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而再看見他的時候，林滿杏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喬斯佰的頭發(fā)變短了。
“喬斯佰，你剪頭發(fā)了�！�
林滿杏看著坐在客廳里的穿著一身銀灰色西裝，一頭黑色短發(fā)梳成三七背頭的男人，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
而當(dāng)她的視線繼續(xù)往下移動，注意到喬斯佰那雙沒有手套遮掩的雙手時，她更加意外了，本來就大的眼睛頓時瞪得更圓了。
即便于斯佰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可是當(dāng)林滿杏的眼神就這么落在他的頭發(fā)和他的手上時，他的手指還是忍不住痙攣顫抖起來，好像有看不見的火舌在舔舐著他的手背一樣。
這一刻，于斯佰甚至有些不敢看林滿杏的眼睛。哪怕他很清楚，林滿杏不會對他手上這丑陋的疤痕或者是他那自己都看不習(xí)慣的發(fā)型有任何的侮辱或者質(zhì)疑。
“喬斯佰，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林滿杏看了好久，這才驚訝著緩緩地坐在于斯佰身旁的沙發(fā)上，她又認真地、仔細地把喬斯佰身上的每一處都檢查過去，看得于斯佰整個人動都不敢動，終于想要開口問她了，林滿杏才說出對他的“處決”：
“你好像突然變老了，就像薛理一樣，變成每天都要戴眼鏡看文件的老大人樣子了�！�
說到這里，林滿杏的神情就變得有些糾結(jié)猶豫了，她問他：“你是不是要像薛理那樣當(dāng)大老板了？那你以后還會給我煮奶茶喝嗎？”
“……會的�！�
林滿杏的前半句話先是讓于斯佰臉上的笑容一僵，可后半句話一出口，卻還是讓于斯佰心頭一軟。他那因為惴惴不安，不由自主就皺在一起的眉頭，也因此舒展開來，像是緊繃著的兩根琴弦，終于放松下來。
于斯佰又重復(fù)了一遍，“會的。”
“只要夫人想喝，我愿意一直為夫人煮下去�！庇谒拱酆茏匀坏鼐屠^續(xù)說了下去：“當(dāng)然，不止是奶茶，什么都可以�！�
緊接著，于斯佰的聲音忽地就又變得很輕很小，顯然是有意不想讓別人，以及面前的林滿杏聽見。
他說：“只要夫人您想，什么都可以。”
“你說什么？喬斯佰我聽不清�！弊詈笠痪湓�，林滿杏只看見喬斯佰的嘴巴張張合合，可聲音卻一點都沒有。
“沒什么，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喬斯佰朝她微微一笑，明明還是跟從前一樣的溫柔的笑容，可這笑還是因為男人的外表著裝而變得多幾分鋒芒。
只是，一想到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喬斯佰就控制不住用一只手，摩挲起另一只手上的瘢痕組織，修理整齊的指甲，用力地按壓在那幾乎已經(jīng)有些壞死的皮膚上。
“對了，夫人，還有一件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告訴您�！�
“我現(xiàn)在不姓喬，我姓于�！�
于斯佰緊緊地看著林滿杏，不想要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他道：
“我叫……于斯佰。”
“但是我希望您以后還是繼續(xù)叫我喬斯佰。因為，我永遠是您的管家�！�
*
“薛理，你可以改名字嗎？”
正當(dāng)薛理帶著人坐在去他之前最常住的，也就是京儲中心塔附近的住所時，他冷不丁地聽見身旁的林滿杏問他。
“改名字？滿滿，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薛理轉(zhuǎn)過頭去看林滿杏，他的下頜還有不太明顯的青紫，不仔細看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
而這個不太明顯的青紫……實際上是于塍昨天扔過來的茶杯的功勞。
這兩天薛理為了要照顧林滿杏的事情，沒少跟于塍吵，昨天老頭子氣上頭了，終于忍不下去了，直接就對著他的臉砸了東西過來。
要不是他躲避及時，哪里能就這么點痕跡。
不過這一砸，也算是將老頭子的氣砸出來了�？紤]到未來于家和薛家的合作，于斯佰上位的事情，還有林滿杏那笨腦子，于塍最后到底還是默許了他把人帶走――雖然他其實也并不是很在乎于塍默不默許。
“滿滿，你是覺得我的名字不好聽嗎？”薛理又問。
“沒有不好聽。”
懷里的狐貍哼唧了兩聲，林滿杏拍了拍她的背后，才搖了搖頭，說：“因為我聽喬斯佰說，他改名字了，他現(xiàn)在叫于斯佰。所以我想問你，你也可以改名字嗎？”
薛理沒有立刻回應(yīng)，而是認真看她，洗耳恭聽。
然后他就看見林滿杏一本正經(jīng)，認真地詢問他：“你可以叫林理嗎？”
薛理：“……？”
薛理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錯愕，顯然是沒想到林滿杏會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這么一個名字。連平日里動不動就掛在嘴邊的“胡鬧”都沒心思說出口了。
“薛這個字，比劃好多�！�
不知道這個名字給薛理帶來這么大的沖擊，林滿杏還自顧自地在手中寫寫畫畫，她一邊畫一邊說：“林比較簡單，兩個木頭。打拼音的時候也很方便，第一個聲母都是一樣的�！�
說完，林滿杏又抬眸看薛理，還很認真地征詢他的意見。
“薛理，你覺得林理這個名字好聽嗎？”
薛理：“……”
林理這兩個字一下來，冷不丁地就在薛理心里頭砸了一小塊，薛理感覺自個兒心臟都跟著顫了顫。
他看著林滿杏那甚至可以說是天真的模樣，到底還是沒忍住說出什么重話，不過是眉頭一皺，輕描淡寫過兩句。
“胡鬧�！�
“名字怎么可能說改就改的？什么林理？滿滿你太亂來了�！�
“好吧。”雖然有些失望薛理不想改名，但是林滿杏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勉強的，“那你還是叫薛理�！�
什么叫還是叫薛理？他只可能叫薛理。
聽見林滿杏那難掩失望的語氣，薛理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批評還是太仁慈了，他就應(yīng)該更嚴厲一些。
還林理？什么林理？他姓薛，好端端的改姓林做什么？
跟她一個姓……那跟冠妻姓有什么區(qū)別？他又不是要入贅給林滿杏做――
想到這里，薛理虎軀一震。
什么入贅？什么冠妻姓？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在亂想什么？胡鬧！
“對了薛理，于景煥之前說，他給我開了個小貓屋，我下周想要過去玩。”
“嗯�！�
身旁的林滿杏還在說什么，只是薛理這時候卻完全聽不進去了。他那一向運行高效的大腦，此時卻因為林滿杏剛才那幾句話給燒宕機了。
他滿腦子就只剩下那幾個字。
林理林理林理……
冠妻姓冠妻姓冠妻姓……
*
竺鶴庭是薛理最常住的住所之一。
這種復(fù)式樓大平層滿足了他平日里大部分的需求，又距離公司和商業(yè)區(qū)很近，去哪里都很方便。所以為了以后好好照顧林滿杏，薛理就決定讓她搬到這邊跟他住。
“這是朱姨，負責(zé)做飯還有收拾一些簡單衛(wèi)生，她住在一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喊她�！�
聽見薛理這么介紹完之后，朱淳美立刻朝林滿杏鞠了一躬，恭敬地問候了一句：“林小姐您好，我是薛先生的保姆，以后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朱姨你好�！绷譂M杏同樣朝著面前的中年女人問了聲好。
“需要換洗的衣物你都可以拿給朱姨。房間有什么衛(wèi)生需要做也可以叫她。不過大部分的清理工作還是每天早上十點過來的家政負責(zé)�！�
薛理說著就又牽著林滿杏的手，走上那環(huán)形樓梯，走到了某個房間的門口后，他推開房門，說道：“滿滿，這間是我的房間�！�
“喔�！�
林滿杏探了探腦袋，看了眼里面簡約的黑白灰色調(diào)的房間，接著，她無比自然地又轉(zhuǎn)頭問薛理：
“所以我是要跟你睡一個房間嗎？”
??[65]小村姑也會對爹味總裁進行評價嗎？
“所以我是要跟你睡一個房間嗎？”
聽到林滿杏這句話的那一刻，薛理感覺耳邊平地一聲炸雷，炸得他耳朵都嗡嗡地響。
睡一個房間睡一個房間睡一個房間……
剛剛消失的林理和冠妻姓，又被另外一個詞語取代，薛理人都懵了。
“胡鬧！”
不知道是第幾次說出這種一聽就有點封建大家長味道的，平常人壓根不怎么會說的詞，薛理的耳朵都隨著這兩個字的脫口，而染上一片緋紅。
他是真的有些氣極了，那因為有了一半西方血統(tǒng)而格外冷白的皮膚，也逐漸暈開薄薄的紅，他訓(xùn)斥道：
“我是你的長輩，我是小煥的舅舅。我怎么可能跟你住一個房間？滿滿，你的腦子里現(xiàn)在都裝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绷譂M杏沒有一點遲疑就開口回應(yīng)道。
這個字頓時讓薛理那一肚子的說教泄了氣，他思維都一瞬間空白了。
“還有于景煥、于爺爺、林元寶、哞哞、菲奧娜、喬斯佰……”
直到林滿杏跟點兵點將似的繼續(xù)念出一個個人名，他的理智才稍微回了籠。他的神情也因此變得有些許復(fù)雜。
“那……”薛理嘴唇張了下，他其實很想問林滿杏，這些名字里面誰排在第一個。可最后還是覺得這種問題實在太過幼稚，沒有開這個口。
這跟問小孩子更喜歡媽媽還是更喜歡爸爸有什么區(qū)別？
薛理自恃自己不是那么無聊的人，誰是第一個？他怎么可能問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他最多不過是――
“滿滿你跟我說實話，是小煥更多一些，還是我更多一些？”
“于景煥�！绷譂M杏毫不猶豫就說。
薛理：“……”
男人的臉色不禁有些懊惱，還有些惱怒，但不是因為林滿杏，而是因為他自己……還有林滿杏說的話。
他真是昏了頭了，才會問這種問題。
幼稚，這種問題實在是幼稚。
*
考慮到今天是林滿杏搬過來的第一天，所以薛理特地一整天都待在家里辦公，午飯和晚飯也都是在家里吃的。
“我看過了，那家店離這邊還算挺近。如果你早上起得來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坐車�！�
薛理替林滿杏夾菜的同時，繼續(xù)說道：“起不來也沒有關(guān)系，你過去之前可以提前給趙叔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你�！�
只是這么說完之后，薛理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他忍不住又開口勸道：“滿滿，你真的決定要去嗎？”
薛理還是不太愿意讓林滿杏出去拋頭露面。在他眼里，林滿杏永遠都是個孩子，她怎么能去什么貓咖工作呢？
雖然薛理很清楚，于景煥之前肯定已經(jīng)讓人打點好了，林滿杏過去只是玩而已，壓根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可他還是放不下心。他現(xiàn)在是她的監(jiān)護人，他必須得照顧好她……比于景煥照顧得還要好。
“滿滿，要不然還是跟我去公司好了。”
薛理嘗試誘惑她，盡管他的誘惑看上去真的很蒼白，“我辦公室里有休息室，你可以讓埃米莉給你上網(wǎng)課，你也可以玩游戲，想做什么都可以�；蛘邼M滿你想要上大學(xué)嗎？我可以安排讓你讀京大，跟小煥以前一個學(xué)校�！�
雖然林滿杏今年過完生日就已經(jīng)快22歲了，這個年齡的人好一部分都畢業(yè)出去工作了，林滿杏也不是很聰明的孩子。但薛理想，他賺那么多錢、結(jié)交那么多人，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派上用場嗎？林滿杏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動用特權(quán)不也是應(yīng)該的嗎？
“可是我不想。”
只是林滿杏對他的提議卻一點也不感興趣，她偷偷摸摸地就把薛理給她夾的菜，又丟回他的碗里，接著說道：
“我就想去貓咖照顧小貓。而且那是于景煥送給我的元旦禮物，我不過去于景煥會不開心的�！�
于景煥這三個字，讓薛理即便有再多勸說想說，這時候也實在難以開口了。
還是因為小煥，她還是想著小煥。
從于景煥出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半個月了，元旦也早就過去了，薛理雖然知道林滿杏不可能那么快就能走出來，可當(dāng)他聽見她這么說，他還是不由地心疼。
“那就去吧�！毖砩焓郑瑢捄竦拇笳戚p輕地撫摸著林滿杏的后腦勺。他眸光不忍，聲音也在很努力地溫柔：“但是滿滿，小煥他已經(jīng)……他已經(jīng)回不來了，我們要向前看，知道嗎？”
“我知道了。”
林滿杏乖乖地點了點頭。她垂下眸，餐廳暖光照映得她手上的瓷勺瑩潤而有光澤，她毫不猶豫地就將討厭的蔬菜丟在旁邊的餐盤上，而是舀起了她喜歡吃的奶油蝦仁，送進嘴里。
她怎么會不知道呢？
她現(xiàn)在不就在向前看嗎？
向前看，找下一個合適的冤大頭，來取代于景煥，好繼續(xù)維持著這樣的生活。
［宿主，我可以請問您，您接下來的目標是男配薛理嗎？］
在林滿杏回到房間后，系統(tǒng)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她。
在林滿杏知道后續(xù)世界線的發(fā)展后，除了上次她主動問他能不能幫她連上男配應(yīng)元白的觀眾連線，系統(tǒng)每一次說話，幾乎都得不到宿主的回應(yīng)。
這不禁讓系統(tǒng)有些沮喪，這一次也是一樣，系統(tǒng)已經(jīng)做好了自己一個統(tǒng)唱獨角戲的準備。他又一次開口說，很努力地想要挽回什么：
［如果宿主在這個過程中，需要系統(tǒng)的幫助，系統(tǒng)很愿意為宿主服務(wù)。］
“誰說我就他一個目標了？”
只是這一次，系統(tǒng)沒有想到，林滿杏回應(yīng)他了。
林滿杏坐在鏡子前，一下又一下地梳順自然卷翹的黑色長發(fā)，繼續(xù)對系統(tǒng)說道：“我只是想要先從于家出來，剛好薛理是那個最好的人選而已。不出來，我怎么去找其他人？”
林滿杏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看向這寬敞溫馨，布置得跟她在于家住的幾乎沒什么兩樣的房間。她幽幽地出聲諷刺：“我目前還沒興趣給自己找個大爹。”
那輕蔑的眼神在那張看上去很是乖巧的面龐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林滿杏繼續(xù)又道：“不過如果后面實在沒有更合適的人選，薛理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很有錢，長得也確實好看，人也干凈�！绷譂M杏停頓了一下，“而且他還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優(yōu)點。”
［宿主可以告訴我是什么優(yōu)點嗎？我也可以學(xué)習(xí)。］現(xiàn)在宿統(tǒng)關(guān)系逐漸惡劣，亟待修復(fù)，系統(tǒng)有些迫切地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學(xué)不了�！�
林滿杏平靜地說道，“他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年紀大。他比我大了十歲，指不定哪天他就死了，我要是做了他的妻子，我剛好就能繼承他的家產(chǎn)�！�
系統(tǒng)：［……］
但緊接著林滿杏的語氣又有些嫌棄：“不過他年紀大，又是處男，我估計那方面可能就不太行了……算了，不行也行，會舔就行�！�
“再說了，來都來了，都住在他家了，他也是順手的事情�！绷譂M杏滿不在意地說道：“反正這三年，我看他也挺喜歡我的。真要是釣他……”
“還爽了他了。”
聽到這里，系統(tǒng)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他道：［其實宿主，您可以選擇不依靠男主或者男配的。］
“不依靠他們？”
林滿杏眼皮抬都沒有抬一下，反問：“那我依靠誰，依靠你嗎？依靠你這個隨時都會背刺我一刀的東西？”
［宿主，我――］
系統(tǒng)想要解釋什么，可林滿杏卻不想聽，她道：“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又想讓我自食其力，是這樣吧？”
系統(tǒng)：［宿主，男主于景煥已經(jīng)為您留下了可觀的財富，我認為您可以學(xué)會合理地利用它。］
“很累�！绷譂M杏不假思索就說：“我覺得這樣很累，這個理由夠了嗎？”
“你沒看見于景煥這三年是怎么過的嗎？你沒看見薛理他在車上都要戴眼鏡看文件嗎？”林滿杏說：“我是想要財富自由，不是光有財富，沒有自由�！�
［……我明白了，宿主。］
系統(tǒng)這下沒有再說什么勸告的話了，他只是又重復(fù)了前面的話：［如果您想要系統(tǒng)的幫助，系統(tǒng)很愿意為您提供服務(wù)。］
“哦�！被貞�(yīng)系統(tǒng)的是林滿杏冷淡的一個字。
打個巴掌再給顆棗？早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