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哦,猥褻,是猥褻。
所以呢?那又怎么了?
這一刻,喬斯佰很想這樣回答,但他最后還是維持了這場對話的體面。
“抱歉,林先生,是我措辭不當(dāng)�!�
在得到喬斯佰這么不痛不癢的,連糾正都沒有的一句回答之后,林騫堯盡管心里對這位助紂為虐的管家也徹底沒有了耐心,但此時他還是只能忍著厭惡,問他:
“后天中午�!�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問完,冷不丁地就被喬斯佰言簡意賅的四個字給打斷。
林騫堯頓時就愣住了。
他說什么,后天中午?林騫堯一瞬間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他壓下心中的狂喜,不敢相信地又開口向他確認(rèn)一遍:“你說什么?”
“后天中午。”
喬斯佰微笑著重復(fù)了這一句話后,像是怕他不信一樣,他又一次說:
“林先生,需要我再跟你敘述一遍嗎?”
“后天中午,我們會離開這里,回到京市�!�
*
在林騫堯離開之后,喬斯佰就一直在看時鐘。
終于,在時針走過9之后,門被人一腳大力踹開。
聽著那響亮的動靜,喬斯佰合上面前的電腦,站起來的同時,在心里默默地肯定。
嗯,看來他沒有上鎖的選擇是正確的。
“喬斯佰,我想好了�!�
不久前上半身還只有那幾條孤零零的掛墜在胸口晃來晃去的青年,此時已經(jīng)重新穿好了衣服。他的嘴角還帶著淤青,每一次開口說話,都會扯到受傷的肌肉,帶來一陣尖銳的痛意,但他卻半點沒去理會這傷口,而是看著面前的管家,說:
“我要帶林滿杏回去�!�
果然。
聽到這個答案,喬斯佰絲毫不驚訝,他對著面前這位,不出意外會成為他未來幾十年的雇主的青年微微一笑,用著早就準(zhǔn)備好的話術(shù)回答他:
“那就麻煩少爺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了。我們明天中午離開這里�!�
“和那位林小姐一起�!�
?[32]小村姑也能跟大少爺離開林家村嗎?
在昨天聽見喬斯佰的話后,林騫堯直接失眠了一個晚上。
但盡管睡眠不足,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林騫堯還是無比清醒亢奮。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這些打攪到他和林滿杏平靜生活的人,終于要離開了。
“阿堯仔,聽說那些人好像明天就要走了,我看到他們好多人在聊天,還給村長發(fā)錢嘞。”
一大清早,林麗娟就拉著林騫堯到一邊,又好奇又興奮地說。
“嗯,我知道。”
聽到她的話,林騫堯稍稍點了下頭,因為失眠而有些憔悴的雙眼,此時卻有著肉眼可見的喜悅。
“誒呦,總算是要走了,再不走我不被折騰死,脊梁骨也要被那些碎嘴的死老太婆給戳死�!�
于景煥要走了,林麗娟也輕松了不少,雖然這段時間給他送飯是賺了不少錢,但真要讓她繼續(xù)伺候那個大少爺……她光是想想就覺著自己老了十歲。
更別說他前段時間還每天都跑過來找林滿杏,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見他們孤男寡女待在一塊兒,每天都好幾個愛管閑事的跑過來問她杏丫是不是要跟城里的大少爺跑了,搞得她這些天都不敢出門了,臊都臊得慌。
“行了行了,書包什么的收拾好了沒?趕快去鎮(zhèn)上,別等會兒來不及了,讓人老師等你,那多不好意思啊�!�
說著,林麗娟又把提前蒸好的兩根玉米拿塑料袋包好塞到林騫堯懷里。
還滾燙的玉米,隔著衣服布料,將熱量傳遞到他的胸口上。不知道是不是被燙到了,林騫堯突然就感覺胸口有些悶悶的。
但他沒有多想,應(yīng)了林麗娟一聲后,便拿起書包,去院子里牽走自行車。
在離開之前,林騫堯一如往常,轉(zhuǎn)頭對林麗娟說道:
“媽,我走了。”
*
因為今天沒有人來打擾她睡覺,所以林滿杏一直睡到將近十點才醒過來。
和平常一樣,醒的時候,林騫堯已經(jīng)走了。林滿杏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后,這才慢吞吞地?fù)Q上林騫堯提前幫她準(zhǔn)備好的衣服,洗漱了一通后,走出房門。
“阿孃,我們早上吃什么?”
“阿孃……于景煥?”
看著面前烏泱泱的一群人,林滿杏腦子一片空白,她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沒睡醒,否則怎么突然面前就莫名其妙跑出來這么多人。
只見大堂里,于景煥正坐一把條凳上,他的左邊站著穿著西服、戴著單片眼鏡的喬斯佰,右邊則是好幾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魁梧的男人。
而于景煥旁邊的桌子上,壘著林滿杏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數(shù)不清的紅色鈔票。灼目的紅鋪滿了整個桌面,幾乎讓人移不開視線。
“杏丫……”
大堂的一側(cè),林有根和林麗娟坐在一起,在看見林滿杏迷迷糊糊地走進(jìn)來,仿佛誤闖了什么禁地的小羔羊一樣,她聲音顫抖地喊了一聲。
但林麗娟還沒來得及多說什么,緊接著,她就看見坐在最前面的于景煥站起身,直直就往林滿杏面前走去,很是自然熟稔地就攬過林滿杏的肩膀,好像做過無數(shù)次這樣的動作。
“林滿杏,你醒了啊?我還想著等會兒過去叫你起床呢。”
“于景煥?”
林滿杏再遲鈍,也能察覺出現(xiàn)在的場景好像有些怪怪的。
“為什么這里這么多人?你們在干嘛?”
林滿杏有些好奇地又環(huán)顧了一圈,她沒有看出林麗娟和林有根那復(fù)雜的神情,也沒有看出喬斯佰看向她的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只是反應(yīng)慢半拍的,任由著于景煥摟著她,然后又抱著她的腰,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我在跟林騫堯他爸媽聊天啊,聊得可開心了,你們說是不是�。俊�
于景煥一邊捏著她稍有肉感的手玩,一邊笑著看向不遠(yuǎn)處那對面如土色的夫妻,用著聽似很是親切的語氣問他們。
只是不知道是哪個字眼戳中了他們的心肺,肉眼可見的,兩個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些。
最后,林麗娟狠狠咬了咬牙,不顧身旁林有根拉扯她的手,想要制止她的動作,她直接站起身,指著于景煥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你這個沒根的東西!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杏丫就是我們家的,她就是我兒子的老婆,我不會讓你們把她帶走的!我不考慮了!你們現(xiàn)在就就帶著這些錢給我滾!都滾!”
“麗娟!”
聽到她的話,林有根連忙又扯了她兩下,接著訕訕地看著于景煥他們賠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
“什么不好意思!他們要把杏丫帶走,他們就好意思了嗎!”
即便平日里林麗娟多么聽林有根的話,這時候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她直接大力甩開他的手,接著二話不說就走上前,抓住林滿杏的手就要把她扯走,一邊扯一邊恨鐵不成鋼地說:
“杏丫,你看看你現(xiàn)在坐在別的男的身上像什么樣子,你難不成真要跟外面的男人搞破鞋嗎!過來,聽到?jīng)]有!”
“你他嗎的嘴巴給我放干凈點!”
本來看上去還笑嘻嘻的于景煥,神情頓時就冷了下來。精致的眉眼垂下,青年的臉色頓時多了幾分戾氣。
他另一只手猛地一拍桌子,幾乎是這么罵完之后,先前還站在旁邊還猶豫要不要行動的保鏢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其中兩人立刻上前,一人架著林麗娟一只手臂直接就把人拉走。
于是林麗娟就又大罵起來:“干什么!你們要干什么!你們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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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干嘛!把我老婆放開!放開!你們這群狗娘養(yǎng)的!放開她!”見狀,林有根也忍不下去了,他急忙抄起旁邊的糧食耙子,大罵著就舉著耙子要打人,可還沒靠近,就又被另外兩個保鏢按著肩膀扣下了。
“阿孃,阿孃,你們放開她,你們不能這么對她。”
而看見林麗娟被這么對待,即便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林滿杏也有些著急了,她下意識就想逃離于景煥,朝著林麗娟跑過去。
只是她腳才落地,人還沒跑出去幾步,就又被于景煥攔腰抱了回去。
“阿孃……于景煥,你放開我�!�
林滿杏又喊了林麗娟一聲,接著就低下頭,嘗試掰開橫攔在她腰上,那只健壯有力的手臂�?扇螒{她怎么用力,都無濟于事,林滿杏有些生氣了:“于景煥,你不要抱我,我要下去�!�
“什么下去,不許下去,你哪都別想跑。”
于景煥看她剛才不管不顧就往林麗娟那邊跑的樣子就來氣,他任由林滿杏摳著抓著他的手臂,巋然不動,同時給她洗腦。
“以后這就不是你家了,你要跟我回去,以后你要跟我住,以后我家才是你家。林滿杏你聽懂了嗎?”
“放你他娘的狗屁!”
聽到他這話,林麗娟氣得又狠狠地踹了保鏢兩腳,接著朝著林滿杏大喊:
“杏丫,別聽他的!他就是個臭不要臉的!他想把你拐跑,你別聽他的!”
“這個鱉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個狗東西一直惦記著我們家杏丫!狗東西!搶別人的老婆!你不要臉!你不得好死!”
“……”
他嗎的。
于景煥聽見她又開始罵人,心頭的怒火越燒越旺,這一次他沒有再忍耐,另一只手直接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就往地上一摔。
“啪”
瓷器碎裂的聲音驟然響起,堂內(nèi)吵鬧的、咒罵聲音一瞬間就消失了,安靜得有些詭異。
“我給你臉了是吧?你再罵一聲試試!”
于景煥冷冷地看著被他這么一摔嚇得人都傻了的林麗娟,表情狠厲極了:“罵,繼續(xù)罵,我告訴你,你再多罵一句,你的寶貝兒子今天能不能平安回來可就不一定了。”
在聽到最后一句話,林麗娟僵住了。
本來脫口而出就又是罵于景煥的話,可當(dāng)林麗娟對上他的目光時,她徹底噤聲了。
那黢黑的桃花眼中,幽幽的目光,有那么一刻讓林麗娟以為面前的青年就是一條潛伏在黑夜里的狼,隨時都要撲上來,咬死她的脖頸,給她致命一擊。
她終于意識到,面前這個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是她太生氣了,幾乎都要忘了對面的人是多么有權(quán)有勢,是村長畢恭畢敬對待的節(jié)目組,他們都要畢恭畢敬對待的人。
是隨隨便便在桌子上擺出上百萬,說幫他們蓋一棟別墅跟說買一袋鹽一樣輕松的人。
是真的會對林騫堯做出什么危險事情的人。
想到這里,林麗娟再也不敢開口說話了,她啞然失聲,只知道呆呆傻傻地看著于景煥和坐在他懷里的林滿杏。
也是這一刻,林麗娟清楚地認(rèn)識到……
林滿杏可能真的要離開她,離開林騫堯,離開這個家了。
“杏丫……”林麗娟看著林滿杏那張茫然無措、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的小臉,只覺得心臟一瞬間都抽痛起來。
“行了,把他們兩個放了。”
見他們終于消停下來了,于景煥這才有些不耐煩地?fù)]了揮手。
要不是顧慮到這對夫妻養(yǎng)了林滿杏這么多年,他才懶得跑過來一趟,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林滿杏抓走。還能讓他們在他面前這么放屁?
“跟你們好說歹說兩句,你還真以為我是在跟你們商量?要不是看在你們養(yǎng)了林滿杏這么多年也不容易,就憑你們剛才的態(tài)度……真以為你們現(xiàn)在還能好好站在這里?”
懷里的人還不安分地想要掙扎著逃離,于景煥一邊牢牢地控制著她不讓她亂跑,一邊用著警告的語氣,提醒著面前那對夫妻,說:
“這錢我就放在這里,作為林滿杏這些年的撫養(yǎng)費,你們是想扔了還是花了,隨你們的便�!�
“至于你,林滿杏�!�
仿佛猛獸在逡巡自己的獵物,于景煥的目光又掃過坐在他大腿上的林滿杏。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他很是自然地替林滿杏撩起頭發(fā)繞到耳后,好像這樣的動作他私底下已經(jīng)做過了無數(shù)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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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景煥說:“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想你要帶什么走。”
“牛也好,狗也好,除了跟林騫堯有關(guān)的東西,什么都可以�!�
*
干凈整潔的書房,木頭材質(zhì)的書柜上,整齊地羅列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英文原著。
胡文坪看著坐在書桌前失神的青年,眉頭緊皺,有些嚴(yán)厲地出聲呵斥道:
“騫堯,這是你今天第幾次分神了?你別忘了你當(dāng)初是怎么答應(yīng)我的,你的目標(biāo)不僅是維京大學(xué),還是省狀元,可是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這就是你的態(tài)度嗎?”
胡文坪的斥責(zé)讓林騫堯短暫地從心神不寧中抽離出來,他站起身,很干脆地就朝著這位退休老師鞠了一躬,道歉:
“……抱歉,胡老師,是我這段時間沒有調(diào)整好狀態(tài)�!�
“算了,你先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再聽聽力吧�!笨戳烛q堯態(tài)度真誠,胡文坪也沒有再計較,他擺了擺手,就先叫停了剛才的聽力練習(xí)。
“謝謝胡老師�!�
林騫堯又道了聲謝后,這才重新坐下。
他看著窗外逐漸昏暗、像是等會兒要下雨的天空,不知怎么的,總感覺胸口悶悶的,有些喘不上氣,惴惴不安。
從早上到這里后,林騫堯就一直有這種感覺,起先他還以為是自己通宵沒睡,所以才會心律不齊,可越到后面,心慌的感覺就越明顯,實在難以讓人忽視,就好像等下要發(fā)生什么壞事一樣。
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的,林騫堯安慰自己。
喬斯佰已經(jīng)答應(yīng)好他了,明天就會安排于景煥離開。他們不可能就看著于景煥和滿滿繼續(xù)在一起,那種自命不凡的有錢人,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
應(yīng)該沒問題的,林騫堯再一次這么在心里想道。
只是雖然這么想著,林騫堯看著不遠(yuǎn)處那個已經(jīng)洗得有些發(fā)白的書包,還是忍不住生出了某個念頭。
于是,五分鐘后。
看著面前已經(jīng)接通的電話,于景煥迫不及待就開口問道:“喂,媽,滿滿呢?她在你旁邊嗎?”
“阿堯仔,你怎么突然打電話回來了?這個點你不是在胡老師家讀書嗎?”手機那頭的中年婦女像是沒想到林騫堯會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有些意外。
“我就是隨便打個電話�!绷烛q堯沒有多解釋什么,又開口問:“所以滿滿呢?她在家里嗎?”
“杏丫她剛才就跑出去玩了,早就沒影了�!�
中年婦女不假思索就回應(yīng)道:“咋了?你有啥事要跟杏丫說?”
林騫堯:“沒什么,我就是怕那個姓于的又跑過來找滿滿,所以想著再問問�!�
“沒啊,那個大少爺早上沒過來�!敝心陭D女繼續(xù)說道:“行了,別瞎想了啊,你趕快回去學(xué)習(xí)啊,不然胡老師要不高興了�!�
林騫堯:“嗯,我知道了媽,那我掛了�!�
一通電話下來,林騫堯看著面前的老人機,心里頭頓時卸下了一個巨大的包袱,他長舒了一口氣。
于是,確定了林滿杏還在村子里,林騫堯也沒有再多想,準(zhǔn)備把手機重新放回進(jìn)書包里,然后
回去繼續(xù)學(xué)習(xí)。
對了,差點忘了。
忽然,林騫堯又想到什么,動作一頓。
還得給碌叔打個電話,讓他給他留條魚,他好晚上回去拿,給滿滿做烤魚吃,他昨天答應(yīng)過她的。
這么想著,青年的臉上又不由地浮現(xiàn)出了淡淡的笑意,他重新拿起手機就又準(zhǔn)備打電話,但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了。
之前他看她天天沒事就在村里閑逛,想著如果以后找不到林滿杏,可以問問她有沒有看見,所以就存了她的電話。
她怎么會突然打電話過來?
林騫堯有些奇怪,他看著屏幕疑惑了一小會兒,最后還是接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