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為殺機兇手,應元白當著羅光霽的面表示,等會兒他就讓下屬送新手機過來,這才讓剛才羅光霽那陰暗的眼光重新正常起來。
“憑什么?”
聽到他的話,盧嘉木冷笑了一聲,“就憑她邪門,你要是也能像她那樣邪門,說不定羅光霽就放你出去了�!�
即便盧嘉木很不想這么說,但自從發(fā)現(xiàn)Holiday對林滿杏和對他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不得不承認……林滿杏好像是真的有那么點邪門。
“那還是算了�!�
應元白轉(zhuǎn)過身,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盧嘉木懷里的貓,說:“我可不想被你暗殺�!�
接著,在盧嘉木森森的眼神中,應元白又自顧自地扒起了窗。
“羅光霽竟然還愿意讓她穿他的實驗服……我去,林滿杏好小一個啊�!�
應元白先是看了眼戴著口罩,穿著那長得都快拖地的純白實驗服,乖乖地坐在桌前面的圓形小椅子上,看著平板上播放的電視劇的林滿杏,又看了眼站在她旁邊,人高大馬,手里拿著亂七八糟針劑和試管的羅光霽,不由地義憤填膺起來。
“靠,羅光霽站在她旁邊,怎么跟個人販子一樣?不行,可憐的林公主需要英勇的應船長去拯救,沖啊愚蠢的盧水手,跟著本船長一起殺出去!”
“……應元白,你出生的時候,智商是跟著臍帶一起被剪的嗎?”坐在沙發(fā)上的盧嘉木,越看他這偷窺狂的行徑和弱智的發(fā)言,不由地咬牙罵道。
但不等他再多嘴應元白兩句,驀地,兜里的手機忽地震動起來,盧嘉木低頭一看。
而同一時間震動的,還有應元白身上的手機。
不由地,兩人對視一眼,皆是一愣。
*
為了能讓林滿杏安安靜靜地在實驗室里做吉祥物,羅光霽干脆直接把自己的平板拿給她看視頻,為此他還特地開了一年的楊桃視頻。
而他則是在旁邊專心地做起實驗,同時默默地在內(nèi)心祈禱,祈禱這次的實驗小白鼠千萬不要死掉。
“嘭!”
休息室的門被人猛地踹開,即便羅光霽再怎么手穩(wěn),也不可避免地一抖。被人打攪,他眸光陰沉地看去,卻見應元白和盧嘉木雙眉緊鎖,神情凝重地朝著他和林滿杏走來。
緊接著,他聽見盧嘉木說:
“半個小時前,于景煥在維伊黎出事了�!�
“中槍落海,生死不明�!�
?[52]小村姑也能讓死老公的朋友們?yōu)樗傩膯幔?br />
“真的假的?于景煥就這么死了?騙人的吧?”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盧嘉木等三人,氛圍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直到應元白冷不丁地開口說了這么一句,才打破了這低氣壓的氣氛。
而他的聲音才落下,盧嘉木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嚴峻,語氣也沉重:“你不相信有什么用?胸部中了一槍,人還掉海里了。說是下落不明……下落不明的可不是于景煥,是于景煥的尸體。”
“但是,胸部中槍,只要沒有傷到要害,還是有可能活下去的�!弊谏嘲l(fā)上的羅光霽,本就低沉的聲音此時更加沉悶了,他道:“而且于景煥死了,林滿杏就沒人照顧了。于景煥那么喜歡她,肯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的,他肯定會活著回來的�!�
“沒人照顧?”聽到他的話,應元白意味深長地就回應道:“羅光霽,你忘記剛才是誰過來把林滿杏接走的?”
“接走林滿杏的人,可是薛理。你忘了于景煥之前跟我們說過薛理什么嗎?”應元白反問他,“你覺得她會沒人照顧?”
羅光霽不語,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許久才跟人機似的,冷不丁地蹦出了一句話:“我知道�!�
“知道你還操這個心�!北R嘉木略帶嘲諷之意地說道。
“因為我是于景煥的好兄弟,我哥之前說過,好兄弟就是要替別人操心�!绷_光霽平靜地看向他,回應道:
“而且我覺得你也在操這個心,盧嘉木�!�
*
“薛理,于景煥是死掉了嗎?”
這是從京大接到林滿杏以來,薛理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
在一個小時前,薛理通過林滿杏手機摔碎前最后出現(xiàn)的定位顯示,查到了林滿杏當時的地址,驅(qū)車過來將人帶走。
可從那時候到現(xiàn)在,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林滿杏都沒有任何的回應,眼神空洞得好像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一個軀殼。一直到車子行駛進于家的莊園,兩人下了車時,林滿杏終于說了聽到這個噩耗以來的第一句話。
“薛理,于景煥是死掉了嗎?”
“……”
聽到她的話,薛理本就沉重的心更是一緊緊一揪,布滿紅血絲的眼球,眼皮緊緊合上片刻后才睜開。
中槍落海,落海的地方還是在維伊黎和露那思中間那片區(qū)域廣闊的公海,喬斯佰接到消息還是在于景煥落海后的半小時……
說是生死不明,其實這跟死又有什么區(qū)別?
“滿滿,沒事的。”
病逝姐姐留下的唯一孩子,自己看著長大的外甥,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結果現(xiàn)在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哪怕薛理平常是再怎么一個理智的人,此時表情也有些失態(tài)。
他極力忍耐著心頭的悲痛,一向沉穩(wěn)的嗓音此時卻沙啞得不像話,薛理蒼白地安慰她:
“小煥他會沒事的,救援隊還在搜救中……他們,他們會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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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應元白他們說,于景煥這里中槍了。”
林滿杏低下頭,手遲鈍地撫摸上左胸口的位置,她接著又抬眸看向神情負責的薛理,聲音輕得好像一陣風,吹過就散了:
“娜娜老師說,這里是心臟,是最重要的地方。薛理,于景煥的心臟被打死了,他會死掉,是不是?”
“……滿滿�!�
薛理不想讓林滿杏這么早就接觸死亡,尤其是看著林滿杏現(xiàn)在這副懵懂可又無比脆弱的神情,他只覺得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悲慟。
原本他強壓著的情緒,也因為她這樣的目光而越發(fā)難以壓制,薛理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眼眶也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濕潤。
他隱忍著悲傷,爭取讓自己看上去更自然,更冷靜,他自欺欺人地寬慰道:
“滿滿,小煥他……他還是有可能活下來的,海上遇險的黃金救援時間是十二小時,還有機會的,滿滿,小煥他會活下來的�!�
“薛理�!�
可是這一次,薛理發(fā)現(xiàn)他這無力的安慰連穩(wěn)定林滿杏情緒的一點作用都發(fā)揮不出來了。他聽見林滿杏喊了他的名字一聲后,忽地說道:“我、我有點難受,我好難受�!�
不知怎么回事,林滿杏像是突然喘不上氣一樣,她低著頭,本來放在胸口位置的手,緊緊揪著那處的衣服。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而又緊張起來,每一聲都帶著凌亂的喘息聲
“滿滿?滿滿你怎么了?”
見狀,薛理也來不及因為于景煥的事情傷心了。他眉頭緊皺,臉色因為林滿杏的異樣情況,頓時變得嚴峻緊張。他立刻伸出手,一只手扶住林滿杏的肩膀,另一只手就想要抬起林滿杏的下巴,看她這時候的情況。
“啪”
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薛理手也跟著不自覺地一顫。他目光一停,有些不可思議地低下頭看去。
“啪”
又是一滴透明的水珠,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是……
是林滿杏的淚水。
她……她哭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薛理一向冷靜理智的大腦,在接受到親外甥遇害的噩耗后,又一次地宕機了。
三年了,自從林滿杏被于景煥帶回到京市后,薛理就沒有看見林滿杏有哭過。
她就像是一株對外界刺激反應永遠慢半拍的植物一樣,總是一個人安靜地待著,安靜地光合作用,光是看著她,就有種歲月靜好,時間都慢下來的錯覺。
哪怕她偶爾也有情緒起伏大的時候,那也是她碰到了很開心的事情,她會笑得眉眼都彎成了月牙。他幾乎就沒見過她真的生氣又或者是傷心的樣子。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
看著林滿杏那張素凈的小臉上,從眼眶順著面頰,滑落一道透明的水痕,薛理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都被她的眼淚包裹住了一樣,窒息得好像沉進了海底。
“薛理,于景煥他是不是再也不能跟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了?”
“他是不是去另一個地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林滿杏哭得很安靜,很乖巧,一點也不吵鬧,薛理甚至聽不到她在哭�?伤麉s那么清楚地聽見她聲線里的顫抖,那么清楚地看見她的淚水像珠線般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他的手背。
“可他說,他昨天還說,他昨天還說他要帶我過元旦的,讓我等他的,他昨天還說,讓我等他的,薛理,他為什么,他為什么……”
“他為什么騙我?”
林滿杏很努力地在表達了,可她還是控制不住混亂的,不斷重復的話語。她最后實在不知道要怎么疏解那種悲傷的情緒了,只能一個勁兒地問薛理。
“薛理,他為什么騙我?”
“于景煥他為什么騙我?”
“……”
到這里,薛理再也忍不住,他將林滿杏一把摟在懷里。男人一只手緊緊扣住她的后腦勺,顫抖的薄唇則是輕輕地吻著她的發(fā)。
那雙墨藍色的眼眸中,是幾乎從未出現(xiàn)過的不忍和心疼,薛理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
“沒事的,沒事的滿滿�!�
“會沒事的,有我在,都會沒事的�!�
*
于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年事已高的于塍在得到喬斯佰的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昏厥了過去,再醒來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后。那張一向精神矍鑠的面龐,此刻卻滿是滄桑和絕望。
在看到薛理和林滿杏走進房間后,于塍一句話沒有說,只是默默地轉(zhuǎn)過頭去。淚水沿著他眼角的皺紋滑落,這位強勢了一輩子的老人,最終還是選擇了無聲的悲慟。
書房的座機和手邊的手機,電話一個又一個響起,盡管薛理在接到電話后就嘗試壓住這個消息,但維伊黎那邊人多眼雜,各家都等著于景煥這次出國的結果,沒少安排人在那邊。所以還是走漏了風聲。
這也是為什么,應元白他們能那么快就知道這件事……還把這件事告訴了林滿杏。
“薛理,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夜晚,依舊沒有收到搜救隊成功的消息,幾乎一整天滴水未進的于塍靠在床頭,面色灰白,氣若游絲,他看著獨自一人走進房間的薛理,問他:
“如果不是我這么逼著小煥,還用他和杏丫頭結婚的事情威脅他,他是不是就不會去維伊黎,也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了?”
“……”
看見于塍這棵屹立不倒了幾十年的大樹,這一刻卻好像徹底衰敗枯萎的模樣,薛理沉默了片刻后,沉重地開口道:“老爺子,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再說什么也沒用了�!�
“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維伊黎那邊的搜救隊繼續(xù)找人,然后……”
說到這里,薛理停頓了片刻,悲痛的目光在那一瞬間驟然變得凜冽起來,仿佛出鞘的利劍般帶著殺意。
“搞清楚到底是誰在找死�!�
*
在和于塍說完話之后,薛理便又下樓看林滿杏的情況。而在他看見女仆端走的一口未動的晚餐后,他不由地眉頭一蹙,疲憊的聲音中還帶著些許不悅。
“還是沒吃?”
在看見女仆否認地搖了搖頭后,薛理長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從女仆手中接過托盤,然后又重新端進了臥室里。
不過說是房間,其實面積也差不多快是一個獨立的平層。薛理一進去就看見林滿杏一個人抱著腿,蹲在小客廳的長桌和沙發(fā)中間的地毯上。
她就那么一動不動地蹲著,電視屏幕上還播放著自帶活躍氣氛的節(jié)目,明明很熱鬧,可薛理卻看出了幾分人走茶涼的落寞。
他也能看得出來,林滿杏壓根就沒有在看電視,她的眼神虛虛地看著空中的一點,很久他才看見她遲鈍地眨了一下,就好像整個人和這個世界脫離了一樣。
薛理走近,將手中的木質(zhì)托盤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后,他又走到林滿杏身旁,單膝跪下摸了摸她的頭,他道:
“滿滿,聽話,吃飯好不好?就吃一點�!�
說完之后,薛理等了得有一分鐘,才看見林滿杏緩慢地搖了搖頭,說道:“可是我不想吃。”
“……就吃一點,我喂你好不好?”
只是哪怕得到林滿杏的拒絕,薛理卻還是自顧自地端起托盤中的一盅湯,接著就又握起里面的湯勺,動作不太熟練地就要往林滿杏的嘴前送。
“不好�!�
林滿杏轉(zhuǎn)頭看他,那雙因為哭過后而變得隱隱有了些紅血絲的黝黑杏眼,此時卻平靜得好像一灘死水,她道:
“我不想你喂我,我想于景煥喂我。”
林滿杏眨也不眨地看著面前神情一僵的男人。接著她又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下薛理的袖口,認真地問他:
“薛理,你那么厲害,你能不能讓于景煥回來喂我?”
“……”
薛理安靜地放下手中的陶瓷燉盅,他沒有再強硬要求林滿杏吃飯,而是虛虛地將她抱在懷里,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溫柔耐心得好像懷里的人真的是他的孩子一樣。
他道:“沒關系滿滿,不想吃我們就先不吃了。”
“等你心情好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
直到薛理又端著托盤離開,客廳里重新只剩下了林滿杏一個人,她這才緩緩地起身,走進臥室,從抽屜里拿出了一盒巧克力。
接著,巧克力球被拆開包裝,塞進少女的嘴里,林滿杏一邊借此果腹,一邊神情冷漠地開口說道:
“系統(tǒng),如果現(xiàn)在你還不打算開口解釋的話�!�
“那我們后面就沒有再交流的必要了�!�
?[53]小村姑也會盯上大少爺?shù)募胰伺笥压芗覇幔?br />
在說完這兩句話后,林滿杏一邊默默數(shù)著自己吃了幾顆巧克力,一邊強忍著不耐煩的情緒等待著。
終于,當她數(shù)到第八顆的時候,“滋滋”的電流聲在腦海中響起,幾秒過后,跟死了一樣的系統(tǒng),終于回應她了。
[抱歉,宿主,男主于景煥的墜海,是劇情需要。]
“劇情需要?”
說到這里,林滿杏立刻就意識到什么,她眉頭緊皺,緊接著就問:“是林騫堯,是不是林騫堯?qū)λ麆拥氖郑俊?br />
系統(tǒng):[是,但也不是……]
“說清楚�!绷譂M杏冷著聲道。
[宿主,不是林騫堯。]
系統(tǒng)沉默了片刻后,道:[是孟騫堯。]
“……孟騫堯?”
聽到這個變了又好像沒完全變的名字,林滿杏的眼神一瞬間就變了,她問:“所以林騫堯他早就被他那個華人親生父親找回去了,是不是?”
系統(tǒng):[是的,宿主。]
這個肯定的答案,在這一刻終于激怒了林滿杏。
一想到早晨她毫無防備地接到于景煥中槍落海的信息,有那么一瞬間真的以為于景煥死了,她三年的謀劃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而這個該死的、沒用的存在,卻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些事情,壓根沒有跟她說也就算了,甚至還騙她,看她像個蠢貨一樣被他耍得團團轉(zhuǎn)……
只是想到這里,林滿杏就恨不得直接把他從腦子里揪出來,送他一起海里見于景煥。她忍不住拔高音調(diào),努力地壓制著心頭的火氣才沒有歇斯底里地將面前的東西一掃而光。
“那我之前問你林騫堯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你跟我說劇情節(jié)點不確定!”
[……抱歉,宿主。]
系統(tǒng)像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定開口一樣,又像是在給林滿杏有緩和接受的時間,他又停頓了幾秒后,才開口說道:[為了避免世界劇情走向因為您產(chǎn)生較大差異,所以……所以之前我對您有所隱瞞。抱歉,宿主。]
“抱歉?”
他的兩聲道歉只讓林滿杏覺得惡心,她毫不猶豫地就諷刺回去:“你是覺得我在乎你這么一個連人都不是的東西的道歉嗎?”
系統(tǒng)還想解釋什么,但林滿杏卻一點也不想再聽下去,她甚至都懶得再去和他生氣,那樣只會浪費她的時間。
她直接就抓住她最想要知道的問題開口問:“說清楚,什么叫因為我世界劇情產(chǎn)生較大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