是被激活了晶粒子的真晶礦。
駕駛艙內(nèi)，鄭越粗喘著低吼，不管不顧地往敵軍的陣型中轟炸火力。瞬時，四面一片強光。
萊安：“那個白頭發(fā)的女孩？她的晶骨階級很高，幾乎能與我抗衡……你認為她會在什么情況下出現(xiàn)？”
“假如她參與這場戰(zhàn)斗的話，”姜見明冷靜說道，“兩種可能�！�
要塞內(nèi)部，雷蒙率領(lǐng)的隊伍也終于與異星生物遭遇，不得不開始正面的流血戰(zhàn)斗。
晶體教發(fā)現(xiàn)了有銀北斗潛入，教眾們?nèi)绻眵劝阌肯蜻@一隊士兵。
交手過幾次之后，帝國軍對晶體教的戰(zhàn)斗風格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把握。對方的大部分戰(zhàn)力依賴異星生物，最具威脅的則是引發(fā)晶亂的手段。
萬幸本次出征前，配備的鎮(zhèn)定劑已經(jīng)更換為第三代，士兵對晶亂的抵御程度高了許多，配合一些策略，已經(jīng)勉強可以進行正常的戰(zhàn)斗，不再是最初的毫無還手之力了。
姜見明：“假如她出現(xiàn)在主炮區(qū)域外，試圖將殿下向遠處引，那么就說明敵方在露怯。那位毀滅主教只有阻攔您一時的能力，而無法快速取勝�！�
萊安：“嗯�！�
“但假如她出現(xiàn)在主炮附近，那就意味著，晶體教判斷毀滅主教有勝過您的機會。或者說，判斷她在與您戰(zhàn)斗的同時，還有余力去阻攔那些試圖奪還主炮的士兵�！�
“……”
萊安沉默，翠綠眼眸中似乎波瀾涌起。
“這，”旁邊的威爾遜聽得冷汗都出了一背。
他視線四下掃了掃高空，喃喃道：“可現(xiàn)在，那個什么主教還沒有出現(xiàn)，豈不是說……”
姜見明輕嘆一聲：“是的，所以我有些擔心�！�
他搖了搖頭，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早晨，自己應(yīng)該選擇和萊安一起上機甲的。
……
要塞內(nèi)部。
伴隨著一聲巨響，炮臺主控室的自動門被爆炸的火焰氣浪掀飛了。
一只身軀臃腫的異星生物，和門一起飛了進來，狠狠砸在地板上。一位銀北斗軍官滿臉是血地嘶吼著，四肢都扒在它的身軀上，用晶骨死死扼住異星生物的頭顱，越絞越緊。
隨著發(fā)力，軍官的晶骨“噼啪”開裂不止，他卻像是不知道疼一樣搏斗不止。
“中尉！”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身后的兩三個士兵合力才把他拉住，“中尉，中尉……它已經(jīng)死了！”
雷蒙已經(jīng)殺紅了眼。他粗喘著咳嗽，呸呸吐出幾口血沫，半晌才順過氣來：“死……死了嗎？”
“其余敵軍也都退走了，”一個士兵抹了一把臉上的污漬，狂喜道，“我們要贏了，中尉！”
“別高興得太早。”
雷蒙吃力地站起來，有個士兵扶住他，“來幾個人跟我進去，咳……進去仔細檢查一圈。其他人不要下機甲，在外面警戒�！�
主控室里面一片黑暗，各類機體在藍色的防御膜內(nèi)沉寂著。爆炸的余火還在角落里燒，照亮了士兵們踩出的一串血腳印。
他們互相攙扶著，拖著戰(zhàn)后疲憊的腳步。而更多的戰(zhàn)友已經(jīng)永遠地倒在了身后的那條路上。
雷蒙走到一塊凸起的操縱屏前，進行第一層解鎖。
當初，銀北斗第一軍在戰(zhàn)略撤退之前，鎖住了所有大型武器，以免其落入敵手。晶體教拿不到帝國的解鎖密碼，就選擇暴力破壞——其余的防御主核就是這么被摧毀的。
萬幸，主炮和其相應(yīng)的主控室，都有自己的額外一套防御系統(tǒng)，哪怕經(jīng)歷了晶體教和帝國的兩輪星艦濫炸，也依舊沒有受損。
“嘀——……”
第一層鎖定開了，藍色的防御膜消散。
所有士兵緊張地亮出晶骨、舉起武器。主控室外的機甲也將炮口對準了里面。
一片安靜。
主控室內(nèi)沒有敵人，只有銀北斗們交錯的呼吸聲清晰可謂。
砰、砰砰……每個人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著。
雷蒙謹慎地叫了三個機甲兵的編號，招手道：“進來，開探照燈照一圈�！�
其余士兵分成三隊，跟著三架機甲開始檢查。
腳步聲錯落而不失有序，探照燈掃過黑暗，偶爾也會照出一張張緊繃的臉龐。
“報告中尉，沒有敵情！”
“報告，沒看到異樣�！�
每一個角落都被仔細搜查，銀北斗們沿著主控室走到了露天的炮臺下。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他們看到天邊盤旋的機甲。
炮光與異星生物的影子在閃爍，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有帝國軍的機甲冒著烈火墜落下來。
終于有個人忍不�。骸爸形�，外面還在苦戰(zhàn)。沒多會兒那些晶體教雜種都會涌過來，咱們得抓緊把主炮打開啊，這次換咱們掩護其他兄弟了！”
雷蒙搖了搖頭，主炮太重要了，必須確認大部隊進駐中央?yún)^(qū)之后才可以解鎖開啟。
他戴上耳麥，連接通訊頻道，用嘶啞的嗓子道：“報告少將，主控室已清除，主炮隨時可以啟動�！�
說到最后，雷蒙也忍不住有些激動起來，尾音有些不穩(wěn)當，“請求大部隊盡快入駐！”
對面?zhèn)鱽淼膮s是個溫和清透的嗓音。
“這里是東區(qū)指揮室，謝少將去統(tǒng)軍支援你們了，我是姜見明。”
雷蒙愣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哦……是小閣下啊�！�
這才想起謝少將確實說過會親自上前線督戰(zhàn)，剛剛的交戰(zhàn)太殘酷，他給忘了。
“那，還要煩請小閣下告知少將，或者您直接下令，讓大部隊快點進駐中區(qū)�！�
雷蒙說著，抬腿就要走上那段連接主控室與露天炮臺之間的長階，“主炮已經(jīng)完成奪還……”
“慢著�！苯娒鲄s沉下聲音。
“先不要靠近炮臺，太順利了，有一個強勁的敵人始終沒有出現(xiàn)�！�
“小閣下，”雷蒙有點著急，“主控室已經(jīng)沒人了，炮臺上肉眼所見也沒人，咱自家地方自己清楚，炮臺下是實心的，不可能藏什么機關(guān)了！”
指揮室內(nèi)。
屏幕的藍光把姜見明的眼瞳染成有些神秘的色澤，他神情淡淡，并不說話。
“小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