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救救，用我的十年壽命換姜上校回來看一眼戰(zhàn)勝晶粒子后的帝國吧……】
【其實跑個題，大帝陛下和姜殿下應(yīng)該很合得來啊。同樣信念堅定心懷大義，性格上又挺互補的，忍不住幻想當(dāng)年陪大帝打天下的如果不是亞斯蘭而是姜殿下的話……】
【樓上這個時候還在撕帝帥恩怨是不是沒有心啊！舉報了！】
“噗嗤�！�
正在開小號上智網(wǎng)，親自瀏覽民眾動向的林歌陛下，終于在看到最后兩條評論的時候破功，把嘴里的小甜酒噴了出來。
她拿手帕擦了擦嘴，幽幽地暗想：等以后有一天，民眾們知道了道恩.亞斯蘭就是姜見明，而統(tǒng)帥的前世又是如何度過……
呵，你們該哭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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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姜.躺尸ing.見明：就是說連全民火葬場里都在持續(xù)產(chǎn)出笑話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第215章
春冬不問甘苦（1）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姜見明無法從昏睡狀態(tài)中醒來。
意識像是被沉入了深海，或是塞進了冷凍冰箱，他忘記了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偶爾迷糊地想，我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但死人應(yīng)該是不能思考“自己是不是死了”這種問題的。想不明白，他便放棄思考繼續(xù)昏睡。被病痛折磨了太久，現(xiàn)在那些癥狀終于淡去，他只想睡覺。
這樣過了許久，漸漸地，他在睡的間隙回憶起失去意識前的片段。
無垠的夜幕上綴滿繁星，他看到腳下黑魆魆的巨坑，還有坑內(nèi)堆疊的尸骨。
晶亂病人們死成扭曲的形態(tài)，濃郁的晶粒子在尸骸上結(jié)成固體。星光閃爍在晶棱上，本應(yīng)美麗，他卻感到很……惡心。
有個人來了，是個剛剛感染了慢性晶亂的孩子，恐懼今后的病痛，決定盡早終結(jié)性命。
可是看著那恐怖的巨坑，小孩更害怕，哆哆嗦嗦地一直哭。
他已經(jīng)連呼吸都很困難，但還是用幾乎不成音的嗓子，勸那個小孩再堅持一下。
“快要有藥研發(fā)出來了，真的�！彼撊醯匦χf。
“我等不到了……但你還可以再等等看啊�！�
他勸了許久，后來自己都疼得意識迷蒙不知道在說什么了，反正結(jié)果是好的，他把孩子勸回去了。
重新握起槍的時候，他看到夜空盡頭，展開了扭曲的球型空間。
所以他又等了等。
結(jié)果好像把那兩個嚇得不輕。萊安不敢等機甲落地就凌空往下跳，留林歌在風(fēng)里拍著操縱臺飆淚：“你他媽的小混蛋這玩意老娘不會開啊啊啊啊——”
后來的事記不清了，只記得浩瀚的星空與飛墜而落的少年，白金卷發(fā)像絲綢之河，晶骨則是自天穹逆落的巖漿，包裹他，吞沒他。
萊安臉上的繃帶在墜落中散開了，少年的半側(cè)臉頰竟然是晶體狀的，并且淌著血。三顆翠綠的眼珠呈三角形擠在一起，倒映著地上黑發(fā)年輕人怔忡的面容。
姜見明：“……”
啊這。
被1+3顆血淋淋的眼眸那樣凝視著，饒是性格淡泊如姜見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對這種狀況做出什么應(yīng)對。
好在萊安也沒準(zhǔn)備讓他應(yīng)對。赤金色的晶骨直接把姜見明從地上撈起來，下一刻他后頸泛涼。
好像被扎了一針。
微涼的藥水被推入體內(nèi)，姜見明張口欲言，還沒出聲人就一晃，脫力地往后仰倒，昏在龐大的晶骨里面。
——當(dāng)持續(xù)刺激著神經(jīng)的痛楚消失后，已經(jīng)虛弱到極點的病人沒有任何抵抗力地失去了意識。
=
藍(lán)母星星城。
被劃為A區(qū)的城區(qū)正中，坐落著這座星城的掌權(quán)者的官邸。
這一年的冬末，來自永樂園星城的皇家星艦，護送一位皇室少年來到了這里，成為這個沒落星城的名義上的城主。
據(jù)說，這位少年是奧丁一世的私生子，年齡還差好幾個月才滿十五歲。
據(jù)說，這位小殿下性格殘暴冷戾，喜怒無常，與二世皇帝的關(guān)系極其惡劣。不僅之前從未參與過政事，背后也沒有任何貴族勢力支持。
更離譜的是，據(jù)說皇子抵達(dá)藍(lán)母星后并未先至官邸，而是親自前往骯臟的野區(qū)，搜羅了一批美女來供自己取樂。
謠言傳到官邸，藍(lán)母星城的官員們紛紛搖頭嘆氣。
這個人類的母星，果然是要被放棄了。
小護士瑪莉亞是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知道真相的人。
哪里有什么可供取樂的美女，凱奧斯殿下帶來的分明是個奄奄一息的殘晶人類。
說實話，她從來沒見過被磋磨成這樣的病人。瘦得形銷骨立，身體上遍布疤痕，多年的慢性晶亂讓大部分的器官都很衰弱，醫(yī)生連營養(yǎng)針都不敢給他打。
慢性晶亂發(fā)展到他那個程度
本來只能等死。但凱奧斯殿下帶來了最新研制的藥物，每天上午下午各三針。
瑪莉亞親眼見證著象征晶粒子混亂程度的數(shù)值一點點降下去，感覺自己在見證歷史。
后來她知道，這種珍貴的救命藥被命名為晶粒子鎮(zhèn)定劑。
從深冬到開春，兩個月的時間，病人一直昏迷不醒。
他太虛弱了，無數(shù)次在瀕死的界限中掙扎，好像隨時都會靜靜地斷了氣息。醫(yī)護們必須全天盯著監(jiān)測儀，隨時做好搶救的準(zhǔn)備。
凱奧斯殿下每天都會來病房里呆很久，偶爾還會帶另一個黑發(fā)少女來探視。
他們獨處的時候，小護士會被趕出去，所以瑪莉亞只能在心里悄悄猜測三人的關(guān)系。
有一次深夜，瑪莉亞無意聽見凱奧斯殿下站在病床前，沙啞喃喃道：“對不起，我遲到了�！�
少年陰著臉，握著病人慘白的手指，許久才低聲道：“我會補償你的，一定要醒過來……亞斯蘭�！�
迎春花凋謝的季節(jié)，病人的生機總算穩(wěn)定了些，對外界有了感知，由深度昏迷轉(zhuǎn)入淺度昏迷。
曾經(jīng)不屑于診療殘人類的醫(yī)生都忍不住贊嘆他的求生意志之強烈，說慢性晶亂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還能毅力如此強韌的病人是自己畢生僅見。
凱奧斯殿下索性住進了病房。
瑪莉亞覺得這個小皇子和外界傳言很不一樣，至少不像她知道的某些貴族大人那樣殘忍。
只是有些孤僻和怪異。經(jīng)常是站在床頭看著一動不動的病人就能打發(fā)大半天的時光。
翠綠眼眸冷冷的，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威壓感，瑪莉亞有點害怕他。
當(dāng)A區(qū)正式進入初夏季節(jié)的時候，瑪莉亞終于看到了這位病人的眼睛。
漆黑，深邃。帶著幾絲剛從長睡中蘇醒的朦朧，像吹吹就散的霧。
“亞斯蘭？”
皇子殿下比她更早發(fā)現(xiàn)了病人的變化，少年倏然俯在床頭，舉止竟有些緊張，“你醒了嗎�。俊�
他扶著殘人類蒼白的臉，強迫那雙渙散的眼眸看向自己，“別怕，是我——看著我，認(rèn)得嗎？”
但殘人類明顯還處于虛弱狀態(tài)，像是半夢半醒，暈暈地半合著眼把臉貼在皇子掌心，說不出話。
殿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哄了好一會兒，人也沒給出什么反應(yīng)，轉(zhuǎn)眼又昏了過去。
對姜見明來說，半昏沉的狀態(tài)又持續(xù)了一段日子。
很長時間內(nèi)，他的腦子都不清醒，不知道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或許因為他這輩子就沒睡過這么軟的床，沒蓋過這么暖和的被子，也從來沒被人這么仔細(xì)地伺候過。
更不要提那些見都沒見過的高科技儀器和止痛鎮(zhèn)靜的藥物。
沒有了饑餓，沒有了寒冷，也不用擔(dān)心明日是否會被人欺凌上門。病痛銳減許多，不用再吐血吐到呼吸困難，疼得昏過去再疼醒過來。
太不真實。不像是沒死成被救活，反而像是死后上了天堂。
他罕見地縱容自己的昏沉，睡過一個又一個白天和黑夜。
萊安每天每天地守著他，撫著他的額頭對他輕輕說話。
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又好像能親手照顧著病床上的殘人類這件事本身，就讓這位年少的皇子心滿意足。
直到某個雨后初晴的早晨，睡醒的殘人類迷迷糊糊地凝望窗邊半晌，在枕上轉(zhuǎn)過頭。
他艱難地伸出瘦弱的指尖，揉了揉睡在床邊那小皇子的頭發(fā)，叫出了殿下的名字。
萊安驚醒，愣了兩秒。下一刻他飛速貼過去，緊緊摟住了姜見明的脖頸。
……
之后的一切都是向好的。很快林歌也被接過來陪他。小姑娘戴了個有點酷的黑眼罩，那天舉著碗激動道：“道恩你看，老娘還是第一次喝到干凈的肉粥！”
“還有飯，你看這個米飯，它剛煮出來的，在冒氣兒呢！看看看！”
“唔，不過沒被別人吃過的食物，萬一被下了毒怎么辦？呃這真的能吃嗎？”
“我是說那個小混蛋不會訛我吧，要是吃了這頓飯賠不起錢會怎么樣啊……”
姜見明躺在病床上：“林歌，安靜�！�
旁邊的萊安陰沉著臉站起來，晶骨提著小姑娘，連人帶那盒飯一起扔出病房外去了。
姜見明無奈地看著這兩個人鬧，又忍不住虛弱地笑。
萊安不喜歡嘈雜的人來人往，給他安排了很清凈的病房。照顧他的除了那些智能儀器和機器人們，就只有一個叫瑪莉亞的年輕女護士。
還有萊安本人……姜見明現(xiàn)在知道了，原來皇子殿下的真名叫凱奧斯。
他一度懷疑自己昏迷前看到的1+3顆眼珠是不是幻覺，因為殿下對此全無解釋。
但那其實都無關(guān)緊要……至少以姜見明的性子覺得無關(guān)緊要，這孩子張口閉口毀滅人類的，有點問題可以理解。
更無法理解的是小皇子的日常。
按理來說，凱奧斯應(yīng)當(dāng)治理著這個遼闊的星城，但至少姜見明所看到的是，這孩子天天呆在他病房里什么也不干，就觀察他玩兒了。
有時他睡醒，目光轉(zhuǎn)一圈就能和那雙翠綠眼睛對上。
俊美的少年要么是站在床邊居高臨下，要么是坐在椅子上扭過頭來，視線必然直勾勾地盯著他。
說實話，有點詭異，有點陰森，不像正常人，反而像什么覬覦獵物的野獸。
姜見明逐漸開始覺得不妥。某天傍晚實在忍不住，吃力地從床上撐起臂肘，“……殿下，您真的有那么閑嗎？”
萊安眼尖地飛速貼過來，托住他的肩膀，“干什么？你要躺著�！�
小皇子硬是把人摁回了枕頭上。看他因體位變化而呼吸急促，又甩出晶骨把床頭的氧氣面罩撈起來。
“不用，”姜見明側(cè)頭躲開，微微喘著，皺起眉，“殿下，我總不能一直這樣躺著，你也不能永遠(yuǎn)這樣盯著我躺著的�！�
“？”
萊安疑惑：“為什么不能？”
姜見明認(rèn)真抬眉，輕聲問，“你救了我的命，給予我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優(yōu)渥條件……瑪莉亞說我昏迷了兩三個月，期間耗費的醫(yī)藥費……”
萊安打斷道：“如果你還知道自己昏迷了那么久，也該記得醫(yī)生讓你注意休養(yǎng)，不要說太多話�！�
姜見明無奈，只好言簡意賅：“我只是想知道，今后我有什么價值可以回報給你？”
其實這句話在某種意義上，很狂妄。
一個出身卑賤、病入膏肓的野區(qū)殘人類，竟敢以如此不卑不亢的姿態(tài)，試圖向一位強悍的新晶人類、一位無所不缺的皇子殿下提供價值。
大部分人聽見了，或許都會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不料萊安根本沒接收到這層含義，單純是皺眉反問，“回報？你需要回報什么？”
然后立刻斬釘截鐵道，“你當(dāng)然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在我身邊看著我。這不是最初說好的么？”
“……”
姜見明被堵了回去，啞口無言。
……
第二天清晨，萊安進他的病房時帶來了特殊的禮物。
一個飽滿圓潤、光澤靚麗的紅蘋果，呈在鑲金花邊的白瓷盤子里，像個工藝品。
“并不是專門為你準(zhǔn)備的。”
凱奧斯殿下輕輕地哼了一聲，少年翹起的睫毛閃著光，他矜持地挑著字句：“但如果你原諒我遲到的事情，今后也愿意留在我的身邊，我就允許你吃它�！�
第216章
春冬不問甘苦（2）
說完，萊安也不等姜見明的反應(yīng)，撩開猩紅的禮服外披，自顧自地在床頭坐下。拿起小刀，開始準(zhǔn)備投喂病人了。
姜見明簡直拿他沒辦法：“殿下，您先聽我說，現(xiàn)在這樣不……”
萊安切下一塊果肉，削了皮，遞到他面前：“張嘴。”
姜見明：“……”
溝通困難。姜見明神色復(fù)雜地看著送到自己嘴邊的水果。
銀質(zhì)的叉子有繪著花紋的柄，如果打碎，想必會是野區(qū)的賤民搭上幾條命也賠不起的價錢。
他并沒有付出什么。
只是機緣巧合，在陰潮發(fā)霉的破屋里收留了小皇子一段時間，講了些皇宮里大約不會給人講的故事，說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話。
小皇子親自帶來藥物救了他的命，他勉勉強強能當(dāng)作“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以及“這孩子大概確實閑得無聊”來接受。
但現(xiàn)在這樣的狀態(tài)算什么呢？
萊安不可能閑得無聊一輩子，他不可能永遠(yuǎn)被小皇子養(yǎng)在病房里。小皇子現(xiàn)在對他感興趣，難道再過十年還能如今天這樣給他削蘋果嗎？
姜見明低聲道：“……我無法向您保證今后，殿下�！�
萊安的神色沉了沉。
這樣的拒絕未免太煞風(fēng)景，也太不給人面子。少年冷傲地別過臉，哼了一聲，收回湊過去的叉子。
但繃了幾秒后又轉(zhuǎn)過來，語氣硬邦邦地道：“今后的事，可以下次再說。先吃�！�
姜見明頭疼地嘆了口氣，暗想……真沒辦法了。
人家都紆尊降貴地退讓到這個地步，更絕情的話也不忍心說。
他默不作聲地張口，把蘋果從叉子上咬下來。
萊安終于滿意地展眉。
隨著咀嚼，殘人類的眉眼一點點柔和起來，像被鍍了層光。他仰起臉望著小皇子，輕聲說，謝謝，很好吃。
“當(dāng)然，這是帝國最名貴的品種。”
凱奧斯瞇起翠綠的眼睛，看著姜見明小口小口地咬著食物。
窗簾的影子在潔白的棉被間搖動，陽光綴在殘人類蒼白的鼻梁上，那么好看。
“如果喜歡，以后可以當(dāng)做下午茶。但這里也有其他更美味的食物，你應(yīng)該多嘗嘗。”
一種難以言說的奇妙悸動，讓心臟輕快地躍動起來。
他從沒有這么滿足過，也從沒覺得這個世界讓他這樣心生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