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顧南挽垂下眼睫,染血的指尖摘下那截白骨,卻見那白骨不斷閃爍著黯淡的淺光,其上寒意繚繞,似是在預示著什么。
顧南挽避開人群,循著白骨上的蹤跡想要尋找戚無宴的蹤跡,然而他的氣息就像是被憑空抹去一般,根本無跡可尋。
顧南挽指尖微微收緊,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白骨,她無端地有些心緒不寧,隱隱覺得似有大事將要發(fā)生,她早已發(fā)現,這段時日,戚無宴的反應極不正常……
顧南挽只覺頭痛欲裂,她微微抬起頭,卻見不知何時,空中已布滿了暗色雷云,金色的雷光宛若奔騰的游龍穿梭于雷云之中,悶雷陣陣,顧南挽只覺心底越發(fā)的慌亂。
三首將神色懶散地泡在水中,他因著顧南挽不會傷害人類,卻也不愿大肆屠殺同族,便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放水,驀的,他似是察覺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凝重地看向遠處高聳入云的山脈,鋒利的爪牙微微用力,死死地捏緊了手中的三叉戟,頰邊的耳鰭微微炸開,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暴躁。
他忽的看向顧南挽,沉聲道,“是海族的封印被破了!”
顧南挽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面色微變,先前戚無宴與她提起海族與鳳族也有封印之時,她便與爺爺和大祭司他們說了此事,這兩處早已安排了人手嚴加看管。
現在海族封印被破,他們卻未能得到半點風聲……
顧南挽下意識地隨著三首將的視線看去,半晌,卻是什么都未能看得出來,只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更潮濕了些許。
她的頭皮隱隱有些發(fā)麻,先前只一個盤天石封印被破,逃竄出來的邪物都令得他們心焦力猝,若是再來這么一批的邪物,她幾乎不敢想象,到時這里究竟會變成什么模樣。
顧南挽忍不住蹙起細細的眉尖,“還有辦法能阻止他們嗎?”
“不知�!比讓b了齜牙,“去看看唄,說不定逃出來的兄弟我還認識,到時還能勸上兩句。”
在外域之中,如他與六尾一類,自是對戚無宴唯命是從,而有些邪物并未經歷那些年,對他的知曉可能僅限于戚無宴這個名字,這些人則更棘手些。
顧南挽隨著三首將避開打的昏天地暗的昶吟黑鳳幾人,悄無聲息地飛向遠處的海域,磅礴的靈力與漫天水柱倏然相撞,水花四濺,她抬起頭,便見昶氣定神閑地吟操縱著水幕,姿態(tài)懶散地逼退了一位白發(fā)老者。
哪怕被眾多強者圍攻,他依舊是不落下風。
顧南挽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她抿了抿紅唇,扭頭隨著三首將離開了此處,只見往日靜靜矗立在海域之上的高聳巨石,現今卻如先前的盤天石般,裂開了無數蛛網般的紋路,密密麻麻的邪物正瘋狂地自那石碑下破土而出,他們乘著巨浪,宛若游魚一般隨著海浪涌向周圍的城鎮(zhèn)。
這便是海族的擎天石。
顧南挽見狀連忙飛身上前,卻見周圍還躺幾道眼熟的身影,只是此時他們面容猙獰滿身血跡,早已沒了氣息,只大張的眼眸中還帶著未退的詫異茫然,肉身早已被弄的殘破不堪。
顧南挽沉默了片刻,一把火將幾人的肉身燒了個干凈。
她面色沉重地看向遠處的亂象,發(fā)現這次逃出的邪物,甚至比先前的三首將九頭蛇幾人更為兇殘嗜血,只見那些死去的修士模樣極為凄慘,滿面皆是凝滯的痛苦扭曲,他們的內臟腸子幾乎被掏了個干凈,有些地方已然露出了森森白骨。
三首將一尾巴拍死了幾只妄圖偷襲顧南挽的邪物,他抬起頭,只見為首的卻是三個身穿黑袍,身形瘦小的男修,他們的面容模糊,唯有一雙尖牙利嘴沾滿了鮮血,三首將皺起了眉頭,“他們怎么被放出來了�!�
哪怕在混亂的外域之中,他們幾人也稱得上極為殘暴特殊的存在,這兄弟三人乃是吞天鼠一族,他們雖以血肉為食,卻什么都吃,山石瓦礫鐵丸銅汁皆是來者不拒,他們走到哪吃到哪,連同族都不放過。
最終被他們聯手驅逐至外域西側,這才稍平靜了些時日,沒想到又被聞蕭他們給放了出來。
三首將擋在顧南挽的身前,低聲道,“先退避一下。”
這三兄弟極為難纏,他與顧南挽尚且對付不了這三只吞天鼠。
顧南挽也知曉他們二人根本攔不住這群邪物,她點了點頭,方要退去,卻發(fā)現一直藏起來的小肥啾忽的從她的衣領中探出了小腦袋,顧南挽與三首將下意識地連忙捂住了他的眼睛,不想讓他看到這些殘忍血腥的畫面。
三首將戳了戳他的腦袋,小聲嘀咕道,“出來干嘛,躲好,要不然把你丟去喂老鼠!”
小肥啾晃了晃小腦袋,有些焦急伸著翅膀指向了遠處天際,“啾啾,啾啾啾!”
顧南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了涌動的雷云,天光黯淡,那雷云好似流淌的濃郁墨汁,整片天際都似是要隨之忐忑,顧南挽只看著便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安。
“那里怎么了嗎?”
小肥啾手忙腳亂地比劃個不停,正當此時,卻見幾只漂亮的鳳鳥驟然穿透黯色,迅速地趕往此處。
數只鳳鳥與大祭司幾人落在擎天石上,只見猩紅的鮮血瞬間染紅了海面,整個城池宛若人間煉獄,四處皆是凄厲的慘叫與無助的哭喊聲,那三鼠貪婪地吞噬著沿途的人類修士,但凡是血肉,便不管不管地塞入嘴中,隨著他們瘋狂地進食,他們周身的氣息亦是不斷地攀升著。
他們看著獠牙染血的吞天鼠,眉頭緊擰,眼見那群邪物瘋狂地沖向遠處的城鎮(zhèn),他們身形一閃,化作幾道流光擋在了那群邪物面前。
吞天鼠看著擋在擋在他們身前的金鳳幾人,卻是有些貪婪地舔了舔嘴唇,“鳳凰一族?”
“我還沒嘗過鳳凰肉呢!”
“今天大哥就帶你嘗嘗這鳳凰肉,聽說這龍肝鳳髓乃是世間一絕,可惜了今天這里沒有龍,改天大哥再帶你去抓條龍來!”話落,他們不懷好意地看向金鳳幾人,小眼睛中盡是嗜血貪婪。
金鳳聽著他們滿嘴的狂言妄語,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不過是幾個陰溝里的老鼠,真是好大的口氣。”
黑鳳亦是神色冷淡地輕嗤了聲。
吞天鼠聞言咧了咧嘴,他們也不惱,只身形驟然暴漲,周身凸起的肌肉不斷地鼓脹著,漆黑的毛發(fā)宛若鋼針倒豎,本就丑陋的面容越發(fā)的猙獰,只眨眼間,便已化作幾個看不出原型的怪物來。
他們低低地嘶吼了兩聲,隨即直接沖向了黑鳳幾人,鋒利的獠牙于日光下閃爍著森森寒芒。
黑鳳指尖閃過點點靈光,只見一道漆黑的靈力飛速地襲向吞天鼠,然而那些吞天鼠卻是不閃不躲,在那靈力快速逼近時,他們卻是猛地張大了嘴,徑直將那靈力吞入了腹中,察覺到他周身濃郁的靈力,吞天鼠的目光中盡是貪婪與渴望。
他們有些興奮地舔了舔嘴唇,他們面上帶上了絲得意,“真是好濃的靈力,不愧是鳳凰一族,再來!”
黑鳳與金鳳對視了一眼,二人飛速結印,只見天地間風云驟變,虛空之中金雷閃爍,在吞天鼠得意的目光下,只見金色的天雷宛若奔走的游龍,瞬間自空中墜落,他們卻是不閃不躲,依舊張開巨嘴,試圖直接將那金雷吞入腹中。
金色的雷光破開層層云霧,顧南挽下意識地錯開視線,卻聽幾道凄厲的慘叫聲驟然劃破天際,他們的皮毛間瞬間涌出大片的鮮血,然而他只重重地喘息了兩聲,便已再度沖向了金鳳,鋒利的獠牙于日光下閃爍著森森寒光。
然而更多的金雷伴隨著黑色的靈力已接連而至,霎時間,遼闊的海域之上瞬間掀起萬丈巨浪。
金鳳二人身形驟然暴漲,他們卻是不閃不躲地,徑直沖向了吞天鼠幾人,若是拼起肉身,他們鳳凰一族絕對不輸任何人!
原本四散的邪物此刻亦是緩緩匯聚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地看著場中的廝殺,道道巨浪散去,卻見吞天鼠相繼落入下風,鋒利的爪牙撕破了吞天鼠的肚皮,隱隱可見森然白骨,他尖銳地慘叫著,卻依舊瘋狂地攻擊著翱翔于天際的鳳鳥。
大祭司幾人見狀連忙趁機飛到擎天石上,他們檢查著周圍的斷口,神色越發(fā)的凝重。
顧南挽定定地看著虛空之中的金鳳,目光火熱,卻見一頭身形比其他邪物更小的赤熊微微壓低身子,虎視眈眈地看著金鳳的背影,他的面上有著大片猙獰的疤痕,后爪更是光禿禿的一片,早已沒了毛發(fā)的遮蔽,眼見金鳳身后露出了個破綻,他的身形迅如閃電,已目光兇狠地襲向了背對著他的金鳳。
顧南挽察覺到那邊的異樣,她連忙飛身上前,她低喝一聲,只見暴雪裹挾著凌厲劍氣驟然爆發(fā),刀光劍影之間,那頭赤熊動作猛然一停,他凄厲地慘叫一聲,痛苦地捂住流血不止的眼睛,完好的那只眼睛中盡是怨毒。
見到她突然現身,金鳳與大祭司的面色當即一變。
然而不待他們動身,卻見赤熊已然咆哮著向她襲來,“都還看什么,給我殺了他們!”
眼見那群邪物不管不顧地沖向金鳳他們,顧南挽挽著劍花,鋒利的劍意宛若流水般瞬間滌蕩而去,赤熊雙掌匯聚,只見數道烈日驟然自他的身后緩緩浮起,滾燙的炎火自那烈日中奔涌而出,瘋狂地襲向顧南挽所在的方向。
赤熊猛地沖上前來,厚重的熊掌重重地砸向她所在的方向。
顧南挽見狀忙抬劍去擋,霎時間,手中長劍猛地崩到極致,而后在赤熊興奮的目光中,驟然斷裂。
眼見赤熊與角狼再度向她襲來,顧南挽掌心墨色閃爍,只見一道漆黑的巨物瞬間自她的身后爆射而出,攜著勁風砸向了龐大的赤熊!
只聽一道沉悶巨響,赤熊當即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直堪堪退了數百步方才停下,他的面色微變,卻見面前的光線陡然黯淡,他死死地看向前方,只見顧南挽已扛著那黑色的巨物再度逼近!
絢爛的靈力倏然炸裂,大祭司幾人猛地站起身。
她身旁的老者亦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枚漆黑的懸棺,只見那懸棺一側卻是繪制大片玄妙的紋路,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當即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們的面色有些難看,“這不是我們隱族禁地的遮日棺嗎?為何會出現在挽挽的手中!”
“你怎可將這個給她?真是胡鬧!”
“糊涂啊你!”
根據族內留下來的傳聞,這遮日棺材乃是先祖遺留骨血的存放之地,里面有著數千年前諸位強者殘存的靈力,自先祖離去,這遮日棺便一直被封存在隱族的禁地之中,千年以來都無人敢動。
到時族內若是發(fā)現大祭司將這等秘寶偷偷傳給顧南挽,他二人都逃不得一頓罰。
大祭司目光沉沉地看著顧南挽身后的遮日棺,神色凝重,在幾位長老隱隱含著責備的目光中,半晌,她忽的開口道,“我并未將遮日棺給她。”
她已經許久未曾進入禁地,更別提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此等秘寶送給顧南挽。
先前在盤天石的大比中,顧南挽便曾祭出過遮日棺,只是當時他們并未朝這方面去想,現下仔細一瞧方才看出其中門道來。
且不提這遮日棺奇重無比,這等靈寶經過先人精血供養(yǎng),早已開了靈智,就算她愿意給,顧南挽也未必能順利帶它走。
而現在這情況,很明顯便是這遮日棺認了主,自個兒從禁地跑了出來,待在了顧南挽的身邊。
那幾位老者顯然也想到了這方面,他們沉默了片刻,有些驚訝地看向遮日棺,滿目皆是異色。
他們神色略有些激動地看向顧南挽,心中忍不住隱隱生出了絲希冀,現今天下大亂,神器忽然認主,這事兒說不定還真能有些意想不到的轉機。
幾位老者強忍著心底的激動,忙繼續(xù)檢查著擎天石的狀況。
眼見赤熊吞天鼠幾人接連落入下風,角狼與巨角犀對視了一眼,卻是低吼一聲,猛地向著顧南挽所在的方向沖去,卻見一道身影猛地自水中竄出,攔在了他們身前。
二人動作一滯,待看清來人是誰后,角狼皺了皺眉頭,“你攔著我干嘛?”
話落,他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與赤熊纏斗在一起的顧南挽,“幾日不見,你居然也和這群人混到了一起。”
三首將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嘲諷,卻沒放在心上,他手中的三叉戟彌漫著濃郁水色,“在這海域中,你并不是我的對手。”
角狼冷笑了聲,“那又如何,后面還有那么多兄弟,耗也能耗死你!”更多的邪物不斷地自碎裂的擎天石中奔涌而出,其間不乏先前便已成名的外域強者,三首將再強,也不可能擋住這么多人。
三首將沉默了片刻,沉聲道,“念在我們往日還算熟悉,我勸你一句,別動她�!�
角狼與巨齒犀聞言冷笑了聲,他們目光戲謔地看向三首將身后的顧南挽,“笑話!我倒是不知這世間有誰我們不能動的,我今日便要當著你的面活撕了她,我看你能奈我何!”
眼見那群邪物虎視眈眈地向他們逼近,三首將皺了皺眉頭,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是戚無宴的妻子�!�
角狼咧了咧嘴角,“戚無宴是什么東西,你真以為我們……”
驀的,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話音微滯,他面上有片刻的茫然,隨后他的面色瞬間扭曲,角狼神色古怪地看向顧南挽,目光陰沉。
“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沒死呢。”
第105章
聞鈺
三首將隨手揮散涌來的浪潮,
聞言他扯了扯嘴角,神色古怪道,“我們都沒死,
他又怎么會死�!�
角狼目光在三首將面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眸色變幻個不停,
半晌,
他方才嗤笑了聲,“拿他來壓我?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他不成�!�
巨齒犀亦是直勾勾地看向身處戰(zhàn)場的顧南挽,
卻只能看到一尊漆黑的懸棺,
那懸棺幾乎將她的身形擋的嚴嚴實實,隱隱可見翻飛的紅色裙角。
角狼嘴上雖是說著狠話,
然而他只神色陰沉地看向顧南挽,
沒再動手,他隨意地掃了眼四周的景象,
隨即挑了挑眉,
“現在外面是怎么回事?這群魚怎么也摻和進來了。”
“還不是聞蕭那個老頭子,
他可能是活膩歪了吧�!�
三首將翻了個白眼,
他神色不善地看向角狼與巨齒犀,“話都說到這地步了,你愛咋樣咋樣,以后可別怪兄弟我沒提醒你們。”
角狼與巨齒犀對視了一眼,
皆從對方眸底看到了絲忌憚,他們雖沒與戚無宴交過手,
卻也曾在其他人口中聽過他的名字,
那些人每每不是三緘其口,
能讓三首將六尾幾人如此心服口服,
必然不是尋常之人。
他們心底思緒萬千,
面上卻是冷笑了聲,神色陰沉地看著腳下的亂象,只見顧南挽扛著那巨大的懸棺,赤熊一時半會間竟絲毫奈她不得。
隨著那懸棺的每一次落下,那赤熊的動作都更遲緩些,身處戰(zhàn)場的赤熊心底卻遠沒有面上看起來的那般淡定,他有些暴躁地咆哮一聲,渾身痛的幾乎麻木。
他對疼痛并不怎么敏感,然而這會兒卻似是有著股詭異的力量,瘋狂地蠶食著他體內的靈力,一觸碰到那懸棺,他的周身便格外的疼痛。
更讓他詫異的是,他發(fā)現,僅憑肉身,這個嬌滴滴的女娃娃卻是絲毫不遜色于他,這個發(fā)現令得他有些說不出的惱羞成怒!
赤熊猛地咆哮一聲,猩紅的眸底帶上了絲忌憚,他不敢再與顧南挽硬碰硬,厚重的雙掌狠狠地砸向腳下的海域,只見那海水中霎時間冒起層層蒸騰白煙,大片的烈焰瞬間自他的腳下燃起,宛若奔騰的火龍瘋狂地襲向顧南挽。
顧南挽掀起眼皮,定定地看著那飛速逼近的火龍,她的面色不變,指尖迅速掐訣,只見純白的霜雪與灼熱的烈焰猛地碰撞在一起,霎時間靈力四溢,腳下的海域瞬間激起萬丈波濤。
眼見顧南挽周身的氣勢越發(fā)的強勢,赤熊心生不妙,他再顧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借著那靈力的波瀾直接轉身逃離此處。
顧南挽見狀沒有再追,她將幾瓶靈丹倒入口中,醇厚的靈力迅速地流入她的腹中,流過她干涸到幾近發(fā)疼的經脈,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覺胳膊酸痛不已。
顧南挽目光掃過周圍的海域,發(fā)現各宗掌門長老得到風聲,已經紛紛趕至此處,試圖再度將那群邪物逼回封印之內,在眾多強者的圍攻下,那群邪物已然落了下風,饒是如此,擎天石的邪物仍是不要命地,瘋狂地想要向外界沖去。
三首將已不見蹤跡,不知他又躲去了哪里。
顧南挽微微抬起頭,那幾只吞天鼠已徹底沒了人形,他們周身盡是鮮血,氣息衰弱,眼見他們即將被金鳳徹底撕碎,她這才舒了口氣。
正當她以為這邊的情勢已經徹底得到控制之時,卻見幾道凌厲的劍氣驟然撕裂虛空,攜著雷霆之勢徑直襲向了巨大的金色鳳鳥,劍影閃爍,連虛空之中都泛起了無數蛛網般的漆黑裂紋,天光乍現。
下一瞬,凌厲的劍氣勢如破竹地破開金鳳的防御,金鳳低低地悶哼一聲,巨大的身影陡然一晃,數道劍氣驟然穿透他漂亮的羽翼,鮮血飛濺。
聞到那股血腥味,幾個逃竄的邪物忍不住地沖上前去,貪婪地舔舐著飛濺在地上的血跡,而后目光閃爍地看向金鳳染血的翅膀,眼底盡是渴望。
金鳳看了眼染血的羽翅,當即怒罵了一聲,“居然搞偷襲,無恥!”他神色不善地看向身后,卻只看到漫天飛濺的水色,那幾只吞天鼠卻是抓住機會,再度瘋狂地向他襲來。
清脆的劍鳴穿透遙遙虛空,緩緩地落于眾人的耳際。
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息,顧南挽猛地抬起頭,瞳孔微縮,她神色冰冷地看向海岸,只見數道劍影強勢地破開滿地的浪潮,遼闊的海域之上瞬間掀起萬丈波濤,于那洶涌的浪潮之中,一道修長的身影御劍而來。
來人踏碎滿地的水色,悄無聲息地落在擎天石上,狂風鼓動著他寬松的長袍,獵獵作響,純白的衣袍猶染著刺目血色,鋒利的長劍靜靜地浮于他的身后。
顧南挽落在袖中的手猛地收緊,她死死地看向那道修長的身影,眸底爬上了絲絲的恨意。
正試圖修補擎天石的一眾掌門見狀,面色止不住地有些難看,“聞鈺?你這是做什么?”
“你當真要叛出修仙界不成?!”
見著聞鈺突然出現,大祭司面色變了變,便想上前幫忙,她身側的老者卻是面色沉沉地制住了她的動作,那老者看了眼面色沉沉的顧南挽,低聲道,“你先等等,別急著出手。”
大祭司皺了皺眉頭,她看著顧南挽,眸底帶上了絲擔憂,然而想到破碎的擎天石,她強忍著憤怒與擔憂,逼著自己靜下心來。
身后傳來那群人此起彼伏的聲音,聞鈺卻只垂著眸子,神色冷淡地看著滿地的狼藉。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聞鈺微微側首,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他的面色有些蒼白,唇間亦是失去了血色,腰背卻依舊挺直,宛若風中修竹。
不論何時,他似乎皆是這副模樣。
聞鈺定定地看了顧南挽一眼,待看清她眸底的恨意之時,他抿了抿薄唇,他低聲喚道,“阿南�!�
他的聲音似是青石擊玉,比海域的風更涼。
顧南挽神色當即更冷了些,她冷笑了一聲,“你別這么叫我�!�
聞鈺沉默了片刻,他微微攥緊了手中的長劍,神色莫名地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的神色,半晌,他方才輕聲道,“顧南挽�!�
他似是極不熟悉這般的稱呼。
聞鈺緩緩執(zhí)起身側的長劍,劍意四起,“你攔不住我。”
他的聲色淡淡,帶著一貫的令人討厭的冷漠,顧南挽冷笑一聲,身后的遮日棺似是察覺到她激蕩的怒意,其上隱隱泛著暗灰色的流芒。
“不試試又怎么知道�!�
聞鈺卻不欲與她多糾纏,手中長劍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一道清脆嗡鳴,驀的離鞘,洶涌的水色落在那長劍之上,那長劍亦似是暈滿了盈盈水光。
聞鈺挽了個劍訣,他的長袍隨著狂風劇烈地鼓動著,獵獵作響,長劍于虛空之中瞬間化作萬道劍影,下一瞬,無數的劍影倏然襲向了金鳳所在的方向,鋒利的長劍于日光下閃爍著森然寒意。
“金鳳!”顧南挽瞳孔隱隱泛紅,整個人都帶上了絲戾氣,她的識海中有片刻的空白,顧南挽猛地瞪大了眼睛,她凌空抓起掉落在一旁的長劍,徑直刺向了背對著她的聞鈺。
冰冷的海風刮過她的臉頰,往日的一幕幕宛若走馬燈般飛快地略過她的腦海之中,慘死的爺爺,她尚未見過面的父母,她被那奇毒折磨的日日夜夜,顧南挽咬了咬牙,眼眶一片酸澀,她周身的靈力瞬間暴漲!
聞鈺似有所覺,他微微側首,只見顧南挽執(zhí)著長劍,滿目戾氣地向他襲來,鋒利的長劍晃得他眼前一暗,凌厲的劍氣劃過皮膚,帶起些微的刺痛。
聞鈺手執(zhí)長劍徑直橫掃而出,劍光如水,凌厲如風,一劍出,萬物皆寂,裹著霜雪的劍氣盡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