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顧昀之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工部?侍郎，看?著坐在臺下的每個臣子。大家都低著頭，不敢與顧昀之對視。
良久，顧昀之緩緩坐下，道：“查！必須將這?筆銀子查出個水落石出！”
隨后?顧昀之轉(zhuǎn)頭看?向徐紓言，徐紓言也抬眼?看?著顧昀之，兩人目光對視。
“掌印徐紓言�！鳖欔乐_?口道。
“奴才在�！毙旒傃哉暬卮鸬馈�
“不日你便和工部?侍郎去遼西查，必須將這?筆銀子查出來！”隨后?顧昀之看?向跪在大殿上的身影，“若是這?筆銀子查不出來，你這?工部?侍郎也不必做了�！�
這?就是給工部?侍郎一個戴罪立功，洗清冤屈的機(jī)會。
徐紓言面?色沉靜，沒什?么表情。工部?侍郎大喜過望，兩人都向顧昀之行禮。
“奴才遵旨。”
“微臣遵旨�！�
第078章
第
78
章
顧昀之發(fā)了好大通火，
在?場之人，無不膽戰(zhàn)心驚。
尤其是跪在?下面?的工部侍郎，簡直從頭到腳的透心涼。顧昀之杯子扔在?他面?前的時候，
他只感覺這輩子的片段走?馬觀花出現(xiàn)在?自己腦子里，到最后連遺言都想好了。
徐紓言倒是在?顧昀之旁邊，一直斂著?眼睫，
氣質(zhì)沉靜，沒什么表情。
最后顧昀之讓徐紓言和工部侍郎去遼西查這筆銀子。工部侍郎才猶如溺水之人，
回到岸邊，
重獲新生。
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來后，
舞女們緩緩?fù)肆讼氯�。立馬就有宮女太?監(jiān)來打掃收拾，轉(zhuǎn)瞬間?那些?碎掉的瓷片就一干二凈。
“你退下吧。”顧昀之?dāng)[擺手，讓工部侍郎出去。
工部侍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起身，忙退了出去。
顧昀之方才的怒火中燒就像是幻象，
現(xiàn)在?他又?滿臉笑意，與眾臣子飲酒。大殿內(nèi)就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又?有另一場戲上?演，
歌舞升平。
當(dāng)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工部侍郎被叫進(jìn)去，外面?很多人都是看?見了的。后來他又?如霜打茄子般退了出來，面?如紙色。大家都在?小聲談?wù)摮隽撕问?。
與工部侍郎同桌的官員關(guān)切詢問，
他也只是嘆了一聲，沉默搖頭，閉嘴不言。
大家也識趣，
就不再問了。
“咋回事?啊？看?起來挺嚴(yán)重的。”林珩悄聲道。
喬昭往工部侍郎的方向看?去，
微微搖頭道：“難說。”
飯畢，
禮部奏樂，群臣紛紛下跪，
叩首，皇上?回宮。
顧昀之走?了以后，群臣才能散席。
......
出了太?和殿，顧昀之便直直往勤政殿而去，徐紓言跟在?他的身后。
“都下去�！鳖欔乐惶みM(jìn)大門，便讓身后的伺候的太?監(jiān)宮女都出去。
“是�！钡顑�(nèi)眾人躬著?腰，輕聲退了出去。
隨著?勤政殿大門的關(guān)上?，殿內(nèi)就只剩下了徐紓言和顧昀之二人。顧昀之瞬間?轉(zhuǎn)身，看?著?身后的徐紓言，眼睛里都透著?熱烈。
“這個舞女是掌印找來的吧，此招甚妙！此招甚妙！！”
顧昀之眼中迸射出激動，他在?原地走?了幾步，又?停在?徐紓言身前，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正愁找不到機(jī)會收拾遼西何氏，今日這個舞娘，當(dāng)著?群臣的面?將此事?告發(fā)。現(xiàn)在?去查他們，那就師出有名。到時若查出來遼西官員與世家勾結(jié)，貪污賑災(zāi)款，直接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豈不妙哉��！”
顧昀之越說越興奮，已經(jīng)能想到將何氏連根拔起之后的場景。
北齊現(xiàn)在?是三足鼎立的情景，皇帝顧昀之一派，太?后周承鈺一派，剩下的便是幾大世家。
若要說將全部世家趕盡殺絕，那必然引起江山動蕩。只能殺雞儆猴，讓別的世家都收斂本分些?。
而這個雞，就是行事?囂張的遼西何氏。每年的雪災(zāi)，每年的都撥下去的賑災(zāi)款，有多少是進(jìn)了何氏和當(dāng)?shù)毓賳T的腰包里，那真是數(shù)不清了。
前幾年，北齊一直與西戎在?打仗，軍費(fèi)支出太?大，國庫空虛。現(xiàn)在?是該讓那些?世家都出出血，充盈一下國庫。
“掌印此招甚妙�。 鳖欔乐牧伺男旒傃缘募绨�，開懷大笑道。
“皇上?謬贊�！毙旒傃源鬼�，淡淡道。
但是事?情遠(yuǎn)遠(yuǎn)沒那么簡單，這些?世家能夠屹立百年之久，怎么可能一點(diǎn)手段沒有。
顧昀之坐在?龍椅上?，稍微冷靜了些?。
“但是此行，必定艱難險阻。他們估計也會提早防范，切不可小覷�！鳖欔乐谅暤馈�
“微臣知曉�！毙旒傃曰貜�(fù)道。
“派支隊伍跟在?你身邊，免得他們狗急跳墻，玉石俱焚�！鳖欔乐�?色有些?凝重。
雖然師出有名，但那邊已經(jīng)官員和世家勾結(jié)，隱隱有割據(jù)一方的趨勢。若是當(dāng)真要抄家砍頭，難保對方急了眼，將朝廷派過去的人殺了。
還是要帶點(diǎn)兵力，跟著?過去，事?后也好打掃殘局。
徐紓言頜首，眼神中有微光滑過。
“朕看?那個齊褚就很好，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手腕也強(qiáng)硬。就讓他跟在?掌印身邊。”顧昀之認(rèn)真的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人可以。
徐紓言搖頭，道：“讓喬昭跟著?去�！�
“喬昭？”顧昀之反問道，“可是喬昭現(xiàn)在?是五校騎尉，每日要守衛(wèi)中京，她去恐怕不妥�！�
“喬昭此人還可以再爭取一下。她雖然不能代表喬愈年，但畢竟是喬愈年的女兒，或多或少對外人有些?影響。日后也能為陛下大計，獻(xiàn)一份力�！�
徐紓言說話不急不緩，語氣平淡。但是將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講得明?明?白白，顧昀之也陷入了沉思。
不到萬不得已，顧昀之不想動喬愈年，畢竟喬愈年是老將，又?立下赫赫戰(zhàn)功。若他能站在?顧昀之一派，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能，那顧昀之也只能使些手段。
他必須將兵權(quán)握在手里，等?不了太?久。
“可是這喬昭，態(tài)度一直十分堅決，她未必肯跟著?我們�！鳖欔乐q豫道。
“徐徐圖之�！毙旒傃跃従忛_口，目光平靜。
顧昀之沉默良久，道：“行，就讓喬昭跟你去。她武力高超，朕也安心些?�！�
“掌印，這件事?情必須辦妥，萬不可有差池�！鳖欔乐裆珖�(yán)肅，直直的看?向徐紓言。
“是�！毙旒傃詮澭卸Y。
喬昭跟著?去遼西的圣旨，第二天就傳了下來。
國宴結(jié)束那天，喬愈年坐在?馬車上?目光沉沉。他在?大殿內(nèi)飲宴，當(dāng)日之事?，自然全部知曉。
那個舞女，出現(xiàn)得可不簡單��！
目的性十分明?確，直指遼西。表面?在?說遼西暴雪，實則在?說的，可是遼西的掌權(quán)人。
皇帝羽翼漸豐，自然無法忍受處處被人掣肘，日后北齊的安生日子恐怕就不多了。
“微臣接旨�！辈春罡患叶脊蛟�?地上?，面?前高少監(jiān)手持明?黃圣旨。
高少監(jiān)將圣旨放到喬昭手中。
“喬小將軍，快起來吧�！备呱俦O(jiān)殷勤的去扶喬昭起身。
喬昭接旨以后，昌敬侯府的所有人才紛紛起身。
喬愈年目光中厲色閃過，但面?上?卻掛著?笑意：“敢問高少監(jiān)，皇上?怎么派小女前去，她身上?還有公務(wù)脫不開身。”
高少監(jiān)笑道：“許是覺得小將軍身手利落，武力不凡，能夠保護(hù)掌印。所以才下圣旨讓小將軍跟著?去遼西吧�！�
全是恭維的廢話。
喬愈年面?色不變，含著?笑意，自謙道：“哪里哪里，小女心性頑劣，能擔(dān)此重任，全靠皇上?抬愛�！�
喬愈年和高少監(jiān)你來我往的交談了幾句。
臨走?時，寧安郡主上?前將一柄金如意塞到高少監(jiān)手里：“高少監(jiān)這一路辛苦。”
高少監(jiān)掂了掂手里的分量，臉上?的笑意真摯了一些?，道：“多謝郡主厚愛，實在?受之有愧�！�
嘴上?說著?受之有愧，但手里的金如意卻握得緊緊的。
“一番心意，高少監(jiān)莫要嫌棄才好。”寧安郡主臉上?端著?得體?的笑。
“哪里哪里�！备呱俦O(jiān)笑道。
一番寒暄以后，高少監(jiān)便回了宮。
喬愈年回到前廳，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寧安郡主坐在?另一邊，擔(dān)憂的看?著?自己的夫君。喬昭也安靜的坐在?下方，沉默著?。
氣氛有一些?凝滯。
“中京這么多武將，皇上?偏偏叫喬昭去。”喬愈年抬眼看?向喬昭，繼續(xù)道，“恐怕另有深意啊�！�
喬愈年知道此行不簡單，是皇帝和世家之爭，喬昭前去無異于?捆綁在?皇帝這一方。盡管喬昭手上?沒有實權(quán)，但是難保他人不會多想。
皇上?還是不肯放過昌敬侯府，雖然沒用雷霆手段，但是隱隱的試探，仍然讓人膽顫心驚。
身處朝堂，想要置身事?外，太?難。
“那昭昭可會有性命之憂？”寧安郡主自然知道這里面?水很深，但她只關(guān)心自己的女兒。
“生命危險倒不至于?，但不會輕松�！眴逃陣@息一聲，他當(dāng)然知道喬昭的能力，他們那些?人還難不倒喬昭。
“阿娘，我會照顧自己的，別擔(dān)心。”
喬昭上?前一步，蹲下，握住寧安郡主的手，安撫自己的母親。
看?廳內(nèi)氣氛太?憂愁，寧安郡主也滿面?愁容，喬愈年忙緩和氣氛。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護(hù)送徐紓言一趟，能把人安穩(wěn)帶回來就行。這點(diǎn)小事?，喬昭還是可以勝任的�！眴逃臧参孔约旱姆蛉�。
拋開事?情背后的深意，單純來看?，這確實不算一個困難的任務(wù)。
至于?后續(xù)的事?情，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傆薪鉀Q的辦法，難道皇帝還能殺了他不成？
“我有分寸的，父親�！眴陶阎逼鹕�，看?向喬愈年。
“去吧，注意安危，好好完成任務(wù)，別想那么多�！眴逃暾�。
“好�！�
......
沒過兩天，徐紓言他們便出發(fā)了，喬昭帶兵走?在?前面?，中間?是徐紓言和工部侍郎的馬車，后面?是將士斷后。
這次前往遼西，主要是調(diào)查賑災(zāi)款的下落，然后便是災(zāi)后重建，用不了多長時間?，至多不超過三個月。喬昭回來的時候，正好能趕上?中京的桃花盛開。
寧安郡主舍不得，早上?給喬昭收拾行裝的時候，眼眶紅紅的。
“連元宵都沒過，就要離開，哪里有這么趕的！”
喬昭安慰道：“阿娘，災(zāi)區(qū)的百姓，可還等?著?我們呢。早些?去，也能早點(diǎn)將事?情解決，很快就回來了�！�
寧安郡主往喬昭的包袱里塞銀票：“別的我不管，我只要你平安，切不可以身犯險。”
“知道了。”喬昭抱了一下寧安郡主，隨后往外面?走?去。
喬愈年雖然沒進(jìn)喬昭房間?，但他一直守在?喬昭門外。喬昭一出去，便看?見喬愈年高大的身影。
“莫要多想，保重自身。”喬愈年囑咐了兩句，話隨剪短，但愛女之心切切。
“好。”喬昭點(diǎn)頭。
越往北走?，天氣越冷，雪越大。雖然已經(jīng)到了正月，但是遼西的雪仍然沒有停歇，一路上?都在?頂著?風(fēng)雪上?路。
索性這一路上?驛站多，走?走?停停，風(fēng)雪太?大便在?驛站歇一天，等?風(fēng)雪停了再走?。這一走?便是半個月，路程已經(jīng)過半，再有個三五日便能到遼西。
工部侍郎，姓章名臺歲，章臺歲。
工部侍郎將門推開，走?到外面?。外面?下著?鵝毛大雪，飄飄揚(yáng)揚(yáng)落了下來，如柳絮般的雪，蓬松柔軟。
“白雪皚皚，飄然而下，美?不勝收啊！”章臺歲站在?門口，看?著?滿天雪花嘆道。
如果身上?沒有那么重的擔(dān)子，沉甸甸的壓在?身上?，章臺歲尚有心欣賞如此美?景。但是那殺頭大罪，猶如心魔一般，讓他寢食難安。
再美?的景色，終究是少了那個欣賞之人。
白雪紛紛，一片朦朧，天地蒼茫，從遠(yuǎn)處走?來一個人。一襲黑衣，披著?斗篷，沒穿蓑衣，也沒撐傘，就這樣?走?在?漫天白雪中。
雪沾了她滿身，發(fā)絲上?，眉毛上?，肩上?，衣擺上?。讓她整個人肅殺的氣息中透著?一絲冰冷。
“喬都尉怎么從外面?回來？”
章臺歲看?見喬昭從外面?回來，連忙讓開位置，讓她進(jìn)屋來。
“去馬廄里看?了看?擋板有沒有安好，天太?冷，馬匹也要御寒�！�
喬昭笑了笑，將身上?的飄雪拂掉。她剛剛還氣質(zhì)冷硬，一笑便覺得春暖花開，沒那么難以接近。
章臺歲贊賞道：“喬都尉當(dāng)真是盡職盡責(zé)�；噬�?派喬都尉跟隨，本官心里也踏實許多�！�
章臺歲對喬昭倒是很有好感，他本就對喬愈年十分欽佩，對他的女兒自然也是愛屋及烏。但也只是如此。
這次與喬昭接觸以后，才讓章臺歲對喬昭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喬昭雖然年歲尚小，但是行為做事?都十分穩(wěn)妥，性格也是不急不躁，是一個能擔(dān)大任之人。
“侍郎謬贊。侍郎怎么不在?屋里呆著?，現(xiàn)在?下雪，外面?冷得很。”喬昭問道。
章臺歲看?著?外面?的皚皚白雪，道：“屋里有些?悶，便想著?出來透透氣。喬都尉不必管我，快去屋里暖和暖和吧。”
喬昭見狀也不再多勸：“那喬昭告辭。”
隨后往里面?走?去。
見四周沒人，喬昭走?到徐紓言的房門口。徐霽守在?外面?。
“掌印醒了嗎？”喬昭問道。
“剛醒一會兒�！毙祆V回答。
喬昭頜首，輕輕推門進(jìn)去。北方的驛站，屋里也有地龍。徐紓言屋里地龍燒得旺，比外面?溫暖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