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男人不悅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傭人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作答。
十二月末。
于景煥才剛回到京市沒多久,所以這段時間薛理沒少到于家這邊談事情。今天也是一樣,他剛從公司回來,直接就來了于家。
只是薛理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才走進(jìn)主樓大門,就瞧見傭人們正合力抬著張床上樓。更別說他站在一樓,都能聽見樓上傳來的乒哩乓啷的聲音,吵鬧得不行。
“好端端的搬床上去做什么?樓上的床壞了?”剛從公司開會回來,薛理還帶著職場上的雷霆作風(fēng),神情嚴(yán)肅,目光凜冽。
“薛總好。”正指揮著傭人做事,見薛理過來了,菲奧娜連忙走過來,朝他微微鞠了一躬后,她又道:“這是少爺?shù)姆愿�,說是之前的床睡著不舒服�!�
“剛回來就又挑上了?”
薛理眼神中閃過一抹不贊同,“看來是那地方待的還不夠,這才回來幾天,就要把房子都給拆了。就應(yīng)該讓他在那里待個十年半載�!�
這么譏誚了兩句,薛理也不打算過多停留,抬步就要往旁邊的電梯走去。只是就在這時,男人的余光卻又瞥見后面出現(xiàn)了幾人,同樣也抬著床往樓梯的方向走。
“兩張床?”
薛理不由地緊皺眉頭,和菲奧娜說話的語氣也帶上了幾分審問:
“這兩張床都是小煥的?”
“是,”說完之后,菲奧娜也覺得有些奇怪,又否認(rèn)道:“也不是……”
她這模棱兩可的話讓薛理不由地有些厭煩,聲音也跟著沉了幾分:“我不是讓你在這里跟我打啞謎的,說清楚。還有樓上那些聲音,搬個床能這么大動靜?是不是小煥他又闖什么禍了?”
“是少爺讓人把他的臥室和另一個客房打通了,工人們在重新裝修�!狈茒W娜道:“這兩張床也是要更換的。”
“他把臥室和客房打通干什么?”薛理越聽越奇怪,“他一個人還要睡兩個房間?兩張床?”
“薛總,不是少爺一個人�!狈茒W娜糾正道:“是少爺和林小姐。”
“你說什么?”薛理眼神頓時就變了,音調(diào)都跟著一轉(zhuǎn):“小煥他把他的房間和那個林滿杏的房間打通了?”
對于林滿杏在于家的安排,薛理并沒有了解。他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菲奧娜應(yīng)該是給林滿杏安排了哪個客房。
可薛理沒想到,菲奧娜竟然會說:“不是這樣的薛總。少爺和林小姐是住在一個房間里的,打通兩個房間是少爺說――”
“菲奧娜,我可以再吃幾個剛才那種紅紅的小果子嗎?”
只是薛理還沒聽菲奧娜把話說完,就看見一道紅色的身影在他余光里一閃而過。他不過再眨兩下眼睛,就瞧見林滿杏站在菲奧娜旁邊。
只見,她嘴巴上沾染了不知道是什么水果還是飲料留下的汁水。頭上也扎著個松松垮垮的丸子頭,搖搖欲墜,好像多跑兩步就會散掉一樣。
“我在跟菲奧娜說話,你插嘴什么?”
薛理看她這副沒規(guī)矩、沒形象的樣子就心生不滿,但這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也就沒時間跟她計較,他問菲奧娜:“你剛才說什么?你說清楚,小煥跟她住一個房間?”
“林小姐,你稍等一下。”菲奧娜先是對著林滿杏說道,這才又回應(yīng)薛理:“是的薛總。從少爺回來的第一天,他就跟林小姐住在一個房間了�!�
“胡鬧!”
幾乎是得到菲奧娜肯定的答案下一秒,薛理當(dāng)時就狠狠地呵斥:“這怎么行?”
怎么能住一個房間?沒名沒分的,他們又不是結(jié)了婚的夫妻。
薛理一直都認(rèn)為,每個人都必須在婚前保持自己的貞潔,不管男女都應(yīng)該如此。那種隨隨便便就經(jīng)受不住誘惑交媾的人在他看來,不僅荒淫無度,更是不知檢點(diǎn)。
想到這里,薛理忽地意識到了什么,瞳孔一震,“所以他們要兩張床……?”
菲奧娜面色不改,十分冷靜:“少爺說,這樣比較方便傭人清理�!�
方便、清理?
就算是薛理再怎么沒有接觸過男女之事,這時候也不至于傻到不知道“方便清理”這四個字意味了什么。
像是在飄滿煤氣的房間里丟了一顆摔炮,“轟”的一聲,薛理頓時被炸得勃然大怒:
“什么方便清理?他這是在做什么?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
薛理又重復(fù)了一遍,怒火燒得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又深呼吸了好幾下,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女仆長旁邊,還一副一無所知模樣的林滿杏身上。
最后,他面色陰沉地抓住林滿杏的手臂,音調(diào)醞釀著怒意:
“你跟我過來,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
隨便進(jìn)了一樓的一個茶室,反鎖上門。
接著,薛理站在旁邊的窗前平復(fù)了好一會兒心情后,這才轉(zhuǎn)身看向林滿杏。
卻見林滿杏早就坐下在沙發(fā)上不說,自顧自地吃起了桌上碟子里的茶點(diǎn),甚至還一邊吃一邊給自己倒水喝,半點(diǎn)緊張嚴(yán)肅的樣子都沒有。
薛理對她的印象這下更是負(fù)得不能再負(fù),他冷著臉道:“長輩有事情要跟你說,結(jié)果你自己先坐下也就算了,還這么直接吃了起來。”
“真把這里當(dāng)成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了嗎?”
“……”
聽到薛理說話,林滿杏也不急著回答,而是舉起旁邊的小茶壺又給自己倒了杯水。
她正在吃糕點(diǎn),但是糕點(diǎn)實在太噎了,她配著水,脖子都快抻出兩里地了,都還沒咽下去。要是現(xiàn)在說話,她就會跟那個老頭子一樣,噴得到處都是的。
所以一直到薛理等得不耐煩了,忍不住又要開口教育人了,林滿杏才正正好趕在他說話之前,把那荷花酥咽了下去,然后舉著還剩了幾個的碟子,很大方地問他:“你想吃嗎?那你也吃�!�
“我什么時候說要吃了?”
她的表現(xiàn)在薛理看來就是恭維奉承,歪門邪道,他不由地諷刺道:“我是在教你,長輩要跟你說話的時候,你要拿出端正的態(tài)度。你不要想著討好我,沒有用�!�
“所以你是不吃嗎?”
林滿杏搞不懂他噼里啪啦地在講什么,“那你直接就說不吃好了,你為什么要說那么多話?好??嗦�!�
“……”
真是沒家教。
薛理神情更加不悅,而當(dāng)他看見林滿杏的嘴角上還沾著糕點(diǎn)上的碎屑,他眼底的厭惡也都加深了幾分。
沒家教也就算了,吃東西也這么不端莊。
“把嘴巴給我擦干凈再回答我說的話�!�
薛理說著又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直到看見林滿杏拿著餐巾紙把那酥皮碎屑擦干凈了,他的眉頭才勉強(qiáng)舒展了幾分。
但很快,想到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男人的眉目就又緊蹙起來。終于,薛理醞釀了片刻后,問她:
“你……你跟小煥這些天,都睡在一張床上?”
??[55]小村姑也能讓爹味總裁紅溫嗎?
“嗯�!�
聽到他的問題,林滿杏不假思索地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目光飄著飄著就又飄到了面前的糕點(diǎn)上,她有些心動。
雖然有點(diǎn)干巴,但是甜甜的,好好吃,想再吃。
而她的分心自然也落在了薛理的眼中,他二話不說就把那盤疊著糕點(diǎn)的盤子往旁邊重重一放,沉著聲斥責(zé)道:“我在跟你說話,你給我認(rèn)真點(diǎn),聽到?jīng)]有?”
“喔。”東西被人拿走了,吃不了了,林滿杏有些懨懨不樂地應(yīng)了一句。
見她沒有再分心了,薛理的神情這才勉強(qiáng)好了點(diǎn),于是他開始問她:“你跟小煥還沒有結(jié)婚,你們還不是真正的夫妻,你知不知道?”
林滿杏:“我知道啊�!�
少女說話不自覺地就帶上尾音,可這語氣在薛理聽來就是理直氣壯。
“你既然知道你還跟他住一個房間?跟他做那種事情?”
于是,剛熄下來的火,一下子又著了,薛理忍著憤怒訓(xùn)斥道:“女孩子要自尊自愛,你爸媽沒有教過你嗎?”
“沒有�!�
林滿杏回答得很誠實:“我爸爸媽媽什么都沒有教過我,他們很早很早就死掉了�!�
“……”
這話讓薛理頓時語塞。
男人的表情難得地出現(xiàn)一抹呆滯,而后又是不易被人察覺的懊惱。
他怎么給忘了,她是個孤兒。
這下,薛理實在是說不出什么重話了。即便坐在他面前的少女,沒有任何被冒犯或者提到傷心事的難過,可他還是隱隱有點(diǎn)愧疚。
教育歸教育,他沒想對她說那些扎心窩子的話,尤其是這種牽扯到去世家人的事情,她年紀(jì)又小。
只是盡管薛理略有些自責(zé),可他還是不甘心就這么把事情翻過去。于是再開口時,薛理嘗試語重心長地勸告她:
“我的意思是,你跟小煥還沒結(jié)婚,你……你們做那種事情還太早了,等以后你們要是真的確定關(guān)系了,再做也不遲。而且你現(xiàn)在今年四月才剛成年吧?你現(xiàn)在還不到十九歲,你還有發(fā)育的空間。那種事情做多了對身體是有損害的�!�
“我聽不懂你的話�!�
他一口一個那種事情,林滿杏都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她的臉上滿是茫然,“那種事情是什么事情?你可以把話說清楚一點(diǎn)嗎?”
“你別在這時候給我裝傻�!毖淼哪樕行┕之�,“你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在說什么?”
都做過那種事情了,怎么可能還不知道?……就算是個傻子,也不至于傻到這種程度。薛理斬釘截鐵。
“我聽清楚了,你說那種事情�!绷譂M杏話說得很慢慢的,跟掉了幀似的,聽得薛理血壓都高了:“可是那種事情是什么事情,你又沒說。”
總算是聽她把話說完了,但這下薛理的血壓被她氣得更高了,他緊盯著林滿杏,恨不得眼神就這么把人看穿:“你還給我裝?”
他沒說?那種事情是他一個長輩能直接說出口的嗎?她害不害臊!
薛理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裝傻還是真傻,但他知道他要是現(xiàn)在再不把事情說清楚,他早晚都會被她氣傻。于是,薛理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了下太陽穴上瘋狂跳動的青筋,他道:
“上、上床……我在跟你說,你還沒跟小煥結(jié)婚,所以你以后不要跟小煥做那種事情,你以后不要跟他、跟他上床……聽到?jīng)]有?”
薛理從沒覺得一句話會這么燙嘴,以至于他中間重復(fù)停頓了好幾次,最后才磕磕絆絆地把話說完。
只是說完之后,薛理自個兒都有些后悔了,他甚至搞不懂,明明今天他是跟于塍談要事的,可是現(xiàn)在竟然、竟然會坐在這里,跟這個鄉(xiāng)下來的女孩說,讓她不要跟他外甥上床?
太不像話了,這太不像話了!
他怎么能跟她說這種事情?
可是薛理沒想到,更不像話的話還在后頭――
“上床?我好像聽過于景煥這么說過,我記得這跟做愛是一個意思,是嗎?”
薛理聽見林滿杏直白到真誠地這么問他。
“轟!”
頓時,薛理只覺得腳下冷不丁地被人燒了一把火,火舌從腳到頭將他燒了個徹底,以至于他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臉還有耳朵的溫度在不斷地往上升,整個人都又燙又熱。
他“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在林滿杏的面前步履匆匆地來回走了好幾趟后,他像是終于忍不住什么,停下來低頭,近乎咬牙切齒地說:
“你、你是一點(diǎn)都不知道羞恥這兩個字是怎么寫的嗎!”
“我知道�!�
雖然搞不明白薛理為什么突然生氣,但林滿杏還是認(rèn)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我會寫的,林騫堯教過我寫字�!�
林滿杏又低頭看了看桌子,又抬頭看他:“你是不會寫嗎?我可以寫給你看,但是這里好像沒有紙和筆�!�
薛理:“……”
有那么一刻,薛理感覺自己被她氣得腦袋都是空白的懵,甚至還有點(diǎn)暈。不知道是不是呼吸不上來了,薛理于是伸手松了松領(lǐng)口的領(lǐng)帶,到后面還是覺得不夠,他干脆直接就把西裝排扣解開。
“剛才,剛才我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薛理這時候?qū)嵲诓恢勒f什么了,說什么他都感覺奇怪,說什么他都有種等下又要被林滿杏氣死的預(yù)感,最后他只能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
“你現(xiàn)在還沒跟小煥結(jié)婚,你們,你們不要做那種事情……就是不要做、不要上床,知道嗎?”
險些嘴巴一個禿嚕皮,“愛”字就要蹦出口了,薛理連忙修改了自己的措辭。
其實平常他真的不覺得做愛這個詞語有什么的,可是現(xiàn)在面對林滿杏,他就是有種說不出的難以啟齒。
“我知道了�!�
林滿杏似懂非懂。接著,在薛理奇怪的眼神中,她忽然就站起身,往門口的方向走的同時,還特地跟他打了聲招呼:
“于景煥還不知道,你等一下,我去跟他說�!�
“你說什么?”
薛理眼皮猛地一跳,心臟也跟著顫抖。最后是肢體先于大腦做出反應(yīng)讓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林滿杏的手臂。
“你給我回來�!�
重新把人扯了回來,薛理眼睛緊閉了好幾秒,反復(fù)在心里跟自己強(qiáng)調(diào)了幾遍,面前這還是個孩子,尤其還是個腦子不聰明的傻孩子,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后,他才睜眼看林滿杏,嘗試和她講她可能聽不懂的道理。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你不能這么直接跟他說�!�
“可是我不跟他說,他還是會跟我上床。”林滿杏道。
一連聽了好幾次上床和做愛,薛理現(xiàn)在對林滿杏現(xiàn)在這無比直白的話都已經(jīng)有點(diǎn)免疫了,他立刻就意識到林滿杏想表達(dá)的意思。
他又跟她確定了一遍:“什么意思?你們每次做那種事情,都是小煥、都是他主動找你的?”
林滿杏:“嗯�!�
薛理:“那你不會拒絕嗎?”
“我拒絕了�!币稽c(diǎn)也不遮掩的,林滿杏大大方方地就把床上的事情說了出來,“可是于景煥每次都說就一次,很快――”
只是最后,林滿杏大大方方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薛理的手掌緊緊堵住了。
早在剛才那個問題一問出后,薛理其實就意識到自己是問了個廢話。畢竟就林滿杏這種笨腦子,也只有可能是小煥找她,哄騙她做那種事情了。
這么想著,薛理也覺察出不對勁了。這林滿杏怎么看著怎么是個真傻的。結(jié)果他外甥把這小傻子引誘回來不說,還把她拐上床……他越想越覺得他外甥好像真不是個人,他好像是得再好好敲打一下。
可薛理哪里能想到,他剛才不過就分了個神,順著她的話往下又問了一句,結(jié)果這死孩子嘴巴卻是個沒把門的,什么話都往外說。
不害臊!
“這種事情是能跟我說的嗎?”
薛理氣得拉開林滿杏的袖子,翻過她的手背,照著小時候他母親娜迪亞女士教育他的法子,不輕不重地打了下她的手背,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明年就十九了,怎么還一點(diǎn)隱私意識都沒有?”
“可是是你先問我的�!�
林滿杏不知道薛理現(xiàn)在是在教訓(xùn)她,因為一點(diǎn)也不痛。她還以為他是在跟她玩打手背的游戲,于是秉持著有來有回的原則,她反手也給他來了一下。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遠(yuǎn)比剛才薛理那一氣之下的拍打,還要響亮不少。
這聲響讓薛理人都怔住了,可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她對他做了什么,想要訓(xùn)斥她的時候,再低頭看去時,就見林滿杏伸出手,同樣也抓著他的另一只手,往旁邊平行地一攤,然后他聽見她說:
“打手背是要兩只手都伸出來的,你要是不會玩,我可以教你�!�
薛理:“……”
不知道是不是要被氣吐血了,薛理隱隱感覺自己喉頭好像有點(diǎn)血腥味。
但他還沒能平復(fù)自己現(xiàn)在這焦頭爛額的情緒,卻又注意到,剛才林滿杏被他拉開的袖子下,藕節(jié)白皙似的小臂上,還有著什么印記。
――那是一圈淡淡的咬痕,沒有深到青紫的地步,卻可以看出淡粉的輪廓,顯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新鮮痕跡。
不用想都知道,留下這個印記的人,應(yīng)該就是怕被別人看見,所以才咬在這里的。如果不是他剛才不小心把她的袖子拉開……
霎時,薛理瞳孔猛地一震,像是扔掉什么燙手山芋似的,他立刻甩開林滿杏的手。
可又不過一小會兒,在林滿杏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薛理又像下定什么決心似的,重新握住林滿杏的小臂,替她把袖子拉了下來。
隨后,薛理很突然地問了一句:“你……你跟小煥做那種事情……”
“你們有沒有戴套?”
??[56]小村姑也能讓前夫哥干掉大少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