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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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哭叫的更厲害,不停的撲打車窗。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崩了她!”
那人喊道,聲音撕心裂肺的顫抖。
邢朗抬腳踹車窗:“那你信不信你敢崩了她,我就崩了你!”
魏恒在包圍圈外看著,看的膽戰(zhàn)心驚,他知道邢朗在賭,賭那兩人的心理防御機制已經在被陸地和空中全面包圍的情況全面瓦解。他們放言要殺死人質,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只要警方比他們更強勢,他們就會喪失最后的一丁點斗志。
玻璃出乎意料的很厚,踹不開,于是邢朗把槍插入槍套,轉過身朝鄭蔚瀾伸出手。
鄭蔚瀾立即就把手里的斧頭遞給他。
邢朗接過斧頭,輪起來就朝車窗上砸,怒道:“砸!把這破車砸爛!”
車窗霎時出現裂紋,閃開一個口,車里的人尖叫道:“你再砸我就開槍打死你!”
邢朗砸完車窗砸車頂:“開!開槍打死一個女孩算什么本事,打死警察才是你的能耐!”說完沖周圍的警察吼道:“愣著干什么?給我砸!”
警察們操起棍棒,噼里啪啦的砸車。
魏恒這輩子都沒這么緊張過,他好歹已經有了兩年協(xié)助警方偵查的經驗,但從沒見過像邢朗此時用來對付綁匪的手段。這么粗暴蠻橫的方法除了邢朗也沒有第二個人敢用。
萬一邢朗錯誤估判了形式,或者并沒有從氣勢上給對方造成毀滅性的挫傷,就會激怒綁匪,造成人質的傷亡。
魏恒站在凜冽的寒冬深夜,身上一層又一層的發(fā)著冷汗,臉色像被冷水泡過,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終于,邢朗贏了,面包車駕駛座車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男人舉著雙手,連滾帶爬的從車里下來,跪在雪地上。
兩個警察立刻圍上去,給這人戴上手銬。
邢朗扔下斧子,從副駕駛矮身鉆進車廂,后座的男人立刻拿槍指著他,哆嗦著大喊:“你別過來!”
邢朗雙手扶著駕駛座和副駕駛車座,站在車廂里彎腰看著后座面無人色的男人,目光慢悠悠的移向縮在角落里的兩個女孩兒,然后又移到男人臉上,冷冷一笑:“兄弟,你得懂得進退。現在你已經走向絕路了,你進不了,只能退一步。只要你下車,我保證給你酌情處理�!�
“什,什么酌情?”
“至少不是死刑,也不是無期�!�
男人的槍口不斷哆嗦,被他說動了似的,臉上的猶豫愈加明顯。
趁他有片刻的恍神,邢朗忽然沉下臉,一拳掄在他面門,從座位間的夾縫里鉆到后座,把他面朝下按在車座上,喊道:“銬子!”
車門從外面拉開,陸明宇等人把他拽下車,給他戴上手銬。
一場追擊戰(zhàn)終于落下帷幕,直升機和警車漸次撤離繁忙了一整夜的鷹嘴山。
魏恒仰頭一看,天色已經漸亮,天空呈沉郁的墨綠色,飄著大片大片的石青色的云,遠處林子里還在刮著嗚嗚的風,依舊寒氣逼人。
但是天已經亮了。
警車一輛輛的離開,邢朗斷后,也走在最后。
目睹最后一輛警車消失在蒼茫的稀疏夜色中,邢朗才松了一口氣,無意間一回頭,看到魏恒站在不遠處,正在仰頭看天。
魏恒背后的云開了,露出一片白蒼蒼的天,雪像一捧霧氣似的在他腳下化開,云霧中現出他消瘦挺拔的身影,和他藏于山巒深秀中的臉。
邢朗靜靜的看了他片刻,抬手撐著車頂,看著他笑道:“魏老師,回家了�!�
魏恒轉過身,朝邢朗一笑,凌亂的長發(fā)被風吹散,露出在天空與山巒中托現而出的臉龐。
他朝邢朗走過去,疲憊的靠進邢朗懷里,摟著邢朗的腰,臉貼著他的胸口,問:“回家還是回警局?”
邢朗抱著他,道:“你回家,我回警局。”
“你官復原職了嗎?”
“老劉都回來了,我也不遠了。”
“他們相信你?”
“不信我就不會派直升機協(xié)助我執(zhí)行任務�!�
“那我呢?”
邢朗握住他的肩膀,低頭看他:“你想問什么?”
魏恒很疲倦的微微翹著唇角,垂著眸子問:“我還能留在你身邊嗎?”
邢朗端著他下巴,看著他的眼睛道:“你是魏恒,為什么不可以?”
魏恒怔了片刻:“但是江潯……”
邢朗又把他摟住,道:“我們遲早會找到他,而且他現在對你構不成威脅,他的把戲已經失效了�!�
魏恒靜了片刻,低聲道:“好。”
邢朗失笑:“好?好是什么意思?”
魏恒也笑,額頭輕輕的磕了磕他胸口,道:“就是我什么都不管了,全都交給你的意思�!闭f著嘆了聲氣,低聲道:“我好累�!�
邢朗道:“那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回警局�!�
魏恒把臉埋在他懷里,悶悶的笑了一聲:“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邢朗捏他的臉:“你什么時候跟我客氣過?”
被遺忘在車里的鄭蔚瀾:“咳咳咳�!�
邢朗一臉不爽的扭頭看他:“你還在這兒干什么?不趕緊跑還等著我?guī)慊鼐郑俊?br />
鄭蔚瀾:……
日他奶奶的,警察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魏恒抬起頭,目光越過邢朗的肩膀,看著白蒼蒼的天空。
他又看到了那只從凜冬的夜里飛出的鳥,那只鳥渾身披滿風霜和雨雪,越過重重圍墻沖出長夜,從一個世界的盡頭,飛向另一個世界的開始。
第148章
番外——。
魏恒租的房子和邢朗買的房子空置了多天,一時半會兒沒法住人,所以魏恒被邢朗送到了大姐家里。
魏恒很不好意思,雖然大姐知道他和邢朗的關系,但魏恒還是厚不下臉皮在大姐家里蹭吃蹭住。第二天就提著邢朗托管在大姐家里的虎皮鸚鵡回到了自己家。
邢瑤把他送到小區(qū)門口,臨魏恒下車時聽到魏恒說回去要收拾房子,于是索性把車停在小區(qū),上樓幫他一起收拾。
魏恒沒摸準她到底是要幫邢朗收拾,還是幫自己收拾,迷迷糊糊的走到自己家門口,見邢瑤站在他旁邊沒有離開的意思,才確定邢瑤說的是幫他收拾。
魏恒受寵若驚,忙道:“其實我家里一點都不亂,簡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邢瑤笑道:“你不懂,房子好些天不住人,滿屋的塵螨是要吃人的�!闭f著體貼的補了一句:“你放心,我不進臥室�!�
魏恒聽出她的言外意,臉一紅,不好說什么了,打開門道:“那你幫我收拾完還要幫邢朗收拾,會很辛苦�!�
邢瑤站在玄關換拖鞋,笑道:“他那么糙,天天和螨蟲一起睡,不管他�!�
這話說的魏恒更不好意思,似乎在邢瑤看來,他比邢朗更值得關心和照顧。
魏恒不知道該怎么接茬,只能笑笑,脫掉大衣到衛(wèi)生間接水。
一桶水接到一半,他的手機響了,是房東打來的。
魏恒關上水龍頭,靠著洗手臺接通電話,低頭笑道:“吳姐�!�
房東吳姐說話很直接,簡單的問候過后就向魏恒道歉,道完歉就把用意表明。
“我女兒下個星期就結婚了,想用你那個房子招待客人�!�
吳姐如此說。
魏恒皺了皺眉,道:“但是我們有合同,三個月后才到期�!�
吳姐道:“小魏啊,阿姨知道咱們有合同,但是我們實在是找不到房子了呀,不然阿姨不會麻煩你。這樣吧,阿姨退給你一個月的房租,還負責給你找房子,行了吧?”
這話說的很沒意思,而且透露出吳姐是個法盲。魏恒心中有些不平,但吳姐不是和他商量的口吻,于是懶得和她爭辯,道:“給我三天時間找房子。”
吳姐忙答應,又連連道謝,臨掛電話時又叮囑他只有三天時間。
魏恒掛了電話,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聽到客廳里扯窗簾的聲音,連忙走出去,張嘴要說話,卻又把自己難住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邢瑤,他和邢瑤才是第三次見面,自來熟的稱她瑤姐不是魏恒的風格。而稱她為邢女士則顯得疏遠,邢瑤都熱心的幫他打掃衛(wèi)生了,他還疏遠人家,顯然也不合適。
魏恒低頭憋了半天,憋的耳根通紅,略生硬的低聲道:“大姐,先別收拾了。”
邢瑤倒是很自然,站在椅子上笑著問他:“怎么了?”
魏恒把房東讓他騰房子的原由說了一遍,邢瑤聽的直皺眉,道:“其實你不該答應,你們簽了合同,她就是沒理的一方�!�
魏恒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愿爭這點長短,走過去扶著她胳膊把她從椅子上扶下來,道:“沒關系,現在房子很多,很好找�!�
說完拿出手機,就勢靠著窗臺上網找房源。
邢瑤撲落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塵,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魏恒被陽光浸透了似的臉。
她總覺得這次見到魏恒,魏恒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魏恒給她的印象總是精明又睿智,睿智的過分而顯得有些冷淡,對誰都是嚴陣以待懷有戒心。但是現在魏恒似乎整個人都松懈了不少,不再那么嚴防死守疏離有禮,眉宇間的氣韻也慵懶柔和了許多。
魏恒低頭的時間有點長導致脖子有點疼,便捏了捏后頸,然后抬起脖子左右轉了轉,無意間看到邢瑤正在看著他,下意識的朝邢瑤輕輕一笑。
魏恒這一笑,邢瑤立刻就理解了邢朗為什么在他身上認了死理。
于是邢瑤笑道:“別找了,搬到隔壁吧。”
魏恒眨眨眼:“嗯?”
邢瑤指了指隔壁508,道:“朗朗的房子大,住你們兩個人也寬綽�!�
魏恒愣了愣,臉登時就紅了,忙解釋道:“不是,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邢瑤覺得他實在有趣,笑道:“這么見外干什么?難道你不想和他一起��?”
魏恒被她問住了,實在無法違心的對她說‘不想’,便只好紅著臉延挨著。
邢瑤拍板:“這不就得了,我去隔壁收拾,你在這里收拾你的東西,直接搬過去。”
邢瑤一走,魏恒就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臂彎里,冷靜了好一會兒,才拿出手機撥出邢朗的電話。
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他緊張的直啃手指甲,不知道邢朗聽到‘大姐執(zhí)意讓我搬到你家里’這個消息,會給出怎樣的反應。
他會高興嗎?還是會覺得困擾?
短短幾十秒,魏恒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主意都沒有,腦子里亂糟糟的。
“邢……”
“我正在開會,待會兒給你打回去�!�
話音還沒落,邢朗就把電話掛了。
魏恒氣惱的看著手機,有種想把手機砸了的沖動。
不一會兒,大姐打電話催他,問他收拾好沒有。
魏恒只能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硬著頭皮搬到了邢朗的房子里。
大姐干家務和她干事業(yè)一樣風馳電掣又出活兒,兩個小時就把邢朗的房子打掃的里外一新,魏恒跟在她身邊,只能干些輔助類的工作。
安置魏恒的衣物時,大姐毫不猶豫的走向邢朗的臥室,魏恒連忙把她攔住,支支吾吾的說還是先放在客房吧,等邢朗回來再決定云云。一句話說得可吭吭哧哧,牛頭不對馬嘴。
邢瑤抿唇一笑,依言幫他把東西安置在客房。
收拾完房子,兩人累的滿頭大汗,魏恒用自己那點匱乏的人際交往經驗提出請邢瑤吃飯。
邢瑤把手一揮,道:“都是一家人,不用整這一套。你們這兒差不多了,我得回店里繼續(xù)忙了�!�
魏恒把她送到門口,目送她走進電梯,把門一關,回頭看著窗明幾凈的客廳,又看了看站在窗臺上正在跳躍的鸚鵡,這才真真實實的感覺到他融入到了邢朗的房子里。
這種感覺像做過山車一樣暈眩,魏恒迷迷瞪瞪的坐在沙發(fā)上,等腦子里的暈眩感逐漸消退,才拿出一套衣物進浴室洗了個澡。
他又給邢朗打了好幾次電話,但是邢朗忙的四腳朝天,根本沒時間接他的電話。
他也理解,蕪津警方高層面臨大換血,邢朗又是扳倒警方高層的主帥,各方勢力的內斗再次圍繞著他開始,邢朗此時必定焦頭爛額的在他們之間周旋。
但是魏恒并不擔心他,一是相信邢朗自己的本事,二是經過鷹嘴山一役,邢朗贏得了沈廳長和海書記的支持,也算是有了靠山。而且鷹嘴山一戰(zhàn)打的實在漂亮,刑偵局對邢朗也點名表揚。所以邢朗現在正如日中天,一時半會兒沒人敢對他下手。
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漏網之魚就是江潯,江潯不在任何一方的抓捕范圍中。他沒有身份,沒有司法記錄,甚至連名字都找不到,更沒有人能提供他的罪狀,江潯就像一抹沒有寄生成功的鬼魂般飄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但是對于江潯,魏恒也沒有過多操心。
他說把問題全都交給邢朗,就把問題全都交給邢朗。他前二十幾年已經殫精竭慮的操心的夠多了,現在他有了可以依靠和信賴的人,就想好好的依靠邢朗,給自己放幾天假。
魏恒在邢朗家里等了一個白天,邢朗沒有回來,又等了一個晚上,邢朗還是沒有回來。不僅人沒有回來,連電話都沒有打。
前半夜,魏恒躺在客房的床上還在等邢朗的電話,等了一會兒,越等越氣,索性把手機關機,不等了。
第二天,魏恒睡到臨近中午才起床,先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衣服赤著腳走出來,頭發(fā)濕淋淋的散著,脖子里搭著一條白毛巾。
雖然不知道待會兒吃什么,但是燒一鍋水總是沒錯的。于是魏恒坐上一鍋水,又從冰箱里拿出幾顆雞蛋�?粗碗u蛋想了一會兒,腦子里實在沒有菜譜,只好把雞蛋丟進鍋里煮。這才回臥室拿手機。
拿著手機回到客廳,魏恒坐在沙發(fā)上,開了一罐可樂放在茶幾上,一手懶懶的擦著頭發(fā),一手開了機。
從昨晚凌晨兩點到今天早上九點四十,這個時間段里邢朗給他打了十幾通電話,全都是未接。
魏恒看著一頁一頁的未接來電,目光淡淡的從頭看到尾,然后把手機一扔,什么表示都沒有。
水沸了,魏恒拿起手機走到廚房,掀開鍋蓋看雞蛋煮的怎么樣。
手機又響了,他本以為是邢朗,卻是陳教授。
陳教授聽說了他的事,先向他表示慰問,然后開門見山的聘請他當自己的助教。
陳教授在蕪津乃至全省的政法圈都大有名氣,當他的助教比評職稱還難,這等好事忽然落在魏恒頭上,讓魏恒有些意外。
“可以給我一天時間考慮嗎?”
魏恒思慮再三,道。
“這樣吧,三天后告訴我你的決定。”
陳教授道。
魏恒掛了電話,抱著胳膊往廚臺上一靠,低頭開始思索。
他思考的時間過長,且過于專心,連水燒干了都不知道,聞到了刺鼻的糊味才連忙關火。
他這邊剛關上火,房門就被推開了。
廚房斜對著玄關,于是邢朗一推門就看到了魏恒。
邢朗愣了一下,隨后‘呼通’一聲摔上門,似是咬著牙朝魏恒走過去。
魏恒打量他一圈,見他渾身煙熏火燎的,下巴冒出淡青色的胡茬,手里還拿著一卷資料,明顯熬了個大夜,即疲憊又邋遢。
邢朗板著臉走到廚房邊,‘啪’的一聲用力把文件摔在廚臺上,先壓下去一口怒氣,聲音又啞又澀的問魏恒:“你在干什么?”
魏恒看看他,又看了看爐子上的鍋,一臉無辜的說:“煮雞蛋。”
邢朗看了一眼他平日拿來燉湯,此時被魏恒拿來煮雞蛋的砂鍋,眉毛抖了抖,被氣樂了似的笑了一聲,又問:“還有呢?”
魏恒又低頭看了看黑漆漆的鍋底,不怎么有底氣的咕噥道:“不小心,把鍋燒糊了。”
邢朗冷下臉,道:“別跟我扯這些,我給你打那么多電話你為什么不接?還有隔壁是怎么回事?我推門進去,房子都空了,打電話給房東,房東說你搬走了�!闭f著說著就怒了:“你搬走怎么不告訴我?還想玩失蹤?!”
魏恒被他急頭白臉一通訓斥,臉上也冷了,把鍋蓋一扔,二話不說轉身回客房。
邢朗見狀,頓時就心虛了,嘆了口氣跟在他身后進了客房:“寶貝兒,我不是故意跟你發(fā)脾氣,但是你搬家至少得告訴我吧?再說了你好端端的為什么要搬走?你想搬到……”
說著說著,邢朗住嘴了,因為他看到魏恒在從衣柜里往外掏衣服。
邢朗回頭看客廳,果然在陽臺看到了富貴兒,于是他瞬間明白了,魏恒這是搬到他家里來了。
邢朗先是一驚,然后喜上眉梢,連忙跑過去合上衣柜門,轉過身對著魏恒笑的涎皮癩臉,樂的話都說不利索:“你這是想通了?哎呦,我真不知道你……嗨,我的錯我的錯,不該對你發(fā)脾氣�!�
魏恒冷冷瞥他一眼,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