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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姜穗晴天霹靂,為什么不是保證,而是盡力。

    她有些委屈:“你就不能保證一下嗎?”

    她都和馳一銘翻臉了,萬一將來又落在馳一銘那變態(tài)手上,她想想就毛骨悚然。

    偏偏眼前這男人冷靜得過分了,不確定的事情怎么也不會說出來哄她。

    他按住她后腦勺:“我沒那么強(qiáng)大,知不知道我和馳一銘最大的差別在哪里?”

    姜穗愣愣的:“在哪里?”

    馳厭說:“他的仰仗,是他親爸。我沒有仰仗,我只有一個人�!瘪Y一銘即便失敗了,家產(chǎn)落在他姐姐手里,可他到底不會被親人趕盡殺絕。

    可馳厭只有這血肉之軀,他如果失敗了,對于三爺來說就是廢品,等待的是無數(shù)人的踐踏。

    多少年,他都是這么一個人過來的。

    馳一銘總說馳厭除了一口飯,什么也沒給過他。然而對于年少的馳厭來說,一口飯就是所有了。

    人生觀、價(jià)值觀,在飯都吃不飽的時候,全是放屁的東西。

    馳厭低頭看著她雙眼,少女眸光清澈,盛進(jìn)了故鄉(xiāng)一輪清和的小月亮還有他的模樣。他似乎笑了一下,多少年了,她依舊是他最心動的模樣。

    他對于美麗的最初認(rèn)知,就是這雙水亮的眼睛。撞進(jìn)年少時的黑白色,讓他規(guī)律跳動的心臟有些難捱。所以即便他境況并沒有那么好,但他依然想抓住她。

    哪怕短暫擁有,也好過一輩子留著遺憾。

    姜穗突然有些難過,她見證過他艱辛又凄苦的少年生活,可她因?yàn)閮?nèi)心的芥蒂,能為馳厭做的東西太少了。

    但是有些事情,什么時候做都不晚。

    姜穗說:“你和我一起,我們就是兩個人�!彼坪跤行┎缓靡馑�,“我沒有什么大本事,但是我也會賺錢,真有那么一天,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真是世上最傻的話,然而明明這樣天真,他卻感受到了心臟急劇收縮。

    馳厭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存在真是可怕的誘惑。他真怕下一刻他就變成馳一銘嘴巴里的人,冷靜淡然破裂,死了也要拖著她一起。

    他忍無可忍似的,半晌拍拍她腦袋,盡量平靜道:“少說傻話。”

    =

    緩了幾天,李清云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這件事極其簡單,水陽來匯報(bào)的時候都帶著無語之色:“李清云有一個孫女一個孫子,孫女還算聽話,可是孫子簡直就是紈绔。在李清云還沒有破產(chǎn)的時候,這個李坤也是被嬌養(yǎng)長大的,他有個毛病,特別愛賭,還極其好面子。李清云破產(chǎn)以后他依舊管不住自己的手,去豪賭了一回還輸了,險(xiǎn)些被李清云把手給砍了�!�

    “這次的事情,就是這個李坤搞出來的,他家沒落以后,他就被一群酒肉朋友排斥,他拿了這批成品珍珠,去會所向他們炫耀。結(jié)果沒忍住挑撥,和人堵上了,把珍珠輸了不說,褲衩險(xiǎn)些都賠上了�!�

    馳厭點(diǎn)點(diǎn)頭:“怪不得李清云這么氣�!�

    扶不起的后人阿斗,簡直就是一灘爛泥。就是躺在棺材板里,也忍不住氣活了。

    水陽道:“這些錢對于李坤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他們家還不上,他險(xiǎn)些犯渾要押上自己妹妹再來一場,想把珍珠贏回來�!�

    馳厭手指點(diǎn)點(diǎn)桌面:“那群人收手了?”

    “對,他那些朋友估計(jì)怕把事情鬧大,就沒有答應(yīng)李坤賭�!�

    馳厭冷冷笑了一下:“他們確實(shí)怕把事情鬧大,因?yàn)樗麄兊哪繕?biāo)只有珍珠,還有氣李清云。那群人和李清云一樣沒腦子,估計(jì)后面有人在指使�!�

    水陽驚疑不定:“會是誰?”

    馳厭說:“你覺得他們會聽誰的話?”

    水陽心里一驚:“馳一銘?”

    馳厭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李坤呢?”

    水陽:“在一個網(wǎng)吧貓著,他怕回家他爸爸和爺爺打死他,都在網(wǎng)吧躲好幾天了。”他忍不住道,“老板,李坤現(xiàn)在怎么處理。難不成要放過他?”

    對于水陽來說,這個李坤實(shí)在是拖后腿的雞肋,找出來也榨不出什么價(jià)值,珍珠也不可能找回來,弄死了估計(jì)李清云最后那口氣也跟著咽了。

    馳厭輕嗤一聲:“放過他?找出來,手打斷,往牢里扔�!�

    水陽欲言又止:“萬一李清云氣死了……”

    馳厭眼里極冷:“那就氣死吧。”對于馳厭來說,孤立無援都比豬隊(duì)友拖后腿好,至少沒了一個李清云,還有下一個。

    馳厭冷冷說完,拿起椅子上的西服外套。

    水陽知道,他又要回家了。馳厭最近似乎特別準(zhǔn)時回家。

    水陽心里的沉重因?yàn)檫@個認(rèn)知有些想笑,他大著膽子道:“老板,姜小姐在家等你��?”

    馳厭腳步頓了頓,看他一眼:“沒有�!比欢劾锏某涟祹蠋追止猓B他自己都不知道。

    水陽有些惆悵,連自己都不敢正視的感情,最過折磨人。

    鐵樹好不容易開花,偏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全身是無堅(jiān)不摧的刺。

    馳厭回家拿出鑰匙開門,映入眼睛的是變了色調(diào)的沙發(fā)。

    以前他房子裝修風(fēng)格沉郁,黑白灰居多,然而才短短半個多月,就完全變了個模樣。

    沙發(fā)套子換成了淺藍(lán)色,抱枕也變得柔軟可愛,玄關(guān)柜自帶的玻璃缸養(yǎng)了幾尾熱帶魚,陽臺上種了好些花。

    似乎他每次回家,這里的東西就會多出一些。冰冷的色調(diào)逐漸被暖色替代,他冷硬的心被人拉進(jìn)蜜罐里浸泡。

    姜穗沒有動他銀行卡的錢,她用的都是自己的錢,想讓他的家不那么壓抑,變得溫暖一些,這樣馳厭也不用總板著臉,會開心一點(diǎn)。

    她第一次大著膽子換沙發(fā)套子,見馳厭沒什么反應(yīng),然而從那天以后,他真的天天回家了。

    姜穗受到鼓舞,又添置了許多充滿生命力的東西。

    他大多數(shù)回家,都會有人歡快地喊他:“馳厭,你回來啦!”

    然而今天,脆生生又軟綿綿的聲音不見,偌大的房子只有魚缸氧氣泵的聲音。馳厭皺了皺眉。

    他意識到,習(xí)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極力在沙發(fā)上鎮(zhèn)定地做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給姜穗打了個電話。手機(jī)鈴聲就在她房間響起來,家里卻沒人。

    他的臉色可怕地沉下去,心像是被人捏在了手里,呼吸有些困難。

    他一直覺得,一個不完全屬于他的小花瓶,即便有一天不見了,回家或者被人搶走了,他頂多難受一下,就不會再有更多的情緒。

    可是此刻,他手背上鼓出青筋,給水陽打電話:“李坤呢,找到了嗎?”

    水陽說:“沒有呢,網(wǎng)管說他今天下午突然出門了�!�

    馳厭咬牙:“把人找到!”

    他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略過許多陰暗的東西,對于馳一銘來說,珍珠和姜穗哪個重要?

    他不知道馳一銘的答案,然而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可憐巴巴地請求,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不要把她丟給馳一銘。

    馳厭閉眼,幾乎是壓抑著道:“姜穗不見了,找到李坤,給他說珍珠不要了,我不追究,讓他不許動她!”

    水陽愣了半晌,重復(fù)道:“不要了?”老板還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說好了只是年少一抹執(zhí)念,淺得像水一樣的喜歡呢?

    水陽還待說話,讓他冷靜冷靜,下一刻似乎聽到了那頭開門的聲音。

    馳厭那邊突然安靜下來。

    姜穗才打開門,就看見站在客廳的馳一銘一下子抬眸看著她。

    他眼眸太嚇人,讓她怔了怔,隨即把手里的黑袋子藏在身后。

    她突然來了生理期,馳厭家里又不會準(zhǔn)備衛(wèi)生巾,她只能自己出去賣。

    下一刻,她被人按住腦袋,額頭狠狠撞進(jìn)男人的懷里。

    她有些懵,嚇得衛(wèi)生巾都差點(diǎn)掉了。

    馳、馳厭又是怎么了?

    第53章

    生日

    頭頂男人聲音低沉:“你去哪里了?”

    姜穗感受著他劇烈的心跳,

    只好回答:“下樓買東西去了,你怎么了呀?”

    馳厭猛然松手,

    他表情扭曲了一瞬,重新變得平靜下來:“沒事。”

    姜穗把衛(wèi)生巾藏了藏,

    歪頭看他。

    馳厭說:“最近不太安全,少出門�!�

    姜穗點(diǎn)頭,

    乖乖巧巧應(yīng):“好。”她表面平靜,

    耳朵尖兒卻紅了,

    剛剛那是一個擁抱吧?還是馳厭受什么刺激了?

    馳厭忍不住側(cè)目,

    她對他似乎有種說不出來的信任,

    甚至也不問為什么,

    就選擇了聽他的話。馳厭忍不住承諾說:“過幾天我?guī)闳メt(yī)院看姜叔。”

    姜穗歡歡喜喜應(yīng)了。

    她惦記著衛(wèi)生巾的事,

    生怕馳厭問她手里拿著什么,

    小聲問他:“還有別的事嗎?”她急著墊一張啊,

    他剛剛那突然的一勒,她整個人都不太好。

    馳厭抿抿唇:“沒事�!�

    姜穗連忙繞開他跑了。

    等她離開,馳厭這才看見電話還沒掛。另一頭的水陽安靜如雞,

    一句話不敢說。

    馳厭把手機(jī)拿到耳邊,

    聲音十分冷漠:“繼續(xù)抓李坤,動作快一點(diǎn)�!�

    水陽:“……”平靜翻臉的人,似乎也格外可怕。

    馳厭有一點(diǎn)預(yù)料得十分準(zhǔn)確,

    李坤最近一直在外游蕩,

    他知道自己還不起珍珠,

    也不敢回家,

    生怕被他爸打死,準(zhǔn)備破罐子破摔,搞點(diǎn)錢用。

    但是還沒等到他與自己狐朋狗友接洽,就被人蒙上袋子抓起來了。

    等李清云得知自己孫子關(guān)進(jìn)了牢里,他捂著心口,好半晌才緩過來。馳厭翹腿坐在旁邊,神情冷漠。李清云沉沉嘆息一聲:“怪我以前沒有好好教,我想著李家就這么一根獨(dú)苗。”

    馳厭冷嗤一聲:“一根獨(dú)苗?你不是還有個孫女嗎?她倒是沒養(yǎng)廢。”

    李清云有些慚愧,他思想十分保守,哪怕疼愛孫女,可是在他眼中能把李家發(fā)揚(yáng)下去的依舊只有孫子。但是經(jīng)此一遭他也算看清了,李坤不把祖宗從墳里氣活就算好了。

    李清云:“我知道馳先生今天不是來和我談李坤的,那個不孝子也該為自己行為付出代價(jià)。我們說說合約的事。”

    老人能這么快緩過來,倒是讓馳厭高看了他一眼。

    馳厭道:“珍珠丟失,你怎么說?”

    李清云苦笑一聲:“珍珠在我們家丟失,按照合約,我應(yīng)當(dāng)賠償原價(jià),可是馳先生也知道李家如今的情況,傾家蕩產(chǎn)也賠不起這些錢。如果你不嫌棄,我依舊會負(fù)責(zé)一切加工,忠心耿耿為你辦事。”

    馳厭手指點(diǎn)點(diǎn)桌面:“不夠�!�

    李清云抬頭,聽見這個年輕人冷酷地說:“我從不信口頭上的忠誠,把你所有人脈都交到水陽身上�!�

    李清云頹然坐著,許久才說:“好�!�

    先前馳厭的客氣,讓他覺得馳厭年輕氣盛,但凡服個軟,馳厭就會讓步。然而此刻他才知道,這個男人心里什么都清楚,偏偏心還冷。

    馳厭走出李清云的病房,腳步微頓,想起先前答應(yīng)姜穗的事情。

    他不能總和姜穗一起出現(xiàn)在姜水生面前,于是他決定今天去看姜水生,明天將姜穗送過去。

    病房里,姜水生正在看書。

    他看的書籍有關(guān)農(nóng)業(yè)方面,是姜穗大伯前幾天帶給他的,見馳厭來探望,他十分高興。

    姜水生說:“坐,醫(yī)院不干凈,希望你別嫌棄�!�

    馳厭在椅子上坐下,神色溫和:“不會,姜叔最近感覺怎么樣了�!�

    姜水生身體不舒服,也沒什么精神,但他比較樂觀:“還行,比我情況糟糕的多得是,我至少比較有盼頭�!�

    姜水生眉眼柔和:“我們家穗穗考上大學(xué)了,雖然我知道大學(xué)生在現(xiàn)在不稀罕,在我們那個年代,大學(xué)生可稀罕著哩。只是我不能送她去報(bào)名,也沒法幫她過生日了。以前她每次生日愿望,都是讓我檢查一次身體,她這個孩子又乖又孝順�!�

    馳厭安靜聽著。

    姜水生說:“穗穗以前想去南方念大學(xué)的,她想看看水上建的房子,是我拖累了她,讓她只能待在r市念大學(xué)。哎瞧我對你說這些做什么,人老了就是嘮叨,你別介意�!�

    馳厭笑笑:“沒事,我聽著挺有趣的�!�

    馳厭又陪著姜水生說了會兒話,雖然他平時少言寡語,但如果他愿意,和誰都能談上許久。

    等他走出病房的時候,馳厭這才知道,姜穗快過生日了。

    她過了這個生日就成年了。

    到了九月一號,這一天是中小學(xué)開學(xué)的日子,卻并不是大學(xué)開學(xué)的日子。

    姜穗作息很規(guī)律,習(xí)慣早睡早起。

    她才打開房門,一個龐然大物壓下來,她險(xiǎn)險(xiǎn)抱住它。

    一個近兩米的玩偶熊軟軟撲進(jìn)她懷里。

    她腦子不太清醒,愣了好幾秒,才與大玩偶面面相覷。它比她還高,通身雪白,穿著粉色的小裙子,抱著軟乎乎的,倒是十分可愛。

    姜穗松手,把它移到一邊。

    她福至心靈,突然想到,這該不會是馳厭送她的生日禮物吧?

    這種直男審美的東西,還真有可能。

    往往男性的審美簡單又粗暴,覺得女孩子都喜歡粉粉的東西。

    她走到客廳,馳厭已經(jīng)起來了。

    幾乎姜穗一出現(xiàn),他就繃緊了下顎看著她。

    看上去驕矜又平靜,若無其事道:“早�!�

    往常他早就去公司了,姜穗心中幾乎已經(jīng)確定了那個玩偶是馳厭的禮物,男人神情雖平靜,然而他身軀崩得緊緊的,連眼神都帶上幾分迫切看著她。

    姜穗瞌睡沒了,她憋住笑,故意不提那件禮物。

    “今天不用去公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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