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顧南挽并未在意他這話,她伏在戚無宴的懷中,稍稍平復了氣息,方才輕輕推了推戚無宴,細聲細氣道,“我脖子好酸,你先讓我收拾一下�!�
這個金冠美則美矣,卻是重的嚇人,這整日下來,她只覺得腦袋似乎都要斷了般。
戚無宴聞言,他細細地打量了著顧南挽發(fā)間的鳳冠,待確定好位置后,她小心翼翼地摘下她發(fā)間簪子,依次取下精致繁瑣的鳳冠。
顧南挽只覺整個人都隨之輕松了下來,她動了動酸麻的頸子,方要說話,便又被他掐著腰肢禁錮在了木質(zhì)的窗前,絲絲縷縷的冷風自窗間的縫隙涌入,顧南挽下意識地縮了縮單薄的肩膀。
不知何時,一截毛絨絨的尾巴已纏上她細細的腳踝,緩緩收緊。
戚無宴微微俯首,埋在她雪白的頸間,細細地啃咬著她精致的鎖骨,顧南挽的指尖微微蜷縮,紅唇間止不住溢出絲微弱的低吟。
身側(cè)的紅燭劇烈地搖曳著,光影明滅,他的半張面容藏匿于暗處,頰邊的妖紋閃爍著暗色的光芒,顯得越發(fā)的危險。
顧南挽可以察覺到,今夜的戚無宴沒了以往的冷漠淡然,反而有些格外地急切,想到他往日那蠻橫兇猛的作風,她的頭皮止不住地有些發(fā)麻,眼見他的動作越發(fā)的放肆,顧南挽連忙推了推他結(jié)實的胳膊,“你先別動,等一下……”
戚無宴聞言停頓了片刻,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懷中面色緋紅的顧南挽,挑了挑眉,邪氣四溢。
顧南挽看著他這副模樣,原本的一絲遲疑瞬間散去,她抿了抿紅唇,細聲細氣道,“我們來打個賭吧,你來不來?”
戚無宴解著腰間玉帶,聞言頭也不抬,他沒有片刻的遲疑,立時啞聲道,“不賭�!�
顧南挽聞言微微睜大了眼睛,眼見戚無宴又要繼續(xù)來扯她身上的衣物,她連忙按住他微涼的手背,紅唇緊抿,“不可以!你一定要來!”
說完,不待戚無宴說話,她微微伸出指尖,只見一道金忙自她的袖中一晃而過,而后迅速化作一道金色的鐵鏈捆住了戚無宴,尾端綴著的銀鈴叮鈴作響。
戚無宴微微垂眸,他眸色幽深地看著身上細細的金色鎖鏈,目光微微閃爍,“這是什么�!�
話落,他動了動胳膊,試圖掙脫這鏈子,身上的鎖鏈叮呤作響,一股細微的刺痛自鎖鏈相觸的地方傳來,似是細火灼燒,戚無宴挑了挑眉,目光沉沉地看向顧南挽。
顧南挽有些得意地揚了揚尖尖的下巴,“今天我來�!敝粦{直覺,她便能猜到今日定然極為危險,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較安全些……
話落,她推了推戚無宴,戚無宴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向顧南挽,卻是下意識地隨著她的力道跌入榻中,身上的鐵鏈立時響的越發(fā)的歡快。
這乃是金鳳前兩日送她的捆仙繩,本是他先前在遺跡中尋到的寶貝,據(jù)他所說,若是被這繩子捆住,哪怕是大羅神仙來了也別想輕易掙脫,沒想到現(xiàn)在就派上了用場。
顧南挽看著乖乖躺在榻上的戚無宴,只見他滿頭銀發(fā)凌亂地落在鮮紅的錦被之間,他亦是一身與她相配的紅色鎏金長袍,極致的紅白交相映襯。
戚無宴平日里幾乎盡是黑色長袍,偶爾換個衣物,亦是各類暗色的衣物,顧南挽幾乎從未見過他穿著這般鮮亮的顏色,倒是略微沖淡了他周身的漠然冷意。
許是猜出了她的意思,戚無宴微微側(cè)首,琥珀色的眸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副任她為所欲為的小媳婦兒模樣,“你當真?”
顧南挽兇巴巴瞪了他一眼,“騙你干嘛!”
話落,她再度躺在榻上的戚無宴,本以為會極為簡單,然而真到了這一刻,她卻是有些犯了難,他們二人之間向來是戚無宴主動,她倒是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
顧南挽咬了咬紅唇,有些遲疑,她下意識地看向戚無宴,眼見戚無宴目光戲謔地看著她,眸底帶著絲笑意,她立刻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她下意識地扯了扯他身上的鎖鏈,卻發(fā)現(xiàn),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有些顫抖,顧南挽撇了撇嘴,而后緩緩解開了他腰間的玉帶,只聽一聲細微脆響,長袍隨之緩緩滑落,露出了大片精壯的胸膛。
戚無宴長年修煉,他的身形健壯卻又不會過于夸張恐怖,周身肌肉勻稱,漂亮卻又蘊含著恐怖的爆發(fā)力。
細白的指尖虛虛地落在他結(jié)實的腹肌之上,只見他的腰腹之上皆布滿了暗金色的紋路。
卻聽戚無宴低低地悶哼了聲,落在身側(cè)的大掌猛地攥緊,復又緩緩放開,往復幾次,結(jié)實的小臂之上肌肉賁起。他的面上卻仍是一派冷淡之色。
看到他這副模樣,顧南挽止不住地又得意起來。
顧南挽將他的長袍扯的更開了些,只見他的身上還殘留著尚未痊愈的疤痕,顧南挽摸了摸那道淺色的傷疤,她緩緩伏下身,小聲詢問道,“還疼嗎?”
甜膩的暗香隨著她的動作涌入鼻翼,戚無宴呼吸漸重,面色卻是不變,他捻起一縷落在身前的青絲,聲音沙啞,“不疼�!�
顧南挽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眸底沒有痛苦之色,她親了親他緊抿的薄唇,而后又親了親他頰邊暗金色的妖紋。
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落在他的頸間,戚無宴的肌肉微微緊繃,他下意識地想要與她更進一步,卻見顧南挽已稍稍退后些許,纖細的指尖把玩著他發(fā)間毛絨絨的圓耳。
戚無宴眸色越發(fā)的暗沉,他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看著顧南挽。
柔軟的身子時不時地在他身上蹭來蹭去,間或錯過他最敏感的地界,顧南挽卻又迅速退去,只淺淺地親他幾下,便再沒其他動作。
戚無宴只覺心底一片燥熱,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顧南挽,眸底盡是晦暗之色。
紅燭泣淚,輕紗搖曳。
戚無宴直勾勾地看向趴在他胸前的小姑娘,纖細的腰身勾勒出一道誘人的弧度,滿頭青絲與他的銀發(fā)凌亂地糾纏于指尖,幾縷黑發(fā)落在她的頰邊,襯得那張小臉越發(fā)的白,漂亮的眸底暈著層瀲滟水色,寬松的衣物虛虛地落在她單薄的肩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晃的他思緒有片刻的恍惚。
戚無宴掙扎了片刻,只覺那鏈子勒得越發(fā)的緊,他深吸了口氣,方才沉聲道,“把它收回去�!�
他的聲音沙啞的可怕。
顧南挽可以清晰地察覺到他周身的異常,想到先前戚無宴那時的狠勁兒,她搖了搖頭,立刻道,“不要!”
她輕輕地摸了摸他身上的妖紋,隨即,她的指尖一路下滑,卻在那腰帶處堪堪停下,顧南挽目光在他不斷起伏的胸前停留了片刻,笑盈盈道,“癢嗎?”
戚無宴喉結(jié)滾了滾,只覺那里都漲的有些發(fā)疼,他神色晦暗地看向伏在他身前嬌滴滴的小姑娘,再度沉聲道,“把鏈子收回去�!�
顧南挽親了親他滾動的喉結(jié),細聲細氣道,“別急呀,我還沒開始呢,你喜歡嘛?”
只見他額間冒出層細密的汗珠,眸底爬上了層猩紅之色,頸間的青筋暴起,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她。
顧南挽隱隱覺得自己似乎過火了些,戚無宴向來是個經(jīng)不起撩撥的人,她的目光閃了閃,便要退后些許,卻聽一道細微的脆響自身側(cè)傳來。
顧南挽一怔,她下意識地看向他身上的捆仙繩,卻見金鳳口中那無堅不摧的捆仙繩,此刻竟是爬上了道道細碎的裂痕,顧南挽面色微變,卻見那裂痕越發(fā)顯眼。
而后在她詫異的目光,整條鎖鏈倏然碎裂,化作點點靈光,迅速地消散在虛空之中。
顧南挽身形一僵,她驀的睜大眼睛,卻覺腰間一緊,面前的光影瞬間黯淡,高大的身影猛地將她逼入床間一隅,他死死地掐著她的腰肢,眸色猩紅。
只聽一聲清脆的撕裂聲劃破滿室寂靜,精致昂貴的衣衫瞬間化作滿地碎片。
“……”
戚無宴看著神色有些迷茫的顧南挽,他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冷笑了聲,學著她先前所說的話,啞聲問道,“你喜歡嗎。”
顧南挽話音一滯,她的聲音有些破碎,眸底浮上了層淚光,細白的指尖死死地掐著結(jié)實的胳膊。
戚無宴卻固執(zhí)地想要得到她的答案,“喜歡嗎�!�
顧南挽只無助地搖了搖頭,滾燙的汗珠濺落在她雪白的頸間,滿頭青絲隨著她的動作勾勒出道道曖昧的弧度。
“……”
華燈初上,明月當窗,兩只鳥雀親昵地依偎在樹間。
夜色漸濃。
第120章
番外八
陸悄悄番外
陸悄悄被關(guān)在這地牢中許久,原本周圍一直是詭異的死寂,這幾日,哪怕是她都聽到了外面?zhèn)鱽淼男鷩搪暋?br />
原本守在外面的弟子亦是不見蹤影,陸悄悄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她不顧陸父陸母哀求的眼神,捂著腹部的傷口,強忍著疼痛走出了惡臭的山洞。
陸父陸母見狀只能跟著爬起身,拼命地向著外面逃去。
自從先前那段日子后,鳳族那群人便似是徹底將他們幾人遺忘一般,只將他們關(guān)在地牢內(nèi)不聞不問,在他們快要死了之時,才施舍些靈丹保證他們還活著,他們再也沒見過其他的人,每日只有老鼠蟲子與他們相伴。
或許在那群鳳凰眼中,他們幾人連只蟲子也不如。
陸悄悄擦去嘴角的血跡,本就臟亂的面容越發(fā)的不堪入目。
說來也是好笑,當初山珍海味,珍貴靈丹日日進口,她都險些以為自己要死在那劇毒之下,然而現(xiàn)在日日在這地牢中吃苦受罪,她反倒是茍延殘喘著活了下來,這么久都沒死,甚至連那毒發(fā)的次數(shù)都少了些。
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就這樣死了算了,然而真到了那一刻,她卻是怎么也狠不下手,她清晰地知曉,她不想死,她這輩子還有許多的事情想做,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她好不容易活到現(xiàn)在,又怎么甘心就這樣死去?!
陸悄悄勾了勾嘴角,露出了個滿是嘲諷的笑意,她強忍著周身的疼痛,離開那滿是腐臭味的地牢,隨著她蹣跚著走出山洞,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微弱的月光溫柔地落了她滿身,她近乎貪婪地呼吸著外界的空氣。
遠處傳來陣陣喧嘩聲,只見周圍的樹上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遍地皆是仙氣飄飄的靈獸,幾匹天馬拉著靈酒自她的身前疾馳而過,陸悄悄看著周圍的模樣,心底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許是太久沒見到光,在見到月光的那一刻,她的眼眶止不住地有些發(fā)酸,眼底涌上了滾燙的淚意,她抬起指尖,擋住了那微弱的光亮,入目卻是一只慘白的,布滿疤痕的手,早已沒了先前纖細漂亮的模樣。
陸悄悄咬了咬唇,瞬間便嘗到了滿嘴的血腥味,她呸地一聲吐出滿嘴血水,捂住腹部向著遠處的人群走去,就在她即將暈厥過去之時,方才看到幾個零星的人影,那幾人正背對著她,滿臉興奮地不知在說些什么。
陸悄悄加快腳步向著前方走去,目光貪婪地看著他們身側(cè)長桌之上的靈酒糕點,她咽了咽口水,聞著那股濃郁的香味,險些掉下淚來,她從未想到,嬌生慣養(yǎng)的陸悄悄竟也會有這么一日……
她一步一步地向著那幾人走去,目光眨也不眨地看向桌上的吃食。
那幾人也察覺到了她的身影,見陸悄悄直勾勾地看著桌上的糕點吃食,一個面容清秀的女修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哪來的小乞丐,真是好生可憐。”
話落,她從桌上端起盤烤雞,腳步輕盈地走向陸悄悄,“你算是來對了時候,現(xiàn)在鳳族遇著大喜事,來的人隨便吃喝,所有人都有靈石拿呢�!�
“這還只是外面兒呢,都想不到里面得豪成什么樣,方才還見著那么多的天馬,可惜不能進去看看�!�
陸悄悄見狀連忙抓起盤中烤雞,瘋狂地塞入口中,其他人見狀亦是饒有興致地看向形容狼狽的陸悄悄,“要喝的嗎?”
陸悄悄忙點了點頭,而后目光一滯,她有些愣怔地看著那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她只一眼便認出這幾人原是尋歡宗的弟子,甚至與她的關(guān)系還不錯……
陸悄悄死死地看著面前的女修,那女修直被她盯地有些害怕,她下意識地退后了一步,隨即神色戒備地看向陸悄悄。
察覺到她的異樣,陸悄悄下意識地低下頭去,擋住了幾人的視線,不想讓那幾人看清她的臉頰,只方才還噴香的烤雞此刻卻有些味同嚼蠟。
陸悄悄有些呆滯地嚼著口中的肉,卻見那弟子卻已回到了幾人身旁,他們有些艷羨地看向山巔之處,只見無數(shù)煙火瞬間綻放,于虛空之中爆發(fā)出陣陣絢爛光彩。
那女修捧著臉頰,想到先前見到的男人,她忍不住有些感慨,“若是這輩子能找個那樣好看的小郎君,便是讓我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做夢呢你!”
那幾個女修又湊在一起,小聲嘀嘀咕咕個不停,陸悄悄有些食不知味地吃著手中的肉,半晌,她忽的啞聲詢問道, “聞鈺仙君怎么樣了?你們可知他現(xiàn)在在何處�!�
許是許久未曾說話,她的聲音說不出的嘶啞難聽,那幾個女修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在她滿是臟污的面上停留了片刻,隨即有些古怪道,“你還認得聞鈺?”
陸悄悄依舊沉默地吃著手中的肉,那肉幾乎撐到了她的嗓子眼,她卻仍是舍不得停下,她撇了撇嘴,“見過幾面。”
那女修見她這副怪模怪樣,她們皺了皺眉頭,“聞鈺……”
那女修嗤笑了聲,隨即有些不屑道,“那個叛徒啊……”
“已經(jīng)死了�!�
陸悄悄的動作一滯,她只覺似有陣陣炸雷在她的耳邊倏的炸開,炸的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她有些愣怔地看向那女修開開合合的紅唇,周圍的喧囂似乎都于此刻散去,只那句話,似是魔咒般在她的耳邊響個不停。
陸悄悄復又低下頭,死死地看向自己布滿傷痕的指尖,她在毒發(fā)時疼的將這十個指頭都咬的鮮血淋漓,她都硬撐著扛了下來,她在那地牢中受盡折磨之時,唯一的希望便是聞鈺仙君。
她日日夜夜都在等著聞鈺前來救她,然而她左等右等,都未能等到他的身影,等到最后,等的只剩下滿心的恨意!
她恨聞鈺仙君為何不來救她,她恨為何她不是鳳族子嗣,恨為何顧南挽如此好命,她卻要被關(guān)在那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她幾乎便靠著滿心的恨意方才活了下來。
她想要知道他的消息,卻又怕知道她的消息,她當初能隱隱約約察覺到聞鈺對顧南挽的不同,她怕在她失蹤的這段時間,他卻與顧南挽會發(fā)生些什么,卻沒想,他居然已經(jīng)死了……
未曾預料過的答案。
她怎么也想不到,聞鈺會死,明明他那么厲害,他擇那么可能會死,陸悄悄有些瘋狂地撕咬著手中的腿肉。
那女修想了想,復又小聲道,“還是顧南挽親手殺的呢�!�
陸悄悄的識海中有片刻的空白,她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個弟子,“你說什么?”
這怎么可能?他那么厲害,怎么可能會死!
聞鈺仙君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他怎么可能死在顧南挽的周中,更遑論,顧南挽憑什么能殺他?!
陸悄悄死死地看向面前的女修,目眥欲裂,本就臟污的面容顯得越發(fā)的恐怖,那群弟子見她這副瘋瘋癲癲的模樣,有些嫌棄地向后退去,想到先前哪些事兒,她的神色間帶上了絲怨恨,“怎么不可能?這事兒幾乎所有人都知曉了,當初聞鈺勾結(jié)外域邪物,后來在海族領(lǐng)地被顧南挽一劍穿心,當場就死了。”
“死的好啊,要不是他,怎么會鬧出這么大的事兒,死那么多的人!”
陸悄悄死死地看著女修喋喋不休的紅唇,一雙眼睛紅的幾近滴血,她驀的抬起頭,目光兇狠地看向虛空之處,“我要見顧南挽!她人呢,我要見顧南挽,她在哪里,快讓她出來見我!”
眼見周圍的人聽到聲響,皆是神色怪異地看向此處,那女修面色瞬間漲的通紅,她們連忙低聲呵斥道,“你小聲點,你在這兒鬧什么,你不要命了,今天可是她成親之日,你在這里鬧小心被打出去!”
早知道就不該看她可憐便管這個瘋子!
陸悄悄卻仍是不肯罷休,她有些崩潰地扯了扯頭發(fā),神色幾近癲狂,“讓她出來見我,顧南挽呢!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快讓顧南挽出來,我可是她……”
似是想到了什么,陸悄悄話音一頓,她猛地閉上了嘴。
那群女修亦是察覺到了些異樣,他們有些詫異地看向陸悄悄藏在亂發(fā)間的面容,神色有片刻的恍惚,那女修有些詫異地看向她渾濁的眼睛,微微睜大了眼睛,“你是?”
陸悄悄連忙捂住臉,她有些氣急敗壞道,”我不是,你們認錯人了……“說完,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她瘋狂地抓起桌上的幾盤菜,便連忙步履蹣跚地向著遠處跑去。
那幾個女修神色古怪地對視了一眼,“這是個瘋子吧?真晦氣�!�
“算了別想她了,這地兒不能呆了�!�
幾人拿起桌上長劍,連忙神色匆匆地換了個地方。
陸父陸母跟在陸悄悄的身后,狼狽地趕往人群所在之地,待他們從別人口中知曉這成親之人乃是他們當初厭棄的顧南挽之時,他們看著周圍這極盡奢侈的裝扮,一雙眼紅的幾乎滴出血來,心中盡是后悔,當初他們但凡對顧南挽好些,這些寶貝說不定便都有他們一份!!
陸父陸母神色貪婪地看著滿地的靈寶美酒,越想心中便越不是滋味,他的嘴唇止不住地有些顫抖,卻見幾個女修神色古怪道,“怎么又來兩個老乞丐?再走遠些吧,今日著實讓人害怕�!�
話落,那幾人連忙躲瘟疫似的躲向一旁,似是他們是什么洪水猛獸般。
察覺到周圍之人嫌棄的目光,陸父一張老臉當即漲的通紅,他的身子早已被病痛掏空,本就受不得刺激,這會兒急火攻心,當即哇地一聲吐出口血來,軟塌塌地跌倒在地。
陸母連忙為他順著氣,她神色慌亂道,“怎么了這是?來人啊快救命��!”
她說話間,卻見陸父已然是進氣多出氣少,面如金紙,一副將死之相。
眾人當即躲的越發(fā)的遠。
陸悄悄卻似是聽不到身后的聲響,只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向山澗,卻見來往之人無不是宗主掌門之流,與現(xiàn)在的她可謂是天壤之別。
她看著人群中身形高大的沉四,認出他便是先前跟在顧南挽身邊的那個怪人,她死死地看著滿面笑容的眾人,幾乎咬碎了滿嘴的牙齒。
陸悄悄看著空中綻放的花火,一時卻不知該何去何從,陸家沒了,聞鈺仙君身隕道消,卻覺這偌大的修仙界竟無她的容身之處。
陸悄悄低低地笑了兩聲,她有些無力地靠在巨樹之下,神色迷惘,聞鈺仙君死了,聞鈺死了,那她像這般,似是個過街老鼠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聞鈺都死了,她一人獨活還有什么意思?!!
陸悄悄想著想著,卻又忍不住癡笑了聲,所以他不來救她,不是不想救她,而是不能救她……
這個答案復又令她開心了起來,陸悄悄看著水中倒影,只見那倒影中的人面黃肌瘦,一雙眼睛卻是大的嚇人,她的眼球凸起,嘴唇干裂,滿嘴皆是淋漓鮮血,形如厲鬼,絲毫看不出往日的半分模樣。
陸悄悄死死地看著那片倒影,她的面色大變,卻是驟然將那倒影拍散,她有些狼狽地跑向遠處,呼嘯的山風似是厲鬼哭嚎,只幾步之遙,身側(cè)便是鑼鼓聲天熱鬧非凡,這林中卻是陰森可怖,她徑直跑到山巔方才停下,只見山澗云霧繚繞,冰冷的山風吹過她的面容,帶起陣陣刺痛。
陸悄悄吃力地喘息著,她低下頭,看著腳下的萬丈深淵,有那么一刻,她便想直接這般跳下去,一了百了,又或許這只是她的一個夢境,明日醒來,她依舊是高高在上,千嬌百寵的陸家大小姐,而顧南挽依舊是那個需要看她臉色的可憐蟲。
她上前兩步,然而看著那深不見底的山崖,她沉默了片刻,心底卻是生出了絲恐懼,她雖是不想活著,卻也怕死,她向來是個怕死的人。
陸悄悄有些狼狽地蹲下身,她緊緊地環(huán)住自己瘦骨嶙峋的身軀,只覺前路一片渺茫,往日的一幕幕宛若潮水般涌入她的識海之中,最終,定格在二人初見時的畫面。
她已記不清那日的天氣如何,只記得在她醒來之時,爹娘興奮地告訴她,他們?yōu)樗龑ち藗厲害的師父,若是好好修煉,日后她定會是個頂頂厲害的劍修。
那時的她并不愛修煉,她本想拒絕,然而在看到一襲白衣背著長劍的聞鈺,踏著滿地煙云緩步走上高臺之時,她的心下一動,那一刻,她的話盡數(shù)噎在口中。
只可惜,聞鈺并不是她爹娘能請來的人,自那以后,陸悄悄便只有一個念頭,便是要拜他為師。
腹中傳來陣陣劇痛,陸悄悄捂住腹部,痛苦地喘息著,她死死地咬著嘴唇,驀的,她的目光一滯,只見一道修長的身影靜靜地立于斷崖之間,狂風卷起了他黑色的長袍,獵獵作響。
陸悄悄強忍著疼痛,定定地看向那人,只見他神色落寞地看著喧鬧的人群,身影無端地有些寂寥。
陸悄悄一怔,幾乎連周身的疼痛都忘卻了片刻,許久未見,她幾乎已經(jīng)將丞肆忘了個干凈,他的面容更成熟了些,眉眼之間帶上了絲滄桑。
陸悄悄靜靜地看著對面那道身影,她難得地消停了片刻,沒有說話。
丞肆亦是定定地看著山下遍地的鮮紅之色,只覺說不出的刺目,他的眼眶無端地有些酸澀。
他這幾年去了許多地方,卻從未見過顧南挽的身影,每當他得到她的消息匆匆趕去時,顧南挽卻早已離去,那些人皆說,她的身側(cè)還有個銀發(fā)男修。
直到她回了棲梧山。
丞肆匆匆趕來棲梧山,然而這棲梧山卻是更不好進,那群老鳳凰極為寶貝這個得來不易的小孫女,日日夜夜都安排人守著她,丞肆想要見到她簡直難如登天。
他等了許久,就在前些日子,棲梧山卻是忽然宴請四方。
然而這消息卻令他越發(fā)的難受,他們說,顧南挽要成親了。
與她身邊的那個神秘男修。
丞肆沉默地看著往來的人群,他亦不知該作何感想,只下意識地來了此處,棲梧山的最高處,他有些失神地看向黯淡的星空,只覺這世間實在是造化弄人。
在他最為年少輕狂的年紀,他遇見了最為驚艷的人。
他卻沒能力留下那個驚艷他一生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