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西域只是一小片地方,需要跨過番邦跟高麗,在兩個番邦小國的交界處。
從前番邦跟高麗為了西域打的不可開交,后來兩個小國臣服了盛唐,西域自然成了無人掌管之地,誰都能去,因而人員很雜很多。
“原來是番茄啊,還挺好吃的,朝華,就沖著這火鍋,我便覺得你這酒樓一定能賺的盆滿缽滿,你需要銀子么,我今日來帶了許多首飾跟銀子�!�
太平不懂番茄是什么,她只關(guān)心君子臺的生意怎么樣,能不能讓江朝華回本。
沈氏將嫁妝跟江家的家財都捐出來給嶺南賑災(zāi)了。
太平想著一定是江朝華跟沈氏沒錢了才會開酒樓賺錢。
她心疼江朝華,這次出宮特意帶了很多首飾跟銀子。
這些都是平時皇帝賞給她的,她久居宮中也用不上,便都拿來幫襯江朝華了。
“我有錢,太后娘娘跟陛下賞賜了許多東西給我和我母親�!碧秸嫘拇A,江朝華自然也真心待太平。
她笑著將銀子收下,沒收太平的首飾。
太平愛美,拿出來的那些首飾中還有她平時最喜歡的。
她是真心想幫江朝華的,江朝華也看出來了,如此,便更不能收了。
“你收著吧,我要這些東西也無用,左右母妃還會給我置辦的�!�
太平一股腦的將東西都塞給江朝華,江朝華拒絕不了只得收了。
“這幾個唇釉是玲瓏閣新出的色號,還有百合香水,你也試試。”
江朝華從身后拿出一個錦盒遞給太平,太平歡歡喜喜的接了過來。
那玻璃唇釉真好看,就連她也喜歡的不得了,這次出來她便是打著買唇釉的口號征得穎妃同意的。
“真好看啊,我這也算是走后門了,回去后給我母妃兩支,她也很喜歡的�!�
太平抱著盒子不撒手,可見是很喜歡那唇釉。
“對了朝華,你干嘛讓我給那兩個書生解圍啊,你也知道在這京都,他們兩個人得罪了蔣高升等人是沒法過日子的,唉,可憐啊。”
太平說著,江朝華直接站起了身,看向樓下用膳的客人:“我知道,可在這爛透了的世俗之地,我仍舊想尋找一些不同流合污的人,我想從別人身上看到一些希望,哪怕是一絲絲,也是好的�!�
江朝華的聲音不大,君子臺的裝潢也很好,倒是隔音。
但內(nèi)力高超的人也能聽到她的話。
隔壁包房中,沈璞玉端著酒盞,聞言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qū)γ孀?br />
燕景在意江朝華,他起初還以為是因為江朝華的美貌跟聰慧,如今聽到江朝華這一番話,沈璞玉恍然覺得,原來,他從未了解江朝華,一如他從未了解過燕景一般。
第538章震撼,江朝華,
我絕不會放手
“太平,你相信人有前世么,我有時候,很討厭前世的自已。”
包房內(nèi)很干凈,只有飯菜的香味。
江朝華站在玻璃窗戶前,聲音不知怎么的,竟變的有些縹緲。
像是云層間飛快滴落的水珠一般。
太平扭頭。
江朝華的臉映在玻璃窗戶上,那么清晰。
她的神情,透著些許落寞,眼神霧靄竭竭,像是天邊捉摸不透的霧。
太平忽的失去了說話的勇氣,只靜靜地聽著江朝華說。
她聽不懂江朝華的話,可她能當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我曾做過一個夢,夢中的我跟蔣高升他們是一樣的人,我仗著自已的身份,仗著沈家的權(quán)勢,做下了許多蠢事壞事�!�
“我拿人命當兒戲,可到頭來,我竟發(fā)現(xiàn)我也不過是這個世俗世道下的犧牲品,我錯的是那么離譜,我想找尋出路,可卻發(fā)現(xiàn)沒了權(quán)勢的我什么都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倘若從一開始便有人能站出來,那等她有朝一日落魄的時候,便也不會那么慘了�!�
江朝華語氣幽幽。
她抬頭,看向君子臺的外面,思緒像是放遠了:“貴族魚肉百姓,朝中官吏抱團取暖,一有不妥協(xié)的官吏,他們便聯(lián)手對付對方,寒門被打壓,世道儼然成了權(quán)貴的幫兇,最底層的人日子難過,生而為人,卻毫無人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這樣的盛唐,真是爛透了,爛到了骨子中了!”
江朝華不由得嗤笑一聲。
她的笑聲越來越大,太平是皇家公主,她說出這樣一番大逆不道的話,按理說當著太平的面是不該說的。
可太平卻覺得江朝華說的對。
她是皇室公主不假,但她也十分厭惡世家大族之間的聯(lián)姻,厭惡所謂的強強聯(lián)手。
權(quán)勢剝奪了多少人的幸福,哪怕她是公主,從出生的那一刻,其實也是權(quán)勢的棋子罷了,最后,還是要為權(quán)勢犧牲。
江朝華也說的沒錯,盛唐表面上的繁華強盛,是吃了多少人的血肉堆積起來的。
那些門閥,那些權(quán)貴,又是踩著多少人的血肉越站越高的。
以后繁華這層表象不在了,內(nèi)里的臟污暴露出來,只會變成一張更大的血盆大口,吞進去更多的無辜之人。
可是她有什么辦法呢,她貴為公主,也是很渺小的。
她撼動不了皇權(quán),撼動不了盤根錯節(jié)的土族權(quán)勢。
倘若她可以,她也愿意換一種活法。
其實有時候她還挺羨慕江朝華的,羨慕她勇敢,羨慕她聰明。
“世道爛透了,想從根上拯救這個世道,便需要有人撞的頭破血流,只為了看到那一絲絲的希望,惡人又如何,滿腹算計又如何,我只要心中還有一盞明燈便夠了,足夠了。”
江朝華說著,笑的更大聲了。
她笑起來不似在外人面前那偽裝著的算計的笑,也不似閨閣女子靦腆的笑。
她笑的大聲,笑的恣意,于她自已而言,她是活的恣意的,她是活的熾烈的。
只要她心中還有一盞明燈,便是周圍漆黑一片,便是深陷烏黑的淤泥之中,她也能有希望掙脫。
而那盞明燈,叫公道。
是公道撐著她往前走。
她定要打破土族門閥大家的桎梏,還沈家,還她,也還這天下一個清明浩世!
為了這樣的目標,為了這樣的大業(yè),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她的命,也在所不惜!
她想,這便是上天讓她重活一世賜予她的使命。
她便要與皇權(quán),與那些土族門閥叫板,與他們爭個高低!
“哈哈哈�!�
少女穿著一身白衣,她笑的是那樣的燦爛,她笑的是那樣的大聲。
隔著包房,沈璞玉看不到她現(xiàn)在的神情模樣,可卻能想象到。
他震撼極了。
他震驚極了。
誰說女人的胸懷不如男人遼闊,誰說心里裝著天下的只能是男人。
誰又說妄圖實現(xiàn)宏圖霸業(yè)的只能是男人,女子亦可以如此!
女子,自當活的更燦爛,因為一旦她們有了勇氣,
便能戰(zhàn)無不勝,因為她們天生便比男人心思細膩,天生便比男人情感更加豐盛!
因而,她們值得更好的,值得世道正視她們,而她們,也能打破這虛偽荒唐的世道,成就另一番廣闊的天地!
“好,說的真好,我要去敬江朝華一杯!”
沈璞玉被江朝華說的胸口翻涌。
他端著酒盞推門走去直接進了隔壁的包房。
沈璞玉走了,包房的門還開著呢。
燕景坐在窗戶邊,他穿著一身紅衣,瀲滟的臉微微垂著。
半晌,像是天邊的紅霞,像是天邊的霓虹一般,那瀲滟的容顏上綻開了一抹逼人的笑。
“我就知道,我從來都知道,江朝華,咱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般配的人,你懂我,正如我懂你一般�!�
燕景笑著,紅色的錦袍翩然旋起一抹弧度。
他大步走了出去,風姿是前所未有的意氣風發(fā),一掃往日的烏沉,像是破曉的青光!
“郡主,我敬你一杯,我先干為敬�!�
君子臺今日開張,燕景跟沈璞玉怎么可能不來捧捧場。
一進這君子臺,沈璞玉便覺得震撼,震撼這里的裝修風格,震撼于那些酒菜,更震撼于江朝華剛剛的那番話。
今日他真是沒有白來,不虛此行了。
沈璞玉從來都沒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跟他們一樣,他還以為只有他跟燕景心中才裝著這樣重的心事。
走在一條孤路上他們從未萌生過悔意,他們也從未想過要退縮。
他們只是覺得很孤單,有朝一日,若是在這條路上看見了別人,那于他們來說,不亞于看見了光亮。
那光亮好似在告訴他們,他們做的是對的,好似在告訴他們前面的路也是坦蕩蕩的。
先太子是孫皇后唯一的兒子,他雖卷入了謀反一案中,但有沈家陳情,有皇帝對孫皇后的感情,他絕對不會被處死,頂多會被幽閉一段時間。
可那些土族門閥追著先太子不放,就因為先太子這個儲君要削弱他們的勢力,要將權(quán)勢還之于民。
先太子敗了,殺死他的真兇其實是那些土族門閥。
背后的兇手可惡,更可惡的是這個世道,甚至是,皇帝的猜忌跟那點懦弱!
燕景心中有苦說不出,他也同樣厭惡于此。
甚至在無數(shù)個黑夜跟打擊中他不知道前面的路是對的還是錯的。
可江朝華的出現(xiàn)明確的告訴了他,他是對的,他有希望。
“江朝華,從今日起,我對你,勢在必得,絕不會放手,我愿朝著你想要的方向改變,但絕不會放手�!�
燕景著一身紅衣,頂著一身燦光踏步而來。
他盯著江朝華,眼底的光炙熱灼人,像是動情發(fā)瘋的仙兒一般。
第539章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鋒利的劍了
燕景的眼神是那么火熱,瞳仁深處仿佛有一把火在燒,燒的是那么旺盛。
太平嘴角一抽,忽然覺得自已在這包房中繼續(xù)帶著有些礙眼,不由得站起身道:“那個本宮今日第一次來這君子臺,覺得這里什么都新奇,還想去別處看看。”
太平看了一眼燕景,見燕景連個眼神都沒回她,她頓了頓,又道:“朝華,本公主先下去了�!�
太平有些害怕燕景。
自從燕南天對世人宣布了燕景的身份并且將他帶到長安城來后,每逢燕南天外出征戰(zhàn),燕景都會被皇帝帶到宮中教養(yǎng)。
是以,太平跟燕景也算是一起長大的。
從小到大,太平不害怕其他的皇子王孫,唯獨對燕景有些恐懼。
更奇怪的是,隨著燕景長大,父皇每每看著燕景的眼神都像是在透過他看向其他的人一般。
甚至那樣的眼神太平從未見皇帝在看向其他的人時流露過。
有時候太平會想,要是燕景是皇子王孫的話,這盛唐江山的繼位人,或許就要落在燕景頭上了。
只可惜,可惜燕景是燕南天的兒子,身上留著南詔的血脈,就沖著這一點,燕景永遠也沒有辦法跟靖王又或者是禹王他們競爭。
“本宮走了�!�
太平走的急,她不愿意在這里當電燈泡,走到一半,忽的又轉(zhuǎn)身將江朝華剛剛給她的那盒唇釉跟香水帶走了。
這玻璃唇釉火爆長安城供不應(yīng)求,有銀子都未必能買得到,這一盒子夠她跟她母妃用好久的了。
“哎,我說你還在這里干什么,難道你不想看看君子臺其他的地方么,又或者說,你不想嘗嘗其他的菜品?”
太平都走到門口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璞玉。
她有些嫌棄的說著。
虧這沈璞玉還是燕景的好友呢,這點眼力見都沒有,還比不過她呢,怎么當上官的?
“哦哦,來了,這就來了�!�
沈璞玉覺得自已仿佛是喝醉了,都忘了要給江朝華燕景兩個人騰地方。
他一拍腦門大步走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貼心的將房門關(guān)好。
君子臺的地理位置建的好,從這里眺望遠處,不僅可以看見渡河河面上的船只,甚至還可以看見熱鬧街道上行走的凡人。
此時的光正好,斜著落在江朝華身上,又給她渡了一層光。
燕景逆著光而去,而江朝華恰好站在光景之中,燕景一步一步的靠近,仿佛與黑暗中朝著熾烈的光靠近。
江朝華眼神淡淡,她轉(zhuǎn)過身,看著燕景一步一步靠近并未說話。
包房內(nèi)很安靜,安靜到他們兩個人彼此能聽到自已的心跳聲。
站在離江朝華只有半步之距,若是再要靠近,兩個人便貼在一起了。
燕景盯著江朝華,目光灼灼。
他這火熱的眼神以往從未展露過。
“江朝華,你我有一樣的理想抱負,便是一路人�!�
江朝華倔強,吃軟不吃硬,這一點燕景清楚。
所以,他不會再逼江朝華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
“一路人?你是指下棋的人跟棋子么?”江朝華嘴唇動了動。
她是玲瓏閣的掌柜的,玲瓏閣內(nèi)賣的唇釉如此火,她若是不用,便會有人懷疑產(chǎn)品的適用性了。
是以,她唇瓣上也涂了唇釉。
以往的她喜歡涂紅色的口脂,如今或許是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那顏色涂的很淡很淡。
燕景漆黑的眸子鎖著江朝華的唇瓣,一瞬不瞬。
他想那唇釉爆火不是沒有理由的,在日光的照拂下,江朝華的唇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糕點,引的人想一口吞下去。
燕景的眼神本來就炙熱,盯著江朝華的唇瓣,那熱便更灼了三分。
“江朝華,從此以后,我來做你的棋子好不好。”燕景低頭,袖子中的手微微動了動。
他慢慢的拉起江朝華的小手,一雙眸子緊緊的觀察著江朝華的神色。
他看的仔細,就連江朝華一個細微的表情他都不會錯過。
“做我的棋子?”江朝華神色怪異。
燕景頷首:“是啊,做你的棋子,你想讓我殺誰我便殺誰,你想讓我護誰我便護誰�!�
“你想護著沈家,我便與你一起,你想殺了那些針對沈家的人,我便做你手上的刀如何?江朝華,整個盛唐,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鋒利的刀了。”
這個世界上甚少有能讓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人,也幾乎沒人能讓他主動說做對方手上的一把刀。
只有江朝華,只有她。
為了她,他愿意改變,不管是改變計劃還是改變性情,又或者是,改變他對世俗的觀念,怎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