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自己做的,很甜�!�
他眼神落在她小小的手心:“我不吃糖�!碧请m甜,可解不了他的苦。
顧黎把手又抬高了一點:“很好吃的,你嘗嘗。”
可他依舊沒接,目光盯著她,像要把她的心看穿。
顧黎嘟著嘴:“你要是不吃,我以后還跟著你�!�
程淵那垂在褲腿邊蜷起的右手微微松開,他遲疑了幾秒,終于還是抬起手拿走了她手心里的那顆糖。
顧黎看著自己掌心里的紋路,他剛剛拿糖的時候指尖碰到了她的手心,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嗎,他指尖的溫度好燙呀。
顧黎的視線緩緩從掌心里移開,她看著消失在樓梯里的那抹身影,剛剛,她看見他左耳上的助聽器了,他聽力不好嗎?
顧黎想到了她外公,他外公年輕的時候耳朵受了傷,也戴著助聽器。
程淵站在陽臺上看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剛剛給他糖的那個女孩的身影。
女孩手里捏著糖紙,邊走邊透過糖紙的顏色仰頭看著天。
程淵也抬頭,今晚的月亮很亮,周圍蓄滿了星星。
當(dāng)他再低頭的時候,女孩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顆糖,糖紙上是櫻桃圖案。
所以是櫻桃味的嗎?
她說很甜。
有多甜?
能讓他的生活也甜起來嗎?
他苦笑。
十月金秋,滿城飄著桂花香。
周一,程淵剛到學(xué)校門口,李曉飛就從對面跑過來:“程淵!”
他跑得火急火燎的,雙腳剛站定就把手機(jī)屏幕遞到了他面前:“不知是誰在學(xué)校的貼吧里掛你了�!�
程淵沒有去看他的手機(jī)屏幕,他推開李曉飛的手,低著頭往學(xué)校里走。
李曉飛追上來:“你要不要請兩天假躲一下?”
躲?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
他從老家躲到了這里,不照樣被人扒得體無完膚嗎?
他淡淡一笑:“不理會就行了�!�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jiān),李曉飛拽住他的胳膊:“就咱們系的那幾個孫子,不捏著這事找你麻煩才怪呢!”
李曉飛嘴里說的是系里幾個早就看程淵不順眼的男生。因為他們哲學(xué)系的系花關(guān)菲菲喜歡程淵,而程淵又拒絕了關(guān)菲菲,對此,那些暗戀關(guān)菲菲的人就羨慕嫉妒恨,都在私下里罵程淵不知好歹。
程淵抿著唇,強(qiáng)擠出笑拍了拍李曉飛的肩:“沒事�!�
李曉飛嘆氣:“得,這幾天我就免費給你當(dāng)保鏢吧!”
兩人剛走到教學(xué)樓下,關(guān)菲菲就跑了過來,“程淵�!�
程淵往后退了一步,禮貌又疏離:“有事嗎?”
關(guān)菲菲手里握著手機(jī),她抿了下唇,瞄了一眼李曉飛才緩緩開口:“貼吧里——”
雖然程淵沒看貼吧里到底都是些什么內(nèi)容,但他父親的的確確殺了人,而且都是一些無辜的人。
所以,即便用再惡劣的詞語,又能比事實真相惡劣到哪里去呢?
程淵面無表情地回答她:“都是真的。”
這時,從樓里走出三個男生,全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李曉飛拿手戳了下程淵的后背,低聲說了句:“來了!”
程淵沒有抬眼看過去,他冷冰冰的語氣問關(guān)菲菲:“還有事嗎?”
關(guān)菲菲皺著眉:“你都不解釋一下嗎?”
解釋?
程淵嘴角突然勾了一下:“解釋什么?”
以前,從來沒有人讓他解釋,就算讓他解釋,他又能解釋出什么?
說他父親是受不了母親被人殺害的痛而報復(fù)社會嗎?
關(guān)菲菲很不喜歡他這種態(tài)度:“解釋這上面說的都是假的��!”
程淵蹙眉:“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都是真的!”
關(guān)菲菲才不信:“怎么可能!”
程淵給關(guān)菲菲的印象雖然冷,但是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的純善,不像暗戀她的那些男生,看她的眼神里都透著一股子壞。
“你要是不信,就去翻翻五年前的新聞,看看那個人是否跟我一個姓。”說完,他就越過關(guān)菲菲,往臺階上走。
李曉飛立馬跟上去。
果不其然,程淵剛踏上臺階,三個看好戲的男同學(xué)就并排站著堵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一個:“殺人魔的兒子啊,你讓我們這些同學(xué)以后怎么放心跟你在一個學(xué)校里學(xué)習(xí)?”
李曉飛覺得好笑:“那你們退學(xué)不就得了?”
另一個:“所以我說,物以類聚,你李曉飛跟他走這么近,注定不是一個好鳥�!�
李曉飛頂了頂腮幫子,邁上一個臺階:“那你要不要嘗嘗我這個壞鳥的拳頭?”
三個男生同時往后退。
李曉飛可太知道他們這些人了,盡會耍嘴皮子,他笑得一股子壞:“干嘛,這就怕了嗎?”
程淵扣住李曉飛的手腕,不讓他再往前走。
李曉飛瞇著眼瞪著那三個男生:“好狗不擋道!”
三個男生立馬往旁邊挪了兩步,李曉飛故意似的:“讓我知道是哪個孫子把那些玩意放到貼吧里的,我非把他腿打斷!”
三個男生面面相覷。
就這樣,程淵全天都是在不停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中度過的。
他也曾這樣,遭受過漫無止境的嘲笑、鄙視和謾罵,他以為他會習(xí)慣,甚至一笑置之。
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沒有人會習(xí)慣別人的指責(zé),也沒有人會習(xí)慣周圍人厭惡的臉色。
逆境是會逼著人成長,可掉進(jìn)沼澤的人都費力想往上爬。
他以為自己就要爬上來了,誰知,站在上面的人還是給了他一腳。
“噯!”
程淵抬頭,看見一對亮晶晶的眸子,還有頰上的那對梨渦。
又是那個女孩子。
顧黎一腳撐地,一腳支棱在電動車的踏板上。
她今晚膽子大爆發(fā),逃課了!
她給自己找的理由可太好了:自習(xí)啊,我可以回家看書。
可她沒回家看書,她在小區(qū)門口等了他二十分鐘了。
為了不被王雪琴懷疑,她最多還有三十分鐘的時間。
程淵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抬腳往大門里走。
顧黎趕緊把電動車停好跑著追上去:“昨天都忘記問你叫什么了。”
程淵不理她,悶著頭往前走。
顧黎也不嫌自己煩,就自我介紹:“我叫顧黎,照顧的顧,巴黎的黎。”
程淵依舊把她當(dāng)空氣,一個眼神都不給她。
顧黎就跑到他前面,一邊大步后退著,一邊問他:“你呢,你叫什么?”
程淵拐了個彎,依舊不回答她。
他不理是他的事,顧黎繼續(xù)問:“我看你背個書包,你也是學(xué)生嗎?我高三,你——��!”她是后退著的,一個步子跨大了,身體不受控地往后仰。
程淵反應(yīng)很快,條件反射地伸了胳膊撈住了她的腰,扶穩(wěn)她之后,他立馬拿開了手。
路燈不是很亮,泛著昏黃的光,顧黎看不清他逐漸發(fā)紅的耳尖。
當(dāng)然,她一個女生,被一個男孩子那么摟了一下,也沒敢抬頭,她雙手背在身后,在揪著身后的衣服,扭扭捏捏的樣子都不像她了。
她低著頭看著他的褲腿說了聲:“謝謝。”
程淵沒說‘不用謝’,他視線看向別處:“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都不回家的嗎?”
顧黎這才想起來正事,她拿掉雙肩背著的書包,拉開拉鏈,從里面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
程淵皺著眉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袋子:“這是什么?”
“是火腿腸,”顧黎今天來主要是給小貓送吃的的:“是貓咪可以吃的火腿腸�!彼匾馊櫸锏曩I的。
程淵沒有接:“我給它買了貓糧了。”
顧黎舉著手:“干嘛,這又不是給你的吃的,你不能代替它拒絕我的好意,”她還耍起了無賴:“不然你把貓抱來,它要是不吃,我就拿走。”
沒有貓會不吃。
程淵遲疑了一下,抬手把袋子接到了手里:“謝謝�!�
顧黎才不要他的謝謝:“你別以為你把它抱走,它就是你的寵物了,”她微微抬著下巴,一副有理的樣子:“所謂見者有份,在你之前,我也是抱過它的�!�
程淵眉心擰了一下,所以她這幾天跟著他是因為那只貓?
他問:“所以呢?”
顧黎愣了一下:“什么所以呢?”
程淵眼神掠過她那對淺淺的梨渦:“你、你是想要它嗎?”
顧黎當(dāng)然想,可她媽媽王雪琴不會答應(yīng)的,她扁了扁嘴:“我不是那意思,”她給自己找臺階下:“你這不都把它抱走了嗎,我豈有再問你要的道理�!�
程淵眉頭展開,可沒幾秒,又皺了:“那你想怎么樣?”
想怎么樣?
顧黎兩只眸子一轉(zhuǎn),對哦,她可以借此提條件�。�
第6章
沱
顧黎兩只眸子一轉(zhuǎn),對哦,她可以借此提條件��!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顧黎當(dāng)然要提一個很有分量的:“我以后每個周六的傍晚和周日的中午都要來看看它�!币簿湍莾蓚時間段,她出門,不會被王雪琴懷疑。
畢竟對方是來看小貓的,又不是來纏著他,程淵想了想,就答應(yīng)了,他低低說了聲:“好�!�
顧黎眼睛一亮:“真的?”她有點不相信,盯著他的眼睛看:“你可不許騙我!”
程淵一雙眼睛清澈見底,“沒騙你,”他說:“到時候我把它抱下來讓你看。”
顧黎一聽,立馬拿出手機(jī):“那你把手機(jī)號給我,我來了就告訴你�!�
程淵不想把手機(jī)號給她:“你定好時間,我會守約的�!�
顧黎信他守約,可是她拿不準(zhǔn)周日中午她媽王雪琴送飯的時間��!
她拿眼尾睨他:“小氣,給個手機(jī)號怎么了,這都什么年代了,你以為還有隱私��!”
她這話不小心就戳到了程淵的痛處。
是啊,這是個信息發(fā)達(dá)的年代,誰都沒有隱私了。
他也沒有。
他眼神暗下去,突然朝她走近一步,換了一個帶有侵略的眼神盯著她的眼睛:“又是跟著我,又是問我要電話,你就不怕我是壞人嗎?”
大概是他演技不好,顧黎呵呵笑道:“壞人養(yǎng)流浪貓��?”她一副牛犢不怕虎的神情:“那你這個壞人還挺善良的嘛�!�
程淵:“……”
顧黎看了眼時間,還有十分鐘就是她平時到家的時間了,她催他:“你就把你電話給我吧,我星期天中午的時間真挺不固定的,”她扭了下頭,往后看了一眼:“要不,我到了就在樓下喊你?”
那怎么行,他一點都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名字,程淵不情不愿地報數(shù):“183xxxxxxxx”
他報一個數(shù),顧黎就重復(fù)一個數(shù),然后記在通訊錄里,末了,她抬頭:“名字�!�
程淵怔了怔。
顧黎歪著頭,晃了下手機(jī):“那我給你備注成無名氏?”
“程、程淵。”
顧黎把打好的字給他看:“這個程淵?”
程淵卡看了一眼她手機(jī)屏幕:“嗯。”
顧黎把手機(jī)放回口袋:“那我先走了,你回去記著把那火腿腸給它吃��!”她轉(zhuǎn)身,剛走兩步,又回頭,恰好對上程淵扭頭看她的眼神。
程淵眼睛快速眨了兩下,就要別開眼。
“程淵,”她覺得他名字還挺順口的,她站在離他兩米遠(yuǎn),跟他說話的聲音里像是勾著糖絲:“我叫什么你還記得嗎?”
程淵微微把身子轉(zhuǎn)過去,側(cè)著身子對她,他記得:“顧黎�!�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沒有故意壓低聲音,而是用他本身好聽的音色喊她的名字。
顧黎,照顧的顧,巴黎的黎。
顧黎笑著朝他揮手,像和一個熟識的老友告別:“拜拜�!�
程淵看著那個一蹦一跳的女孩子漸漸離開他的視線,他緩緩又念了一遍——
“顧黎�!�
顧黎一到家,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她在心里糟糕一聲,該不會是逃課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吧!
她趿拉著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到沙發(fā)邊:“媽,你吃了嗎?”以前這個點,王雪琴都吃過了,可她找不到別的問題問吶。
王雪琴睨了她一眼,不理。
顧黎頓時松了一口氣,看來惹老媽生氣的不是她,那就好那就好。
她萬事大吉地快步進(jìn)了房間,為了不招惹外面生氣的人,顧黎也不敢去衛(wèi)生間洗澡了。
可生氣的人總是看誰都不順眼,顧黎剛躺上床,門就被猛地擰開。
顧黎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
王雪琴冷著個臉:“你澡也不洗了?”
顧黎委屈地眨了眨眼:“今天沒淌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