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長安風(fēng)雪送太子,擲果盈車
錦衣衛(wèi)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將太子?xùn)|宮翻了個底朝天。但很可惜,里面沒有任何珍寶。身為太子,連件像樣的玉器都沒有,有的只是各種木頭模型和銼刀。
這些錦衣衛(wèi)也沒少干抄家的事,倒在他們手里的大臣比比皆是。他們可都是出了名的鐵石心腸,就算面對三歲孺子,都敢拔劍。可這一刻,卻有數(shù)人忍不住抹淚。
他們……他們都在做什么?
是要逼死這位樸素愛民的太子嗎?!
“稟指揮使,都已搜完。”
“可搜出什么寶物?”
“沒有……”
“什么都沒有?”
“就只有塊玉佩,還沒您身上的好!”
楚桀臉色變了變,頗為不滿道:“你們是怎么辦的事?前皇后靈堂搜沒搜?”
唰……
寶劍瞬間抽出,直接橫在他的脖頸處。楚定乾眼神冰冷至極,滿是殺意,冷冷道:“你敢擾我母親的清靜,我就砍了你!”
他什么都能忍,唯獨此事不行!
咕嘟!
楚桀喉結(jié)上下涌動,額頭上滿是汗珠,能清晰感受到寶劍的鋒銳。他與楚定乾素來不和,此次就是故意來惡心他的,卻沒想到楚定乾會悍然拔劍。可想到楚定乾平日的做事風(fēng)格,只得咬牙服軟求饒。
“王兄,我也是奉陛下旨意搜查東宮,你若殺我,便是公然抗旨。王兄如此孝順,靈堂內(nèi)想來也不會藏有贓物,我看就這么算了。王兄,你現(xiàn)在可否放了我?”
“殿下,冷靜��!”
“殿下,勿要沖動!”
“……”
就連錦衣衛(wèi)都上前好言相勸。
“要搜東宮,你們隨意�!背ㄇ栈乩麆�,冷冷道:“可誰敢擾我母后靈堂,就休怪孤劍下無情!”
楚桀連忙向后退了數(shù)步,捂著脖頸,望著楚定乾的眼神滿是恨意。他作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這兩年有很多清流政敵落在他手里,可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擅鎸Τㄇ�,他卻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不過,這都沒事。
你也只能趁現(xiàn)在囂張了。
等去了嶺南,我隨手就能整死你!
……
“搜完沒?搜完就滾!”
楚定乾冷冷開口。
他的母后本為大魏公主,為了促成兩國結(jié)盟,便許配給楚帝。年少時,母后對他是極其寵愛。那年長安生有天花,而楚定乾不幸染上。母后就摟著他,親自照料。楚定乾雖然活了下來,可母后本就體弱多病,最終病故。
在他心里,母后就是底線!
楚桀長舒口氣,陰陽怪氣道:“王兄還真是好手段。既然宮中并無贓物,那王兄現(xiàn)在便可起程,前往嶺南。父皇知道王兄為人,所以一切都從簡。沒有儀仗,也無官吏送行。至于王兄的安全,則由錦衣衛(wèi)的兄弟負責(zé)。王兄,請吧�!�
呵……
楚定乾抬手阻止了福伯。
楚帝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正�;首泳头�,那排場自不會小。浩浩蕩蕩,車隊能有十幾里。旌旗林立,光是負責(zé)開路的銳騎便不會少于千人。可楚帝為削弱他的影響力,連皇室臉面都不要了。
錦衣衛(wèi)自發(fā)排成兩隊,楚定乾捧著母親的靈位,用白布蓋上,緩步出了太子?xùn)|宮。揮一揮衣袖,不帶絲毫的留戀。一片片鵝毛大雪落下,讓本就冷清的皇宮更加冷。
福伯眼含熱淚,看著面前的二馬車駕,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哪怕被廢了太子,那也是大楚的漢王。按規(guī)矩就該享有駟馬大車,且配有專屬的儀仗。
但現(xiàn)在,就只有二乘馬車……
這就是羞辱!
“王兄,請�!�
楚桀站在旁邊,似笑非笑。
楚定乾只是瞥了他眼,平靜上車。
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真以為錦衣衛(wèi)就全是他們的人?
早八百年就被他滲透成篩子了!
……
“啟程——”
嘹亮的通傳聲響起。
深宮大門緩緩打開。
福伯披著裘襖,揚起馬鞭。
兩側(cè)羽林軍紛紛跪地叩拜,羽林軍是楚定乾親手建立的,自陣亡的銳士家中挑選。由大楚皇室出資撫養(yǎng),教習(xí)武藝。寓為國之羽翼,如林之盛。他們主要負責(zé)保衛(wèi)皇宮,直接效力于皇帝。但此刻,他們卻是自發(fā)跪送。在他們心中,楚定乾就是羽林軍的魂,對他們有著再造之恩!
“恭送殿下!”
“恭送殿下!”
楚定乾這一走,今后便再難回來。去了嶺南那蠻荒之地,能否活命都是個難題。他走后,便再無人會將他們視作兄弟。為了他們的糧餉,與豪族世家拍桌子。威逼利誘,讓他們出錢。
羽林衛(wèi)都是世代為楚征戰(zhàn)的遺孤,他們很多人都曾上過戰(zhàn)場。打起仗來不要命,一個個都沖在最前面,比誰更驍勇。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皆是流血不流淚的真漢子�?煽粗ㄇ能囻{遠去,一個個已是泣不成聲。
大楚……還有公道嗎?!
他們拼死搏殺,又是為了什么?
“殿下�。�!”
……
楚定乾正坐于車內(nèi),翻看著簿冊。楚帝總算沒把事做絕,給他準備了些金玉供他開銷,而典籍書冊則是一本沒有。
可楚帝忘了,他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很多書冊也都是由他編撰,里面的內(nèi)容都在他腦袋里面。
走著走著,速度卻慢了下來。
“福伯,怎么回事?”
“殿下,您還是看看吧……”
“嗯?”
楚定乾拉開簾布。
目前是剛剛出了皇宮,宮門外已是人滿為患。漫天風(fēng)雪,將很多人都凍得臉頰通紅,卻無一人離去。當看到楚定乾的車駕出現(xiàn),便齊刷刷地跪地相送。沒有任何人組織,全都是自發(fā)而來。
兩側(cè)還有中尉軍阻攔,維持秩序。可是當車駕出來的那刻,就再也攔不住了。數(shù)以千計的百姓沖了上來,他們手里還提著各種東西。
楚帝不心疼殿下,他們心疼!
“殿下,這條臘羊腿路上吃�!�
“殿下,您當初和我們說過。等我們武功縣的粟米能畝產(chǎn)三石,就會來品嘗的。我們今年做到了,可您卻要走了。這是我們縣的,您一定要帶上!”
“這是我們縣的柿餅,是您教的�!�
“……”
有幾個錦衣衛(wèi)還想阻攔的,卻很快被沖開,各種吃的直接往車上塞。這些東西的確是不值錢,卻都是百姓的心意。往常藩王就番,能有人來送就算好的了,更不必說有如此景象!
“你……你們……”
楚定乾呆呆看著,雙眼都已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