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幻陣果然開啟了。
鐘采意識模糊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處在一片山林里,正架著篝火烤肉吃呢。
鐘大在附近警戒,周圍都很寂靜。
烤肉滋滋冒油,鐘采吃得很香,手頭的這塊吃完了,又干掉兩三塊。不過始終還剩著一塊瞧著特別鮮嫩的,他幾次想烤,又不知怎么的沒動。
鐘采坐在篝火前一直等著,總感覺空空落落的。
怎么沒人來呢……不對,他也沒跟誰約好,他在等誰��?
鐘采心里這么想,但還是一直沒離開。
從晚上到早上,他一夜沒合眼。
然而,始終也沒有人來。
鐘采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了,一躍而起,指著老天就叫道:“人呢人呢?我鐵子人呢?我是不記得那是誰了,但我又不是傻子!肯定有個誰被藏起來了!趕緊的,把人給我放出來!”
就像是在回應他一樣,四周的天空出現(xiàn)了道道裂痕。
無數(shù)的記憶也在這一刻,快速地涌入鐘采的意識里……
鐘采喃喃說道:“我就說我有個鐵子,把老鄔還給我!”
·
另一片幻境里。
鄔少乾獨自走在山中,身負長弓,面色冷漠。
這是他習以為常的事。
因為實力已經達到了辟宮境巔峰,就連死衛(wèi)向霖也不會次次都跟在他的身邊——疾行的時候,向霖根本跟不上他。
漸漸地,鄔少乾走到一個矮坡的前面。
有幾叢灌木,一道溪流。
溪流前什么也沒有。
鄔少乾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那片空地。
那里應該是有人的。
應該有人要叫住他。
但是沒有。
鄔少乾沒有離開,站在原地,一直到天明。
仍然沒有人。
為什么會沒有!
鄔少乾從心底涌現(xiàn)出一股狂怒,眼里的戾氣幾乎無法克制。
下一瞬,他拉開弓弦,直朝空中激射而去!
空間碎裂。
鄔少乾露出恍然的神情。
阿采。
……然后他就聽見了阿采的罵罵咧咧。
“過分了過分了哈!直接給我把老鄔變沒了是怎么回事?有這么搞的嗎!”
“幸好我聰明!就算是個幻境也不能這么折騰人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設置,氣死我了!”
鄔少乾看著正在跳腳的俊俏少年。
那少年也剛好看了過來,似乎在尋找什么。
兩人視線撞上。
鄔少乾忍不住笑了,眉眼間的暴戾也倏然煙消云散。
·
鐘采剛清醒,沒忍住又要抱怨幾句,視線也在周圍掃視。
在見到熟悉的人影后,他立馬奔了過去。
“老鄔!你可嚇死我了!”
鄔少乾張開胳膊接住他。
兩人來了個狠狠的擁抱。
鐘采還在念叨:“我跟你說,這個幻境可太過分了……”
鄔少乾聽鐘采說完,也對他說出了自己的幻境。
鐘采呼出一口氣,不痛快地說:“這玩意兒就讓咱倆根本沒遇見過。能考驗什么��?考驗咱倆能不能覺出不對勁兒?就算沒覺察到,又能證明什么?”
鄔少乾拍拍鐘采的背,猜測道:“或許有什么隱藏的設定,比如感情越淺的越容易沉浸在幻境里?”
鐘采撇嘴:“就算是你猜的這么回事,但人家小情侶要是剛定情,時間不長、感情不夠深也正常嘛,進來這么個幻陣,出來以后你看我我看你,尷尬不尷尬!那點感情只怕也沒有加深的機會了。”
鄔少乾一笑。
畢竟傳承是洞主的,設下考驗情人的幻陣也必定會涉及到感情的弱點。要是想得到傳承里的東西,自然就該提前有這個心理準備。
但鄔少乾壓根不會替洞主解釋。
想起之前在幻境里沒有遇見阿采的情景,他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
鐘采碎碎念了一會兒,又拉住鄔少乾的手,懊惱道:“是我想進來玩的,結果搞得你心情不好。我以后還是不能太有好奇心,總想湊熱鬧�!�
鄔少乾失笑:“遇見機緣積極爭取本就應該,再說了,我相信咱倆的感情�!�
鐘采心里舒坦了點,精神也是一振。
“那行,咱倆繼續(xù)往前走,看還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來!”
鄔少乾緊緊拉著他,跟他一起往深處走。
·
洞口布置的幻陣還是挺復雜的,考驗共有三重。
第一重是兩人都沒遇見對方。
第二重是兩人都是普通人,歷練的時候遇見危險,他們是否共患難——鐘采和鄔少乾是不約而同地想要斷后,讓對方先跑。
第三重則是遇見了第三者插足,有男的有女的,燕瘦環(huán)肥各展風采,每個都仿佛能長在人的心坎上……奈何沒長在鐘采和鄔少乾的心坎上。
鐘采性子好一點,但凡是來勾搭的,他先拒絕,不聽拒絕還來糾纏的就無視了,實在太煩了的時候……我特么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鄔少乾就比較殘忍,雖然也會先拒絕,可如果對方不肯離開,他就會覺得對方另有目的,輕則打一頓,重則直接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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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幻境之后,又有一道模糊的虛影分別詢問兩人十個問題。
問題涉及闖關者與對象雙方的喜好、跟彼此有關的難忘經歷等等。
但這的確沒什么陷阱,所有問題都不會提起闖關者的修煉相關,只與兩人感情有關。
問題結束后,鐘采和鄔少乾再次見到了對方,都自信地笑了。
因為只有問題答案有八個以上相同才算過關,否則就會一起出現(xiàn)在山洞之外。
而此刻,兩人正并肩站在一處石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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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往四周看看,感嘆道:“真是個過日子的地方啊�!�
鄔少乾也看了看,贊同道:“各類陳設一應俱全,桌椅床榻也都是采買而來,已經很陳舊了,但還沒損壞,品質應當不錯�!�
兩人都知道,正因為要在這里好好生活,才會把洞府盡量弄得舒服些,而且的確適合伴侶同住。
在側間的長案上,放著幾樣資源。
以及一封書信。
兩人走過去,暫時沒有動手取信。
鄔少乾往那邊虛虛射了一箭——并沒有其他反應。
鐘采想了想,取出幾種珍藥快速擠壓、混合出一種汁液來,小心地潑灑到那長案與書信上。
過了半個時辰,汁液沒有其他變化。
鄔少乾又間或往其他方向各射一箭,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異常。
此刻,兩人才算是放下心,來到長案前,先去看信。
鐘采跟鄔少乾頭碰著頭,一起瀏覽。
這信……
拆開了才發(fā)現(xiàn),紙張挺薄的,折疊了很多次。
真的全部展開,起碼得有好幾尺長。
鐘采:“……”
鄔少乾:“……”
給傳承者寫個信,至于這么多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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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的第一頁,就是在說幻陣的設計。
跟鄔少乾的猜測大差不差,感情越深就越容易發(fā)現(xiàn)不對勁,感情淺薄的則很容易沉溺。
但洞主夫夫也沒有傷人的意思,單純就是想找一對愛侶托付遺產而已。
只要感情到位,他倆的東西就都給了。
從第二頁開始,就變成了洞主洋洋灑灑的、自己跟道侶兩人的愛情故事。
這故事從相遇一直寫到了臨死之前。
具體關于什么呢?
怎么修煉、怎么取得資源、怎么得到的機緣……統(tǒng)統(tǒng)沒有。
洞主傾訴了自己的一見鐘情,大肆贊美了道侶的風采,又詳述自己是如何如何努力地將道侶追到手,又一起作為散修逍遙于世間。期間當然也發(fā)生過一些誤會,不過他們都給了對方解釋的機會,所以還是恩愛如初。
可惜兩人都沒能突破到開光境,眼看著過個十幾年就要死了,他們就帶著所有的積蓄隱居在這里,自在地過完了最后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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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一頁頁地朝上劃拉紙,鄔少乾就一頁頁第將這些紙給接住、折疊起來。
兩人看完這通篇的纏綿悱惻后,都是大為震撼。
鐘采簡直是驚異:“老鄔,你剛才數(shù)了沒,一共多少頁?除了第一頁以外,后面只剩下三頁了��!”
鄔少乾的心情很復雜:“數(shù)了,有二十六頁。”
鐘采:“……”
真是一言難盡。
更奇葩的是,這位洞主是真的一點其他信息都沒透露�。�
全都是愛情!
鄔少乾默然,扯了扯紙張,說:“最后三頁該是正經事了�!�
鐘采就將最后幾頁都展開。
果然,總算是開說遺產的事了。
倒數(shù)第三頁說明遺產里有個匣子,里面是一百玄珠。
與此同時,余下的篇幅全都是講自己和道侶一生怎么恩愛,道侶是怎么攢錢,最后才能留下的積蓄。傳承者拿走玄珠后也要跟道侶恩愛一生,要如何如何……
反正就是秀恩愛,再囑咐后來者在恩愛的時候還得想起洞主夫夫的恩愛。
鐘采無語,看向倒數(shù)第二頁。
這一頁直接介紹了兩件二級上品的玄器,一桿槍一把扇子,品質和威力都不錯;一本二階功法,兩本槍譜,一本扇技,都是比較精妙;三瓶丹藥,分別是護首丹、護心丹、護脈丹,居然都是中品,對應天引境的三個難關,算是比較有心了。
鐘采沒好氣地說:“總算是不啰嗦了�!�
鄔少乾笑道:“這一頁字跡與前面那些并不是出自同一人。”
鐘采一愣,再看兩眼,頓時說道:“可不是嗎!這一定是洞主道侶寫的,性子完全不同啊�!�
洞主夫夫倆大概是一生都形影相隨的緣故,互相影響很深,字跡也很相似。
只有仔細觀察,才能發(fā)現(xiàn)些微不同。
兩人將這些介紹跟長案上的幾樣東西對照,就剩下半塊玉板還沒對上。
鐘采將那玉板拿過來。
這應該是刻錄了某些信息的東西。
鄔少乾的視線落在最后一頁上,才一眼,手指就微微僵住。
鐘采拿著玉板回頭看,問道:“這是什么,介紹了沒?”
鄔少乾遲疑。
鐘采干脆湊到他旁邊,將玉板塞給他,低頭往紙頁上一看——
《鑲玉雙修法》。
還有一句洞主留下的話:龍鳳呈祥,和合樂無窮。
鐘采“嘶”了一聲,隱隱感覺有點辣眼睛。
鄔少乾則將意念沉入玉板,而后又僵硬了一瞬,把玉板再遞還給鐘采。
鐘采納悶,也意念沉入。
《鑲玉雙修法-前篇》,龍鳳呈祥,魚水和合。
適應天引、辟宮境修者。
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相當清晰且交疊在一起的圖影。
男男的、男女的、女女的、女男的……
鐘采一個后仰,幸好被鄔少乾接住了。
玉板被一下子丟回長案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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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倒吸一口涼氣,驚道:“老鄔,你看到的也是那什么過程?”
鄔少乾沉默地點點頭。
兩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耳根都有點發(fā)紅。
隨后,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最后一頁信紙、雙修法下面的那篇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