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甄真嚇了一下,忙收回下巴,極小聲道:“什么也沒看呀……”
張學(xué)林:“油嘴滑舌。”
甄真抿了抿嘴,把險些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張學(xué)林看著她,突然想起剛才她對著魏勉時的緊張之態(tài),目光微凝道:“你之前,見過汾陽侯?”
甄真一愣,抬眸望向他。
張學(xué)林正看著她,目光冷沉。
她當(dāng)然應(yīng)該否認,可不知為何,對著他的時候,卻本能地……不想說謊。
“奴婢……”
第45章
假山
“大人,您在這兒啊,可讓奴才好找,”元寶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老夫人喊您過去看戲呢。”
突然被人打斷問話,張學(xué)林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元寶這會兒才看到甄真也在,不禁瞪大了眼:“老夫人剛剛還問起你呢,你怎么在這兒……”
張學(xué)林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什么看戲?”
元寶忙道:“是汾陽侯請了大金班的名旦,老夫人說看的人多才有意思,特意讓人來請大人過去一起看�!�
張學(xué)林淡淡道:“你去回稟老夫人,就說我晚上還有公文要處理�!闭Z罷,也不看二人,轉(zhuǎn)身便往回廊處走去。
甄真呆呆看他背影片刻,悄悄伸手在心口一撫,眼下還有幾分心有余悸之感。
方才若非元寶及時出現(xiàn),她真不知道該答張學(xué)林什么話。
元寶盯著她,口氣不善:“你怎么會在這兒?”
畢竟府里頭有丫鬟起歪心思也不是一兩回,元寶在這方面還是有些警覺的。
甄真白他一眼,沒好氣:“我吃壞了肚子才溜出來的,不信回頭你去問流芳!”
元寶看她臉色不好,不像是騙人,神色便和緩許多,摸了摸鼻子道:“真是懶人屎尿多……”
甄真懶得和他多說,轉(zhuǎn)身就要走,元寶連忙攔住她:“你去哪兒?”
甄真斜眼看他:“你說呢?”
元寶愣了愣,過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立馬皺緊了眉頭,揮手叫她快走。
甄真一轉(zhuǎn)身便偷偷笑了。
她繞過后園,一路往后廚的方向走去。
天色漸漸變暗,四下沒有什么人,愈發(fā)安靜。
這兒不比前院,目光所及,頗為蕭索,又幾乎見不著什么人,林影幽深,寒風(fēng)陣陣,真有幾分陰森之感。
甄真心里隱約有幾分害怕。
就在此時,耳邊隱約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眼皮一跳,下意識腳尖一轉(zhuǎn),側(cè)身躲進了旁邊的假山內(nèi)。
那腳步聲漸漸近了,隱約聽見是一男一女在說話。甄真透過縫隙張望了一眼,只隱約見是個男子摟著個小丫鬟往這邊過來,忙捂住嘴更往里去。
那二人調(diào)笑的聲音,在這靜悄悄的園子里尤為清晰。
甄真的心簡直就要跳出來了。
竟然有人敢在張府做這種事!
她本無心聽他們說的什么,卻突然覺得那男子的聲音有幾分耳熟,再仔細一聽,心里猛然一跳,那不就是黃圩珉么!
黃圩珉摟著小丫鬟正說笑,忽然說話聲止了,有奇異的聲響隱約傳出。
甄真起初還皺眉,完全不知他們這會兒在做什么,探眸一看,登時渾身一窒。
那二人竟貼著假山石……交頸而吻。
甄真忍不住往后一退,且暗暗呸了兩聲,一時間恨不得自戳雙目。
她兩手捂著耳朵躲蹲在角落里,不斷在心里罵道: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終于靜了下來。甄真近前去張望,見那兩人已經(jīng)不在,不由吐了口氣。
此時,卻有個聲音從另一頭傳來:“你又在這兒做什么?”
于甄真而言,這聲音無異于平地驚雷。她人還在假山內(nèi),只頭朝另一側(cè)轉(zhuǎn)去,看到來人,不由驚圓了雙眼:“大、大人?”
張學(xué)林立在那兒,神色端凝,看著她的目光有幾分涼嗖嗖的。
甄真一滯,情不自禁地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不過,他卻沒讓她得逞,在她完全縮進去以前,他極快地伸手握住她小臂,仿佛不費吹灰之力,面不改色地就把人扯了出來。
甄真大驚,跌出了假山就往前栽倒,一聲驚呼,竟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里。
張學(xué)林只想將人拉出來,卻意外抱了個滿懷,一時也有些怔住。
尤其此刻,溫香軟玉,甜香彌漫,懷中人迫不得已仰起頭咬唇望著他,雙眸盈盈如水,那神色既羞且惱,分外可憐,卻又令人分外地想把她……
他呼吸一頓,扶住她肩膀,將人推開幾尺之距,神色肅然道:“你一個人,東竄西竄的,又在這做什么?”
誰知甄真給他這么一推,猝不及防猛然往后一退,腳尖裝著假山巖石,銳痛襲來,登時給疼得眼淚花花。
張學(xué)林愣住,破天荒地露出了一絲茫然之色。
他一抿唇,下意識便舉起袖子替她將淚花擦去。
她的眼睛給淚水洗過,愈發(fā)清澈剔透。
張學(xué)林目光微深,驀然抬起手,在那眼睛上一撫,迫使她閉了眼,指腹在上面柔柔地擦過,滑落至有些泛紅的眼尾,輕輕一按。
當(dāng)他抬手時,隨著他的動作,一縷清淡的醇香從他袖口飄出。
這股味道,竟奇異地令甄真心安。
她怔了好半晌才睜開眼,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她好像……在哪里聞到過剛剛的味道。
一些零散的畫面隱約浮現(xiàn),依稀是她在張學(xué)林懷中,給他摟住的情形……
在那個浴桶之中,水的冰冷,和他胸口官服上銀色繡線的觸感,都漸漸變得……無比清晰。
甄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之前她竟一點也不記得,這莫非是……
張學(xué)林見她呆呆的不動,皺眉微微向前:“還痛?”
甄真下意識仰起頭望向他。
張學(xué)林當(dāng)即一頓。
甜香縈繞在他的鼻息間,每吸一口都令人黯然魂銷。
他一震,正欲往后靠去,卻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仿佛還不止一兩個。
張學(xué)林目光一變,伸手將甄真往前一攬,握著她的腰把人往假山石中輕輕一帶。
甄真完全沒有預(yù)料,竟又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進了他的懷里。
這會兒不比先前,她整個人還是懵的,如此給他毫無預(yù)兆地一摟,貼上了前,胸前兩團小小的軟彈就直咧咧地撞上了對方硬實的胸膛。
一瞬之間,兩個人都僵住了。
張學(xué)林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一把握住她手臂將人推開少許,臉上淡淡的,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剛才的異樣,只輕輕瞥了瞥外頭,示意她有人過來。
甄真被方才那一下驚得整個呆住,像被雷劈中似的。
張學(xué)林掃了她一眼,看她半垂著頭沒吱聲,兩道秀眉卻輕輕地蹙起,雙眸濕潤,又微咬著唇,分明是有些痛苦不適。
他當(dāng)即想到這疼痛的緣由,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工作太忙了,昨天的過陣子補,么么噠
第46章
空落
來這兒的幾人,竟是張老夫人和幾個仆婦丫鬟,那魏勉也在其中。
甄真倒不覺得奇怪,魏勉雖然是個武將,但卻生得斯文白凈,而且兩眼之中總莫名有一絲憂郁之氣,很容易叫長輩們憐愛、讓女子傾心。
所以他跟一群女眷一同,從來不讓人覺得違和。
只是甄真不明白,方才元寶還說老夫人要看戲,怎么這會兒又來后頭了?
“奇了怪了,方才還見到往這兒過來的,怎么又不見了?”老夫人有些不高興。
劉嬤嬤:“恐怕那貓是鉆進假山里頭了�!�
甄真聽到這話,不免心里一緊,整個人都繃緊了背脊。
張學(xué)林掃了她一眼,緩緩俯身,撿起一顆小石子,在手中掂了掂。
甄真睜大了眼看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卻沒看她,伸指一彈,把石子扔到了對面。
啪嗒一聲。
甄真連忙捂住了嘴。
“夫人,我聽到聲音了,在那兒呢!”流芳道。
那幾人便順著聲音轉(zhuǎn)身上了小石橋,急匆匆地都往對面去。
甄真還呆在那兒,張學(xué)林卻一低頭,拉住她的手,飛快拉著人往外而去。
兩人悄無聲息地走出假山,繞到了背后。
張學(xué)林松開她的時候,她連忙慌慌張張地福身道謝。
他卻臉色淡淡的,轉(zhuǎn)身便走了。
甄真看他去的方向,該是往慈銘堂。
她站在原地,扭頭,朝對面望了一眼,目光在那道修長的身影上輕輕一頓,神色不覺淡了幾分,隨后轉(zhuǎn)回頭,提步往后廚所在的方向走去。
原本在樹下站著的魏勉,突然略有所覺一般,轉(zhuǎn)身朝對面望了過去。
他看到一抹淡紫色的影子,像一段輕綢,晃然從那里飄走,剎那間消失無蹤。
他心里突然變得很空,好像有什么東西隨著那淡紫色一同消失了。
“侯爺?”
魏勉回過神,轉(zhuǎn)頭一看,劉嬤嬤抱著貓正沖他笑:“您看,貓找著了!”
他一頓,隨即習(xí)慣性地揚起溫和的笑:“那便好�!�
這日難得出了太陽,院子里頭暖意融融,輕風(fēng)和煦。
甄真今日難得休息,就將長椅搬到太陽底下,蓋了一層薄毯躺在長椅上小睡。
她閉著眼睛,隱隱約約聽到微風(fēng)拂過枯葉的聲響。
裹在薄毯中曬著太陽,感覺格外溫暖,嘴角不經(jīng)意就露出一絲愜意的笑。
不知不覺睡沉過去,半夢半醒間仿佛有人替她掖了掖毯子,伸手輕撫她的臉。
甄真閉著眼咕噥:“別鬧……”
那人輕輕一笑。
甄真一個激靈,半睜著眼看過去,青黃交加的枯葉間,見是流芳坐在她跟前垂眸望著她,暗暗松了口氣。
流芳:“你當(dāng)是誰呢?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在這兒睡會著涼的。”
甄真心頭一跳,慌忙推開她的手:“你怎么回了……”
流芳倒沒有發(fā)覺她的古怪:“老夫人帶人去靜安寺了�!�
二人正說著話,外頭香銀竟哭著跑來了。
“蓁蓁姐,出事了,元寶受傷了!”
甄真和流芳臉色一變,流芳忙道:“他在哪兒呢?怎么回事?傷得重不重?”
香銀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夫……大夫說腿斷了,不知道接不接得上……今天他去外面跑腿辦事,被秦家大少爺?shù)鸟R……給踹了……我方才看到他給人抬進來……怎么辦吶,大人也在宮里,夫人也不在……”
秦家大少爺,說的便是秦蘇了。
甄真看她如此,連忙讓她不必再說,只望向流芳道:“我們?nèi)タ纯��!?br />
三人急匆匆地過去,到了冧鏡閣。
原本外頭的人見是三個丫鬟,不放她們。
恰巧黃圩珉從里頭出來,看到流芳等人,就招手讓人放她們走了進去。
“多謝總管�!�
黃圩珉一臉冷淡:“那小子估計是要不行了,你們就當(dāng)去送送他�!闭f完看了眼流芳,眼里別有意味似的。
流芳臉色微變,別過眼當(dāng)作沒有看到。
旁邊的香銀一聽這話,險些就要嚇暈過去。
甄真:“走,進去看看。”
一到屋里頭,蘇大夫已經(jīng)在收拾東西。元寶橫在榻上,臉色青灰,氣若游絲,腿上裹著厚厚的一層。
香銀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淚珠子一顆顆地往外流:“元寶哥……”
流芳也忍不住紅了眼睛:“蘇大夫,您怎么不再給他看看……”
蘇大夫看她一眼,搖了搖頭,拿著東西就要走。
甄真上前兩步攔住他:“蘇大夫,您把東西留下�!�
蘇大夫不解。
甄真也不管他如何,三下五除二,就把藥箱從他身上扒了。
“你……”蘇大夫要罵她,卻見她有條不紊的,一下子就打開了藥箱,登時一愣。
甄真在他藥箱里頭翻找了一陣,拿出一排銀針和兩把小刀,交給流芳:“趕緊拿火去燙一燙�!�
轉(zhuǎn)頭又吩咐香銀去燒熱水。
兩個丫鬟起先還有些懵,給甄真兩眼一瞪,立馬都忙活起來。
東西都備得差不多了,蘇大夫看她拿著刀要上去,立馬道:“你這小丫頭,可別亂來!”
甄真壓根不理他。
香銀:“流芳姐,不會有事吧?”
流芳搖頭:“還能如何?眼下不過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香銀一聽,看向昏迷不醒的元寶,又不禁流起淚來。
甄真吸了口氣:“幫我按住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