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這個時候徐紓言還沒醒。冬天的時候,天氣冷,徐紓言就會格外憊懶。若是喬昭在他?的身邊,這種?嬌氣會越發(fā)的變本加厲。
但是喬昭無所謂,她挺樂得其中的。
喬昭將花插好,屋里有地龍,比外面暖上很?多。梅花都被暖意激發(fā),彌漫在空氣中。
徐紓言悠悠轉(zhuǎn)醒,抬手將讓喬昭抱他?。喬昭忙將手中的花插好,隨后走上前將人抱在懷里。
這個時候其實徐紓言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他?會下意識的尋找喬昭的氣息。在喬昭懷里,就又安心的睡過去。
他?衣服穿得單薄,整個人都暖烘烘的。喬昭害怕他?著涼,就將被子往上拉,給他?蓋住。徐紓言眼睛閉著,還是不是很?清醒。
“掌印若是困,就再睡一會兒。這樣抱著,時間久了會著涼�!眴陶衙旒傃缘念^發(fā),溫聲道。
“不要?�!毙旒傃月曇粲行�?含糊。
“喬昭,你方?才去哪里了?你不在我?身邊,我?就醒了。”
“我?方?才在院子里練劍。”喬昭回答道,隨后她又輕笑?一聲,“若是日后我?有事出去了,難道掌印就不睡覺了?那可不行的。”
“可是你不在我?身邊,我?就是睡不好,總是醒�!毙旒傃员犙�,他?睡得眼皮都泛著粉,面容桃花,霧蒙蒙的眼看著喬昭。
喬昭看得心軟,又覺得有些?好笑?,打趣道:“那我?下次醒來?,將掌印也一起叫醒,陪我?練武?”
徐紓言和喬昭醒的時間不太一樣。
喬昭精力旺盛,天剛蒙蒙亮就會醒來?。她也沒有賴床的習慣,人醒了就會翻身下床。徐紓言則不同,他?睡得就有些?久,若是喬昭在身邊,更是嬌得不行,不哄著就不起床。
“不要?,我?才不要?這么早醒�!毙旒傃脏洁熘芙^,又閉著眼,將臉埋在喬昭懷里。
“掌印可真是為難我?,我?總不能時時都在你的身旁的�!眴陶研�?道。
“你早些?回來?就行�!毙旒傃缘穆曇魫瀽灥�,“喬昭,你早些?回來?就行。”
徐紓言知道,喬昭是是高飛的鷹,他?永遠無法將她禁錮在身邊。喬昭之所以?會為他?停留,只是因為她愿意停留。
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喬昭就會拋下他?。
所以?他?只能追逐喬昭的腳步,但是有時候她飛得太高太遠,徐紓言追不上。他?就只能期盼喬昭能早些?回來?。
“昨夜下了雪,今早后院的紅梅正盛。我?就折了枝梅花進來?,掌印聞到香氣了嗎?”喬昭溫聲道。
徐紓言很?慢很?慢的“嗯”了一聲。
外面的陽光透亮,透過窗撒進屋內(nèi),越發(fā)柔和。徐紓言抬眼望出去,能看見樹上掛著的白雪。
“喬昭,你喜歡下雪,對嗎?”徐紓言輕聲問道。
“是的�!眴陶鸦卮鸬�。
......
中京干凈透亮的雪,和塞北又有很?大的差別。塞北的雪是沉悶肅殺的,它總是伴著陰沉的天氣,肆虐雪原的一切。
雪落下的時候,沙沙作響,站在漫天飛雪中,徐紓言的心靜到無波無瀾,甚至是麻木。
站在懸崖邊上,很?冷。
天色已?經(jīng)黑了起來?,雪還在落,又刮著風。風卷著雪,吹在人身上,就覺得格外嚴寒。
他?已?經(jīng)在這里站了有一段時時間了,纖長的睫毛結(jié)了層淡淡的白霜。
徐紓言輕聲嘆息,呼出的白氣,讓他?眼前朦朧一片。
隨后,猝不及防的,徐紓言的鼻子就酸了。淚意涌上眼眶,讓他?的眼瞬間紅了,委屈又難過。
“騙子�!毙旒傃月曇粲值陀州p,風一吹就散了。
“騙子�!�
一滴淚從?徐紓言的眼中滑落,徐紓言粗魯?shù)奶植恋簟?br />
他?吸著鼻子,帶著哭腔繼續(xù)道:“喬昭,你就是個騙子�?偸球_我?......總是騙我?�!�
明明承諾過的,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她發(fā)過誓言的。
但是喬昭仍舊離開?了他?。
眼淚似乎是流不盡的,徐紓言就凜冽的寒風中落淚。他?肆無忌憚的罵喬昭,她是騙子,是撒謊精。
“我?當?時就不應(yīng)該放你離開?,我?應(yīng)該把你關(guān)起來?,讓你一輩子不能離開?我?。”
“這江山百姓,與我?有何關(guān)系!喬昭你為了他?們,你將我?拋下!你為了那些?外人,拋下我?!”
“你去塞北,一封信也不送回來?。為什么呢?是因為我?執(zhí)意要?跟著你去塞北,讓你討厭我?了嗎?”
“我?整夜整夜睡不著,我?擔心你在塞北的安危。我?想來?找你,喬昭,我?想來?找你......”
“他?們你死了,我?不信。我?跑來?塞北找你,我?一遍又一遍的走過那些?地方?,就是為了能找到你留下的痕跡�!�
“喬昭,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徐紓言又朝前走了幾步,離懸崖邊進了很?多。低頭看去,能看見懸崖下裸露的巨石。風刮得很?猛,在寒風中徐紓言的身影顯得更加單薄。
徐紓言的眼淚不斷順著臉頰往下落,溫熱的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天已?經(jīng)越發(fā)的黑,已?經(jīng)有些?看不清下面,只覺得黑黢黢的一團,徐紓言恍惚看到了那日喬昭墜落下去的身影。
那個時候的喬昭又在想什么了?
“喬昭......喬昭你痛嗎?”徐紓言哽咽道,幾乎泣不成聲。
他?站在懸崖邊上,和喬昭同樣的位置。在一瞬間,時間好像重?疊。
喬昭急促的呼吸似乎就在徐紓言的耳邊,她身上都是鮮血,敵人如髭狗般將她團團圍住。喬昭縱身一躍,墜入懸崖。
徐紓言的神情已?經(jīng)恍惚,他?似乎回到一個月之前,回到了戰(zhàn)場上。他?怔松的往前半步,整個人搖搖欲墜,再走一步,就會落下懸崖。
夜很?冷,風夾著雪。但徐紓言似乎已?經(jīng)感覺不到寒冷。
他?落著淚,失神的看著遠方?,喃喃道:“喬昭,我?會來?陪你的......我?會來?陪你的,你別害怕。”
“你別害怕。”
徐紓言抽出袖中的匕首,質(zhì)樸沉悶的匕首,喬昭送給他?的。徐紓言的手已?經(jīng)被凍僵了,不住的抖,險些?拿不住手中的匕首。
他?將匕首放在脖頸,冰冷的匕首碰到肌膚的那一刻,冷的徐紓言戰(zhàn)栗。他?又逼近一些?,匕首抵在脈搏上,只要?稍微用力,就會割破血管,鮮血噴涌而出。
喬昭......
喬昭,你別丟下我?......
冰涼的淚,劃過臉頰,只留下淚痕,被風吹干。
徐紓言輕輕的笑?,淚又不期然的落下。
他?想,無論如何,他?總是要?和喬昭在一起的。
哪怕是黃泉碧落,他?也會陪在喬昭的身邊。
你休想丟下我?。
喬昭......
......
一粒石子,以?極強的力度,打在了徐紓言的手腕上。
徐紓言吃痛,手不自覺一松,匕首就落在了松軟的雪地上。
“駕”
遠處,馬蹄聲陣陣,往懸崖而來?。
徐紓言轉(zhuǎn)身,看見一個身影,往他?飛奔而來?。
寒風獵獵,吹動著她身后的披風。徐紓言怔松的看著那個身影,如此熟悉,是他?日思夜想,唯有在夢中才得以?看見的身影。
“喬昭......”
徐紓言的淚又落下。
是幻覺嗎?還是他?已?經(jīng)死了,所以?喬昭才會回到他?的身邊。
她翻身下馬,快步向他?跑來?。徐紓言看見了她臉上的怒意,如此真實鮮活。
是喬昭啊。
無論是幻覺還是夢境,徐紓言都無所謂。他?再也沒辦法控制,向喬昭跑去。
雪很?厚,他?的腿又冷得麻木,才走幾步,徐紓言就踉蹌的摔在雪地上。他?匍匐在雪地上,再抬眼,眼前人卻不見了。
“喬昭!你別再走!喬昭”徐紓言大叫道,面色驚恐又絕望。
喬昭走了嗎?
她走了......
走了......
徐紓言想要?嘶聲力竭的喊,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他?目光渙散,眼淚順著蒼白的臉滑落。
寒風凜冽,仍舊在刮著。
徐紓言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擁抱,風似乎一下就停了。
披風系在他?的身上,喬昭將徐紓言一把抱起。
她緊抿著唇,沒有話。
徐紓言顫抖著,問道:“喬昭......喬昭是你嗎?”
“嗯�!�
第124章
124章
墜入懸崖后,
喬昭陷入短暫的昏迷。
等喬昭醒來以后,自己已經(jīng)躺在崖底。她身邊橫七豎八的尸體,幾乎是?西戎的士兵,
已經(jīng)咽了氣。
喬昭現(xiàn)在都沒力氣,也走不動路。渾身骨頭?都跟散架一樣,痛得她齜牙咧嘴的。
懸崖這邊離主戰(zhàn)場有一段距離,
喬昭聽不到上面?的聲響。但是?以當時兩?軍的情況,應(yīng)該打不了很?久。
懸崖下面?很?安靜,
唯一有動靜的,
是?從峽谷間呼嘯而?過的寒風。
喬昭找了一塊背風的石頭?,
暫時避避風,腦中在不斷復(fù)盤燕然山一戰(zhàn)。
她確信阿爾金.魯能的眼睛已經(jīng)廢了,但是?他還?沒死。
雖說眼睛廢了,此人仍舊不可小覷。他有極強大的號召力,
腦子又靈活敏捷。有他在,西戎就會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就像阿爾金.魯能忌憚喬昭,喬昭也忌憚他。阿爾金.魯能不除,
北齊一日不得安寧。
看到地上死去?的尸體,喬昭腦中有個主意。
她換上了西戎士兵的衣服,再將臉上輪廓加深�?粗�?有些像喬昭,
但又不太像。喬昭本就生得高挑,就算辦成?男子,也不顯得突兀。
喬昭潛入西戎軍營,
在里面?一待就是?月余。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喬昭會說西戎的語言,
并且十分精通。因?此在西戎的這段時間,她很?快就憑借著?別人的身份,
混入其中。
西戎此戰(zhàn)元氣大傷,死傷無數(shù)。他們低估可北齊的韌性,認為強攻就能十拿九穩(wěn)。前?面?兩?座城池的輕易淪陷,讓西戎有些飄飄然,以為北齊不過是?囊中取物。
沒想到在臨州就踢到了鐵板。
顧昀其的誓死抵抗,讓西戎前?進的步伐受到阻礙。后面?又來了喬昭和白啟,這兩?個人更難對?付。西戎一直被阻攔在外,南下的美夢逐漸破碎。
這當然是?阿爾金.魯能不愿看到的,他是?在眾將士面?前?發(fā)了毒誓,勢必要將北齊拿下。若是?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定然會引發(fā)不滿。
但是?結(jié)果顯而?易見,西戎并沒有成?功。
在西戎,喬昭的身份不高,只是?一個小兵,她沒有辦法接觸到阿爾金.魯能。也正是?因?為她是?個小兵,毫不起眼,所以才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隱藏。
她每日就跟著?西戎的士兵操練,日子不說如魚得水,但至少過得不差。
只有剛開始的一段時間,軍營里人心惶惶。因?為阿爾金.魯能受傷的消息,傳得風風雨雨。
“聽說可汗在這一戰(zhàn)中受了傷,十分嚴重�!蔽魅质勘�
軍營中燃著?篝火,晚上的時候西戎的士兵會聚在一起烤火,以此來取暖。
“那日我?遠遠的看到了一眼,可汗渾身都是?血,急匆匆的進了帳子,沒過多久,軍醫(yī)也進去?了。”另一個人也附和道。
木柴燒得旺盛,木柴被燒得噼啪作響。紅色的火焰,帶著?灼人的溫度。
阿爾金.魯能受傷的消息被壓了下去?,但是?當日在戰(zhàn)場上許多將士都看見了,因?此還?是?有些消息傳了出來,引起了小范圍的騷動。
“受傷的在什么?部?位,傷得可嚴重?”當時離得遠的士兵沒看到,詢問道。
有人搖搖頭?,道:“這個就不清楚了,當時情況太混亂,沒注意那么?仔細�!�
喬昭垂著?眼眸,將手放在火焰上方�;鹧鎺淼臏囟�,讓人在寒冷的冬日感到一絲慰藉。喬昭專心烤火,沉默不言,似乎對?此不感興趣。
“昭,你當日看到可汗受傷了嗎?”喬昭身邊的人轉(zhuǎn)頭?問她。
喬昭在西戎的取的名字叫阿什德.昭,大家都稱她為昭。
喬昭抬眼,回?答道:“我?那日只想著?殺敵,沒注意到可汗那邊,還?是?聽大家說,才知道的�!彪S后喬昭又道,“可汗受傷,不知對?南下是?否有影響,真是?令人擔憂。”
火光照映在喬昭臉上,半明半暗,看不太清她眼中的情緒。
“是?啊,真是?令人擔心�!蔽魅质勘鴩@息道,
喬昭沒辦法接觸到阿爾金.魯能,是?她目前?為止最大的難題。要殺了阿爾金,魯能還?要全身而?退,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必須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人處理掉,還?要給喬昭留出逃跑的時間。否則在這西戎軍營里就被發(fā)現(xiàn),那她就真的是?插翅難逃。
喬昭很?沉得住氣,為了等一個機會,不惜花費幾十天的時間蟄伏在敵人身邊。
后面?她被派去?做巡衛(wèi)兵,每日就是?巡邏,守護軍營的安全。
在這段時間里,喬昭幾乎將西戎軍營的巡防布陣了解的清清楚楚,有多少兵力,什么?時候換人,哪個地方最為薄弱,喬昭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觀察著?。
作為巡衛(wèi)兵,喬昭離阿爾金.魯能近了一大步,起碼她出現(xiàn)在可汗的營帳外,沒有人會覺得奇怪,眾人只會覺得她在認真巡邏。
終于在某一天,機會來了。
喬昭護送軍醫(yī)進去?,看到了用白布蒙著雙眼的阿爾金.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