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李淵：“呵呵�！�
封德彝認(rèn)真思考，自己假裝暈過去，還能不能騙到和陛下獨處的時候。
“臣……”
李世民沉聲：“朕現(xiàn)在不想聽你狡辯�！�
氣死他了！
他有多看重封德彝？秦王府那么多部下，杜如晦他都沒有封去三省，而是扔去當(dāng)兵部尚書。獨獨封德彝，封了尚書右仆射啊！從二品，相當(dāng)于其他朝的宰相！
封德彝就是這么報答他的？
李世民徑直望向山鬼，詢問：“可否請足下解析一番，封德彝是如何害我的？”筆下文學(xué)
山鬼笑著答應(yīng)了。徒留封德彝冷汗直流。
“我便不細(xì)說了，只說幾件——”
“你阿耶承諾過，只要你打下中原，就封你做太子�！�
李淵頓時面色有些尷尬。
李世民點了點頭。這事確實有，當(dāng)然，后來的事所有人都清楚了，他沒當(dāng)上太子，被封為秦王。
其他大臣并不知道這事，眼神逐漸古怪起來。
太子之位不按照嫡長繼承，搞什么許諾，許諾也就算了，許諾完居然毀約？
還是你們李家會玩��！
李建成在心里狠狠翻了個大白眼。
如果不是這樣，他一個太子，吃飽了撐的去針對他弟弟啊。自古以來，嫡長子繼承大統(tǒng)才是正統(tǒng)，按照常理，他穩(wěn)住別犯錯，就沒有人能動搖他的地位。但是，任誰有一個說許諾太子之位就許諾太子之位的阿耶，也沒辦法安心埋頭做自己的事。
山鬼：“你阿耶的確動搖過，想要廢太子，把太子之位立給你，但是，被封德彝勸諫住了�！�
李世民神色有些許緩解。
他的確是個念舊情的人，如果只是這樣，倒也不是不能原諒這個叛徒。
封德彝目光飛快從李世民臉上掠過，心里不停祈禱：到這里就行了！下面不要再說了！
山鬼不繼續(xù)說下去，他便能夠避重就輕，
把“害過陛下”歸結(jié)為“他向太上皇提議，不要廢太子另令秦王”，陛下重情，對自家人一向心軟，他只要態(tài)度足夠誠懇，好聲哭訴一番自己的苦楚，解釋自己這么做是出于對“嫡長子繼承大統(tǒng)”禮法的維護(hù)，僅是這事，陛下再生氣也不至于重罰他。
——只要他害陛下性命的事不暴露。
“接下來……”
在封德彝絕望的表情中，山鬼面帶驚嘆，嘖嘖稱奇：“就是他在你們?nèi)齻�人的勢力中，都混成心腹的傳奇人生了！”
“他在你李世民手下，是秦王府重臣，在李淵拖后腿，要讓你退兵之前，你將他派回去，打消了李淵的念頭。如此，接下來你才能滅掉敵軍，榮獲赫赫戰(zhàn)功�！�
現(xiàn)在聽到“重臣”二字，李世民臉火辣辣的疼，感覺被無形的巴掌抽在臉上，每一個字都在嘲笑他：你看走眼了！
“他在你李淵心里，是能提出意見的好臣子，比如，他都敢對你說：假如不立秦王，最好趁早殺了他。”
不是心腹，敢說這話嗎？這是攛掇父殺子��！
李淵黑著臉，一時間不知是該慶幸自己沒有真的被說動心思，還是該惡心，自己居然將一個首鼠兩端的人當(dāng)作心腹！
“他在你李建成心里，更是一個得意的象征，你以為，他是你擺在二弟內(nèi)部的棋子，為你傳遞消息。他還忠心耿耿，冒著被你厭棄的風(fēng)險也要勸你當(dāng)劉邦，學(xué)他面臨親爹被煮，也能坦然說出‘分一杯羹’的無情，別管什么老父親親弟弟，趁早政變�！�
李建成磨牙。
這么為上司著想的下屬，誰能想到，他居然兩方……不，三方下注呢！.scjld.
封德彝心里哇涼哇涼的。
這就是他為什么不搶先一步跪地認(rèn)錯的緣由。怎么認(rèn)錯？說：我錯了，我不該勸太上皇和殷王對你先下手為強(qiáng)？
還不如咬緊牙根賭一把，賭山鬼不解析呢。
地位差距過大，封德彝甚至連怨恨的心思都不敢對山鬼升起。
“陛下！”封德彝一顆心跳得七上八下，然而，多年下注生涯，讓他頭腦冷靜，不緊不慢地下跪，伏身，“老臣自知辜負(fù)了陛下信任，無顏求寬恕，老臣只求陛下看在臣不曾出賣過天策府機(jī)密的份上，饒了臣子女親族性命�！�
李建成：“……”
他認(rèn)真回憶了一下，封德彝雖然口口聲聲為他著想，但是確實沒有泄露過任何天策府機(jī)密，因著他口齒伶俐，還時常替他出謀劃策，他都沒注意過這方面。
李建成仿佛臉色綠得發(fā)光。
他現(xiàn)在恍惚有一種，自己是奸夫，封德彝在跟親丈夫李世民申辯“我雖然紅杏出墻了，但是我只讓他蹭蹭沒進(jìn)去，也沒有懷孕”的錯覺。
個老王八羔子，狐貍成精，多方下注，居然還記得給自己找退路，不出賣任何一方的
情報——這樣萬一暴露了，說不準(zhǔn)還能憑恩情和功勞，網(wǎng)開一面。
李建成轉(zhuǎn)眼望向李世民，“不知陛下如何處置？”
自從他被廢后，一直避著和李世民說話。實在是這次太氣人，他也不避嫌了，非要知道怎么處置封德彝不可。
其他人也都看向李世民。
然后，他們看到山鬼似乎低聲對他們陛下說了句什么。
哪怕是和封德彝有大過節(jié)的蕭瑀，想到山鬼的熱愛看凡人笑話的性子，此刻也忍不住對他抱了些許同情。.scjld.
來自山鬼的提議，可能不會讓你夷三族滅九族，但是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比如……
那邊剛吃完“石炭”的李元吉，對封德彝投來了熱烈歡迎的目光。
封德彝擺不出那副淡定的表情了。
他心中叫苦：山鬼就是天克他的！
“封倫，汝隨朕過來。”聽完山鬼的密語后，李世民起身，走向側(cè)殿。
封德彝顫了一下，扭頭看向山鬼，山鬼的眼眸仍是笑意吟吟的，什么也看不出來。
封德彝快步走向側(cè)殿。
才一進(jìn)去，就聽見上司說：“山鬼言，你壽終六月初一�！�
封德彝猛地抬頭，“今年？”
“不錯，今年�！�
封德彝將牙根咬得發(fā)麻。
李世民：“朕有一事需要你去做，吐谷渾連年寇擾大唐，朕希望你能前往吐谷渾諜之。”
封德彝飛快地說：“臣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說這話時，他神情誠懇，語氣忠誠，任誰也看不出來，他是為了壽命的延長。
——陛下讓他去吐谷渾當(dāng)細(xì)作，絕對不會希望他突然就壽終正寢，那么，或許是山鬼有延年益壽的手段。
于是，翌日，尚書右仆射，密明公封德彝，被削除所封食邑，除名長流迭州，勿許東西。
陛下念舊情，流放前，賜其食用滋味樓名菜，且親口允諾，封德彝若是想念，每隔數(shù)年允其回長安食用一餐。據(jù)聞，封德彝不僅不感念恩德，吃完之后，摔碟而去。
迭州是吐谷渾發(fā)兵擾擊的邊州，數(shù)月后，吐谷渾內(nèi)部，多出了一位逃難至此，渾渾噩噩的唐人。
步薩缽可汗探查到其身份為大唐原尚書右仆封倫，親自前往，許以高官厚祿。
封德彝面色宛如死人一般灰敗，垂喪苦笑：“我……可汗當(dāng)真要用我這般背主之人？”
步薩缽可汗哈哈大笑：“你們唐人重視這些，朕卻唯才是舉。只要你有才能，朕才不像那大唐皇帝，疑神疑鬼�！�
封德彝仿佛非常感動，眸中含淚，納頭便拜，“愿為可汗效死！”
步薩缽可汗大手將人扶起，覺得自己頗有中原人口中的明君之相，任人唯才。
此時，喜上眉梢的步薩缽可汗并不清楚，自己只是封德彝自貞觀元年起，輾轉(zhuǎn)各國，風(fēng)生水起的后半輩子中，魚塘里微不足道的一條小龍罷了。
回到大殿上。
小樹苗把青霓對李世民說的話聽了一耳。
“宿主，雖然食神的菜譜里的確有養(yǎng)生菜，能夠延年益壽，但是它一次只能加五年壽命，你怎么確定封德彝每五年能回來一次？”
青霓詫異：“他自己不想死，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回來。還需要我去考慮這些？”
用壽命吊著，外加家屬全在長安，這樣雙管齊下，可比任何東西能保證他的忠心——除非他不要命，也不要親人了。
小樹苗晃了晃樹枝。
也是哦，應(yīng)該是封德彝想方設(shè)法為自己爭壽命，而不是山鬼追著他喂。
“他今年也六十了，頂多再給李世民工作十幾二十年。可惜了，本來宿主可以給他無限疊加壽命的，不過，好像之前有哪個寵妃系統(tǒng)宿主，給她的任務(wù)對象不停嗑藥增壽，還是純古代，沒有神話，也沒有修真，主系統(tǒng)也沒想到會有人這么干——一般來說，沒等帝王老去，寵妃系統(tǒng)宿主就搞個復(fù)制人，真身回去自己世界了，哪怕留下來的，也沒任務(wù)給她們完成，缺少積分兌換道具……總之，反正主系統(tǒng)就把bug堵上，所有系統(tǒng)的商城，增壽道具只能增到世界上限�！�
小樹苗說著說著，突然發(fā)現(xiàn)宿主視線有些漂移�！�？”這是怎么了？
青·不停給始皇帝刷壽命·霓在腦海里咳嗽一聲，“bug補(bǔ)了就補(bǔ)了吧，這個不重要，說起來，我們現(xiàn)在所在世界，壽命上限是多少？”
“主系統(tǒng)說，根據(jù)科學(xué)家的研究，人類的極限壽命大約在一百二十歲左右，最高不超過一百五十歲。當(dāng)然，這是在你們那時代的數(shù)據(jù)，對于古人而言，人活七十古來稀……”
“只能增壽到七十歲？這也太少了�！�
就在這時，李世民從偏殿出來，身后已然不見了封德彝。
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也不與朝臣們說如何處置此人，殿中氣氛緊繃，李世民穩(wěn)穩(wěn)坐回御座。
當(dāng)然，如果他能聽見青霓與系統(tǒng)的交談，恐怕坐下去的動作就沒那么穩(wěn)當(dāng)，非得趔趄一下了。
什么叫“只能”七十歲？這天底下誰能活到七十歲，都得燒香拜佛感謝祖宗保佑。
別說七十，單單六十歲，每到重大節(jié)日或慶典，都會收到皇帝親自下詔的賞賜！而八十歲老人待遇更不用說，國家發(fā)侍從給他養(yǎng)老送終！
會如此，除了孝道因素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在古人眼中，能活到六十歲已是稀罕，要好好對待，小心侍奉。
然而，系統(tǒng)的回答更會引起軒然大波。
“是有點少，主系統(tǒng)說那樣顯示不出系統(tǒng)道具的神妙，可以允許系統(tǒng)宿主給常人加壽命加到一百五十歲�！�
青霓思忖了一下，比秦始皇少了一百年，這一回，統(tǒng)一全球有點難了——世界太大，時間太少，還沒有墨家，唐朝時再有墨家傳人，終究比不過秦朝那會兒，近春秋戰(zhàn)國。
算了，反正盡力而為即可。
青霓興致沖沖去關(guān)愛海王去了，“不知道以大唐的國力，慢慢發(fā)展，后面能滅幾個國家？封德彝能當(dāng)幾個國家的間諜？八個？九個？十個？”
李世民見到山鬼在笑，耐不住好奇心，“足下在笑什么？”
山鬼眼眸微轉(zhuǎn)，眼尾慢條斯理地挑視了太宗皇帝一下，“秦王聽說過魚塘嗎？”
他當(dāng)然沒聽說過，現(xiàn)在還沒有圍網(wǎng)養(yǎng)魚的技術(shù)，但是，李世民可以分析，“養(yǎng)魚的池塘？”
“差不多吧。后世人將那些暗地里效忠多人，又或者與不同人山盟海誓的人，稱為魚塘主，而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主公，或者以
為和那人一心一意，心心相印的癡情男女，稱為他魚塘里的魚。”
李世民第一次聽說還能這么譬喻，大開眼界的同時，又有種真是非常形象的感覺。
“而封德彝……”山鬼短促地笑了一聲，“后世人夸他，別人魚塘里都是養(yǎng)魚，唯有他，魚塘養(yǎng)龍。”
“……”作為被養(yǎng)的那條“龍”，李世民揉了揉額角，滿臉窒息，“朕并不想用這種形象‘流芳百世’。”
他在山鬼面前從不自稱“朕”，這一刻，純粹是滿肚子臥槽，一個皇帝在后世人人都知道其被人背叛了，并不值得他高興。
“何必太難過？”山鬼戲謔：“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有無數(shù)國主陪你呢。”
咦，對哦，以前有隋煬帝，以后還會有別的國主！
他不是最慘的那個，慘的是那些以后情報流失，要并入大唐的國主！
李世民又快樂了。
“這就是足下告訴世民他的壽命，以及提示可以用他做細(xì)作的緣由？”
說山鬼關(guān)心大唐國運，操心大唐疆土，李世民一個字也不信，但是要說山鬼想看樂子，瞧一瞧封德彝魚塘里到底能養(yǎng)幾條龍，更甚至，當(dāng)那些國主匯聚長安時，封德彝一個人如何面對，說山鬼想要看見這些，李世民發(fā)自肺腑相信。
唐朝的皇帝并不清楚什么叫修羅場，但是，他能猜出大概會出現(xiàn)的場面——恐怕到時候，封德彝連門都不敢出了，國宴上喊一聲“主公”，估摸著七八個人回頭。
青霓堅定山鬼人設(shè)。
祂沒有回答他，柔軟的手撫在眼上，好似絲絨輕飄飄覆蓋。
“三百年前，吾閑來無事，以神通看遍前后五千年，從那一日起，日子便變得無趣了。武德八年，秦王闖入山中，吾本不該現(xiàn)身，秦王不該見吾�！惫P下文學(xué)
但是，山鬼還是現(xiàn)身了。
李世民聽懂了，“足下覺得日子無趣，想要它變得有趣些？”
比如，改變一些本來會發(fā)生的事？
怪不得，祂會將后世之事告知他。
“不錯。自那日起，吾便不去看被改變后的將來了。該用時間慢慢品味才好。”山鬼的手從眼瞼處撫下，輕輕托住雪腮，眼眸玩味地瞇起，“譬如，封德彝究竟能養(yǎng)幾條龍？古有豢龍氏，今有封德彝——這夠我賞玩幾十年吧？”
瞧著李世民若有所思的表情，青霓在心里偷偷比起兩根手指。
耶！補(bǔ)丁成功！
山鬼不是只能看到一個未來，祂僅是不希望生活變得沒有意思，刻意控制自己不用神通去了解。
“我有些好奇，秦王選了誰作為貞觀年的第一條龍？”
她當(dāng)時只說了封德彝的壽命，以及提一下這是個當(dāng)間諜的人才，具體向哪個勢力出手，青霓是半點沒摻和——畢竟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她懂個屁的戰(zhàn)略，李世民要是心動了，讓天策上將來思考這事，難道不比她“點兵點將點到誰就是誰”強(qiáng)？
李世民：“吐谷渾，我讓他去吐谷渾了�！�
山鬼“哦”了一下，輕描淡寫，“那我等吐谷渾并入大唐后，可汗到來長安時，再關(guān)注他臉色如何。數(shù)年時間，也就我平日山間打個盹兒�！�
*
“數(shù)年時間，也就我平日山間打個盹兒�！�
李世民聽得雞皮疙瘩從胳膊上冒出來。
長生種，可以無所謂光陰。
他還年輕，正值壯年，無法體會到始皇帝聽見此話時的火熱與向往，這一刻，他更多感悟是——
山鬼，的的確確能因為無聊，做出攪動天下大勢的事。
于祂而言，朝代興衰的震動，或許也不過是夜半山間翻了個
身。
*
結(jié)果都出來了，六部尚書自然放下了討論。
民部尚書裴矩盯著上首不太看得清面容的兩位大人物，瞇了瞇眼，挪步到蕭瑀旁邊，低聲：“宋國公，你說，陛下在和山鬼談?wù)撌裁矗俊?br />
蕭瑀搖搖頭，又板正著臉說：“不可窺伺帝言。”
“你這人……”裴矩一皺眉，又一舒緩，“也幸好遇到的是當(dāng)今圣天子�！�
那句“如此不會說話”，看在同僚的面子上，裴矩也沒說出口讓他難堪。
蕭瑀客氣地笑了笑，實際上滿腦子困惑。
裴尚書……在說什么？
巧在這時，陛下說話了，“蕭卿�！�
確認(rèn)了是在叫自己，蕭瑀垂首，躬身行禮，“臣在�！�
李世民好奇：“朕都不曾發(fā)現(xiàn)封倫真面目，你是為何毅然選擇他？”
“封德彝是個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