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謝予奪臉色詭異:“啊……”
好的,看來小閣下確實是看過不該看的東西了。
——當(dāng)然不是指萊安殿下的裸體,廢話,那是人家情侶之間的合法權(quán)利。只不過衣服沒了,意味著形態(tài)變化過了……
姜見明露出幾絲為難之色:“抱歉少將,事情解釋起來有些復(fù)雜,很多情況我自己也一頭霧水�!�
謝予奪立刻道:“沒,沒事兒!人平安就好,不對,平安就好!您別解釋,下官明白!”
姜見明:“。”
專門把“人”的限定去掉了,看來謝少將確實明白……
“我給殿下打了鎮(zhèn)靜,先讓他睡一覺,”姜見明顛了一下懷里的萊安,調(diào)整得姿勢更舒服些,“找個沒人的地方藏一下吧�!�
“接下來的戰(zhàn)斗,金曉之冕就由我來駕駛。至于向遠征軍表明身份的事,就等把這一場過去了再說。”
謝予奪吃了一驚:“您要駕駛金曉參戰(zhàn)�。俊�
姜見明:“戰(zhàn)場上沒有金曉,軍心怕會動搖。我現(xiàn)在身體狀態(tài)好轉(zhuǎn)了許多,上機甲做做樣子,邊開機甲邊指揮軍隊,沒有問題�!�
“少將不放心的話,打開實時通訊看著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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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睡了多久,在他的夢魘中,戰(zhàn)爭的聲音始終持續(xù)著。故人的身影時隱時現(xiàn),太多凌亂的碎片在浪花中翻滾。
當(dāng)那些都淡去,某一刻感官回歸。
萊安在床上睜開眼時,看到的是星艦內(nèi)高級房間的天花板。
——姜!
萊安倏然起身,臉龐緊繃。掌心用力地壓著額角,他一時懷疑了自己的記憶。
自己是不是意識錯亂了,姜見明怎么會出現(xiàn)在晶巢?
但他倏一回頭,立刻看到了床頭桌上的東西。
一杯電子保溫杯里暖好的溫水,杯子下面壓著一張這個年代沒什么人用的紙條。
某人就仿佛料到了他會驚惶一般,貼心地留下了安撫的物件。
萊安抽出紙張,看到熟悉的手寫體:
殿下在房間里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落款是一個姜的姓氏。紙條簡潔,字體是連筆,萊安掃了一眼腦海中就出現(xiàn)了畫面。
他完全能想象出,那道清俊的身影是如何利落地從隨身的小筆記本里撕下一頁,白皙的手指會抽出上衣口袋里的戰(zhàn)術(shù)筆,那人彎下腰在桌上飛速書寫一行,最后或許轉(zhuǎn)筆輕敲一下,收起筆尖。然后揚長而去。
“……”
萊安捏著那張紙,眼前一陣暈眩。
他根本沒來得及品味什么失而復(fù)得的喜悅,只有寒冷的恐懼凍住了五臟六腑。
姜又獨自出戰(zhàn)了�。�
他才剛從近一年的昏迷中蘇醒……
砰!紙條被含怒拍在桌上,保溫杯被震倒了,溫水淅淅瀝瀝地落了一地。
萊安草草抓了幾件衣服套上,大步往外走,他面容森寒地咬著牙關(guān),眼角眉梢都積滿了戾氣。
其實,第一個基體融合之后,他的脾氣理應(yīng)比單純誕生在基地里的“加西亞”要像樣很多。
可誰叫融合后一睜眼就看到姜見明落雪的尸體。精神沖擊過大,骨子里那些冷戾偏執(zhí)的要素就被激發(fā)出來,甚至是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狀態(tài)。
他想:這次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了,拼著把姜惹怒也沒有辦法。必須把人捉回來,放到治療艙里關(guān)起來……
萊安抬腿要往外走,忽然,眼角余光處掠過一線金色。
他下意識往星艦的舷窗外一看,就看到了機甲L-金曉之冕。
晶巢高空的氣流如颶風(fēng)般擾動,漫天晶埃在風(fēng)中時隱時現(xiàn),成為橫亙在軍隊與宇域之間的高墻。
無數(shù)晶狀體還在向星艦發(fā)起猛烈的攻擊。機甲兵如流星般穿梭,時而分散,時而列陣,為了保護艦體而激烈開火。
而金曉就是這時出現(xiàn)的,它的身影從遠空的一角斜穿至另一角。
機甲仰天嘶吼,能源光粒在八對暗金色背翼周圍凝聚。先是一發(fā)廣范圍殺傷暴雨般打落,晶粒子抑制彈緊隨其后!
所過之處燃起漫天火海,晶狀生物四分五裂,頹然墜向地表。
這一幕過于震撼,也過于神勇。萊安仿佛聽到了幾千架銀北斗機甲內(nèi)部同時爆發(fā)出的歡呼聲。
忽然,機甲金曉的頭部偏轉(zhuǎn),似乎看到了這邊。
它在飛掠過天樞號的時候突兀地懸停,就停在萊安所站的舷窗外!
擋板甲落下。
駕駛艙內(nèi),是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姜見明在沖他笑。
萊安聽見尖銳的耳鳴,胸腔內(nèi)的心臟開始劇烈地撞擊著胸骨,他嘴唇發(fā)抖,乃至渾身發(fā)抖。
再也不是小小的投影里,沉睡不醒的樣子了;更不是無法擺脫的幻覺里,縹緲如煙云的樣子了。
金曉之冕伸出機械臂,合金打造的龐大五指張開。
一聲細微輕響。
指尖輕點在星艦的玻璃舷窗上。
似乎隔著冰冷的金屬、再隔著冰冷的玻璃,一個人正在撫摸另一個人的面頰。
萊安心神失守,好像靈魂都是飄忽的。瞳底光澤搖蕩,柔軟得像是初春綠水深處的藻葉。
他看到黑發(fā)軍官的眉眼舒展而清明,含笑沖他做著口型。
——殿、下。早、安。
就像當(dāng)初在銀北斗第一要塞,破了宇盜伏擊歸來的那個清晨。
姜見明負傷昏迷,他守了兩天沒敢合眼,最后被謝予奪半哄半騙地去休息了。
等他睡起來,聽護士說姜已經(jīng)醒轉(zhuǎn),就衣衫不整長發(fā)凌亂地沖過去。
推開病房房門的時候,他第一眼就看到姜見明躺在那里,整個人都是很美好的樣子,笑著伸手對他說,殿下早安。
那時,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將要或已經(jīng)愛上這位特殊的殘人類。只是非常非常地欣喜,心里又暖又癢,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或許那就叫幸福感。
就和現(xiàn)在的心情一樣。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L-金曉之冕停在天樞號的舷窗旁邊,靜止了三秒鐘都不到。
下一刻,姜見明收回目光,擋板甲咯噔落下。金曉之冕陡然加速,卷起狂亂的氣流,向下一個目標沖去。
皇太子望著那架恣意遠去的機甲。他并沒有流淚,只是恍惚佇立在那里。
這感覺像什么呢,像是每一處不敢面對的舊傷疤都隨風(fēng)吹落,無數(shù)個被哀慟淹沒的深夜也被金光驅(qū)散。
天地光陰、宇宙群星,全都收攏在剛剛那驚鴻一瞥的黑色眼眸里了。
在這漫長煎熬的一年內(nèi),他無數(shù)次想過,如果姜見明能醒來該多好。
自己必然會抱緊他,會發(fā)狠地把他吻到窒息,會強迫他做更親密的行為。再把他關(guān)起來鎖起來囚在安全的地方,吞進身體深處永遠融為一體。
但現(xiàn)在皇太子才醒悟,那不過是在失去后寂寞發(fā)狂的念想。
當(dāng)姜見明回到他的身邊,所有邪念都會被救贖,被凈化。就像此刻,自己唯一所求的不過是……
希望能夠坐上那架機甲的另一個駕駛艙,與他并肩穿破苦難與風(fēng)云,得見天光一瞥。
就像昔年的每一次一樣。
第257章
終戰(zhàn)號角吹徹(1)
金曉之冕回到旗艦天樞號的時候,晶巢的攻勢已減緩了些。
姜見明連續(xù)戰(zhàn)斗了五六個小時,累到快虛脫才歸艦的。機甲停下,駕駛艙一開,他就看到了萊安等在那里的身影。
姜見明:“殿……”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萊安在機身上一撐,自己坐上了第二駕駛艙。
“該換人了,”萊安確認了一下能源,“你好好休息。”
話音未落,姜見明只覺得整個第一駕駛艙微微一震,往下沉降。第二駕駛艙替換了位于機胸處的主位。
機甲金曉轉(zhuǎn)身,沿著回來的滑行道再次向外飛去。
姜見明掃了一眼四周,眉間露出笑意:“殿下沒事了嗎?”
這是他第一次呆在沉降下去后的金曉駕駛艙內(nèi)部。
很安寧,那些復(fù)雜的操縱屏幕和戰(zhàn)場畫面快速地收攏退去,光線逐漸昏暗,座位徐徐放倒,人像是躺在關(guān)了燈的床上,確實和醫(yī)用治療艙很像。
“先別說話,歇一歇�!比R安略冷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狗也不知道管著你,不是合格的狗。”
“汪!”賽特抗議的聲音也傳來。
姜見明嗅到淡淡的藥水味,應(yīng)該是萊安操縱了第一駕駛艙內(nèi)的醫(yī)療系統(tǒng)給他加了霧化的可吸入藥物。
他無奈地心想殿下還是過度保護,正要說“至少把影像打開,讓我看看戰(zhàn)場形勢吧”,卻忽然覺得眼瞼沉重,腦子里也霧蒙蒙的。
“唔……”
狹小的駕駛艙內(nèi),黑發(fā)青年的四肢逐漸脫力,薄薄地吐出一口氣后,他眼眸半閉,蒼白的脖頸柔若無骨地垂在靠墊上。
姜見明吃力地眨著眼,瞳孔焦距也有些渙散,“萊安?你給我加了……什么藥……”
“安神劑而已,你需要休息。”
萊安試圖裝作漫不經(jīng)心,但事實上聲音明顯緊繃,“咳,聽著,有件事跟你說�!�
“我的兩個基體意識融合了�!�
“……”姜見明昏昏欲睡地想,殿下好狡猾。
這樣重要的事情,不敢在他清醒的時候面對面坦白,居然把他關(guān)進駕駛艙內(nèi),趁他吸藥昏沉的時候。
萊安的嗓音甚至有些磕絆,“姜,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我……”
“我……當(dāng)年……那樣對你,拋下你……對不起�!�
“沒能陪你去爬山,沒能陪你過年節(jié),讓你一個人難過受苦……對不起。”
“后來……忘了你,對你不好,也是我的錯……當(dāng)然你也有責(zé)任,總是生病負傷,這是很嚴重的問題�!�
“這一年我很思念你,姜……我實在很……”
后面突兀地卡殼了,他說不出來更多的字句。
如果只是一種感情,比如愛,比如恨,那么盡管坦率地表達就好了。
可當(dāng)兩份人生交匯在一處,有那么多熾熱到輕輕觸碰一下都要疼得落淚的情緒,怎么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的呢?
駕駛艙震動了幾下,大概是金曉與晶巢那些晶狀生物在猛烈地近身擊打。
姜見明無聲地彎起了唇角:心里別扭就拿敵人發(fā)泄?倒是很有小殿下的作風(fēng)。
“你不用對我說這些的,殿下……”
姜見明緩緩閉上眼,輕輕開合的唇瓣在昏暗中顯得很柔軟,聲音也又弱又軟,卻也沒來由地多了點蠱惑似的味道。
他輕輕說道:“我都明白,你也要明白我明白……”
“就像,我也不用問你值不值得,不用問你為什么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他想起知道了最終真相的那一戰(zhàn),他在要塞的廢墟深處看到了大帝的殘存記憶。
萊安做了那么多瘋狂的事情,他本來想,等萊安的記憶都融合了,自己一定要狠狠教訓(xùn)一下。
可是真正見面,又覺得不需要了。他知道萊安是怎樣窮盡生命地愛他,橫跨漫長的歲月,橫渡黑暗的宇宙,那愛意連時空都要俯首稱臣。
所以。
“因為我們是相愛的,對不對?”
這就是姜見明還有意識的最后一句話,疲勞與放松令他睡了過去。
他睡得很安穩(wěn),很沉�;蛟S是潛意識里的熟悉感作祟。
他知道,在自己失去的那份記憶里,一定也曾無數(shù)次呆在這片狹小的空間內(nèi)�;蛟S和那位萬人之上的開國皇帝隨意說說話,點撥兩句戰(zhàn)術(shù),或許只是安寧地睡過去,等待著戰(zhàn)役結(jié)束。
……
姜見明再醒來的時候,是在星艦內(nèi)部的房間里了。
從舷窗往外看去,戰(zhàn)火竟暫時停了。而他好像被洗過澡,換下了被汗水浸濕過的戰(zhàn)甲、軍裝和手套,穿著很舒適的睡衣,被塞進堆了幾層被子的治療艙里。
萊安倒是穿著銀北斗的軍裝,聚精會神地坐在舷窗邊看著不知什么數(shù)據(jù),手里拿著一枚蘋果在咬。
姜見明差點分不清,這究竟是遠星戰(zhàn)場的星艦里,還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戰(zhàn)斗回到帝國。
萊安看到他醒了,眼睛一下子亮起來,飛速擦了手,過來緊緊地擁抱他,用涼涼的鼻尖貼著他的脖頸,嗅他的氣息。
姜見明才叫了聲殿下,唇就被用力堵住了。
他們情難自禁,狠狠親密了一陣,吻得呼吸凌亂,甚至差點收不住勁頭。
等姜見明意識到過火的時候,他仰面被萊安摁在床上,雙腿被儲君的膝蓋撐得打開,衣服也已經(jīng)被扯亂大半了。
“不……不行,殿下�!�
姜見明用了好大毅力才推開皇太子的胸膛,咬牙克制道,“現(xiàn)在不是……干這個的時候�!�
“姜,就一次�!�
萊安單手撐在床頭,低喘著忍得辛苦,平素冷硬的眼角和唇瓣都濕漉漉地染著薄紅色,“現(xiàn)在晶巢活動停止了,士兵也都在休息。我……”
長卷發(fā)紛紛落在身下那位殘人類的鎖骨處。
儲君伸手將自己的發(fā)絲從愛人肌膚上撫開,垂眸沙啞道:“這一年,我實在太想你了�!�
姜見明絕望閉眼:“……”
太要命了!
可殿下越是這樣,他越發(fā)毛……如果現(xiàn)在放任,做起來絕對剎不��!
萊安還在輕輕地磨蹭他,似乎準備這樣把他磨軟了,就可以如愿以償。
姜見明發(fā)抖地喘了口氣,他本來忍得也辛苦�,F(xiàn)在被這個人撩得從身子到感官都發(fā)麻,五指一抽,床單被抓出深深淺淺的褶皺。
“等等……殿下等等,現(xiàn)在真的不行,”他用搖搖欲墜的最后理性掙扎著,“能不能,用其他的……代替一下?”
“比如,就是……我們其實可以繼續(xù)我們剛重逢的時候,你想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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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個小時之后。赤龍,以及那幫熔巖殘黨中的幾個大宇盜被傳喚,進入了天樞號的星艦內(nèi)。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他們都知道,這是要正式攤牌了。
赤龍承諾了要為帝國提供信息,協(xié)助銀北斗對抗晶體教。但再怎么說,如今的熔巖幾乎一無所有,每個人手上都戴著電子手銬,只要對方動了殺心,隨時都能弄死他們。
銀北斗的士兵將他們押到門口,自動門打開,宇盜們走進去。
然后齊齊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