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玉被嚇得一抖一抖得很。
薛洺見效果達(dá)到,便放開了她,用手帕擦著手指的每一個關(guān)節(jié),似是染上了什么臟東西:
“別把我當(dāng)成什么光風(fēng)霽月的救世主,我是個血?dú)夥絼�、殺伐果決的煞神,如今二十有五,正是有氣沒處使喚的好年紀(jì)。”
意玉眼睛愣愣的,肩膀一顫。
他平靜地推拒她:“好在,我對除我的妻子明玉以外的任何女人,都沒有興趣,尤其是你�!�
“哪怕我中了藥,都對你起不來反應(yīng),知道我對你多厭惡了嗎?不要再讓你父母行這些拙劣的手段,若再有,我不會憐憫你是懷家的一把刀,而是會把你同懷家這主謀一起清算。”
“以后,離我遠(yuǎn)點(diǎn)。遇到,也要相距最起碼一個七尺男兒橫尸的長度。”
今后他把話說開了,顯露了危險,這閨閣中的小姑娘,就不會抱其他心思。
立了威,她就怕他,就不敢靠近了。
他也就不會把她……錯認(rèn)成明兒,從而糊涂,對她產(chǎn)生些本該屬于明兒的憐憫與心疼。
意玉的腦子總算清楚,他不是那個救她的無私小哥哥,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
如今,她總算怕了,愣愣地站在那,步子往后退。
此時,莫離正巧進(jìn)屋。
意玉縮在了莫離身后,莫離愣了愣,隨后抿唇,把側(cè)身意玉微微護(hù)住,像護(hù)在了懷里。
意玉抓住她的臂膀。
薛洺看著二人的親密,只是冷眼旁觀。
薛洺被解了藥,他只當(dāng)是意玉受了冷待,所以按耐不住性子所致。
也不是多嚴(yán)重的事,站在她的身份上能理解,可恨又可憐罷。
在簡單嚇了一通之后,意玉不知是聽他的話,還是被嚇到還是幻滅。
只要在府里同薛洺見到,真的就一直都在躲著他了。
這種事傳出去也不好聽,就且壓下了。
薛洺這時,自覺樂得清閑。
*
煌封這幾日一直躲著意玉,生怕意玉報復(fù)他。
畢竟惡毒繼母都是這樣。
直至到了去杭州的日子。
不得不碰面了。
然而,這幾日一直提心吊膽的他,發(fā)現(xiàn)意玉卻根本沒告狀。
反而是塞了個包袱給他,說到了杭州,能用得到。
煌封很鄙夷這包袱,覺著粗笨又重,她懂什么?
但礙于父親薛洺刀子一般的凌厲眼神,煌封最終抿抿唇,收下了這包袱。
臨行前,馬車已然備好。
“你為何不告狀?告訴我父親,我是個潑人熱水的壞孩子�!�
煌封這個小蘿卜頭,用一臉的大人模樣,來到意玉的身前,才達(dá)到意玉的脖子那:“別假惺惺了。”
難道是意玉不知道誰下的藥?
意玉其實(shí)一思索,就明了了是誰做的孽。
意玉低著頭,只說了一句:“我只是不覺著薛洺的孩子本性會壞�!�
“就算暫迷茫,也可以改好的呀。人生很長的,什么辦法都有,都可以重來,只要坦然擔(dān)責(zé)就成,我支持你�!�
煌封的眼睛微微睜大。
他捏了捏意玉贈與他的背包,抿唇低頭沉思片刻。
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女人雖心懷不軌,可卻看得明白。
那盆熱水,不是他放的。
石子是他打的,本意只想給這個搶了他娘位置的女人一點(diǎn)教訓(xùn),讓她疼幾天,沒傷到要害。
他也為了泄憤打他父親了的,用了更大更多的石子,可父親武功高,小石子被中途截攔,而后他挨了比石子更重的一頓打,現(xiàn)在屁股還痛。
他沒想到那里有熱水的,他知道發(fā)膚對女子有多重要的,父親就經(jīng)常為母親搜羅些養(yǎng)發(fā)養(yǎng)膚的藥膏。
論跡不論心,煌封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錯事,可他一提到改,便心煩意亂,仿佛他要真的如何一般。
直到今日這女人告訴他,坦然擔(dān)責(zé)又能怎么樣?每個人都可以重新開始,她會支持他。
虛偽。
還什么以德報怨,給他塞包袱,他看就是為了在父親面前端架子,裝賢妻良母對他關(guān)心,實(shí)則里面都是些華而不實(shí)的東西。
煌封晃了晃腦袋。
他看向手里意玉塞給他的包袱,冷嗤一聲。
真不知道帶這個累贅有什么用,里面能有什么東西?他又不是沒錢,到了那再添置不行嗎?
真是小家子氣。
他把包袱扔在了馬車上。
第12章
第
12
章
她躲著他
被意玉收了園林,大堂嫂大堂哥倒是不在乎,可公爹那就犯難了。
公爹本來就靠著拖園林進(jìn)度,從而中飽私囊,拿賬上的錢放印子錢,從而獲利。
獲的錢,就去珠寶行買惜寶,且只買國外異物。
他這些日子就看中了個和蘭來的象牙球。
這定金都付了,就差尾款,結(jié)果園林被意玉收了回去,他身上也因付了定金,一絲一毫都無余錢了,本想去找大堂嫂來借,從而拿到象牙球,可大堂嫂翻臉不認(rèn)人。
公爹找上大堂嫂,一腳踏進(jìn)門里,“這園林的事你沒壓住,讓懷意玉那丫頭片子給搶了去,你得給我出錢�!�
大堂嫂兩手一攤說沒錢。
她看準(zhǔn)了意玉的公爹要面子,加上糊涂的性子,定不會鬧大。
公爹瞪著眼睛,儼然被某無良商販洗腦:
“你別出這幅樣子!你有沒有錢,我還不知道?往常我老頭子也不向你個小輩的開口,可如今這象牙球不一樣,是頂了天的好!那明純!不說日后的價值,就擁有片刻,那幫同僚能羨慕死我!”
最后,急赤白臉跺腳,差點(diǎn)把熏爐掀翻,說出了那被洗腦后極為經(jīng)典的話:
“我再不拿下,就被別人拿下了!”
他不好找別人借錢,加上上次換箱子那事傷了夫妻感情,他如今也不好再去找婆母要錢。
大堂嫂因著園林管理權(quán)被搶,心里也對薛洺一房憋著火呢。
現(xiàn)下他們重心不在東京,那么薛家如何,就和他們無關(guān)了……
她眼睛一轉(zhuǎn),出了個損招——
思來想去,最后打上了意玉嫁妝的主意。
大堂嫂吊眉梢眼:“我說,這您兒媳不就有萬千嫁妝?還是個好拿捏的悶葫蘆,您找她不就得了?”
見意玉的公爹假意推脫,但眼珠子提溜轉(zhuǎn)。
大堂嫂看著樂,她明白了意玉公爹的意思,自此意乃解。
鬧起來才好,到時候他們鬧起來了,也算是就給她出口氣。
*
意玉之前一直活在杭州,如今初至東京城,第一次接觸東京的生意。
上次婆母換箱子,她便起了心思,這些日子接觸到了東京最興隆的海上生意。
她很喜歡做生意的感覺,非要說個原因,是因?yàn)樗X著每當(dāng)生意做成了,她就能感覺自己是活著的,是為數(shù)不多快活的時刻,她能露出恬淡笑意。
按照祖父的話來講,這叫運(yùn)斤如風(fēng),得心應(yīng)手,就有成就感。
意玉不旦感興趣,還在做生意這件事上,是極有能力的。
這是她唯一的愛好。
唯一不是因?yàn)閯e人而做的事。
海外的異邦人很喜愛本朝的用具,這她在杭州外祖家做生意時便明白。
而如今,她探查到瓷器頗為受異邦人喜愛。
但因才新興,所以沒人敢投。
意玉在加班加點(diǎn)理完府里的賬目后,留出時間。
而后,捧出了自己全部的嫁妝。
都是些鋪?zhàn)犹锏氐牡仄�,還有銀票首飾異物。
算是姐姐留下的嫁妝。
意玉是做填房的,所以懷家為了省嫁妝,意玉的嫁妝直接用了自家親姐姐明玉的,也沒另添。
意玉心底的底色,是敢想敢做。
她只留下了夠和桃安身的五百貫、兩間鋪?zhàn)�,外加她若是有喜歡的男人了,想成婚耍個樂子,就送她的三金,也就是“金臂釧、金手鐲、金霞帔”。
后,揣上所有錢,去了當(dāng)鋪,拿上現(xiàn)銀,便拉上和桃,去了商船尋人談生意。
在角門子出府,碰巧遇到了薛洺。
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薛洺這幾日一直在打聽杭州那邊李學(xué)究的學(xué)堂規(guī)矩。
今日才得到消息。
李學(xué)究崇尚眾生平等,所以嚴(yán)禁驕奢淫逸的風(fēng)氣,到學(xué)堂了,也不讓格外添置,學(xué)堂統(tǒng)一分發(fā)用具。
這是薛洺沒有預(yù)料到的,和東京學(xué)堂差別太大了。
按理來說不是什么大事,但無奈薛洺重感情,雖嘴上說要狠下心讓他改好,但薛洺總在擔(dān)憂自家孩子會不會苦了。
畢竟煌封雖頑劣,可自小嬌生慣養(yǎng)的,可能用不慣吃不慣,要萬一再水土不服……
于是,他著急地解決手頭兵里的事,打算去找臨安那邊的同僚幫著給孩子帶點(diǎn)東西,別苦著了,現(xiàn)在寒冬臘月,別凍著了。
死了摯愛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又和丞相斗法心力交瘁,還要看兵書練兵熬夜險些猝死,最后又得擔(dān)憂孩子冷不冷餓不餓。
他這些日子,都是黑著一張臉。
薛洺這般火急火燎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自明玉死后,他一直撐著這樣的日子。
而如今,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時,卻撞見意玉要往府外跑。
他不免嫌煩。
這個做繼母的,因?yàn)橐粚号皇怯H生的,完全不上心,也就做做表面功夫塞了個包袱敷衍。
府里面,她只掛了個管家名頭,不幫扶婆母管家,讓母親煩擾,還整日無所事事地往府外跑。
薛洺皺眉,還沒問什么說什么,只見意玉看著他,一頓。
立馬嚇得低下頭,慌亂地行了個禮,便一步不回頭地離去了。
薛洺:“……”
他看著女子窈窕的身影不再如往常碰面一般,裝成不經(jīng)意地瞧他,然后傻笑。
而是一直低著頭走。
他明明應(yīng)該開懷,卻莫名黑臉。
是的,薛洺武力高強(qiáng),洞若觀火,自然知道意玉每次偷偷觀察他狀態(tài)的模樣。
他收斂內(nèi)心奇怪的情緒。
是因?yàn)橐粡埾嗤哪�,他不想明玉對他避如蛇蝎,才會如此�?br />
這人,成什么樣子,慌慌張張的,他這么恐怖?
薛洺目光沉沉。
果然只有臉像,她畢竟不是明玉。
就當(dāng)養(yǎng)了個無能庸碌的閑人,別給他作事就行。
薛洺挪開了眼睛。
明兒。
穩(wěn)住了心神。
他抬步去尋杭州做事的同僚。
他得把他和明兒的孩子看好。
這是明兒留下的,為數(shù)不多的遺念。
*
和桃看著她帶的一堆箱子,驚詫然:“您把所有的都投?!不怕瓷器滯銷了嗎?”
意玉在船外侯著,傍晚的海風(fēng)吹著,發(fā)絲輕柔地拍在臉上,她溫柔地笑了笑:“好做酒,壞做醋,我是可以兜底,所以不怕的�!�
和桃被她的淡然撫平,平和下來。
確實(shí)是這個理!
然而,在二人談好生意,歸去薛府后,卻來個不速之客。
是公爹。
共和院。
公爹一深青色長衫,看著倒是仙風(fēng)道骨,清高得緊。
意玉笑意盈盈迎上去。
雖穿著如此,可下一瞬開口,卻是滿為銅臭之氣。
他僵著臉,勉強(qiáng)扯出一個最和善的笑:“兒媳近來可好?可還有盈余?”
相對于前些日子見面就不理她,斥她,嫌惡她比不上長姐,公爹這時候的面色雖算不上好,但也能叫和善。
意玉笑容不改,溫順地道:“公爹需要用錢財?”
公爹見她開門見山,也懶得和這個自己瞧不起的兒媳過多噓寒問暖,沒了那抹假笑的僵硬。
他抬頭見天板,開門見山,雙手背后,一副文人假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