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李昊陽一手為顧恩宇舉著傘,一手按響了門鈴。
隨著細(xì)長清脆的門鈴聲,顧恩宇的心不禁顫了顫。
再次回到顧家的時候,顧恩宇已經(jīng)承載了萬千罪惡,他想著無論是父母有多么的恨自己,無論是他們要對自己怎么樣,他都要在活著的時候,見一見他們,他知道他的贖罪來得很晚,他也知道自己彌補的時間也不剩多少,可是如果不這么做的話,他死的時候都一定不能安心的閉上眼睛。
等了半晌,也沒有絲毫動靜。
李昊陽便再次按響了門鈴。
過了片刻,雨下得大了些的時候,厚實的鐵門才傳來一陣門鎖開動的聲音。
顧恩宇心中夾雜著萬千愧疚的抬眸,入眼的是顧家的管家李叔皺著眉頭的臉。
“先生,請問你們找誰,有事嗎?”李叔看起來很忙,說話都有些氣喘吁吁,他看著李昊陽皺眉的問道。
“李叔。”顧恩宇看著眼前頭發(fā)有些泛白,比過去老了一些的李叔,倏然有些難受,喉中哽咽了一番。
顧恩宇的嗓音剛落,李管家便將目光挪到了他的臉上。
他認(rèn)真的看著眼前瘦的不成人樣,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的人,在當(dāng)他認(rèn)出坐在輪椅上的人是顧恩宇的時候,他那起滿皺褶的臉上滿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和驚詫。
“少爺?”自從顧恩宇那次跳樓后,顧家的所有人都以為顧恩宇死了,可是此刻卻又著一個人在這兒說是顧恩宇,李管家神情異常的驚慌。
可是李管家為顧家做事已經(jīng)長達三十幾年,他看著顧恩宇從小長大,自然認(rèn)識他的聲音,他彎腰仔細(xì)的看了看眼前瘦的不成人樣的人,五官都凹陷下去幾分,除了聲音,李管家真是不敢認(rèn)這個人是曾經(jīng)模樣精致而又陽光健康的顧家少爺。
顧恩宇遏制在眸中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的流了出來,他朝著老人重重的點了點頭:“李叔,真的是我,恩宇!”
“真的是少爺嗎?”李管家實在不敢相信的湊近看了看,當(dāng)看到顧恩宇左眼眼角那顆淚痣的時候,他那雙滿是驚訝的眼中倏然熱淚盈眶:“少爺,你不是跳樓,已經(jīng)……”
“你怎么瘦成了這個樣子?”
“是生病了嗎,臉色這么蒼白?”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臉上怎么這么多傷疤?”
李管家情緒異常的激動,他不知道顧恩宇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敢肯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家的少爺顧恩宇,以至于看著他此刻這般模樣他的心抽抽的泛疼。
面對李叔連著問的幾個問題,顧恩宇早已淚流滿面,哽咽的發(fā)不出聲音。
身后的李昊陽拍了拍顧恩宇的肩膀,著急的朝著李管家問道:“李叔,說來話長,你看我們方不方便進去聊。”
第42章
跟隨著李叔一起,顧恩宇四年來的第一次回到了顧家。
顧恩宇忍受著身體的疲憊和痛苦,雙目環(huán)視著整個屋子。
因為顧家的淪陷,傭人們都走了,只剩下李叔一人還留在了這兒,以至于整個大宅里冷冷清清。
房子大致沒變,只有細(xì)小的地方有些改動,顧恩宇看著每一處都很熟悉,連空氣里都是家的味道。
這是在他夢境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地方,也是他最想念的地方,他的目光在這個房子里移動著,想將這最為珍貴的畫面一一再次刻入腦海里。
李叔在沙發(fā)上坐下,顧恩宇和李昊陽把事情的所有經(jīng)過和他說了一番后,他那張起滿皺褶的臉上掛滿了淚痕,心疼的微微發(fā)顫握住了顧恩宇的手:“少爺,這么多年你一個人受委屈了,老爺上次得知你出事后的消息,他整個人都崩潰了,別看往日里他對你不近人情,百般苛責(zé),其實他心底里是愛著你的�!�
顧恩宇淚如雨下,他也緊緊的握著李叔嶼^&汐^團隊的手,心中有千萬句對不起,可是此刻卻哽咽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等會老爺回來后,看到你一定會很欣慰�!崩罟芗艺f到這句的時候頓住,他看了看眼前這個被病魔無情摧殘的模樣大變的人,倏然心里的那股難受更是放大了幾倍:“恩宇,你實在是個心善可愛的孩子,可是老天怎么要對你這么殘忍呢?”
伴隨著李叔的嗓音落下,宅子的大門開了。
顧陸成臉色疲憊的走了進來,可能是親生父子的關(guān)系,顧陸成一眼就認(rèn)出來坐在的大廳里的顧恩宇,他那雙不可置信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臉色煞白的人,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
顧恩宇緊咬著唇瓣,當(dāng)他注意到記憶中身材高大威武,顯得年輕樂觀的父親如今已經(jīng)兩鬢白發(fā),蒼老了許多后,他顫抖的唇瓣抖動了許久后,才好不容易的發(fā)出聲音:“爸�!�
這是一個偉大的字,爸,爸爸。
曾幾何時,顧恩宇在許多噩夢中出現(xiàn)了和家人團聚的場景,他可以從容的喊一聲爸爸,媽媽。
眼淚再也遏制不住,糊滿了整個臉頰,身體傳來一陣像是骨頭都要碎裂般的痛感,顧恩宇忽視了所有的痛感,他一眼不挪的看著眼前蒼老很多的男人,一字一頓:“對不起……對不起……”
李叔將事情經(jīng)歷像顧陸成復(fù)述了一遍過后,顧陸成那原本驚詫的臉變得憤怒了起來,他顫抖的身子半步不挪的站在原地,眼中恨意濃厚的看著顧恩宇:“顧恩宇,你還回來干嘛?即便是上次跳樓沒死,你現(xiàn)在還回顧家干嘛?如今顧氏淪落成這樣,你開心了?滿意了?”
顧陸成的字字句句,猶如一把把匕首,全都刺入了顧恩宇的左胸口。
割破了皮肉,刺進了心臟,心底里翻涌的痛苦從傷口一股腦的涌了出來。
是他的錯,顧恩宇知道所有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他心中的那股愧疚使得他此刻渴望著發(fā)怒的父親過來將自己活活的碾碎。
那樣,他就不痛了。
那樣,他心中可能會舒服一點了……
顧陸成他的臉色因為情緒激動滿是赤紅,雙手顫抖著,看著顧恩宇的眸中泛起淚花:“顧恩宇,我不管你現(xiàn)在得了什么病,也不管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這一切都是你的選擇,是你活該,自從你為了岑恒屹那個男人離開顧家后,自從淑芬因為你而病發(fā)去世后,我顧陸成就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
一字一頓傳入顧恩宇的耳朵,坐在輪椅上被萬千疼痛麻痹著的顧恩宇倏然在父親說的那句“自從淑芬因為你病發(fā)去世”的話后,頓時清醒過來。
母親去世了?
顧恩宇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身體輕飄飄的什么感覺都沒有,他只知道此刻不能完全的組織任何語言。
當(dāng)他抬眼看到墻邊角落里的柜子上放著的,一張黑白照片映入眼簾的時候,那股麻痹著自己的疼痛,倏地迅速清醒了過來。
它們在心中放大了千百倍,朝著身體上上下下各處感知神經(jīng)涌了過去,像是一把把鋒利而又尖銳的鈍器,切割著他每一道神經(jīng),每一根血管,鮮血淋淋的從皮肉里溢出來,泛起一陣劇烈的疼痛。
這種痛,讓顧恩宇臉色從煞白變得烏青而后再次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